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有......摘不了，可以找......”

    向熠穿好衣服，顺手摸了一下口袋，火机还在。

    门口操组员和毒株的对话断断续续传入她耳内，“摘不了”三个字十分凸显，她不动声色将桌子上一把用来零件组装的钳子放入口袋，接着走了出去。

    “什么时候可以摘除啊？”她佯装焦虑，仿佛一心扑在生死上面。

    毒株审视了她一会儿：“解答我所有的疑问，就可以摘除。”

    向熠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看来是打算利用完就丢掉了。

    该死，如果她听到可以找的那个人的名字就好了，至少有个线索。

    她点点头：“可以，但是你知道这个的保密性，他们不能在这里。”

    毒株拿出光脑：“来3层候着。”

    接着他收起光脑，看着实验里面的人：“都出去。”

    等人清干净了，他拿着枪往一台巨大的光脑处指了指：“把所有你知道的全部输入进去。”

    完全的掌控。

    阿什利说过，毒株很嚣张，却迟迟因证据不足并没有被调查局抓捕。

    实验室的设备和装潢都透露着金钱的味道，但是裂开的电线就藏在角落。

    另外仅仅是摘除一个定位器炸弹装置这些人都做不到，向熠知道这个装置的位置一定很刁钻，但不可否认的是，种种迹象表明他这样的人和杨霄允的不同。

    毒株有再多的钱也只能买下一栋居民楼雇佣一帮人为自己服务，却不能拥有一整个商业帝国，更不能拥有超高端、最先进的技术。

    有钱、有野心、精明、心狠手辣。

    如果他只是个店主，未免屈才。

    如果他是星缘俱乐部真正的幕后老板，那何倍愿意冒险杀他就合情合理了。

    毕竟这背后的利益很难不让人垂涎。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向熠很欣赏他隐匿身份的能力，也很唾弃这帮人总是轻看她略显年轻稚嫩的外表，所以今晚，就是这两个欲望野兽的死期。

    毒株的枪没有上膛，他甚至只是拿在手里把玩，起到一个威慑作用。

    “终端立方的技术需要大量的金钱支撑，而且你需要一个上载意识体的器皿，那个是昆尼希独家供应的。”她余光看向那节不起眼的线芯。

    毒株嗤笑：“钱我有的是，但如果你骗我，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她单手在触控板上操作着，胡乱往里输入代码。

    另一只手借着被物体遮挡的视线盲区伸入口袋，拿出那个她顺走的火机。

    “你要来看看意识体的承载模型吗？”她看向毒株胡诌。

    “这么快？你一个人就搞好了？”毒株狐疑着，没有靠近。

    向熠撇撇嘴：“只是一个初步模型，我总得让我的未来老板先看看。”

    她表现得对他的杀意无所知觉。

    毒株看看自己的手里的枪，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难以忍住好奇心。

    这种世界尖端的技术此刻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如果真的能成真，那他一定可以摆脱□□的名头，再也不用讨好调查局那群混蛋。

    “你最好别耍花招。”他说。

    向熠疑惑道：“我都来投靠你了，你为什么一直在防备我？”

    毒株这才朝她走来，站在她旁边看向光脑。

    但是屏幕上和他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只是一大长串乱七八糟的字母，根本没有什么狗屁模型。

    他登时怒火中烧，举起枪就要破口大骂。

    向熠先是握着钳子猛地扎进他的身体，打着的火机掉落在绝缘体裂开的线芯上。

    火焰顿时燃烧起来，向熠蹬着滑轮椅往一边撤去，快速奔向门口反锁住门，接着把所有可以利用的桌子椅子等物品抵住门。

    在毒株惨叫之后，门开始被剧烈地撞击着。

    他整个人因触电疯狂抖动，又被火焰灼烧了身体，在地上扭动翻滚着嗷嗷直叫。

    向熠的视线在地面搜寻一圈，发现他的枪摔落在一旁，然而她并不确定上面有没有电流。

    她扭头冲进实验室的另一间屋子里，刚才她就在那台扫描仪上躺着。

    光脑的全息屏幕上还停留着她的扫描结果。

    她凝神看去，整个义体的透析显示，那枚该死的定位器□□就在她的第3、4节典型椎骨之间。

    旁边还有一个缩小的记录板块，上面仅有三个字——千面手。

    一瞬间气得眼前发黑，但没有时间过多思考，也没有精力给情绪。

    她看了一眼后就拿起桌子上的橡胶手套戴上。

    最外面的门已经被撞得快要开了，那些堵在门口的物品被撞得东倒西歪，有火力往门□□击。

    而火势越来越大，电线噼里啪啦作响，光脑接连爆炸，碎片划伤她的皮肤，体感温度急速升高。

    但是向熠还没有忘记自己的最终目的——钱。

    她绕过火堆，忍着剧痛从毒株身上拿出光脑，接着她捡起那把枪。

    温度高得吓人，毒株已经没了动静，只有他的身体上传来噼里啪啦的火星声。

    橡胶手套被迅速烧化，她朝着窗户接连开枪，直到窗户彻底碎裂。

    然后她丢掉枪，弯腰抓起毒株的脚脖子，拼尽全力往窗外跳去。

    ......

    五十岚看着浓烟滚滚的三楼，那正是向熠定位所在的位置。

    周围的居民有看戏的，还有个别好心报案等救援的。

    独独没有围观的，因为大家都很清楚这里是谁的地盘。

    就在他准备爬上去一探究竟时，只见一个火红的身影和一个暗蓝色的身影在被火光照亮的夜色里一起跃下，而前者浑身还在燃烧。

    他快速朝坠落点跑去。

    向熠的裙子烧得破破烂烂，脸上尽是汗水和斑驳的黑块儿。

    最重要的是她本就伤势没有好全的右臂，此刻右手被烧得连指腹的钛合金手骨都露了出来，手心的皮肉还粘着融化的橡胶，看着十分骇人。

    五十岚哑口无言，这和他预想的出入也太大了。

    向熠甚至没看一眼五十岚，抓着毒株往一旁的水池跑去。

    五十岚也清楚此地不易久留，过不了多久就会有警局的人来到这里。

    他跨上摩托朝水池边驶去，一个侧刹，轮胎在地面摩擦发出凄厉刺耳的声音。

    向熠正好从水里爬了出来，女鬼似的，右手里握着一个机械心脏，另一只手里是烧了一半的破烂光脑：“走吧。”

    突然“轰”地一声巨响，不远处的3楼整层爆炸，火势甚至朝着楼上楼下蔓延，整栋楼四周都围绕着浓烟和火光。

    她面无表情朝那边看了一眼，问五十岚：“何倍的那个耳机你带了吗？”

    “带了。”五十岚当即明白她的意思，拿出耳机丢进水池。

    她略显疲惫地跨上摩托车后座趴在他后背，一身水弄湿了他的衣服。

    后背传来冰凉湿润的触感，而新港市的夏夜一如既往闷热潮湿。

    他发动车子迅速驶离这个是非之地。

    ......

    00:59，一家不需要录入身份信息就可以入住的汽车旅馆。

    前台认出来五十岚和向熠就是上次住了一会儿就导致旅馆破损的住客，气得追着两人要钱，被五十岚用所剩无几的所有金钱收买。

    四个人在狭小的房间里面面相觑，向熠把东西放下后坐在床边，低着脑袋双手耷拉在腿间。

    右手的疼痛近乎麻木，可能是因为烧焦的缘故，倒没流多少血。

    萨缪尔看到向熠就差直呼穿越进恐怖电影，顿时手里的薯条也不香了：“你你你你你！不是！我真的服了你了祖宗，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向熠没说话，她单纯需要冷静一下。

    原本设想的是今晚摘掉定位器，她就可以恢复自由身。

    但现在显得她很可笑。

    如果刚才不是她下定决心冒死放火，别说毒株的ID卡，她很可能被毒株拆了胳膊腿丢进海里了。

    五十岚看着她的身影，第一次感到有些愧疚。

    他之前的道歉通常是出于礼貌，虽然在奇美拉号上她受伤，但是他自认为尽力为她的安全着想了。

    但这一次，他或许再快一点到达，进入那栋楼，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她从来没有表现过对痛觉的强烈反应，但是他经历过断臂之痛，那是他为数不多不愿回忆的事。

    而现在道歉反而成了一种苍白，他甚至有些生气，气她的没有耐心。

    多等一会儿而已，他完全可以悄无声息杀死那栋楼的大部分警卫，然后去找她。

    萨缪尔感觉到气氛不对劲，拿了罐水蜜桃味的营养液坐到向熠身边：“来一罐？”

    向熠用左手接过：“谢了。”

    “其实没必要这么拼，”萨缪尔和她插科打诨惯了，此刻竟有些难开口，“......钱重要，但你这义体又不便宜，你得重视起来啊。”

    向熠看了他一眼。

    萨缪尔咳嗽了一下掩饰尴尬，心虚地移开视线：“需要我给你开开吗？”

    “接下来怎么办？”五十岚将刚升起的温馨气息打破，语调不似平时的散漫。

    向熠单手将罐子抠开：“联系何倍。”

    萨缪尔看向那个从机械心脏里取出的ID芯片：“其实我估计这笔钱已经不少了，要不咱们不要再冒险了吧？”

    向熠没理他，先喝了半罐营养液，觉得活过来一点：“阿什利，新闻照片我们忘记拍了，你不用赶着做一线报道，等事情全部完成再说。内容一定要是他们的内斗结果，具体怎么编故事随你。”

    “......好。”阿什利也挺佩服她的，这种情况下都能面不改色且头脑清晰。

    五十岚自知刚才语气不好，他站起身：“我去另一间房间联系何倍。”

    “我和你一起。”向熠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