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在度假与复工中间选一个,那么想来大部分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但是作为鬼杀队的剑士,真正意义上的假期是不存在的——那叫带病调休。
而当你没病后,该有的工作和责任都会自然而然的找到你,并且一个不少。
時雨在桑岛慈悟郎的小木屋里好吃好喝地住了好几天,没人要求她做事,也没什么需要操心,除了保证自己休息充足、玩得开心以外,她不用担心任何事项。
这日子悠哉快乐到简直让人忘了时间,以致于当听到鎹鸦送来的消息时,她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所以说......炼狱杏寿郎斩首了下弦二,现在已经是炎柱了是吗?”
“不仅如此,杏寿郎阁下在战后的修养也已经结束,而就在前天,总部连他的新柱晋升会都开过了。”头上戴宝石的鎹鸦说道。
時雨捏紧了那封未拆开的来信,非常抓狂:“不是,这......!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呢?!我完全没收到来自总部的消息啊!”
“因为主公大人说,或许鸣柱大人依然身体抱恙,要是还没好的话也不必勉强赶来参加。但是——”名为‘虹丸’的鎹鸦用翅尖指了下那封信,“天元说,他已经忍不了了。”
“如果您身体已无大碍,那么请尽快、立刻、马上归队,连续加了一个月的班,他人都快要疯了。”
時雨:“......”
時雨:“你等我拆开信看一下。”
她略带忐忑地打开了那封信,刚一展开信纸,就被那几乎满面的黑色怨气扑了一脸。
对方在写信时似乎压抑着极大的愤怒,有些地方都被戳破了洞,上面密密麻麻的“恨”字几乎要从纸上满溢出来,她甚至能透过字里行间看到宇髄天元恶鬼般的面容。
“哈哈哈哈......”
時雨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最近过的太舒服,我都忘了宇髓他们在加班的事了,不过算算时间也确实该回去复诊了......好,那今天就回去吧!”
说着,她从草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朝在不远处河里抓鱼的两人挥手,喊道:“有一郎!无一郎!别抓了,我们回去吧——!”
那边的两人还挽着裤腿踩在河里,手上抓着刚捉到的鱼,听她这么说,便直起腰将鱼往桶里一扔,踏着河流往回走。
今天太阳不错,空气也暖和,为了方便,他们两个都只穿了白衬衫,但即使挽起了袖子,两人的衣服也仍不免在捉鱼时被溅起的水花湿了大片,透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见两人都上岸了,時雨从身旁篮子里取出两条干毛巾朝他们走去,一看清两人的样子便笑了出来:“噗......怎么连头发上都溅了这么多水,快擦擦。”
她将白毛巾展开,往无一郎头上一盖,笑着揉了揉他被浸湿的黑色发顶,然后也往有一郎头上盖了一条。
有一郎一手接过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鬓发,一手提起木桶给她看里面的鱼:“收获不小呢,再多待一会儿还能抓更多。”
听他语气不乏得意,時雨凑过去看,果然桶里游着三四条大鱼,不由得扬起嘴角赞叹道:“不愧是你们两个,抓鱼一绝啊。”
“但是突然说要回去,是有什么事吗?”无一郎擦完头发,将毛巾随意搭在脖子上,双手攥着两端,忽然目光一偏,落在了篮子旁的那张信纸上。
他眸子眨了眨,状似天真无邪地感慨道:“诶——好强的怨念呢,宇髓先生是化身成厉鬼了吗?”
看无一郎走过来拿信,虹丸朝旁边蹦了两下,扬起下巴哼道:“怎么可能。天元可是全鬼杀队最华丽、最强大的柱,怎么可能会变成鬼这样土气又掉价的生......喂!你这个小鬼在做什么啊!”
无一郎一脸单纯地回望他,手里撕纸的动作不停:“怎么了?”
虹丸怒道:“还‘怎么了’!干什么撕我们天元的信啊!”
“哦,你说这个啊。”无一郎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气息这么阴暗的信纸,要是带着什么脏东西缠上姐姐就不好了,保险起见还是撕掉吧~”
“可恶,你这个不华丽的小鬼......!”虹丸气得羽毛抖得蓬松,背部却突然被人戳了两下,不悦地扭过头去:“干嘛?!”
時雨哄着递给他一块小饼干:“别动那么大火呀,吃块点心消消气怎么样?”
“本大人才不是那么好说话的鎹鸦!”
虹丸甩头不屑地拒绝了時雨的求和,又朝无一郎愤怒地叫了两声,拍着翅膀回去告状去了。
看它飞得不见了影子,時雨露出一个有些无奈又带点宠溺的表情,把饼干往凑过来的无一郎嘴里一塞,挑眉问他:“开心了?”
无一郎嚼着饼干嘴角上扬,声音含糊:“嗯,开心了。”
被他有恃无恐的模样逗笑,時雨牵过他的手,又牵住走过来的有一郎,并排着往回走:“开心了就回去做鱼吧,吃完这一顿,我们就该回鬼杀队了。”
“积攒的事务是不会因为休息而减少的。”她略显惆怅地摇摇头。
“我已经能预感到接下来的工作会有多繁重了。”
....
事实证明,她不能。
因为在当了一个多月的甩手掌柜后,积压的工作量远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除却刚回到总部的第一天还算清闲,在后面的时间里,時雨重新接手了休假前的事务,生活再度回归忙碌。
由于柱人手不足的问题得不到根本性解决,時雨他们肩上的担子也一直不曾真正消减。不仅如此,她还收到了大量来自宇髄天元的调查清单。
那些清单里的地址有一半左右来自宇髓的区域,以致于她不得不来回奔波两地,就算有双子和其他队员的帮忙,也依然忙的飞起。
不过考虑到在她休息时,宇髓不光是调查,连杀鬼的工作都一起包着干了不短的日子,時雨还是忍下了所有的压力,尽职尽责帮他做好了排查工作,好让宇髄天元能腾出时间和老婆们待在一起泡个温泉什么的,疗育一下他过于操劳的身心。
而转眼间,时间已过半年。
“......我快受不了了!我也想要泡温泉啊啊啊!”
办公室内,時雨将茶杯啪的往桌上一放,里面的茶水洒出几滴,但她完全没有看见,已经被手中报纸上偌大的宣传标语吸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有一郎坐在茶几旁边的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对照核实着信息,听到她哀嚎便抬头看了一眼,淡淡地读出上面的字:
“清水山庄温泉节?听起来是不错,只是我们估计没时间去。”
“我知道,可我真的很想去泡个温泉缓解下疲劳啊。”時雨将报纸往旁边一扔,痛苦地揉起了脸。
“前段时间又碰到宇髓那家伙了,人少了工作精神状态看着就是好。而且不知是不是常泡温泉的缘故,他皮肤状态都变好了许多,和我们刚回来时一脸要死的衰样完全不同,简直整个人都精神焕发了!”
有一郎用笔将一条有误的信息划掉,提醒道:“别忘了他是因为谁熬成一副衰样的哦。”
“所以我不是已经在还人情了吗?!”時雨把脸从手中抬起,不满地抗议道,“无一郎现在在处理的就是最后一笔,等他一结束我和宇髓就两清了!”
“还有有一郎你不要一直打击我的情绪啊,累的时候提一嘴诉求很正常的好叭!”
“好好。”有一郎心态平和地将手头处理好的文件收成一叠,用夹子夹好放在一旁备用。“你继续说,我听着。”
对方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不仅没让時雨熄火,反而更令她郁闷了。
不过考虑到她本就只是在单纯的发牢骚而已,况且有一郎说的也并没有错,因此小声嘀咕了几句后她就消气了。
然而认清现实归一码,忍不住抱有幻想又是另一回事。時雨往桌子上一趴,脸埋在臂弯里叹气道:“就没有什么小天使从天而降,带来一些能让我解放的消息吗?”
正说着,门被敲响了。
時雨强打起精神坐起来,靠在椅背上语气疲惫:“请进,门没锁。”
本以为是隐或者藤屋的人,结果进来的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青年。
说熟悉是因为他们以前见过,说陌生则是因为过了几年不见,对方真的变了许多。
然而那双黄绿异瞳实在太有辨识度,時雨还是第一时间叫出了他的名字:
“小芭内!”
她惊喜地站了起来,绕过长桌朝他走去:“你怎么来这边了?不对,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快进来坐!”又侧身对有一郎兴奋地招呼:“有一郎,这是伊黑小芭内,也是鬼杀队的成员,我们好几年前认识的。”
伊黑小芭内从门口探出半边身子,朝有一郎谨慎地点了下头:“......你好。”
然而,不同于他带点局促的示好,坐在沙发上的有一郎面色算不上和睦,甚至带着点警惕的意味。
但这并非是有一郎对伊黑小芭内有什么意见,而是因为,对方出现在这里的情况明显是不合理的。
为了不被无惨那边的势力反向追踪渗透,大规模的情报工作都在极度隐秘的环境下进行。因此,柱的办公室不止一处,且每一处都具有绝对的私密性,非柱或相关成员者无权知晓。
而现在却有一个人未经通报就被放进来了,这绝对是不正常的。有一郎皱起了眉头,十分确定自己不曾给一个叫做“伊黑小芭内”的人放过权。
他也站起身,走到時雨前面一点的位置将她挡在身后,将目光从眼前瘦弱男性脸上的绷带、腰间的佩刀、以及颈部围着的白蛇上一一扫过,抬眼问道:“有介绍人吗?”
伊黑小芭内点头:“有。”
有一郎眼眯起:“是谁?”
“我想应该是你的兄弟。”伊黑小芭内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有个叫无一郎的队员介绍我来的。这里——”他掏出一张纸条,“还有他帮我写的介绍信。”
有一郎怔愣了片刻,接过他手中的纸条一看,上面还真是无一郎的字迹。
“让我也看看。”時雨歪着脑袋凑过去,读出了上面的话:“——我赶到时,此人已经斩杀任务目标,而遗留的鬼首眼里拥有数字,经证实为下弦三......下弦三!”
读到关键的地方时她声音飙升,兴奋之意毫不掩饰。
時雨猛地一把按住伊黑小芭内的双肩,激动地将他晃来晃去:“不是吧真的吗?!你要晋升为柱了啊小芭内!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恭喜我们两个!!”
伊黑小芭内被晃得眼晕,伸手轻轻止住她的动作,疑惑道:“谢谢,但......为什么是恭喜我们两个?”
時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你当要柱了,难道不是喜事?我的工作要有人分担了,难道不是喜事?必须是同喜同乐,大喜啊大喜!”
“芜湖~~温泉!我可以去泡温泉了哈哈哈!”
她乐到举臂欢呼,异常开心地去捡地上的报纸,而终于被松开的伊黑小芭内整了整皱巴的领口,好脾气地没有介意她说的话。
有一郎确认过对方无害,收回了敌意,向他真城道歉:“很抱歉,伊黑先生。因为对您有所怀疑,我刚才的态度不太友好,但现在看来是我误判了。”
伊黑小芭内摇摇头:“不,没什么,不如说这样的态度反而使人放心。以前時雨小姐就和我提到过你们兄弟,还说不管哪个都非常可靠,能有你们在身边帮忙,我也很替她高兴。”
“谢谢,不过您和時雨认识是在......?”
“早好几年前的事了,我被炼狱先生救下后就决定要成为鬼杀剑士,炼狱先生答应了我的请求,每年都会回八丈岛指导我剑术。有一次他再来时身边跟着一个白发的女孩子,我就是那时结识的時雨。”
伊黑小芭内缓和了眉眼,“她的剑术对我很有启发,那真的是一段不错的时光。”
他嗓音质感沙沙的,但是说话清晰,语速轻缓,听着十分舒服。像是提到了愉快的过去,整个人一改刚进门时的拘谨,气质放松了不少,显得安静,机敏,有一种山猫般的既视感。
有一郎侧开身子请他进来:“一直在门外也不好说话,先进来坐吧,我去倒茶。”
“那就打扰了。”
伊黑小芭内走到有一郎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礼貌地不去看桌上的文件,只偏过头环顾了一下房内西式的装潢,在心中感慨了一番原来鬼杀队的办公场所也有现代化的,就又把目光放到了办公桌后的時雨身上。
看她正埋头奋笔疾书,伊黑小芭内不好出声打断,但对方很快就写完了信,并拿起信纸快步走来。
“诺。”時雨展开信纸放在茶几上给他看,“我按无一郎纸条上的内容写了一份报告,一会儿就拜托鎹鸦给总部送去。既然斩杀了十二鬼月,想必主公那里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具体情况就等你过去后亲口对他说吧。”
時雨又问:“所以这次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对吗?我猜是因为联络中断的缘故?”
伊黑点头:“没错。不知为何,我联系不上炼狱先生了,只好尽可能找有鬼的地方,想着说不定会遇到鬼杀队的人。也是我运气好,一来这边就碰到了。”
“呃关于这个,其实......”
時雨有些难以开口,但在短暂的犹豫后,还是告诉了他炼狱家发生的事,以及长子杏寿郎前不久任职的消息。
在八丈岛旁观时,時雨不止一次从伊黑小芭内眼里看到对炼狱槙寿郎的崇拜之情,也很清楚对方在他心中的分量,因此在说这些时,她小心地观察着对面人的表情,有些担心他会因此失落。
不过令她惊讶的是,伊黑小芭内听完后并没有露出多少惋惜,只在沉默半晌后说了一句话:“火是不会停止燃烧的。”
“‘只要心还在跳动,火就不会停止燃烧’,这是炼狱先生教给我的话。即使他卸任了,炼狱家的奥义也不会中断。而我也相信,总有一天炼狱先生会重新振作起来的。”
这番话经他出口听着冷静又坚定,音量虽然不高,但格外令人信服。時雨和柜台旁泡茶的有一郎对视一瞬,眼底皆浮现了笑意。
她转过头来勾唇莞尔,赞同道:“啊,没错。”
“我也相信,炼狱家的火能带给鬼杀队新的生机。”
時雨说这话的本意是寄予未来希望,谁想竟然一语成谶。在伊黑小芭内之后又过了短短两个月,一个叫做甘露寺蜜璃的女孩子也符合了柱级要求。
主公予其称号为恋柱,并将她的任职区安排在了時雨和伊黑小芭内负责的区域之间。据说那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笑声如银铃,活力满满如同春日樱。
按理来说,她本该尽一下同僚的礼数,去参加对方的晋升会才是。然而好死不巧,当時雨收到这则消息时,她人正在清水山庄的旅馆内办理入住手续,打算和有一郎无一郎过个两天一夜的小假期。
“嗯......不过如果缩短一下时间,只住一晚就赶回去也还是来得及的!”
時雨掰着指头算了一下,觉得问题不大。
无一郎叼着入口处阿嬷给的团子,含糊不清地说:“但还是有点紧啊,感觉做事都要慌慌张张的了。”
有一郎也拿着一串团子,扭头无奈道:“那也没办法吧。毕竟这次不同以往,是主公大人担任家主之位以来第一次九柱集齐的会议,能参加肯定还是要参加的。”
時雨扼腕,非常不甘,但还是下了决定:“也只能这样了,下次我们挑个好点的时间再来一次吧。但不管怎么说——”
“接下来就是温泉时刻了!我们收拾一下去泡温泉吧!”
她语气骤然兴奋,亮眼发光,拉着嚼团子的两人就往旅馆内冲。
然而异象突发,地面突然震动起来,整座温泉旅馆也开始不正常的晃动,所有人都歪歪扭扭失了平衡,拼命去抓离自己最近的东西。
脚下灯影摇晃得厉害,時雨拽着两人往后退出吊灯的正下方,靠在墙边上稳住身形。柜台上的摆件滑下去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盆栽也被从窗沿震下来,溅了满地的土和草。
角落里传来小孩的尖叫,众人面露惊恐之色,想逃又震得站不住脚,伴随着背景巨大的轰鸣声,老板从二楼探出身子喊道:“快跑——!”
“山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