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别之际,陆小凤还和上官丹凤简单地惜别了一下,而花满楼看样子也信了。
那么也就该实施她的下一步计划:用女儿身,骗一骗花满楼。
可是,她陆小凤和花满楼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花满楼看不见,那肯定不是通过脸来识别她陆小凤,若是被他发现,是自己,那万一朋友也做不出了怎么办?
就算彼此还愿意做朋友,但尴尬到渐行渐远怎么办?
单是这样想想,就难受得不得了……
于是,陆小凤打算先来问问大智大通。
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到了花满楼,还是他发现了什么,她明明只是很正常地问花满楼也知道大智大通,他却疑似回了句气话,“我虽然是个瞎子,却一点也不聋。”
陆小凤:???
这又是哪出跟哪出?
她倒是希望他是个聋子,这样听不到上官飞燕的说辞,就不会被上官飞燕骗走了;以及,这个时候,她想问大智大通什么,就都能放心大胆地问,不用担心他会听到什么。
陆小凤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当然,她只说了希望他……话到嘴边,也忍心说那么绝,只是说,希望他聋一点。
心里正有着气,又遇见了认识的人——老实和尚,于是就拿他寻开心了,逗他说和尚如果不找□□,难不成找尼姑?
可是说完后,陆小凤突然发现一件事:她一直觉得自己做男人久了,女人味已经没了,可是花满楼居然让她充满了女人的酸味……
意识到这点,她开始调整自己的心绪,结果就得知了孙老爷的消息——唯一一个知道大智大通在哪的人。
于是,陆小凤带着花满楼去了妓院,当着他的面和头牌欧阳倩眉眼传情。
花满楼那个家伙,就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坐着,仿佛他们滚到床上,他也可以一动不动地看着——啊不,听着。
终于在欧阳倩坐在了陆小凤的腿上,还把嘴巴凑过来咬她耳朵的时候,花满楼开口了。
——再不开口,她就要演不下去了!
她陆小凤第一次发现,浪子的形象也不太好,尤其她看上的还是个君子。
在得到了孙老爷的位置后,陆小凤就耍心机表示自己没钱,让欧阳倩主动地说自己肚子疼,不方便陪客。
陆小凤心情舒畅地从怡情院走出来,还不忘调侃人家,说男人应该知道起码三种让女人肚子疼的办法。
可是花满楼听着却有些不高兴了,先扬后抑地说,知道“他”办法多,却第一次知道,“他”不是个君子,认为陆小凤不应该这样不合时宜地当众揭穿那位姑娘只认钱的心思。
陆小凤也不高兴了:花满楼自从出了他那间小楼,总是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她也冷淡道,“因为我不喜欢虚情假意的人。”
可花满楼只站在欧阳倩的角度上说问题,认为她是被生活所迫,而“他”则从来不会体谅那些可恨之人的可怜之处。
陆小凤平静地看着他,平静地听着。
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一座汪洋大海。
他太过高贵,而她则污泥满身。
——可是,他说来说去,不过是因为,他遇见了那个女骗子上官飞燕。
他念着她的可怜之处,总想着体谅她的难处,现在她不知所踪,所以他心里憋着一股气,说话才这么不饶人。
陆小凤又开始心绪低迷。
她这段时间,总是很容易难过,甚至有些怀念前些时候单纯的忐忑,好歹味道还尚可,如今,心情苦涩到难以下咽。
他是这样看重那个骗子,连一向的温和都尖锐起来。
又也许是觉得是他们之间的感情深,他说话即使重了些,她也不会生他的气。
可是归根到底: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她把独门绝技灵犀一指也教给了他,却还是敌不过那个人的短短几天……
可是这个时候,陆小凤也的确不能生气,她轻功太好,如果扭头跑了,花满楼肯定是追不上的;而跑了以后,再巴巴地回来,只是更加尴尬。
她这个自由散漫、天不怕地不怕的陆小凤,还得顾前顾后地接他的茬,“有时候我真不喜欢和你在一起,因为和你在一起,会显得我像个混蛋了。”
女人因为男人妒忌起来,就会变成一个混蛋了。
这时候,终于听到了孙老爷的声音。
陆小凤和花满楼,在孙老爷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山窟。讲好了问问题的价格,孙老爷爬了进去,去找大智大通。
等了许久,陆小凤被花满楼怼完的气,都瓷实地鼓起来了;而花满楼此时又优哉游哉地恢复了他一概的云淡风轻,跟她说可以此处欣赏风景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陆小凤:……
要不是他长成这样,要不是他们认识这么久,她现在就让他钻到地里面,更加有深度地感受一下这里的风景,最好能感受到与这里融为一体的快乐。
她告诉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花满楼这个瞎子最近还遇上了骗子,若是再没了她这个朋友,更是要被骗得轻则裸奔重则暴尸野外。
这样恶毒地想一想,陆小凤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但是!瞎子和骗子这样一提,感觉好搭配啊!
想揍人!
她半故意地问,“你怎么知道这里风景好?”
结果花满楼口齿伶俐,说什么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得到,而那些有眼睛却无视了美景的人,才是真的瞎子。
陆小凤:……
是时候套个麻袋了……
再这么下去,她要怀疑他换人了……
可是下一秒,她突然福至心灵:花满楼很可能是介意那个吻,但又不能说出来他介意,所以才这么找茬……
这么一想,陆小凤不生气了,转为了心虚。
自己犯的错,跪着也要承受。
一锭一锭银子扔了进去,一个一个问题有了答案。
她的身世,她可以自己查。
可是这个案子她到底在不在正义的一方,她素未谋面的亲人到底值不值得她相信,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确认……
而现在,她也不需要问,花满楼会不会喜欢上她了。
因为,当一个人心里有一个人的时候,或许还能装得下另外一个人;但才开始热恋期的人,那是连另外一个人的指甲盖都是装不下的。
何况,花满楼八成还在介意她当日醉酒的吻,她就更要把界限亮出来,让他放心才是。
所以,他最后问了另外的问题,有什么法子能打动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和花满楼一样,是一个怪人,都有点无欲无求的样子。
现在她知道了,花满楼也是可以被骗出来的;但西门吹雪呢?
可是大智大通沉默了许久,也没有给出答案。
而花满楼的心情却好了起来,陆小凤猜,是因为金鹏王说了实话,也就是上官飞燕在这件事上没有骗他。
陆小凤突然很悲伤,她意识到自己很早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人,而现在还在无可救药地嫉妒了另外一个女人,一个她走在马路上绝对不会放在眼里的女人,无可救药地想要回到过去,代替她闯进那个开满鲜花的小楼……
她不明白,花满楼到底是什么,让她这样沉迷。
他本来,也只是她众多朋友里,要好的那一个……
论要好程度,西门吹雪也不在他之下。
这么想着,她就开始大夸特夸西门吹雪,好像这样,就能说服自己,花满楼不过如此。
“他的剑法真得像传说中那样可怕?”
“比传说还可怕,从十五岁开始,他就再无败绩。”
……
“他聪明绝顶,就像我一样。”
这时,一个浑身冒血、喉咙也被割了的人,冲过来,抓着她,明显要说些什么,却只是惨烈地死在了她面前。
陆小凤辨认出,他就是当初三只苍蝇里的萧秋雨。
……这是青衣楼的报复,也是青衣楼的震慑。
陆小凤心情沉重:有人在被残忍杀死,有她可能的亲人被迫委屈了这么多年,她却只在这里难过花满楼心里想着别人。
“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找西门吹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