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成年人，慕岫珍把心理这一块拿捏地死死的。
先前与凌暮山的小纸条交谈，让她有理由去接近凌暮山，毕竟，只有相互欠来欠去，才可能产生羁绊。
不过对于凌暮山这种年幼受尽欺凌的人来说，接受别人是件很难的事。
所以慕岫珍故意让他“难堪”，又故意替他解围，进而让他心软，答应自己的请求。
慕岫珍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不愧是你这么优秀。
此时丝毫不知道自己被算计的凌暮山拿着扫把在教室里打扫着卫生。
毕竟是小学，这一天的课程也没有多少，下午很早就放学了，孩子们和老师早就已经走完了，只留下凌暮山一个人在教室打扫卫生，以及一个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接近凌暮山的慕岫珍。
她单手撑着下巴，闷声问道：“为什么今天只有你一个人打扫卫生？”
凌暮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为什么现在还不走？”
慕岫珍举起自己的左手，晃了晃手上带的小天才电话手表：“我问过司机叔叔啦，现在堵车，他还要好一会儿才来呢。”
凌暮山不语。
其实慕岫珍又骗了他，她早在之前下课的时候就偷偷给自家司机叔叔打了电话，让他在校门口等着，自己晚些再出来。
毕竟没有独处时间，哪里来的感情？
但是慕家对自己的管理过于严格，没有什么时间可以单独出来，慕岫珍只能挤挤这样的时间来增进感情。
慕岫珍看了好一会儿，才蹦起来，道：“我来帮你吧。”
凌暮山扫视了一圈自己都快打扫完的教室，点了点头。
反正都已经快打扫完了，她帮不帮也无所谓。
正巧，慕岫珍也是看在快打扫完了的份上才提出自己要帮忙的。
随便干干活，还能顺便卖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慕岫珍便蹦蹦跳跳地去拿扫把了。
“慕岫珍！”一声河东狮吼从教室门口传来。
慕岫珍脊背突然一下子挺直，随后僵硬转身，凌暮山拿着扫把的手也颤抖了一下。
慕岫珍此刻内心非常慌张。
完了完了，她那脾气暴躁的阿姐，这就来了。
穿越过来的这几年，慕岫珍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家亲姐姐。
在外，她的姐姐慕钰依非常护犊子，但是对内，她就是一个暴躁的“二妈妈”，一旦慕岫珍有什么问题，她会第一时间搬出她那套理论，给慕岫珍唠叨上一天。
她本以为把自家司机叔叔支走就可以了，结果千算万算，把自家亲姐姐和自己是一个学校这件事给忘了。
这么久没上车，她姐姐不找来才怪。
思及，慕钰依已经冲到了慕岫珍面前，一把提起她：“这么晚了，我的好妹妹怎么还不回家呢？”
慕岫珍缩了缩脖子，虚虚道：“姐姐，我扫地呢。”
慕钰依望着慕岫珍两手空空，眯了眯眼：“小丫头片子，什么都没拿，说自己是在打扫卫生，骗鬼呢？”
慕岫珍摸摸鼻子，心想，我可不就是在骗鬼吗？
但这话她可不敢说。
慕岫珍把求助的目光放到凌暮山的身上：“姐姐，不信你可以问他。”
慕钰依这才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人。
怕吓到小孩子，她便清了清嗓子，柔声道：“这位小弟弟，她真的是在打扫卫生吗？”
慕岫珍和凌暮山心里都不由感叹，这变脸速度，堪比川剧。
凌暮山犹豫地看着姐妹俩，被姐姐提着的妹妹，娇小的脸上写满着“求饶”，此时窗外落日的余晖为世界渲染上了浓厚的一笔。
今天风景真美，他想。
“她确实是在和我扫地。”
就当是还她课上的人情吧。
慕钰依一听半信半疑地松开了慕岫珍。
“姐姐，你看看你一天天的疑神疑鬼，”慕岫珍俏皮地朝她吐了吐舌头，“小心嫁不出去。”
慕钰依怒吼道：“慕岫珍，你是欠揍吗？！”
慕岫珍飞快闪到凌暮山背后躲着。
这个一直作死的小女孩……
凌暮山有些后悔，他刚刚就不应该帮这个小作精圆谎的。可是现在揭穿也来不及了，他也害怕慕岫珍这位暴躁姐姐等会儿凶起来连自己都打。
但他下意识地还是把慕岫珍护在身后。
让凌暮山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之前八年的人生之中，从没有像今日如此鲜活过。
不被家人爱的他，从来不会替别人着想，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根本不会。没被爱过的人，又怎么会去爱别人呢？
而今天，仅仅是认识慕岫珍的第一天，他不仅主动回答了慕岫珍的问题甚至还帮她圆了谎。
小小的孩子此时还不明白，从这一刻特例开始，他往后还会将为护在身后的女孩破例无数次。
慕钰依按耐住自己的火气，命令道：“你现在，和我回家。”
慕岫珍乖巧地点点头：“好。”
慕钰依总算是把自己暴躁的心给平静下来了。
刚走出没两步的慕岫珍突然转头问凌暮山：“凌三，你是天天都要打扫卫生吗？”
凌暮山愣了愣，他没料到慕岫珍会问这个问题。
他点点头，算是承认了这件事。
慕岫珍心道，果然是这样。
根据她所知道的情况，凌暮山是凌家之前领养的孩子，本来凌家夫妇以为自己此生无子，便打算抱养一个孩子来养。可是谁知把凌暮山抱养回来的第二年，凌家夫人就怀孕了。
从此以后，凌暮山便活在了不被关注的生活之下。
沉默寡言的他，自然是成为了不少同学们欺负的对象。
小孩子的恶意来得无缘无故，却又直击人心。
慕岫珍想要救他，那就得从他的生活环境开始改变。
既然那些人想欺负他，那么就要考虑欺负他的后果。
慕岫珍藏起眼中泛起的冷意，她一把扯过凌暮山手里的扫把，丢在一旁，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贴近男孩低声道：“凌三，你今天就不干了，先回去吧，要是有人来找你麻烦我替你担着。”
说完，她退开两步，朝凌暮山挥了挥手：“凌三，你不回答就当你默认了，快些回家吧，我们明天再见。”
凌暮山没有回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在他的生活中，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与别人相处，他唯一会的只有读书。
他笨拙地模仿着慕岫珍的动作，语气僵硬道：“再……见……”
凌暮山不忍心让这第一个主动与他交好的女孩伤心，所以才会主动学习。
那一天，他学会了如何温柔待人。
慕岫珍笑着跑出教室，慕钰依若有所思地看了凌暮山一眼，随后追了出去。
“小妹，不如你告诉我，你突然问起凌暮山是不是一个人打扫卫生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