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陈子豪背着书包进院,先四下扫视一圈,爹没在,他垮下脸抽噎着找娘,阵阵肉香从厨房钻出来,娘一定在厨房做饭,他吸着鼻子,真香,今晚又有好吃的了。

    到了门口,他呜咽声更大了,李樱转过身来,“娘......”陈子豪伸出他的小手,红肿的手心一看又被戒尺打了。

    李樱叹口气道:“怎么又挨先生打了?”子豪哼 唧道:“书没背下来。”

    李樱恨恨的道:“活该,天天就玩行,一让你读书不是头疼就是屁股疼。”

    “娘,我帮你干点活吧?劈柴还是烧火?” 子豪讨好的说。

    “去去去,别在这碍事,等你爹回来,咱们就开饭。”

    陈子豪陡地精神了,一个高蹿了出去,李樱又好气又好笑,这娃儿,这戏演得好!

    陈升晚上回来,手里提着一包桂花糕、一包麻辣花生,这是李樱最爱,她说,吃着它们,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代。

    成亲多年,李樱知道自己嫁对了,他话少钱多,疼她疼孩子,她常说:“升哥就像块老腊肉,不好看,好吃,滋味都在肉里。”

    她接生的手艺也没丢,日子过得充实舒心。

    李樱从未问过,陈升心里可曾有过别人,聪明的女人不会没事找事给自己添堵。

    一进屋李樱和他念叨:“我看子豪压根不是读书的料,要不让他和你帮厨吧,也省得总挨打。”

    陈升摇摇头:“这娃儿的性子还得磨,男娃多摔打摔打不是坏事,再多读两年书,也能懂点道理。”

    “玲儿来信了约我们今年冬天一起她那过年,几年没见了,真挺想她的。”

    陈升想起在多年前在面馆和玲儿初见,白雪雪的肌肤,盈盈美眸,声若莺燕,这是她的梦幻女孩,是他的公主,他也知道,她的王子不是他。就把这情意埋在心底吧。

    李樱这个能干、泼辣伶俐的女子,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知他冷暖,生活中偶有矛盾争吵,他都愿意做那个先低头让步的人。玲儿是一个美丽的梦,梦醒时分,生活继续。

    小小的面馆就是他的王国,一介凡夫,在烟火蒸腾中,笑看红尘。

    澄澈碧绿的湖水旁,两间整洁的农家小院,窗户半开着,窗棂上的风铃正随风摆动,叮叮咚咚,悦耳悠扬。窗外绿草如茵,正是樱花盛开的时节,满树烂漫,如一片粉色云霞。

    玲儿在前院做泡菜,离开家乡多年,酸辣爽脆的泡菜可慰乡愁。

    院后竹林里陈锋正在开靶,他酿的黄酒入口甜烈,香味浓郁,回甘明显。在这一带小有名气。

    小晴一身蓝衣蓝裤扎着两个朝天小辫,圆嘟嘟的小脸粉嫩雪白,她紧盯着供桌上的糖果,垂涎欲滴,玲儿拿了一颗给她,香甜的糖果三口两口就被她消灭了,她伸出黏糊糊的小手还要,玲儿道:“不能再吃了,一会儿又不好好吃饭了。”

    小晴不依,扭动着小身子,一遍遍的要吃,玲儿不为所动,这时刘峰回来了,小晴迈开小腿奔向他,拉住爹的袖子,仰着小脸急切的说“爹爹,我要吃糖,还要吃糖,就要吃糖。”

    刘峰看着粉雕玉琢般的小人儿,心都要化了,他立刻投降,抓了几颗糖塞进小晴的兜里说:“快跑”

    小晴呵呵笑着往外跑边跑边说:“兜儿里有糖,兜儿里有糖......”

    玲儿嗔道:“你要把她宠上天了,看你这一头汗,还不快去洗洗,屋里有沏好的茶,别喝井水,当心胃又痛......”

    亲人之间的温情都藏在日常的唠叨叮咛里,日复一日早已融入彼此的血肉中。

    虽已是孩儿娘,玲儿却风姿未减,眼波流转间,雪肤樱唇,如云的青丝随风飞扬。

    刘峰看着眼前的妻女,内心的阴霾散尽,心情从未有过的舒畅轻松,此后余生披荆斩棘、温柔如水只为她们。

    院内的小桌上饭菜刚刚摆好,油焖笋,清蒸鱼,泡菜,蒸馍。

    人间烟火,三餐四季,这样简单的日子,她想过很多很多年……

    春风催发草木,融化坚冰,爱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

    人性中固然有冷酷、自私、贪婪丑恶的一面,但美好、善良、忠诚这些人性光辉如夏日骄阳所到之处驱散黑暗,消灭阴霾。

    青山碧水,明月清风,一家人守着小酒坊,风一样自由的日子。“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出自辛弃疾,清平乐村居)

    爹娘身子骨都还硬朗,每年他们都会来玲儿家小住个月,爹的酒坊交给弟弟打理,除了偶尔指点一二,爹最爱在小菜园活动筋骨。

    娘除了诗词歌赋又爱上了古琴,禅心流水间,丝毫看不到老年人的沉沉暮气。纵使红颜老去、白发如霜,皱纹爬上脸庞,身姿不再挺拔。可岁月早用优雅、从容、宽厚、慈爱为她串起一串最美丽的珍宝,岁月从不败美人。

    玲儿早些年曾偷偷问过娘:“娘,你的风雅,爹懂吗?”娘微微一笑道:“我高兴,他就高兴。”爹娘这辈子,没有志同道合也可以相濡以沫,恩爱白头。

    庄蝶独自一人再未婚嫁,心冷了,爱没了,何必再给自己套上枷锁。她说:“我娘以前常说,要拴住男人的心,其实女人栓什么都不如栓自己的本事,自己赚钱抚养女儿,不再为他伤心难过,也不会在意他是不是心里有你,更不用担心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他家人挑理,这么活真轻松。”

    芸娘风韵依旧,庄蝶说芸娘会养生,随季节更替调配食物,每天八段锦,还收养了两个义女,

    不必才子佳人,你侬我侬,不必低眉顺眼,三从四德,她这一生一样活得精彩、让人叹服。

    青山因溪水而灵动,天空因云彩而妩媚,我因你,而知情意珍贵。

    有人爱,有爱人,在历经深情的,含蓄的,盛夏,严冬,这一生不求非凡卓越,只愿平淡随心,悲喜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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