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你眼里,妖,是为好坏?”
“妖,可好可坏,你待它有恩,它便报答你,你待它如蝼蚁,它便害你。”
“那鬼为何不如呢。你不害它,它若是死前没有不甘,它又何来的怨气,它又怎会放弃投胎转世的机会来索你性命?”
南辞眉头紧锁,他有时也会很迷茫,到底是好是坏,若无因果怎会害人。
就在此时,一股强大的怨气笼罩了整个说书楼,南辞站起身来,握了握腰上的袋子,轻声说道,“它来了。”以沫走到他旁边,看了看已阴沉的天空,雾气渐现。
“怨念极重,小心。”“嗯。”
只见一抹红色的鬼影飘在屋檐上,白色的瞳孔环顾着四周,脸上的血痕已经凝固,看不出她的神情。
“啊,鬼啊~”刚刚还在听书的百姓大喊一声,纷纷往外跑去,桌椅到了一地,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那女鬼的眼眸四处寻觅着,盯着南辞腰间挂着的布袋飘了下来,“哈哈..我找到你啦。”她的嘴角裂开,艰难的露出一抹阴冷渗人的笑,沙哑的声音飘进两人的耳朵里,“你退后。”“哦!”以沫见着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在一旁坐着,区区一个女鬼而已。
她抬起苍白如纸的手成虎爪状向南辞抓去,血红色的指甲还流着血,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南辞把手一挥,那把剑又出现在他的手里。
他抬剑向她挥去,却被她用指甲抓着,耳边接二连三的响起尖叫,他蹙了蹙眉,松开了剑两指合并,指尖闪烁着淡蓝色的火光,女鬼见状不妙,便松开了手,可还是没有躲过,左肩燃起一抹火光,“为什么..为什么不把他还给我。”女鬼怒吼着,眼瞳重新染上了新鲜的红色,随后,便化作一缕红烟飘走了。
“为什么不追?”以沫起身走向他,抬头看着远处,雾气渐渐消散,“她受了伤,不急,走吧。”南辞收好剑,转身便走出说书楼,以沫悠闲的跟在身后。
“南辞,我的父亲和我说,鬼,也分好坏的。”她跟在他身后,小声说着。前面的人顿了顿,“嗯…"一路无话,两人回到酒馆,却无心用膳,便各自回房了。
以沫站在木窗前,手指不停的敲打着一旁的木桌,“鬼族,人尽诛之,鬼没有善恶之分。”她的脑海里不停的闪过这些正道口中的正义之词。
“小姐,小姐?”身后响起了小环的声音,以沫转过身走到木桌旁坐下,“如何?”“和小姐想的没错,那红衣女鬼生前不是人,是妖。树林里找到她时,她正在一块墓碑前用手擦拭着血泪,和她打了几个回合,她便跑了。小姐没交代收她,我便没有追去了。”小环的气血看似好了许多,看起来竟和常人别无两样。
以沫的嘴角挂上了一抹阴冷的笑,“看来那座墓碑便是她的栖息之地啊,呵呵..事情愈发的有趣了。”
亥时到,以沫走出房门在外边等他,一刻钟过去了南辞的房间里却没有传出任何声响,她走近敲了敲木门,“南辞,你在里面吗?”她抬手推开门,可里面早已没有了他的人影。自己才打坐了一会,他竟不见了。
“他不会自己一个人去找她了吧。”以沫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说道。随后便走下木楼,“小二,有没有瞧见今个和我一起回来的那个公子。”
“那个青衣公子在酉时便出门了。”小二擦着桌子,笑脸相迎道。
“酉时,竟敢扔下我。”以沫的嘴角挂上了一抹渗人的笑,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府邸前,以沫推开木门,一阵阴风吹了过来,“怨气似是又重了许多,这妖生前是有多大的怨念才会如此。”她抬脚走了进去,那股熟悉的血腥味窜入口鼻。
“我冤啊,我死的冤啊!”“为什么要害我。”“还我命来,还我命来。”耳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啼哭声、痴笑声、惨叫声。她轻皱着眉头,可这些叫声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愈发激烈。
“放肆,尔等何敢!”阴风吹着她的头发,一身红衣显得更加妖媚。尖叫声骤停,一切回归于平静。
小环的身影闪现在她面前,“小姐,南公子在树林里。”她点了点头,转身轻喊一声,“走!”随后两人便消失在黑夜。
月光把一旁枯木的影子拉的好长,在地上张牙舞爪着。
“去西边。”打斗声越来越近,女鬼的怨气也越加浓重,当她们两人到时,南辞已经把女鬼给打伤了,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身影若隐若现。
“南辞,你没事吧。”以沫小跑到他旁边,看了一眼两者的局势,“你怎么来了?”他收起手上的剑,转头皱眉问道,“你不带上我,我只好自己来了,找了我好久。”
“这个就是那个灭门的女鬼?”以沫把目光移向躺在地上的女鬼,南辞抬起手便想收了她,“等等。”以沫拉住了他的手,他疑惑,但不得不把手给放下,“留她无用。”“我知道,但是她...”
女鬼幽怨的眼神看向以沫和小环,“我都躲你们那么远了,为何不放过我。”她笑着起身无力的飘到了那块墓碑前,瘫坐在枯草上,抬手抚摸着那墓碑。
“前世,我为□□,他为皇子,我食人精血,但唯独没有害他,他闯入我的帘子,爬上了我的床,他说,他不在意我的身份,要把我接回宫中做他的妃子,集万千宠爱于我,呵呵......”
女鬼自嘲的笑了笑,以沫和南辞相视一眼,只听见她徐徐道来,“我信了,我和他入了宫,也如愿成了他的妃子,在成亲那天,他却亲手把我送入了地狱,他为了他心爱的女人能够容颜不改拿走了我的心。”
女鬼掀开了她的衣服,露出了胸前的那块腐烂的不成样子的刀窟窿。“我不甘,想杀了他一起转世投胎,但是那一晚,我却听见他在我们曾经恩爱过的地方忏悔,他说,他是爱我的,做那些只是迫不得已。哈哈哈..我..真蠢,就这样,我守着他死,终于和他一起投了胎。”
“这一世,我投胎为人,和他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可他却因为我失手杀了他心爱的女人,把我送进大牢,我日日夜夜想着他能救我出去,可他却派人给我送来了一杯毒酒,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是活该,但他该死,他该死,他该死!”
“哈哈哈哈..我放弃了投胎转世,做了野鬼,杀了他,灭他满门,就在他死的那一刻,他还说,他爱我。”
“呵呵呵..真可笑。这世,我终于为自己报仇了,死亦无悔。”她抬头望着那块墓碑,眼角流下的血泪殷红了枯草地,她笑着,身影忽隐忽现,渐渐化成一缕青烟消散不见。
“她以前肯定也是位美人。”以沫笑着看着那缕青烟道,“时候不早了,走吧。”南辞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触,转身便走了。
几人踩着月光回到酒馆,“小姐,小姐,你在想什么?”小环跑到她旁边笑着说道,脸上有血色的小环笑起来可爱了许多,“明天他肯定要走了,我在想要不要和他一起走。”“小姐,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以沫笑着起身往外走去,似乎没有听到小环说的话。
“小姐,你去哪啊?”“寻他。”
她站在屋外扯了扯衣服,抬手想敲门却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对话声,她抬起手指沾了点唾沫便在一旁的窗户纸上戳了个小洞,透过洞盯着里面的情况。
只见南辞修长的身影站在木桌旁,空中漂浮着纯白色的雾,雾中显出一个人脸,是位老者,老者白发没有一丝凌乱,微微下陷的眼窝里,藏着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慈祥的面容却正严肃的看着南辞,以沫身形一怔,这位老者她见过。
“南儿,如何?”老者抬手抚了抚白花花的胡子,脑海里闪过以沫的身影,扰乱了他的思绪,他拱手作揖,“爷爷,这里并没有发现鬼族的踪影。”“那些孽畜,天上人间都留不得,迟早要把他们给赶尽杀绝。”
“爷爷,鬼族并没有祸害人间,为何不放他们一条生路?”“放肆,你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词,你忘了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了吗?”老者的眉头皱成一团,大声喝道,半响,南辞的声音传进以沫的耳中,“爷爷,孙儿没忘。”
“他就是杀了母亲,父亲和大哥的长老。”她在那一场大战中见过他,以沫站在屋前,眼眸中充斥着血。
“哼,不成器的东西。”老人一拂袖,白雾便消散了,他虽是这么说,但南辞却是他最疼爱的孙儿。南辞愣愣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姑娘,你是在寻那位公子么?”后面传来了小二的声音,以沫错愕的站起身来笑着,“嗯,你这个茶是要给他的,我来吧。”她伸手接过小二手上端着的茶壶,敲门走了进去。
而南辞也收拾好刚才的状态,笔直的坐在木椅上,以沫看着他修长的背影,顿了顿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