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郎说我是疯批反派,他要救赎我。
我轻哧不屑一顾。
揣起酒瓶,往老皇帝脑袋上砸;
给陷害我的人下猛药,欣赏他们相互折磨;
两面三刀,阴险狡诈,人称女阎罗。
状元郎?他啊?
给我相妻教子呢。
1.
公主出嫁,十里红妆。
我坐在摇晃的花轿上,头上的流苏摇曳。
轿子缓缓向将军府赶去。
“六公主要嫁给战无不胜的将军,真是一对好姻缘。”外面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
我只是将手中的帕子绞得更紧了。
虽贵为公主,母亲只是个贵人,且去世多年。
我在朝中无依无靠,任谁搓拿捏扁。
郑桓则是开国以来为数不多,少年成名的将军,只是家境贫寒,不然也不会轮到我嫁。
我满心期待自己跨进将军府大门。
“程薏,你个负心人!抛夫弃子!”轿子外,一个人声音洪亮且伴着哭腔般沙哑。
行走的轿子被迫停住。
我掀起门帘,只见新晋状元郎拉着个孩子,在我轿子前哭诉。
小翠是个极力护主的好丫鬟,冲上前讲:“我家公主清清白白,未曾出远门,你休的胡言乱语!”
围观的百姓纷纷私语,孩童们也凑近看热闹。
我的脸色青白变换,状元郎究竟想做什么!
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好处!
“状元郎,你想做什么,今天是我大婚之日,你莫要放肆!”
我呵斥状元郎,放下帘子。
我放下窗帘,命令马夫继续往前走。
唯有未遮掩的一角,我瞥见状元郎拉着的那孩童,纯粹的眼眸。
莫名心头悸动。
不多时,便到了将军府。
不同于往日,将军府门紧掩。
门前空无一人。
小翠义愤填膺,“六公主,将军府人竟然这般折辱你!”
无人接亲,无人挂彩。
我的花轿在将军府门前停了一个半时辰。
几次敲门,终于有个老翁开门。
“请回吧。”他摆摆手,脸色难看。
轿子都没进门就被夫家驱赶,我大概是建朝以来第一人。
我拎起裙角,掀开头盖,亲自下轿。
一声一声敲响将军府大门,管事的管家多次劝阻我。
“六公主,今日之事拦轿之事,将军有所顾虑,此桩婚事稍后在等皇上商议吧。”
我瞧见他又要关门,急忙把脚伸进去,手扒拉着门框,“把你们将军交出来,当面跟我解释,否则我也是堂堂公主,你们竟敢这般折辱我!”
公主出嫁本是风风光光,现在却成了街头百姓的谈资笑话。
管家拗不过我,只好一步三叹息地表示他尽量。
夕阳已落,我在外面,什么面子里子丢得干干净净。
郑桓一身便装,仿佛从未有过成婚之事。
“六公主,臣心有他属,不愿娶。请回吧!”他本是武将,手上的一把折扇却将他衬得多几分文人风骨。
红唇被我咬出一道小伤口,鲜血小股冒出,比胭脂还红。
涂了蔻丹的手紧握成拳,把手心掐出道道红痕。
我余光瞅见,他的院子里有位白衣女子荡秋千。
2.
我在成婚当天被退婚,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翌日,我同郑桓一同面见圣上。
皇上一脸严肃,“砰——”
茶杯摔碎在地上。
“郑爱卿,你是对朕安排的婚事不满意吗?”
郑桓跪在地上,“微臣不敢。是昨天状元郎当众拦下公主,疑似两人有苟合之事。臣不想娶与外男勾结的人进门!”
郑恒瞪着我,像看一块脏抹布一样。
我浑身感觉被人塞到冰水里,无法呼吸。
皇上的一双鹰眼转向我,眼底充斥着怒气,“老六,你说说,你与状元郎是怎么回事?”
我只能噗通跪下,再三说我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郑桓和皇上的目光却都是怀疑。
皇帝趁着这个机会,把郑桓一半兵权收回。
我被留下和皇上交谈。
“薏儿,你很像你娘亲,朕有时候也会想起你娘的温柔体贴。”
“可惜你娘命薄,只留下你和珍儿就走了。”
我听出皇帝话语中的威胁,珍儿尚且年幼,我不能让她有事。
“父皇,女儿愿谨遵父皇命令。”身在后宫,无能为力。
皇上从书桌中抽出两个印着人名的木牌。
一张是‘努哈尔’,蛮夷小国的大王,近年来多次侵犯我国领土。
另一张是\'宋辰焉\'新晋状元郎,诋毁我名声的那个。
我当然是两个都不想选。
“父皇,这......”
皇上大手一挥,“你若两个都不愿,就让珍儿来。”
珍儿才八岁,好狠心的老鳏夫!
我颤颤诺诺地答应嫁给状元郎。
“状元郎宋辰焉,可是百年难出的人才,上能制作地动仪,下能修建堤坝,在我朝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这是薏儿你的福气。”
呵,我的福气就是嫁给一个丧妻的毁坏我婚事的人!
可笑至极。
回到公主府,我气得胸口发闷。
是时候该着那个人了。
我走进阴暗潮湿的地牢,周围时不时传来几声阴森的笑声。
我打开门锁,一脚踹到那个疯子的膝盖上。
“交代你个任务,老实完成!”
“公主,我废人一个,能帮您何事。”
他低声下气,想求得我唾弃而不管他。
我用力捏住他的下巴,“我可不相信昔日锦衣卫指挥使没这本事!”
外面替他做差的人是他失散多年的胞弟,纵然两人有恩怨,他也不敢轻易拿兄弟的性命打赌。
“程薏,你最好能活到最后!”
我摇摇手中的药瓶,漫不经心地说:别忘记“每月十五找本宫取药。”
3.
宋辰焉休沐,在府中陪孩子玩耍;
宋辰焉养花种草,外出调查土地状况:
宋辰焉闭门不出,在书房作画
……
我看到最后一条,眼神一亮,嘱咐下属把字画偷来。
呵呵,我绝对会抓住宋辰焉的把柄,把他撵碎在脚下。
上好的宣纸上面写着几行字:
‘呜呜,好想老婆‘
‘老婆贴贴‘
‘得不到老婆,小狗会疯掉的‘
这段话像是烫手山芋似的。
我飞快扔在地上,宣纸角落处是个神似我的小人画。
“宋辰焉!”
我暗自发怒,胸口隐隐作痛。
又派一批人去背地里调查宋辰焉,无功而返。
我暴躁地抓起书扔到侍卫的头上,头破血流。
他们却对我愈发尊敬。也愈发沉默。
直到赵诚,即昔时锦衣卫指挥使带来消息,宋辰焉将于今夜去迎春院。
果然男人都少不了那档子事。
尽管赵诚在后面解释,是宋辰焉被迫受邀去的。
可那又如何?
我乔装打扮溜进迎春院。
却被三王爷认出来,当即拦住我。
“六妹,勾栏院可不是你玩耍的地方。”三王爷摇晃着的酒杯。
他的侍从默默拦着我的去路。
我冷哼一声,“不知三哥有何时?”
三王爷示意让我陪他喝酒。
眉间凝出一抹杀意,恍惚间换为柔弱神情。
我婉拒推脱,来回推搡过程中。
“砰——”
酒杯掉到地上,打湿地毯。
三王爷扣住我的下巴,满满一杯酒倒进我的嘴里。
“敢拒绝我,皇妹,你现在有的选择吗?”三王爷色眯眯的盯着我,眼神腻歪地黏在我打湿的衣衫处。
我打手势示意,‘勾栏院是我暗处的情报局,什么蠢东西都敢踩到我头上了。’
风吹过,阴影角落里都布满了我的手下。
没等我挥手——
“等等,三王爷!”
“六公主不是故意的。”
“这杯酒就让我代之吧。”
宋辰焉挡在我前面,夺过酒杯,往自己嘴里灌。
他悄悄牵我的手,用力握住。
他跟三王爷道过歉后,拉着我跑出去。
我胡思乱想:宋辰焉有点本事,连最难对付的三王爷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他脸颊发红,紧捂着嘴,把我拽进一间空房里。
支支吾吾地教育我,“小薏,不要打人,打人不好。”
我生疑,他为何知我下一步的动作。
压住他的肩膀,碰着厚重雕花木门,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恶劣地勾起笑,“你管我啊?”
他眼睛泛起水雾,眼眶微红,嘴角委屈下弯,“小薏,你好坏。他们说你成了疯批反派,我要拯救你。”
他拽着我的衣袖,半推半就躺在床榻上,呼吸急速,全屋子都是浓厚的梨花香。
我嗤笑,勾起他的下巴,“救我?你那什么救赎我?”
‘一碰就软的身子?’
‘还是一说重话就通红的脸?’
他想伸手抓住我,我却不为所动。
宋辰焉委屈地强撑着流汗虚脱到软弱无力的身子,慢悠悠靠倒在我怀里,“老婆,我好像中招了。”
他贴着我的皮肤的体温滚烫,周围空气变得格外黏腻。
我指尖在他脸颊皮肤处轻轻摩擦。
红唇微启,蛊惑人心。
“想要吗?”
我看着他眼睛愈发水润,眉目之间是止不住的动情。
他颔首,祈求着我。
我拍拍他的脸颊,把他推倒在床榻上。
我在他身上四处点火,却又浅尝辄止,任他浑身躁动来回翻滚。
既然想拯救我,尝过了我的欺负人的手段,相比会跑得飞快。
我在房间又散布一剂迷情香。
他更加躁动不安,梨花香味愈发浓重。
甚至也让我痴迷陶醉。
这绝对不行。
漫步悠哉离开宋辰焉的房间。
还派了看守的侍卫牢牢守着房间门,外人不得进入,里面的人不得出去。
我要将宋辰焉折磨到底,看看他想耍什么把戏。
4.
宋辰焉躺在床榻上整整一天。
等到夜已深时,才缓过劲儿来硬撑着身子回府。
他掏出钱袋里的碎银子,打发给侍卫。
“劳烦两位大哥,帮个忙。”
他把怀中的信封递给侍卫。
这两个侍卫都是公主府上的。
他落寞又难过,‘老婆,怎么会像变了一个人呢?’
他曾经的温柔可爱、顾家贤良的妻子不见了,
反而取代为疯批阴冷手段的长公主!
相反,宋辰焉更爱了。
这便是所谓的恋爱脑吧。
我回到长公主府里,侍卫送来书信。
我漫不经心仰躺在卧榻上,手中的信纸随着阅读而振动。
简直就是胡闹!
简直就是无耻!
这居然是一封情书,宋辰焉缠缠绵绵的情感尽数写在其中。
语言婉转多情,字里行间都是分别的不舍。
我一把甩掉这封信,手心里都有种炽热的灼烧感。
“不知羞耻!”
我羞骂出声。
信的最后,他还提到,想让我见一见我们的孩子。
我看他是脑子糊涂了,需要太医来诊治。
公主不需上朝,也不能上朝。
明面上我是任由老皇帝牢牢拿捏的可怜公主,实际上我早已暗中潜伏多年,朝廷上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耳目。
今日上朝,皇帝大肆称赞宋辰焉。
他造出了火药——伤害性极高的□□。
适用场所非常广,运用到战场上效果极好。
我眉心下压,暗道不妙。
这种东西,落在别人手上,将会对我造成重大打击。
我要去瞧一瞧,这宋辰焉做出来的好东西。
走到他家宅院里,他正在陪孩子玩耍。
地上尽是纸屑,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气味。
“你研制出的好宝贝呢?”
我交叉着手臂,俯视着看他。
宋辰焉的眼神由惊喜转变为难过。
让我心里发味,‘他什么眼神啊,看到我这种反应?’
宋辰焉寡言站起,背对着我。
反倒是小孩儿亲昵地拉起我的手,“妈妈,我给你放鞭炮!”
噼里啪啦的响声。
我感到一阵熟悉,脑袋眩晕般天旋地转。
小孩儿邀功似的跑到我怀里,“妈妈,抱抱。”
宋辰焉家的小孩跟他自己一样,都爱往我身边凑。
甚至让我心生我是个好相处的人。
但,地牢里饱受酷刑的人可不这样认为。
“言言过来。”宋辰焉叫走孩子。
他的脸色也缓和几分。
“请公主到书房一谈。”
我大跨步走过去,对这所狭小而又温馨的宅院有几分好奇。
宋辰焉言语颠倒,没说清纠缠我的真实目的。
反反复复说着要救我回去。
我不屑,“我很好,不劳烦状元郎费心。”
宋辰焉终于按捺不住,“程薏,你是恶毒反派,在这本书里你会被你皇兄弄死的......”
原来,据他所言,这是一本书里的故事。
我是疯批反派,杀人如麻,不得好死。
而他要感化我,让我回心转意。
“孩子怎么回事?”
5.
宋辰焉如遭晴天霹雳,“你真的忘了吗?忘记当年江南的小渔村,你我二人夫妻双双把家还。”
我拧着眉心,还是记不起当时的事情。
但我曾有一次外出遇难,谁都不知道。
还是我独自回来的。
宋辰焉难过着,“你当时说给孩子买药,但你再也没回来过。”
我不敢相信,我不可能生过孩子。
宋辰焉才解释说:“这个孩子是当年我们在寒冰地捡到的。”
我了然。
这宋辰焉仗着跟我的一段情缘就想管控我,那就看看他又多大的本事了。
“你想管我,那就试试看吧。”
宋辰焉非常沮丧,说了半天跟白费口舌一般,半点不听他的全。
自己思路完全被老婆套着走,有用的消息都被她知道了。
真不愧是程薏,他更爱了。
处理好宋辰焉这个大麻烦,还让他归于自己麾下。
这是非常好的开始。
接下来就要对对谁呢?
会一会书里的主角吧——三王爷。
朝堂上,谈论着敌军欲侵犯边境,要派大将领军。
皇帝人过中年,总要培养下皇子们。
虽然,我坚信皇位是属于我的。
“女儿认为老三堪当大任。”
三言两语夸赞三王爷气势如虹,是领兵的好苗子。
三王爷瞪了我一眼,恨得咬牙切齿。
带兵出征当然是件好事,如果说他的本领全是装出来的,那就不然了。
三王爷可是非常擅长在皇帝面前演戏。
接下来轮到将军郑恒了,一个卑鄙的伪君子。
反派就要有反派的作风。
侍女在我耳边念叨,“当初折辱您的郑将军要娶一位青楼花魁进门。”
我轻抿着茶,这花魁可是迎春院的活招牌。
所以,她是我的人。
“郑将军孑然一身当然无所畏惧,想娶谁便娶谁。”我回道。
侍女每次都把欺我辱我的人当面说成故事跟我讲。
平日不觉有何时。
自从宋辰焉点破我是反派后,我觉得她很古怪。
我且先按捺不动。
招呼走侍女出门。
花魁给我寄来一封信,简单交代她已入将军府,掌握将军底细,不日便可......
“准。”
我敲了下桌子,暗卫懂得眼色帮忙回信。
6.
老皇帝要我进宫,和我一起的还有宋辰焉。
听说老皇帝好心要帮我筹划婚事准备。
‘多半是有古怪。’
我特地拿了一款西域上供的香料,无色无味同其他香混杂在一起,有催发毒性的作用,单查是查不出来。
皇帝宫殿前,我跟宋辰焉相遇。
我高傲抬起下颌,撇都不撇他一眼。
倒是他急急忙忙攥着我的衣袖,声音温柔,“皇上如果欺辱你,你不能打回去,他毕竟是你的长辈。”
我不耐烦,“凭什么?”
宋辰焉抓了抓脑袋,决心还是要看着,‘否则最后被千刀万剐的可是自己老婆啊!’
宋辰焉赶紧跟上去,始终跟我保持着三步之远。
皇帝悠闲地翻着奏折,一看见宋辰焉就跟看见了大宝贝似的,眼冒金光。
“宋爱卿,近来可好?”
皇帝熟练地跟他打着君臣和睦的牌,全然没在意,我也在这儿。
“父皇。”
我才不愿意受冷,直接开口。
肉眼可见皇帝脸上的不悦。
“老六,你也来了。”
宋辰焉拉我到身后,想护着我,“六公主一向口直心快,率真坦诚不一定是件坏事。”
他可真会夸得出口,连我都不忍听下去了。
“爱情可知,当了驸马爷。朝中你只能做个闲散官职了。朕爱惜爱卿的才华特批你为工部侍郎。”
皇帝打一把掌给个甜枣,这种招数百试不腻,次次有效。
宋辰焉不卑不亢向皇帝表达感谢,“臣为国效力初心是想和公主长长久久,幸福美满。”
我轻啧了一声,‘他真的脑子有病吧。’
谁家好儿郎不求功名反倒想钗裙。
皇帝也受惊了,皮笑肉不笑,“爱卿对老六痴心一片啊。”
宋辰焉脸色涨红,说话磕磕绊绊,却又不停止的讲着对我的情根深种,一往情深。
听得我鸡皮疙瘩起一身。
他还敲诈老皇帝,让他从国库掏出不少宝贝当新婚贺礼。
我都替老皇帝肉疼,他可是个吝啬鬼。
连对付老皇帝刁钻的念头被他恶心地缩回去了。
“你下次别再外人面前说起那番话。”我拔下玉簪,警告示意宋辰焉。
他更兴奋了,
‘老婆会维护我形象了,这证明什么!’
‘她心里有我!’
‘她超爱我!’
宋辰焉的神态活脱脱像调戏的怀春少女,让我很感不适。
“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玉簪划过他的脖颈,肌肤相近。
我厌弃地把玉簪丢向他,“脏了,送给你。”
宋辰焉上道地递来手巾,“擦擦。”
我随意擦拭两下,又丢向他。
他还很懂眼色嘛,哎不对,‘我原本是嫌弃他来着。’
宋辰焉试探询问,“言言很想你,想到睡不着觉,吃不下饭,你能不能来府上看看他?”
我才想起那个被我收养的孩子,虽然我对当时的记忆全然无知。
“我有什么好处?”
我向来非利勿做,对人对事一贯如此。
宋辰焉想了想,说要给我做小蛋糕吃,还说我最喜欢吃这个了。
笑话,我对糕点全然无兴趣。
他怕是在骗我。
我不放心亲自去了一趟,当然不是为了小蛋糕,谁会吃甜腻的东西。
7.
我再一次来到宋辰焉府上。
叫言言的小孩,欢欢喜喜地拥抱住我。
“妈妈,你怎么来啦?”
我没有反驳,而是说:“听说你想我想到睡不着,我才来的。”
言言带着疑惑,眨巴眼睛,“没有啊,我没有很想啊。爸爸说妈妈去打坏人了,让我不要给妈妈拖后腿。”
我冷眼对视宋辰焉。
宋辰焉如遭晴天霹雳,‘真是我的好大儿,拆台不给老爸一点面子。难道要说是我自己想老婆想到睡不着觉吗!’
我摸了摸言言的小脑袋,手感不错。
他脾气软软的,跟宋辰焉有些相似。
我猛然想起还在深宫中的珍儿,她没比言言大几岁,所以没有独立府宅。
她跟着我母亲受了不少委屈,我也好久没去见过她了。
该死的老皇帝,拿珍儿做软肋威胁我。
我派暗卫送来珍儿的近况。
跟平常无差异。
但是,我莫名感觉不对劲。
仔细翻阅,“珍儿怎会吃芋头!她会起疹子的。”
我点燃书信,亲自去后宫看一趟。
珍儿躲在房间里,看见我怯生生地微笑,捂住自己的左脸。
我气冲冲地打掉她的手,露出一片血淋淋的红色,皮肤溃烂,周围都是抓挠的痕迹。
“谁干的!”
我直截了当问她。
珍儿更胆小了,声音很弱,“皇姐,是我自己抓的。
我逼问她,还叫来她宫里所有的丫鬟,当着所有的面,
“珍儿的脸是谁毁的?”
前面有个丫鬟不卑不亢,“回六公主,是九公主自己抓伤的。”
我一盏热茶泼她脸上,
“啊啊啊啊——”
“我想你的脸也是自己笨手笨脚被茶烫伤的吧。”
丫鬟顿时惶恐,跪倒地上,“六公主饶命。”
珍儿不安地拽了拽我的衣袖,没有说话。
我就知道,珍儿是被这个丫鬟使坏的。
我抬脚就把丫鬟踹出门外三尺远。
“来人,掌嘴。”我发话,身边人的拖拉起侍女,往她脸上扇。
珍儿想扭头回避,我扳回她的头颅,“给我好好看着,欺辱你的人往后都是这般下场。”
侍女丑陋又憎恨的眼神,我心生厌恶,“拖出去杖毙。”
珍儿猛然说:“不要,我会管好她的。”
我念及珍儿不想滥杀无辜,就算了。
还是要给照顾珍儿的贵妃一点教训的。
侍女大部分是贵妃那边的,这次险些毁容也是她的示意。
“给贵妃娘娘请安。”我只是嘴上说说,身子连动都没有动。
我自顾自倒了一壶茶,“你要是再乱来,私通侍卫的证据不日便呈到皇上面前了。”
贵妃大惊失色,手忙脚乱,“你...你不要乱来,我警告你儿将来才是皇帝,你个妖女!”
我不耐烦了,掐中她的脖颈,“妖女又如何?三王爷,你可真是瞧得起他。朽木而已。”
我碾碎手中的虫子,贵妃顿时心口疼痛难忍。
她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像条狗一样缠着我的脚,“求求你,给我解药。”
“我是警告你一次,下次你命就该绝了。”我施舍般掏出一枚药丸,扔在地上,任由她自己去捡。
8.
刚走出皇宫,宋辰焉就堵在我马车前面。
“你是不是去欺负贵妃了?”
宋辰焉皱着眉头,扭着我的手腕。
我白了他一眼,“是又如何。”
宋辰焉气势一下下滑,“我担心贵妃会害你,你能不能别让自己受伤啊。”
他盯着我手臂,上面有道红痕。
估计是打侍女的时候落下的。
但是,他为何如此关心我,让我都承受不住如此猛烈的体贴。
一瓶金创膏放在我手心,“多涂点,别留疤。”
我脸泛起羞意。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怕外人瞧见,拖他上了马车。
狭小的空间只有我们两个,“我喜欢你啊。”
他眼睛亮晶晶的,眼眸深处是止不住的爱意。
那一刻,我心慌乱。
“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我不愿意相信,我从不相信有人会爱我。
我的母妃恨我为耻辱,我的父皇将我当联姻工具,我的手足想要杀害我,我的手下畏我如蟒蛇。
宋辰焉很认真的凝视着我,“我说得句句真言。”
我一甩衣袖,到了公主府转身就走。
隔了好些时日,都不再理睬宋辰焉。
他写信我不回;他送礼物我不收;他借孩子打亲情牌我不领会……
日子没安稳多久,三王爷打了胜仗回来了。
“哦?真是小瞧他了。”
我把玩着茶盏。
城门大开,三王爷穿着铠甲威风凛凛,神态得意地直视我。
我撇嘴,究竟是谁帮助了三王爷。
不然,凭他一个懦夫怎会打赢胜仗。
甚至,中途盗贼抢劫大量粮草,我没拦着。
皇帝大大奖赏三王爷,朝堂中流言不断,有立三皇子为太子的迹象。
流年不顺。
郑恒跟三王爷走得越来越近,大臣们纷纷站队。
不少朝中权臣都支持三王爷。
实在是老皇帝昏庸无能,生的皇子们大多愚钝不堪。
而三王爷让他们看到国家的曙光。
侍女悄声跟我说:“郑将军把军权上交了。”
我执笔的手停住,纸张上画得乱七八糟。
侍女又跟我说:“三王爷让您今晚去一趟迎春楼。”
我默默起身,拔出墙上的佩剑。
“我需要你多言?”
“哗—”
“啊啊啊啊!”
她的声音逐渐消失,只留下一滩血迹。
嗜血让我脑袋发热,全是血,全是血…
我在血污中奔跑,要快点,要快点,被追上就没命了…
“还好吗?”
一道温柔的声音,让我回神。
又是宋辰焉。
我猩红着眼,滴血的剑指着他,“滚。”
宋辰焉有些害怕,但站稳了脚,径直走向我。
他摸上我的手腕,顺势抱着我,“我相信你,你不会伤害我。”
他怀里温度滚烫,烫得我不安。
我一脚踹开他,他倒在地上的看向我的第一下,眼神里只有无奈而怜惜。
他到底在可怜谁啊!
我拽着他的衣领,“你喜欢我?我不信,除非你让我看到你的行动。”
我很怀疑,他是敌国的刺客。
不会有人对我好的,不会!
宋辰焉惊喜地笑了笑,“我要怎么证明?”
我甩给他一把匕首,“刺杀三王爷。”
9.
迎春院很热闹,欢歌载舞。
三王爷身旁好几个舞妓围绕着,他眼神色眯眯地黏在我身上。
三王爷朝我伸手,“皇妹,做近些。”
他的手就要往我身上摸。
我忍着热心,笑脸相迎,暗地里磨着牙,我定不会让他好死的。
宋辰焉紧跟着我,在三王爷手摸上我的那一刻,先和三王爷握手。
“三王爷,久仰久仰,听说您凯旋而归,我非常佩服。”
三王爷脸色变了,一脸恶心样。
“放手。”
宋辰焉才惋惜地放手,“三王爷您真是太见外了。我跟您喝一杯。”
我在一边,看着三王爷吃瘪,笑得很开心。
三王爷不情不愿跟宋辰焉碰了一杯。
“三王爷,下一月我跟六公主将要成婚,一定要来啊。”
三王爷更气愤了,什么好事没落着,还要送礼。
宋辰焉一直坐在我身边,半点都不让别人靠近。
“你别靠我那么近。”
宋辰焉不以为然,“我们是未婚夫妻,就应该坐一起。我要保护你。”
我上下打量他,这个弱身板保护我?
我没想到,三王爷依旧不死心。
居然给我下药!
浑身发热,我掐着手掌心,让自己保持清醒。
宋辰焉察觉出不对,要带我走。
三王爷拦住我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我嘴角下压,“老三,我看你活久了,忘记当年的事情了。今天我就帮你回忆回忆。”
我随手揣起一根棍子,当即往三王爷身上打。
不过,他有随从。
急忙躲闪的他,身上也挨了不少打。
宋辰焉也在拦我,“程薏要冷静,你会没命的,我不想让你死。”
我转回头看着他,停手了。
三王爷躺在地上瑟瑟发抖。
“快滚!”
我指着宋辰焉,“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我给你机会。”
宋辰焉神态轻松,“好啊。”
一晌贪欢。
“吃。”
我手心一团黑黢黢的东西硬塞到宋辰焉嘴里。
他没多反驳,咀嚼两下咽了下去。
回过神,他才问:“这是什么啊?”
“情蛊,辜负真心的人每日都会遭受钻心疼痛。”
宋辰焉反倒是感动得热泪盈眶,“你终于发现我很爱很爱你了。”
我越发觉得宋辰焉很奇怪,他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宋辰焉继续说:“我给三王爷酒里下了大量巴豆,保准他窜到脱虚。”
他有些犹豫,“小薏,我不敢杀人。但是我保证所有欺负你的人都不得好过。”
我恍惚,‘我精心制作的开口真言蛊,怎么会对宋辰焉没效果呢。’
第一次,怀疑自己炼蛊的能力。
是的,我骗了宋辰焉。
10.
老皇帝命不久矣。
太医们都束手无措,把皇子皇女都叫到一起。
临终前,他有了几分慈父模样。
他们都在说着最后的场面话,我不然。
我一言不发。
他活到现在,我还是有所保留的。
“六公主留下。”
老皇帝硬撑着一口气,也要反咬我一口。
他眼神顿时骤变,犀利威严。
“程薏,你谋害皇子,祸害朝堂,你该当何罪!”
他气得直咳嗽。
我裂开嘴角,语气嘲讽,\"你已经死到临头了。\"
手摸上墙壁,“嘎达——”
跳出来个箱子。
里面安静地放置着一份传位圣旨。
展开一看,果然是传位给三王爷。
我抖了抖圣旨,撕得粉碎。
老皇帝怒目圆睁,大吐一口血。
“妖女,妖女,朕就该在你出生时掐死你!”
我不屑一顾,挥手指向老太监。
“传皇帝口谕,传位给十一皇子。”
我注视着老皇帝,他满心不甘,怨气深重,走了。
大臣们悲哭,听到皇帝口谕后,面面相觑。
不出意外,不少文臣要撞柱。
“想死就去撞,刚好陪皇上一程。”
没人再敢说话了。
三王爷没发言,他用行动证明了不甘心。
他逼宫了,辅佐他的是郑桓。
整个皇宫被包围着,硝烟弥漫。
三王爷当场杀了十一皇子。
他才十岁。
“三王爷,您不能这么做!”
郑桓拦都拦不住,眼睁睁地看着十岁的小孩倒在地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三王爷得意洋洋,“程薏,你我争斗良久,可皇位终究是我的!”
我只是盯着他,不言语。
直到郑桓身后走出来一位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毕恭毕敬对我说:“主上,三王爷残党已被全部包围。”
郑桓对白衣女子言听计从,非常顺从。
宋辰焉也赶到,手上脸上全是灰尘。
“六公主,已找到潜伏他国敌军。”
“炮火已部署完成。”
三王爷开始慌了,手中剑掉到地上。
彻底没了仰仗。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三王爷这般烂泥扶不上墙。
没有其他人的支持。
他什么都不是!
历经三朝的丞相,看到如此荒唐的一幕。
皇子中能成事的还逼宫被逮捕了。
“来人,关入大牢。”
三王爷吓得直打哆嗦,“母妃,救救我!”
赶来的贵妃也惊慌失措,跟三王爷两人抱成团。
她哭得泪雨带花,“薏儿,看在我替你娘照顾你胞妹的份上,饶了他的命吧。”
贵妃还有胆子提我妹妹的事情。
“来人,将他们两个统统关入大牢。”
宋辰焉顺势在旁鼓吹,“谁能带领国家走向辉煌,六公主果敢聪慧,机敏过人......”
宋辰焉相当没皮没脸,对我一股脑儿吹捧。
“六公主当皇帝,恐怕不可。”
“没有这个规矩!”
“皇帝不能是个女子!”
“其实也不是不行。”
......
大臣们七嘴八舌争论,皇位花落谁家。
宋辰焉吆喝一声,“你们这群故步自封的老臣,都这个时候了还守着老黄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
我亮出匕首,“谁敢说不?”
当即刺杀反对最凶的那个,他也是最坚定的三皇子党。
大臣们脸色惶恐。
一招杀鸡儆猴,镇住了这群顽固大臣。
后续,我得偿所愿登上皇位。
整顿完朝堂的事情,我该对功臣奖赏了。
诚言道,宋辰焉帮了不少忙。
我询问他,想要什么奖励。
‘只要他不贪心,我都会满足。’
宋辰焉眼睛锃亮,“真的吗,我想当皇后!”
我竟无言以对。
老皇帝已死,我与他的婚事已经作废。
“你到底图什么啊?”
我逼问宋辰焉。
他环抱着我,“因为我是重度恋爱脑啊。”
“准!”
宋辰焉自从来到这里后,就想知道那个被所有人厌恶、被百姓咒骂的疯批公主为何样。
从此,情不知从何而起,一往情深。
千难万险也想拉她一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