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去世后,老太太把他叫了过去同吃同睡,老太太虽然不认这个媳妇,可对清秀乖巧的刘峰却宠爱有加,有了老太太的庇护,这个家还有他的容身之处,可老太太年事已高,能保护他的日子不多了。
大夫人的有两个儿子,是她的掌中宝心头肉,大儿子刘权清瘦孱弱,二儿子刘浩矮胖浑圆,只是眉眼都像大夫人,细眉、小眼、薄唇,看人时眼睛就像没睁开。
老大话少心眼多,老二鲁莽好斗,她妈常常指着老二的头说:“你个猪猡,被人卖了都不知道,以后多跟你大哥学学。”
父亲四房妻妾,生有三男六女,这些孩子中他最看重大儿子刘权,这个儿子像他精明不感情用事,是做生意的料。
刘峰对这个父亲一直是礼数周到亲热不足,对他娘的死,父亲从来没有什么愧疚,大夫也请了,大夫都治不好的病,他能有什么办法。
从小刘峰没少受他们哥俩欺负,可他从没未向任何人抱怨过,父亲的冷漠绝情,大夫人的恶毒,早在他心中种下仇恨的种子,如果没人替天行道,就让他来做那个执剑阎罗!
家中的藏书阁是他常常逗留的地方,那一卷卷书简如循循善诱的师长,学识智慧在悄悄储备。
家里最大的生意是药材铺,由父亲和大哥掌管。二哥每隔三四个月会随大哥去各地收集药材,亲自押运。刘峰知道那药材里藏着大秘密。
玲儿刚进家门就看到张婶和爹娘坐在屋里喝茶,看到玲儿回来,张婶笑着说:“你家玲儿越来越水灵了,我说的事,你们考虑好了给我个信,那边还等着呢。”
张婶走了,娘进到里屋对玲儿说:“玲儿,和顺饭馆的老板托张婶来提亲了。”
玲儿蓦地涨红了脸:“娘.....我才不嫁。”
娘搂住玲儿的肩膀说:“玲儿,你别急,你爹说了要好好打听打听这家的娃儿品行如何?找女婿第一要看人品。”
玲儿又急又恼,她心里有人了,可自己找婆家这种话,又如何说得出口?
她一甩袖子道:“不嫁,不嫁,什么样的都不嫁。”说着她跑出院子去找李樱了。娘看着玲儿的背影,知道这孩子有心事了。
李樱正坐在屋里的榻上纳鞋底,看玲儿面有怒色问:“怎么气哼哼的,谁惹你了?”
玲儿问:“给谁做鞋呢?”
“升哥。”
“李樱,你喜欢他,他知道吗?”
李樱道:“我知道就行,他那个榆木疙瘩脑袋没开窍呢,还得敲,玲儿来,看看我给升哥做的布鞋,你看他的脚多大。”
“李樱,要是家里给你定亲,你怎么嫁升哥?”
“我娘早就知道我的心思,对这未来女婿还算满意。只是我娘说,女人要懂得拿捏分寸,偶尔给他点甜头,别一直给,容易齁着。”
“你娘御夫有术啊!”
“那是,我要找的是有情夫君,不想只给人当老妈子。”
玲儿看着李樱上下翩飞的红唇,心想这么一位心思灵巧、模样俊俏的迷人女子,升哥还未沦陷,这定力可真不一般!
“玲儿,你发什么呆呢?”
“今天有人上门提亲了,可我不想嫁。”
“是谁?是谁?”李樱急忙问道。
“和顺饭馆的大公子。”
“哦,他家公子我知道,人不错,长得还算周正,可.....你,你不会心里有人了吧?”
玲儿面色一红,低头不语。
“来,快快跟我道来,也许能帮你出出主意。”
玲儿低着头,娓娓道来......
“你喜欢刘峰?天啊。”
“你小点声,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玲儿嗔道。
李樱压低声音说:“我也不是说刘峰不好,可他那个家,简直是龙潭虎穴,他那些兄弟姐妹哪个是好相处的?刘峰这人很特别,做生意有一套,可为人清冷孤傲,让人难以琢磨......不过,这也许就是他的魅力所在。他喜欢你吗?”
玲儿摇摇头:“不知道。”
李樱笑道:“那天张秀才说了,玲儿像一块美玉,不夺目,但美得温润,让人舒服,哎,你别说,我听得都有点嫉妒了,张秀才还从来没这么夸过我呢,不过就你这小模样,女人看了都喜欢,刘峰,肯定跑不了。”
玲儿涨红了脸:“呸,别胡说八道。”
阳春三月,瓶装的周庄佳酿在酒铺饭馆开卖了,玲儿特意给刘峰送去几瓶,清透碧绿的酒瓶,瓶身上烫金的两个字周庄。
去了绸缎庄刘峰没在,伙计说他今天没过来,玲儿拎着酒直接去了他府上,远远的,她看到刘峰的府门口拴着一匹马,大门开着,刘峰一身蓝色袍服,手拿马鞭正要出门,看到玲儿和她手中拎的酒,他笑问:“卖的如何?”
“还不错,这是第一批,你要出门?”
刘峰打量着玲儿的穿戴突然道:“想不想和我一起去骑马?”
“我不会。”
“我教你,玲儿,你想体验像风一样自由的感觉吗?马儿带着你恣意驰骋,风在耳边呼呼的吹。”
玲儿唇角微抿,笑意从眉梢眼底蔓延开来,她点点头。
刘峰说:“你先回家换套衣服,方便骑马的,我在城南门等你。”
三月的郊外,春风带着融融暖意,山坡上林木间一抹新绿刚刚冒芽,远处草坡上黄色、紫色的野花漫山遍野,刘峰扶玲儿上马,他牵着缰绳陪玲儿溜了几圈,随后他告诉玲儿怎么牵制马速、拐弯、停步。他在马背上轻轻一拍,玲儿夹紧马肚,牵住缰绳,一路向前。
玲儿慢慢跑了几圈后开始加速了,马儿载着她在草坪上奔跑起来,终于她转过马头向刘峰驶去,她在他面前勒紧缰绳大口喘着气笑道:“刘峰,我体会到了......什么是像风一样自由,我喜欢。”
她整个人都沐浴在春光里,像个发光体,怦然心动的感觉再次袭来,每次和她在一起,心情都会变得很好,许久以来那晦涩幽暗的心房,像被撬开了一道缝,一缕阳光照射进来。
傅子玉正坐在一碗面的后院和陈升喝茶,小院里二丈红、美人蕉开得粉红一片,傅子涛经营一家玉器坊,他正眉飞色舞的和陈升说他这趟云南之旅,他说:“陈升,我这次真长见识了,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翡翠原石仅凭眼力经验判断里面是不是有货,我亲眼看见一刀下去身价暴涨的,那场面刺激,真刺激。”
“傅兄没试试?”陈升问
“陈升,你知道,这些年哥哥我做生意能活下来的秘密是什么吗?就是稳。”
傅子玉的玉器坊是祖上传下来的,他在城里算是富甲一方的大户,也是乐善好施的善主,陈升和他提过张秀才要办学堂的事,他只是沉吟着说了句这是好事,便没再开口,陈升也再没提过。
傅子涛的朋友很多,但能说心里话的不多,陈升算一个,陈升这小子才不惊人,貌不出众,却有一种吸引力,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爱和他交朋友。
庄蝶晚上来找玲儿,玲儿忙问:“怎么了,这么晚来找我?”
庄蝶叹口气说:“我爹在城里给我说了一门亲事。”
“是做什么的?那你还能在凤品坊干吗?”
庄蝶摇摇头:“在衙门听差,管钱粮、户籍,我爹说找个吃官粮的稳当,我嫁过去了肯定不能再干了,他除了父母还有个弟弟尚未娶亲,我以后家务事都做不过来,哎......”
“哎”玲儿除了跟着叹气也说不出劝慰的话。
这也许就是大多数女人的命运吧,三纲五常、三从四德,重重枷锁套在女人身上。
庄蝶接着说:“我要是没在凤品坊干过,我还不知道女人能有这种活法,芸娘常说,女人要能自己赚钱买花戴就能挺直腰杆生活,可这好日子刚开始......”
玲儿劝慰道:女人早晚都要嫁人的,升哥有朋友在衙门当差,要不要去打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