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宁沉沉睡着后才察觉，她不是睡了，是昏迷了。

    经过一阵剧烈的颠簸，她跌落无底的黑渊。在不断下落中，一些过往中美好的经历电影片段一样在她脑中闪过，爷爷告诉她往前走别回头，白初易在月色下的山林中牵着她的手，秦叔说刘宁你跟我去山外，钟楚离笑着问十六岁是吗我等得起，美花憨笑着递来一杯刺梨酒，红盖头被揭开大人清隽的脸，白尊道那臭小子背着自己到处走，走啊走，一直走……

    这，怎么是濒死前走马灯一样的体验，还给了白尊道那么多镜头？刘宁觉得十分不好，每次穿越包括那次通灵能力出现之前神识被困的那段时间，都没有这样缅怀过生平往事。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宁心情转到另外一层境界，她只觉从来没有过的彻底的沉静释然，原来死亡，让人可以心带静谧的愉悦去接受。

    刘宁觉得时间到了，没有任何杂念，她不再下坠，前方出现一道白光。刘宁坦然轻松，就要向着光去。

    “刘宁……刘宁……”缥缈的声音在某个地方唤着自己的名字，刘宁迟疑片刻，转身回头，被一只手紧紧握住用力拖了一下，她惊醒过来。

    白尊道担心的脸近在咫尺，刘宁知道自己回来了。这白尊道红着眼睛神色悲怆，看着很不习惯。刘宁只觉得好笑：“我还没死，你哭个毛线。”白尊道咧嘴笑了：“能骂人，就死不掉。”

    刘宁转头看向一旁，张洲安正一脸惨白看着自己。刘宁看着他：“大人怎么也这个样子，给我送终一样。”他慢慢松开刘宁的手：“无事就好。”

    见二人相顾无言又一切尽在不语中，白尊道勉强笑道：“刘宁，感情你昨晚说那么多话跟没事人一样，是回光返照。还好撑过来了，可不许再这样吓人。”刘宁笑道：“遵命，山主。”

    张洲安看着二人，起身要走：“你好好休息。”刘宁惦记着心头血的事，忙道：“大人，我有话跟你说。”她看看白尊道：“山主，请你先出去。”白尊道看看她，起身离开。

    “大人。”刘宁道：“你过来一些。”张洲安坐到刘宁身边：“你想说什么？”“大人就这么急着离开？”刘宁道：“多陪我一刻都不能？好歹我才死里逃生。”“我们……”张洲安低声问：“有什么话说？”

    刘宁笑道：“大人明明就关心我，为什么要掩饰自己，实在虚伪。”张洲安咳嗽一声：“我们都很关心你，只怕人多打扰你清净。毕竟封印冰山，没你们不行。”刘宁一脸鄙夷：“大人就口是心非吧，如果我对你来说不是特殊的存在，为什么你的心头血只给我用？”张洲安又咳嗽一声：“既然是救命，救谁不是救？正好你赶上了。”

    “哼，你之前说的话我可听得很清楚。”刘宁实在无语：“大人现在不承认就算了，我想问，那个救你的女子，你是不是分明就记得她，和她发生的事？”刘宁只差没把“她”换成“我”，顺便报上生辰八字。张洲安轻轻摇头：“一点……不记得。”刘宁气道：“不可能！”

    张洲安思忖一阵，看着刘宁认真道：“刘宁，这数千年中，时空发生过扭曲，不止一次。”

    “时空扭曲？”

    “这数千年中……”张洲安回忆往事：“很多修行者和人族觉醒者都有这种体验，只觉得有些人和事莫名其妙忘记了，意念中知道发生过那些事存在过一些人，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发生过什么事，忘记的是什么人。不论修行者还是人族，都有集体记忆被篡改的情况，记忆中分明不是那样，偏偏现实就是那样，比如一个死去数年的人还好好活着。”

    “人族研究的其中一种可能，是时空被置换，世界或进入平行时空，在不同的时空，经过结果大差不差，只一些地方有出入。玄界的一种看法是有人穿越时空想逆天改命，中间的误差就是那些人行动的结果。”

    “我没有穿越过时空，我相信有那么一批人，跟第九山的人一样，你们体质特殊，可以经历别人不能经历的。你看，发生过的行为，就算不能改变最终结果，也可以带来改变。如果积沙成塔，未必不能带来最终结果的改变。”

    这，就是张洲安，还有抵抗军，他们努力的目标。

    刘宁眼眶湿润，对自己来说，时空扭曲就是现在。她想起少女刘宁的死，知道张洲安在说什么。这个世界对于自己的变化，一切源头就是少女刘宁在几年前的死亡，少女刘宁在一切发生之前死了，导致本来有她穿越过去的那个古安平世界发生了扭曲。

    想不到一个人的消失会对一个时空产生那样大的影响，蝴蝶效应着实可怕，刘宁心道，她和钟楚离，还有钱勇、钱小伍，还有冷晓星，所有张洲安口中所说体质特殊穿越的人，他们每一次穿越的每一个举动，不知道已经改变这世界多少次，尤其像自己这样，多次穿越还带着各种东西来回的……每一次的改变，都造成了世界一定程度的BUG，各修行人带来记忆混乱的疑惑和研究。

    细思极恐，不能细思。

    刘宁只关心一件事：“所以，大人在某次时空扭曲中，忘记了那个女子。”张洲安看着刘宁：“我大难不死，身边所有人都告诉我，没有什么心头血，没有那个女子。后来调查一番，确实如旁人所说，当日那个女子根本没有出现过。”

    是的，少女刘宁一死，根本不会有后面那些穿越，刘宁道：“也就是说，那个女子在一个时空救了大人，因为时空扭曲，她在后面的历史中根本没有存在过，所以，所有人都没有跟那个女子有关的记忆。大人因为修为高深，就算时空变幻，也还有模糊的印象？”她抬头看着张洲安：“或是因为心头血，叫大人和她产生纠缠，就算不同时空，也能有所感应？”“或许。”张洲安低声道：“我有关她的事，只当是前生记忆被唤醒。她给了我心头血，我欠她的，一定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