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该有的庆祝仪式都结束之后,便是举杯邀盏寒暄。
纪垣现在既是太师,又刚刚联手不少官员弄倒李家,来与他推杯换盏的人自是不少。酒过三巡,饶是纪垣酒量不错,也被这一波一波的人灌醉了。
本来皇上看纪垣喝得烂醉,便让他与刘瞳在宫中留宿一晚。
光是将纪垣扶上轿辇就动用了好几个内侍,就这样好说歹说一群人将他送到休息的宫殿中。刘瞳让人给了这些内侍一些赏钱,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床上,直愣愣地倒在纪垣身上。
休息了一会,刘瞳才开始扒纪垣的衣服,想着把他外袍脱下来让他舒服些。可是纪垣这只醉鬼完全不肯定配合,哼哼唧唧地扭动着。就在刘瞳满头大汗解开他的腰带,要将他的外袍扯下来的时候,纪垣大手一伸,直接将人揽在怀里,紧紧地抱着。
刘瞳趴在他伸手,有被他抱着,只觉得喘不过气来,只好又咬又拍地让纪垣放开她。
纪垣眯着眼睛,似乎是听到刘瞳跟自己说呼吸不过来,但是他手脚不怎么听使唤,过了半响才松开了抱住刘瞳的手。
刘瞳如获大赦一般,喘了几口粗气,才觉得自己活过来。还好现在她内力被金针封住,要不然她刚刚又差点忍不住使用内力将纪垣打晕。
只是这么一折腾,她也累了,也懒得爬起来给脱外袍。还好宫中的碳火给得足,就这么囫囵盖着棉被也不打紧。
她就这么趴在纪垣身上,抬头盯着他看。
他怎么憔悴了这么多,果然没有好好睡觉。他脸好像小了一圈,是不是没好好吃饭?这官服竟然有些磨破了,怎么也不换件新的……
刘瞳就这么静静的打量着纪垣。
虽说这些时日她是无所事事,但是纪垣却连轴转地忙。他们虽说在景歌城,确实聚少离多。再加上自己现在身体不好,很爱睡觉,有些时候迷迷糊糊觉得身边多个人,但是等到醒来的时候,身边又是空落落的。
现在两人好不容易有时间独处,他却又醉得这么厉害。
算了,这样也挺好的。
这家伙喝醉之后,脸蛋红扑扑的,微张着嘴粗粗地喘着气。他本来皮肤就白,现在这白里透红的脸蛋,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刘瞳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她拽着纪垣的衣襟,借力往上挪了挪身子,然后一口轻轻地咬在纪垣的脸蛋上。
温温热热、软软的触感让刘瞳心里涌起一股热流,她看着纪垣脸蛋上自己留下的一圈口水印,自顾自地笑起来。
也不知道知道这家伙是真醉还是假醉,听到她的笑声竟然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她,口齿不清地问:“笑什么?咬我一口还自己偷笑。”
刘瞳笑得更开怀了,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抬手摸着纪垣的耳垂,笑嘻嘻地说:“我这不是瞧着你觉得可爱吗?”
纪垣闭着眼睛,嘴里咕噜了几句话,听不清内容,说完倒是自顾自地笑了。
刘瞳看着他,忽然想起了纪珑姻在偏殿说的那句话,不知怎的,她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在大霁无论什么人家,如果当家妻子无所出,都是要为丈夫纳妾的。
她自然不愿意与旁人分享丈夫,可是纪垣是亲王,这个不是她一句不愿就能让旁人罢休的。
想到这里,她看着纪垣花白的脖子,涌起一股冲动,探过头去,狠狠地咬了一口。方才咬在脸蛋上的那一口只是轻轻地取个乐子。
可是现下这一口,刘瞳是用了十足十的劲。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她只知道若是被逼着提纪垣纳侧妃,现在的她就想咬死这个家伙。
“疼。”
刺骨的疼痛让纪垣从酒醉中苏醒了过来,脑袋混沌的他没有多想,下意识地用力推开了刘瞳,然后捂着自己的脖子,倒吸着凉气。
倒是刘瞳,并没有预料到纪垣会将自己推开,一轱辘就撞到了床尾上。
她头被撞了一下,脑袋生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下子就更委屈了。她气不打一处来,只好依着本能哭着撒泼道:“你这么用力是想杀了我再娶是吧?”
纪垣侧头看着刘瞳靠在床尾一动不动对着自己哭诉,他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摇摇晃晃地挪了挪屁股,然后伸手将刘瞳来起来,眯着眼睛看了看她的头,一边轻轻地给她揉,一边疑惑地问道:“你大半夜不睡觉咬我脖子做什么?我这不是本能反应吗?”
刘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擦在他敞开的中衣上,咬着牙说:“我一想到你要纳侧妃,我就想咬死你!”
纪垣听了更糊涂了,他莫名其妙地问道:“谁说我要纳侧妃了?是谁跟你说的?皇上还是母后?”
刘瞳用力擦了擦眼泪,恶狠狠地说道:“还没有人说,但是等大家都发现我生不出孩子,就会有人说了!”
“啊?”纪垣皱着眉头问:“你大半夜闹腾,就是因为你胡思乱想?是因为皇姑姑那句话?”
“哼!”刘瞳埋头在纪垣怀里装死,不愿再说下去。
纪垣看她这个反应,心中明了八分。他一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一边说:“我跟皇兄不一样,我若是无后,对很多人来说就不是威胁了。”
纪垣头还晕着,含含糊糊地说完,就抱着刘瞳躺好在床上,拉过被子将两人盖好。他咬着她耳朵说:“我现在头晕得紧,快睡觉。”
刘瞳此刻正患得患失着,她哪里睡得着。可是她被纪垣紧紧抱着一动不能动,只好乖乖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不一会儿还是累得睡了过去。
又是下午那个梦,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她还听到了孩子在山洞里的呼喊声。可是她□□枯的藤蔓缠住了身体,动弹不得,她只好一边挣扎一边呼唤着孩子。
她知道这是梦,她很想醒过来,但是她做不到。她似乎被沉沉地睡着,似乎她已经再也没有办法醒过来一般。
“瞳儿,瞳儿!醒醒!醒醒!”
山洞里传来纪垣的呼喊声,世界开始摇晃起来。当刘瞳感受到强烈的失重感那一刻,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被纪垣抱在怀里,他正红着双眼焦急地看着自己。
看到她醒过来,纪垣松了一口气,他给她整理了一下碎发,心有余悸地说:“你刚刚忽然大叫了一声,还叫不醒,真是吓死人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顶,柔声问道:“做噩梦了?”
“嗯。”刘瞳没有多说些什么,也不想告诉他自己又梦见孩子了。她只是乖巧地趴在纪垣的怀里说道:“我再睡一会。”
纪垣还是放心不下,问道:“要不我传太医来替你看看?”
刘瞳摇摇头说:“不用,噩梦罢了,这么晚了就不要打扰太医了。”
“嗯,你睡吧。”纪垣将她放下,给她盖好被子,他拍了拍被子,对她说:“我守着你。”
“好。”刘瞳头歪向纪垣那一边,很快又睡着了。
纪垣看着睡熟的刘瞳,眼底神色沉了沉。他听见了,虽说刘瞳的梦呓含糊又急促,但是他其实听清楚了她在喊什么。
她向来是个要强的,她方才不跟他说,怕是也是因为不想让他担心吧。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哪怕现在他就在他面前,就在他怀里,他都担心她随时都会消失。
她不愿意声张自己的病情,也不愿意让他去向皇上陈情,问鸢沐借寒玉冰床。
其实其它人早就一清二楚,只是都配合着她绝口不提。
说句实话,其实他知道她为什么不肯要寒玉冰床。她并不是真的要顾全大局,她只是怕为了这个寒玉冰床,她或他都不得不再答应皇上某些条件来交换。
她宁愿就这么病下去,最终变成一个废人也好,也不愿意再受制于人。
她所说的安分守己,其实就是另外一种反抗罢了。
功名利禄,这些她想什么都不要了,来换取余生的自由。
该说他拗不过她,还是说他在纵容她。
只是他觉得如果她想要这样活,那他就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