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该走的都走了,只剩下一片狼藉等着他们收拾。玄己见忧乐魂不守舍的,知道她心里放不下紫丁仙上,又放不下屋内之人。
“你去吧~,这里权且交给我”,玄己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里满是安慰。
“北辞~,我去去就来,你一个人万不可轻举妄动”,忧乐有些不放心的叮嘱。
“好~”,玄己对她笑了笑。
很快,夜幕降临,白天没有做完的事情,此刻正是时候。玄己将院里的那盆兰花拿来,却又将花拔掉,只留下泥土部分。
忽然,他邪魅一笑,冲着昏迷中的温恩走过去。
“臭小子~,起来活动了”,玄己释放指尖的灵力,只见那股力量从温恩的额头一路而下,直至渗透全身。
没多久,原本床上老老实实躺着的两人,眨眼只剩下司乘。而此刻的温恩,已然变成了玄己手上闪闪发光的幽灵兰。
将那盆栽系在腰间,一手扛起司乘,玄己趁着稀疏夜色便出门了。凭着白日里的记忆,一路也算顺利。
夜晚的华清池格外幽静,细风裹着花香沁人心脾,玄己用手碰了一下那水,温温软软的。瞧着这边并无人值守,他便放松了警惕。
有些粗鲁的扒掉司乘外衣,一脚将他踢到池中,看他狼狈的样子,玄己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摸向腰间,笑容下一秒凝住了。
不知何时,盆中的幽灵兰竟不见了。玄己仔细回忆着,路上好似有一次不小心差点绊倒,正巧又碰上人巡守,索性蹲在那儿躲了会。
当时隐约听到一声脆响,可惜自己没在意,难不成,是那会摔碎了?那温恩?
不好,无土可依,灵魄便无处安放,若被人发现端倪……
“仔细搜~,那东西甚是诡异,还会发光”,不远处传来嘈杂声,验证了玄己心里的猜测。
沿着原路找过去,除了地上残留的一些渣土,竟不见温恩的丝毫踪影。迫不得已之下,他只得咬破手指,放出一滴血珠,随着它的指引去寻。
不知不觉,竟一路追到了瑶上,那血珠只是轻轻碰了一下结界,便轻易将之破除。
玄己紧随其后,果然,没走几步便在后院林子里发现了温恩,此刻的他早已恢复真身。
想来也合理,温恩本就靠这梧桐枝才得以重塑肉身,此处灵气十足,对他来说是个生养的好地方。
“似人非人,似灵非灵”,突然,了阴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是谁?”。
“一个朋友”,玄己将人从地上扶起,只和他对视一眼,微微颔首便离开了。
尽管他不愿多说,了阴大概也猜到了什么,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外面传来些许动静,了阴清袖一挥,头顶上的结界瞬间恢复如初。
好似某种信号,玄己见此,心中便猜到七八分。果然,下山不久便遇上了一位不速之客。
“两位深夜不在飞仙台休息,出现于此,所谓何事啊?”,是祈染师兄。
“回师兄~,这家伙大晚上神志不清,非要吵着出门,我怕影响其他人休息便将他带出,不想看到些奇怪的东西,一路追踪至此”,下山路上,玄己便想好了托词。
“原来如此~,”祈染往他身后望了一眼,见那结界并未出现异常,便没再多说什么。
“师兄匆匆而来,可也是为了此事?”,玄己见他放下疑虑,心里放松了些。
“没错,据传南冥有一种无叶之花,形似幽灵,摄人心魄,与值守弟子所述极为相似”,祈染说起这个,忽又问道,“公子可有耳闻?”。
“在下学识浅薄,不曾听过此物”,玄己面不改色。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此人眼神过于犀利,仿佛……早已笃定他知晓一般。
“可惜~,这次不能亲眼得见,此物至阴至邪,公子若碰到了,可记得要除之而后快”。
说完这话,祈染便离去了,只是那眼里的深意,让玄己不由心底一寒。
除之而后快?他鬼族的圣物,何时到了任由外人喊打喊杀的境地?至阴至邪又有何错?玄己没想到,出世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的恶意,竟来源于此地。
真的是,好一个三清山!好一个三界圣地!如此想着,他倒是愈发冷静下来,再抬眸,眼神已不像初来之时那样炙热了。
华清池,眼下这里戒备松了不少,估计都被派去寻幽灵兰了。将温恩与司乘安排一处,玄己心中有些烦躁,便跟着两人一起下了水。
上次发病以来,胸中阴郁之气一直未散,此时他心神已乱,连身边多出一个人都未察觉。
“谁?”,等反应过来,背后那人早已将他定住,动弹不得。
不知是否出现错觉,玄己竟隐约闻出了族人的气息,而那人似乎也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
一掌下去,竟将他胸口淤积的滞气逼出。经脉通后,再加上这华清池独有的治疗奇效,他的伤势终于有所恢复。
“你是阿婆派来的?”,玄己试着从那人口中问出什么。
“……”,对方还是不说话。
“怎么?青烛大人在外许久,连君臣之礼都忘了?”,玄己心中已猜出一二。
“少主这般气概,和当年的鬼王越发像了”,身后那人露出真颜,果然是青烛,“可惜~,罪臣早已被族内除名,如今孤家寡人,不敢胡乱认主”。
“既如此,你又为何出现于此?”,玄己不认为这是单纯的巧合。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青烛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温恩,语气愈发柔软,“况且~,我还欠少主一份天大的人情”。
“果然,你就是温恩口中的那个老头”,这样一想,所有的事情都说通了,“温恩无故失踪,你在三界遍寻不到,便不得已去了鬼族,我猜的没错吧?”。
“少主英明”,青烛没有否认,眼下让他知道这些也无妨。
“阿婆对你恨之入骨,绝不会放你轻易离开,所以……”,玄己猜测着其中缘由,“所以,你就绑架了我!”。
没想到他会如此猜想,青烛脸色一垮,却也没有否认。阿婆曾嘱托,那些前尘往事还是不要和少主提及的好。
“仙承大选~,少主定要倾尽全力,成为那个人的弟子”,青烛交代完这句,便起身要走。
“为何?”,上一秒还想要放弃这个打算,此刻听他这么说,心里隐隐有了一丝松动。
“你身上的旧疾,只有他可以治”,青烛消失了。
他?那个传说中的元清尊主?进山已有两日,他们连那个人的面还不曾见过,或许……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玄己自幼就不是一个遇事退缩的。何况,眼下他恢复也差不多了,有什么危险还可以应对。
不远处的两人相继醒来,许是昏迷时间过长,此时他们只觉头痛欲裂,好久才缓过神来。
“三清山?我怎么会在这儿?”,司乘清醒过来,竟一眼认出此地。
“你醒了~”,玄己探了一下他的脉搏,“余毒清理的差不多了,下面几天好好修养便可”。
“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在清水巷,查猼訑那个凶兽吗?”,司乘环顾四周,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忧乐呢?她怎么样?”。
“她没事”,玄己深深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那迷雾有毒,你们在外面呆的时间太久,所以才中了招”。
“我们不是一起去的吗?怎么你们两个没事?”,司乘有些疑惑。
“因为~,你太弱”,玄己突然想气他一下。
“你……唔……”,气急攻心,体内的最后一点残毒被逼出,司乘却只能恶狠狠剜他一眼。
“看什么看,还不好好感谢我?”,把气撒出来就是爽,玄己也不觉得郁闷了。
“你们吵什么?”,温恩一脸迷茫的看着他们,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咦~,我怎么泡在水里?难不成,我又死了一次?”。
刚说完,脑袋便被人狠狠拍了一下,神智瞬间恢复清醒,捂着头嗷嗷乱叫。
“司乘?温恩?你们醒了?”,忧乐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几个大男人立马缩回水中。
毕竟他们身上只着贴身便衣,这若是轻易被人看去,岂不吃亏?
忧乐心里惦记着他们的伤势,倒没想这么多,见他们一个个伸头缩脑的,觉得有些奇怪。
“我回来发现你们都遍寻不见,就知道是来这儿了”,她说着蹲在河边,一本正经问道,“你们……这是在做甚?”。
“忧乐~,你这么直勾勾盯着我们几个大男人,不太好吧?”,司乘唯唯诺诺的开口了。
“……”,瞧他们一个个贞洁烈女模样,忧乐气到无语,瞥见湖边散乱的衣服,便'好心'将它们一一捡起,美名其曰,“呀~,这衣服都有些潮了,帮你们挂树上风干一下好了”。
说完,她一个飞身跃到了最高处,不甚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不用谢!”。
完事,她竟真的拍拍屁股走了。
水中的三人面面相觑,风干就风干,至于挂那么高吗?这下好了,难不成要裸着上岸?
“果然,女人都是不好惹的”,温恩嘟囔了一句,引来另外两人深深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