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民楼外，他还是停在了熟悉的地方，黑色的限量款车子，在夜里也低调了下来。
从江宴之的位置看过去，刚好能瞥见梁辞住的房子的楼层。
一片漆黑，没有光亮，梁辞应该还没有回来。
他看了看手中腕表，九点十七，有些晚了。
江宴之调低了驾驶座的椅背，习惯性贪婪地望着她可能出现的方向。
上一次，自己亲眼目睹了梁辞和别的男人拥抱，那样的笑，对于他来说无疑是奢侈的，他已经许多没有见到。
后来，秘书跟他汇报，希仁律所上次来投标的两人，一个已经离职了，正在接受审计，不能再次前来。
江宴之恍然，或许那个拥抱，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
他给自己找了无数个借口，梁辞或许，也还爱着自己。
手机亮了，来点提示是叶晖，江宴之直接按掉，没有再响。
自从上次他终于知道，叶晖是如何羞辱了梁辞，江宴之就再没接过江远斌，或是叶晖的电话。
他气愤自己被蒙在鼓里，更气愤叶晖，就这样让他和梁辞渐行渐远。
江宴之坐在车里，发呆望着门口的方向，直到快十点，才又发现那个自己无比想念的身影。
从梁辞走进楼里，再到屋内灯亮起，江宴之一直等到房间又黑了下去，才驱车离开。
日复一日，这样的路径已经成了他每日里必须的一部分。
工作的时候，陆帆罕见地来了他的办公室，江宴之头也没抬，直接问：“有事吗？”
他和陆帆办公室不在一层楼，有事情的时候，陆帆一般都会直接内部电话打过来汇报，他嫌江宴之的办公室太远，很少过来。
“没事，看看你情伤好得怎么样了？”
江宴之停下手中正在签字的笔，抬头不耐烦瞥他一眼。
陆帆环视一周：“宴之，我发现你这里没啥变化啊，东西还跟刚开始的时候一样，真是长情啊。”
他话里有话，江宴之没理他。
“那个，是这样的，陆羽，不是毕业了吗？她又不愿意出国读研，家里怕她整天无所事事不学好，所以想我给她安排个工作先做着。”
“所以，你想让她来卓宴？”
陆帆嬉笑：“你也知道，她对你多崇拜，说不是卓宴她就不来，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你既然决定了，自己安排就是，问我做什么？”
陆帆是卓宴的技术总监，想让人来工作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请示江宴之的意思。
“您可是卓宴的董事长，以示尊重，那肯定还得先跟您汇报啊。”
江宴之直接赶客：“没事就出去。”
“哦对了，还有个事儿，正经的，我赛车场认识一个朋友，也是个富家子来的，家里公司要更新所有设备，之前就约了他来谈谈，结果不久前赛车出了点意外，现在住院呢。”
“是个大单，家里资产上百亿，等他下次过来，劳动您亲自见见，行吗？”
陆帆语气突然正经，江宴之才答了一声“嗯。”
“走了啊，你继续养伤。”
陆羽入职是又过了一周以后的事情，她本来学的是艺术类，根本搭不上边，陆帆只得把她先安排在市场部。
员工都知道是技术总监安排下来的，两人一个姓，且看着陆羽一身奢侈品，花钱大手大脚，都知道是不好惹的主儿，一天天下来，还是没什么事干。
她乐得清闲，本身答应来卓宴上班，也不过是为了应付父母，交个差而已。
早上出门换包包的时候，她从里面翻到了上次那个姐姐的名片，心里一动，又换到了自己的新包包里。
希仁律师事务所，她用手机地图搜索了位置，距离卓宴也不算远。
快到午饭时间，陆羽便照着名片上的联系方式打了电话过去。
“喂。”
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陆羽连忙说道：“梁辞姐姐，我是陆羽，上次宜和医院见到那个。”
梁辞心里奇怪，不知道她打来电话是什么目的，只应声答道：“你好。”
“你中午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饭，表示感谢。”
“不用麻烦了，举手之劳而已。”
“说真的，姐姐，我觉得你特别好，名字好听，长得也好看，我能和你交个朋友吗？”
“姐姐，我能加你微信吗？”
梁辞似乎被对面的热情感染，轻笑起来：“现在就是了。”
“那好，我不打扰你了，等你有时间我们再聊。”
“好。”
她不知道陆羽同江宴之什么关系，直觉告诉她，不要同任何与他有关的人来往，可对方的热情，没有给梁辞拒绝的机会。
陆羽是在父母的宠爱，甚至是溺爱中长大的孩子气，同梁辞的谨小慎微不一样。
她简单，热烈，喜欢什么就去追，不会隐藏。
话说回来，来了卓宴也快小半个月了，她都没机会见到江宴之。
陆羽坐不住了，提着刚刚送到的日式料理，去了江宴之所在的楼层。
还没到中午十二点，她想着江宴之应该还在，秘书的位置上已经空了。
办公室门没有关，陆羽直接走了进去，却没想到，正好撞见江宴之从里面的休息室出来，准备要出去的样子。
“宴之哥哥。”
“你要出去吃饭吗？去哪儿，能不能带上我？”
江宴之没料到她会直接上来，一口拒绝道：“不方便。”
陆羽还没死心：“那明天呢？明天可以和我一起吃午饭吗？”
江宴之觉得头疼，之前明明已经同陆帆讲清楚，他从来都只把陆羽当做朋友的妹妹而已。
又不得不压下心中的不耐，语重心长对着陆羽说道：“你来卓宴是工作的，我现在算是你的上司，最好不要公私不分。”
陆羽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正色，又被明确地拒绝，心里难过，笑容瞬间没了，那感觉，想是要哭出来一样。
江宴之也没再理会，说清楚，总比一直让她误会的好。
他一路电梯下到车库，自行开车去了梁辞工作的地方。
梁辞最近确实很忙，还在对着电脑认真写着材料，电话又响了起来。
她却没有马上接起，是江宴之。
一瞬间心中疑惑，跟卓宴子公司的合作好几个月了，进展顺利。
上次电话里也同江宴之讲清楚了，二十万也还给了叶晖，他打电话来做什么？
最后几秒，她还是接了起来。
再怎么，也算得上是公司的大客户，万一真是有工作上的事情呢？
“吃饭了吗？”
梁辞愣了一秒，江宴之说话的语气关切，好像两人之前的不再联系，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嗯。”
对面轻笑：“知道你没吃，我在你单位楼下，等你忙完了我陪你吃个午饭好不好？”
梁辞：“江宴之，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没关系了。”
“怎么没关系？我现在可是你律所的大客户。”
真是无理取闹，梁辞不想理他，直接挂了电话。
忙完手头事情，差不多又过了一个小时，梁辞才从律所大楼走出去觅食。
已经是中午一点多，许多人都已经吃完午饭开始休息了，错峰出来的好处就是不用排队，安安静静。
她在附近的一家西餐厅坐下，点了一份工作日的午餐，就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等着。
初秋的时节，天气还算凉爽，梁辞看着外面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步子，想一想自己到安城已经第八年了。
前面的七年，她从没有好好停下来欣赏过这里的景色，同外面那些人一样，每日里忙碌，学习，工作，挣钱，人生好像就只剩下这几样事情。
现在呢？
生活依旧是这样，只不过，自己好像有了更多的选择。
服务员端来了她的午餐，梁辞轻声道了句：“谢谢。”
一上午的忙碌，她是真的有些饿了，拿起餐具正要吃饭的时候，对面的位置上突然坐下来一个熟悉的人。
江宴之看她错愕表情，笑得自在：“拼个位置，不介意吧？”
梁辞看了看周围空空的餐桌，低下头继续慢条斯理地吃饭。
服务员过来：“请问这位先生，要吃点什么？”
“和她一样。”
“好的，请问两位是一起的吗？”
“不是。”
“是。”
两人的回答几乎同时脱口而出，服务员都有些尴尬，只默默下了单就走了。
除去刚开始坐下的时候梁辞看了他一眼，其他的时候都把他当做不存在。
江宴之下定决心，不管梁辞对他多疏离多冷淡，他都不会退缩。
既然他又遇见了，那就没有再放弃一次的可能。
对面的人还是专心地吃饭，动作不急不缓，只嘴角不小心沾到一颗饭粒，看着江宴之心里一动。
东西端了上来，江宴之也没有吃，只还看着梁辞。
一直到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梁辞已经起身准备要走，对面的人才再次开口。
“梁辞。”
“我们至少…还可以做朋友吧。”
她看了看江宴之，有些诧异道：“我没有和公司大客户做朋友的习惯。”
江宴之讪讪地解释：“对不起，我只是想见你而已。”
那语气里带着些自嘲的悲凉。
“就当做是普通朋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