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易压低声音，跟在神挽身后，道：“将军，他们这群名门望族，世家子弟的公子，小姐，哪受得这苦。”
周围的学子，听到神挽接下去练的想法，开始晃晃手，晃晃腿的，以示心中的疲惫。
神挽从面前经过，云谭抱怨道：“还练啊！”
云谭：“爹爹救命！”
唐容容站在旁边笑，云谭没注意到神挽的身影，继续道：“洞洞哥，你瞧你那六妹妹。人还没南将王的饕餮玄铁高，还在那硬撑。”
云谭：“我还等她出来讲两句呢，救我于水火之间呢。”
柳青洞：“你小子，不要诋毁我六妹妹。”
神挽坚定道：“再抱怨，那加一炷香。”
瞬间，寂静了不少。
柳格格站远了，听不清，此时，她瞅着剑，笑了笑。
宋易看得越不是滋味。
“还你剑。”柳格格站在池边的凉亭里，面对站在一边的神挽，语气少了太多的恭敬。
神挽的一声轻“哼”犹如从鼻腔里发出。
宋易维护道：“柳六小姐，佛征军师为你师，你唤他为夫子。”
宋易：“我们将军也为你师，你怎么这副模样。”
“我……”柳格格揉了揉举累了的手，神情略显……气急败坏。
神挽微微俯身，高高的发被玉冠束着，因他这一俯，发尾轻打到他的脖颈间，他淡淡道，“柳六小姐，大逆不道。”
神挽收回剑，剑与他腰间别着的血玉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柳格格掌心微收，双手一握，放在腰前，流利地俯身前倾，看着恭敬道：“神挽……”
柳格格愣了半晌，继续双手抬起，恭敬作揖，温声道：“神挽将军，是我冒失了，对不住，你见谅。”
说完话，神挽神色淡定，柳格格见他没说什么，快走几步。挤在柳青洞和唐容容间，顺势坐下。
柳青洞擦了擦额间的汗，宽慰道：“六妹妹，你别气。”
柳格格坚定道：“五哥，你放心，我没气。”
“心不诚。”这三个字，淡定地从神挽喉中滚出，不过，他声音不大，声线清朗。他那不急不慢的样子，摸不透他话中的真假。
宋易站于神挽身后，看着柳格格的方向，认真道：“这柳六小姐真的是——爱憎分明。”
“憎吗？应当不会吧。”神挽回头凝视着宋易，悠悠道。
宋易：“将军，没有，没有，我说笑而已。”
“就说嘛，她最多算是——”神挽手撑着一旁的红漆木柱，细细道：“顶多算是气急败坏。”
……
“气急败坏？”唐容容喃喃道，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她拍了拍柳格格的肩膀，指了指神挽那边，道：“柳六，说你呢！”
“别挑拨离间，唐三。”柳格格回道：“而且，我听得见。”
柳格格目光所至，恰见神挽嘴角含笑，她迅速起身，将帕子塞进衣袖底下。
“我没有。”柳格格到神挽跟前，直视神挽，严肃道。
神挽：“没有就没有吧。不过，柳六小姐这耳朵……”
柳格格蹙眉道： “怎么了？”
神挽：“耳朵挺灵的。”
柳格格：“谢谢神挽……将军夸赞。”
柳格格浅浅一笑，想到什么，突然，有了思绪，继续讲道：“宋易将军说得是，佛征先生为我师，唤其一声夫子，是学生之责。”
柳格格：“今日，唤您一句师父，将军敢应吗？”
“有何不可。”神挽眼底浅露笑意，“今日，便认下你这好徒儿了。”
神挽补充道：“爱徒。”
云谭：“我才是神挽将军的好爱徒，柳六，你挡我道了。”
云谭：“让让，让让。”
柳格格被云谭撇到一边，后边原本在休息的学子蜂拥地挤了上来。
柳格格扶额，无奈一笑，道：“云二，我这位给你当。”
柳格格：“你别抢。给你给你。”
柳格格身形一晃，很快就退到一旁，见景川芜元踱来踱去，指了指那最为拥挤的角落，说道：“景川芜元，你不会同他们一样，争这爱徒位置吧。”
“不会。”景川芜元说完，看向别处。
柳格格坐下，看这抢得最欢的云谭，不禁笑了笑。
这刑部尚书的长子云锦，长年征战，功勋显著，是尚书心头的骄傲。
倒是这二公子，年纪尚小，家中又有大哥庇护，大哥长年在外，索性，在家中受惯了宠。
尚书望子成大器的念想一重，这云潭就养成了这脾气。
总想让人在他父亲面前为他美言一句，就算自己不如大哥那般英勇，但也可以，不是很差的。
但说来，这云谭的大哥云锦将军和她左丞相府有点渊源。
柳格格的长姐柳枝南和刑部尚书长子云锦青梅竹马，如今，早已结发为夫妻了，按理来说，这云锦是她大姐夫。
那这云谭是她……算了，搞不清这种遥远的关系了。
柳格格晃了晃脑袋，看着正坐在高位上的神挽，心上似在苦笑。
原是这般——阴差阳错！
方才她只是想调侃戏耍一番神挽，什么师父徒儿的，只是过过嘴硬，想看看这般冷漠的将领会如何应对，是吃瘪地不说话，还是比她更气急败坏。
但现在看来，两者都不是。
神挽接受得蛮自然的。
日落时刻，柳格格经过一天的训练，已经瘫坐在草坪上，没力气讲话了。
魁碎试图去扶起柳格格。
她一边扶，一边道：“小姐，北将王来了，神挽将军被北将王留住了。”
魁碎：“所以，小姐，我们回府吗？”
柳格格眼睛一亮，“神挽他同意了？”
魁碎点了点头，说道：“嗯，神挽将军说有事与北将王商议，今日便先到这为止了。”
柳格格着急地迅速站起，道：“那还等什么，走走走。”
魁碎神色怪异，看着柳格格的背影，步子迈得越来越小。
好半天，待柳格格往回看着魁碎。魁碎这才回过神，小声提醒道：“小姐，不等等南将王吗？昨日，您不还等神挽将军一起散学的吗？”
柳格格皱了皱眉，转而，又舒开了，她轻声道：“嗯……我们就先走吧。”
“南将王忙着呢，不打扰人家了。”柳格格揽过魁碎，快步离开盛京学府。
高高的瞭望台上，宣王礼话说到一半，见神挽没反应，顺着神挽的视线追去。没找到什么，只是学府外多了一抹金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