鸢尾夹在两人中间,三人的气氛有些微妙,梁楚君向来开朗,他几次尝试跟无邪闲聊,结果都是鸢尾接下话茬。
街上行人众多,难免有些拥挤,鸢尾夹在中间左右晃动。
一时间三人沉默,无邪目光随意在人群中中滑动,然后定格在陌生人的面部上。
行人的面部表情丰富,肌肉走向复杂,但是其中蕴含的情绪却是容易猜测。
夜色漫漫,长夜茫茫。
长街灯火通明,商贩拥挤。
梁楚君东张西望望向鸢尾再次开口:“师姐,这位兄台叫什么?”
鸢尾思考着要不要告诉梁楚君,无邪倒是自己开了口且面上还带着些笑意:“无邪。”
鸢尾懵懵的点头。
梁楚君迅速回答:“我叫梁楚君,清河梁家。”
无邪颔首。
梁楚君许是看到无邪的回应,来了劲头,说个不停。
长街蜿蜒,人群攒动。
雾蒙蒙的红光铺设在商贩的小摊上,隐隐约约的透着些许神秘诱惑。
夜风一股一股,清凉的微风无法穿过接踵的臂膀,便只能变了方向从稍微高些的脖颈,肩颈掠过。
鸢尾下颚处的墨发被风卷起,微微往上翻动,酥麻的触感从无邪的喉结处传来。
无邪没什么反应,梁楚君还在继续。
他稍微低头,再侧一点靠近鸢尾,动了动下巴点了点鸢尾的脑袋。
结果,那发丝胡乱着又戳到了无邪,他干脆伸手将鸢尾乌黑透亮的头发一把握在手里。
鸢尾惊讶抬头,眼神控诉他在干什么。
虽然她是有点热,后颈处也确实黏腻,这样被撩开确实蛮凉快的......
鸢尾默默的把头转了回去,不吭声了。
他人还怪好的嘞。
耳边的梁楚君叽叽喳喳,鸢尾脑仁疼。
“你下山干嘛?”鸢尾随意扯开话头问梁楚君。
梁楚君这些日子跟鸢尾一直相处的很不错,面对鸢尾的提问一一回答。
“玩啊,”梁楚君大大咧咧的拍了一下鸢尾,“山上什么都没有,我几乎每天都出来!”
梁楚君话匣子打开又止不住了,竹筒倒豆子般讲述自己的晚间出行。
“你知道今晚那个烂人死皮赖脸,跟我硬杠,我真是*****他大爷的!”
“**%¥#”
三人并排走,在路边找了家铺子。
四方小桌,柳木长椅。
鸢尾坐下,无邪跟着一起,梁楚君看着两人紧紧的挨着。
“你坐那边。”鸢尾的声音有些无奈,伸手指了指一边,“快点。”
无邪慢慢的离开,坐下。
铺子没什么人,摊主是个老奶奶,只卖馄饨。
无邪单手撑着下巴,支棱起的肩膀处凸起一块骨头,鸢尾伸手摸了摸,前者投来疑惑的目光。
梁楚君跑去买馄饨,跟老奶奶聊得欢快,再回来时跟个撒欢的傻狗一样。
三碗馄饨冒着热气,透亮的馄饨圆滚滚的,漂浮的嫩葱在汤水里晃荡,咬开混沌,鲜香四溢,口舌生津。
鸢尾数了数碗里的个数,足足十三个。
“哥,你怎么不吃啊!这可香了!”梁楚君风卷残云,嘴里还包着馄饨对着无邪问。
无邪看见从梁楚君嘴里飞出来的不明物体,往鸢尾那边挪了挪。
鸢尾面露疑问,为什么要叫无邪哥呢,她当然也问出了口:“为什么要叫哥?”
梁楚君抬头:“师姐跟无邪哥是朋友,就这么叫了。”
他当然不会说是无邪先前将他唬到了,多没面子。
梁楚君又热情的推销馄炖:“哥,你试试这个,很不错哦!”
鸢尾想起无邪的本体,正准备开口解释,就看见无邪那修长的手指捏着勺柄往嘴里送了一口馄饨。
“这么烫,”无邪拨弄着馄饨,“我又不是铁嘴。”
梁楚君傻笑,又往嘴里送。
鸢尾急忙咽下嘴里的馄饨,再次伸手把无邪的下巴扳过来,全面的查看无邪的状况,无邪眯着眼睛笑,乖乖张嘴。
梁楚君一颗馄饨不上不下,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两人。
四周安静,先前三人的谈笑余温还在。
“没问题?”鸢尾缩回手,在梁楚君的注视下有些不自在。
无邪又吃了一颗,语气轻松随意:“没问题。”
“什么问题啊?”梁楚君默默发问。
“你的问题。”鸢尾回道。
“我能有什么问题?”梁楚君疑惑。
“应该是你的问题。”无邪接了一句。
急的梁楚君抓耳挠腮,怒吃了两碗馄饨。
鸢尾觉得好笑,她胃口本来就不大,多半碗都剩下了。
发现无邪可以吃东西后,就全部给了无邪。
.
星空满满当当,浅薄的雾气铺满河面。
三人在街上闲逛片刻,便商量着回程,梁楚君几乎日日外出,有的是法子躲避巡逻。
走在河堤旁时,悄悄的攀谈着。
梁楚君来宗门这么多年,要好的朋友没什么,平日端着个高冷样子,其实心理早就憋不住了,如今跟鸢尾熟识,恨不得贴上去讲话。
“过几日便要招纳新弟子了,”梁楚君带着二人进到一处小路。
“到时候,宗门的管控肯定没现在这么严格,出来就方便了!”梁楚君有些兴奋的道。
鸢尾没搭话,到是无邪点点头。
梁楚君在前台带路,跟后两人隔了些距离。
“你很爱出来玩?”鸢尾侧头问无邪。
“还好。”无邪替她拨开头顶的枝蔓回答道。
“好就是好,还好是什么意思?”鸢尾不依不饶,追着问。
无邪莫名笑了笑,细长的丹凤眼勾走了鸢尾的视线,唇角收缩带起了一个小窝。
鸢尾偏头仔细看了看,手指痒痒。
“挺喜欢的。”无邪低沉的声音拉回了走神的鸢尾。
山风袭来,叶片飒飒作响。
星空不再,流水般的月光到是撒在小路上。
银白一片,像碎银,像珍珠,更像凌厉的剑光——
“梁楚君!”
剑光袭来的瞬息,二人前后做出反应,鸢尾惊呼,梁楚君点地飞至半空躲避致命一击。
来人杀意汹涌,剑式招招凌厉。
鸢尾虚空取剑,斩念片刻剑气浩然,她飞身冲向来人。
一息间,梁楚君的生水握在手中,在月光下透着光。
来人身着黑衣,面覆黑巾,不过双目露在外面。
鸢尾与之过招三两下,估摸着元婴左右,她抽空查看无邪,后者站在原地没动,朝她点头示意。
鸢尾扭头看着攻势愈演愈烈的黑衣人,与梁楚君配合着准备击杀。
可这黑衣人怪异的紧,靠近他时周身没有一点灵力,却又的的确确是元婴的水准,那露在外面的双目死水一般。
静谧,了无生机。
打斗的动静愈发的大,倘若再拖片刻,巡逻的人便来了,一旦巡逻的人来,这件事就不好收场了。
鸢尾将斩念抛掷半空,双手结印,一张庞大的阵法从三人脚下的空间升起,丰厚的灵力从阵法里溢出。
此阵名为灭,鸢尾从后山的藏书中所学,顾名思义灭世间之物,今日是第一次使用,不知能否成功,又或许书中所说是假的,都是未知。
阵法泛着黑红,在夜里有些阴森。
黑衣人站在阵法中央,木着的眸子死死盯着鸢尾,手中的剑依旧指向前者身旁的梁楚君。
无邪退向身后黑暗处,注视着鸢尾纤细的后背。
梁楚君脸上依旧挂着笑,仿佛对眼前的来人不甚在意,但抖动的剑身却透露出了不安。
他往鸢尾身侧靠,四周一片无声,梁楚君觉得莫名心慌。
黑衣人,大概是先前在落云镇起冲突的人所派来,但这黑衣人修为颇高且气场强大,恐怕应对起来不容易,他将手中的剑握紧,挺直腰背。
气氛焦灼时刻,黑红冷光交织,交缠的气流在几人面庞上留下痕迹。
刹那间,黑衣人消失在原地。
独留皆空的阵法以及三人。
鸢尾却是不敢放下警惕,万一黑衣人只是隐藏片刻妄想偷袭,又该如何。
斩念感应到主人的想法而蠢蠢欲动,剑气大盛。
梁楚君心思浅,敌人一消失便便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来自元婴的威压对他来说还是不好受。
他同时也惊讶于鸢尾的阵法之术,实在是厉害。
无邪又回到了鸢尾身后,墨色的袍子隐在黑暗里。
活似一团黑雾包裹着红光,纠缠不清。
三人回到宗门已是后半夜,梁楚君与鸢尾二人匆匆告别便先行离去。
清河太子爷今晚有些受惊,他在回程的路上隐约觉得奇怪,又说不上来是哪。
好在他是个不长心的主,走两步又忘了。
青黑的天幕将整座青山笼罩,鸢尾的小院也不例外。
鸢尾为无邪腾出一间屋子,在她隔壁,一墙之隔而已。
今夜之事,应是寻仇之举,可那黑衣人给她的感觉不太妙。
她心不在焉的替无邪搬东西。
“尾巴,”沉默许久的无邪开口,“我们俩要睡一起吗?”
“不是,你睡这间,我只是搬......”鸢尾环顾四周,发现是自己的房间,她胀红了脸,磕磕巴巴的解释。
“我刚刚走神了,走错了哈哈,”鸢尾退出房间,快速进到隔壁房间,“你睡这里,我们不睡一起哈哈!”
鸢尾也没等无邪的回答,自己就跑了。
无邪倒是笑得招摇,他三两步走到床榻旁躺下。
玄黑的眸子盯着帷幕看,笑意消失的倒是快。
没一会儿,门边探出一颗脑袋东张西望。
无邪坐起来盯着,那双耷拉的眼睛此刻睁的圆润。
“我,我把东西拿错了,马上就走!”鸢尾飞快的拿起东西就走。
仿佛无邪是洪水猛兽。
鸢尾回到房间,松了口气。
无邪不是她的朋友吗,她为什么有点“怕”无邪,心老是跳的这么快。
会不会是因为无邪变得太好看了。
毕竟直视好看的人,确实会心慌慌。
就像她之前看合欢宗的女修们是一样的道理吧?
鸢尾一想到女修姐姐的波涛汹涌,脸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