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

    终究还是和离了啊。没几日陈南寻就在都城中买了个小院子。临走的那天林宴清没有过来送她。倒是楚欢颜一脸得意的出现在了大门口。陈南寻不知道她如今和林宴清是什么关系,她也懒得去探究。不过楚欢颜这副女主人的样子确实是容易被人误解。

    很快整个都城中都知道辰王世子与世子妃和离,楚城主的孙女楚欢颜住进了辰王世子府。一时间在都城中引起轩然大波。

    外面的传言有多难听可想而知,所有人都认为陈南寻是个下堂妇。好巧不巧她的学业还没有完成,每日去书院都属于人群中的焦点。

    不过陈南寻自己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异样的眼光,可是她忘了自己还有个刚认没几天的便宜哥哥。她不在乎,不代表陈楚生那边也不在乎。再怎么说,陈楚生也是真心把她当做妹妹在看待。

    男学那边有时候会讲一些荤笑话,陈楚生一向是看不上这些人的。只不过他今日路过的时候听见有人在议论陈南寻,而且说得不堪入目。

    陈楚生平日里斯斯文文的,有时候陌生人跟他说句话都会红脸,今日竟然动手打了学里的几个刺头。

    林平是学里出了名的混球,他爹是将军,遗传了他爹的五大三粗和土匪性格。平日里在书院中就是个小霸王,而且书院里都是分帮派的,陈楚生出手后,林平平日里的那些兄弟都加入了打斗。

    很快整个学堂就变成了大混战,从一开始陈楚生单方面挨揍,变成了斯文派和野蛮派的对决。

    谁也没想到这个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男学这边鸡飞狗跳,混乱不堪。

    打到最后,两拨人都被拉到了祭酒那里罚站。

    陈楚生执拗着,不肯跪。他觉得自己没有错。

    “祭酒,他们私自开女学那边的玩笑,简直不堪入目!夫子平日里告诫我们要做端方君子,可他们,他们——”

    陈楚生的脸上本就挂了彩,这会又在这里争的脸红脖子粗。倔强的模样让几个老学究唉声叹气。

    这个事情终究是让祭酒给压了下来。

    好在林将军虽然是个粗人,但还是明事理的。最后亲自压着林平过来给陈楚生道歉。

    “你不该给我道歉,你议论的又不是我,你该去给陈南寻道歉。”

    陈楚生的脸还肿着,偏偏说的话又一本正经。

    林平本就不服气,结果让林将军一脚踢到地上。他斥责道:“听到没有!现在去女学那边给老子道歉。钦天监家的这小子可比你懂礼数多了!”

    林平最怕他这个爹,从小因为调皮没少挨揍。他这一次算是彻底忌恨上了陈楚生和陈南寻,如果不是他们两个人,也不会让自己这么丢人。

    他认命地起身去了女学那边。

    陈南寻此时正在上课。男学那边的动静大的很,她这边虽然能听见嘈杂的人声,却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被揍的鼻青脸肿的林平让他爹压过来要给她道歉……

    陈南寻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又成显眼包了。她被林平喊出去,站在院子中有些无措地看着眼前的这些人。

    林将军瞪了一眼林平,他这才不情不愿的开口道歉:“对不起,刚才是我的不对。”

    陈南寻:?????谁来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正当她一脸迷惑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人群后面,冲着她笑得一脸明媚的陈楚生,就是他那张脸上吧,五颜六色的。

    或许是因为笑的幅度太大了,扯到了伤口,他一边笑一边疼得直抽气。但是那点疼痛一点都不能掩盖住他的得意。

    陈南寻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稀里糊涂的接受了这个道歉。

    下学以后,陈南寻第一时间就去寻陈楚生。这小子也还算识趣,专门在门口等着她呢。

    陈南寻看着他那一脸的伤还有点不忍心,“你这伤怎么回事?”

    谁知道这陈楚生一脸的神气,“怎么样,小爷厉害吧。我说了当你的哥哥铁定会为你出气!今天他们在背后编排你,那我肯定不会放过他们啊。”

    她怎么觉得这陈楚生好像把这一脸的伤当成了功勋呢。陈南寻有点哭笑不得,但内心又感动到一塌糊涂。这些日子她把心中的委屈都压在心中,却忽略了这里还有个真心待自己的“哥哥”。

    那日她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竟被这少年听进了心里。

    其实今日她被人讨论,陈南寻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恐怕不止是书院,搞不好外面也会有些风言风语。而且那些闲话多半还有人推波助澜,比如楚欢颜。

    ——

    世子府中。

    未书走进书房,手里拿着今日的情报说:“世子,关于世子妃的传言——”

    林宴清起初不管那些传言,只是为了让大家都知道陈南寻已经跟自己没有关系了。楚欢颜在背后做的小动作根本瞒不住他。既然外面的流言已经差不多了,不然就此打住,全都消失吧。“

    林宴清吩咐道:“嗯,澄清一下世子妃只是和离,其他不好的言语我不希望再被人议论。”

    未书犹豫了一下,问:“那楚小姐。”

    林宴清此时刚端起的茶还没入口,然后他毫无征兆地把那杯茶扔了出去。

    那里面放了不干净的东西,这府中除了那位楚小姐,也不会有人能干出来这种蠢事了。

    “走,去会会她。”

    陈南寻离开世子府以后,整个府里入了夜以后就越发的冷清。从前她还在的时候,还会在天黑的时候给路上点上灯,说是走夜路方便些。从外面看着这世子府里也好有些人气。

    现在府里又变成了他一个孤家寡人。楚欢颜若不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在他眼前晃一晃,估计林宴清都不记得这个人了。

    毕竟他当初答应老城主的只有保她安全,其他的他一概没有义务。

    今日林宴清罕见地踏进了楚欢颜的院子。下人来报的时候,楚欢颜正在描眉画眼。她还以为是自己下的药起效果了。

    今日的楚欢颜不仅深夜上了妆,甚至穿的衣服也比平日凉快。本来她的身段就不错,穿些轻薄的绸缎,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异常妩媚。更何况,那几层料子还隐隐透着肌肤的光泽。

    楚欢颜从里间迎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失态的林宴清。她先是惊讶了一下,而后又恢复成常色,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未书看到这幅样子的楚欢颜立刻扭头回避,那一瞬间他有些心疼世子。世子妃走了就算了,还要在这里敷衍其他的女子。从前的世子哪里需要在意这些,若是不想搭理谁,那人怕是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林宴清微不可察地侧身,躲开楚欢颜往自己这边贴过来的身子。

    他开门见山地说:“楚小姐,你如果好日子过够了我可以把你送到尼姑庵,一辈子跟青灯古佛作伴。”

    楚欢颜刚才伸出来的手一抖,林宴清看样子并不像是在开玩笑。那双眼看着自己的时候也没有一丝丝的情动,满面寒霜。她多看一眼感觉都要被冻住。

    一阵凉风吹过,吹得楚欢颜身子微微发抖。她一直以来见到的辰王世子都是温和的。虽然不苟言笑,可是身上见不到半点锋芒。就如一块没有棱角的暖玉,看起来毫无威胁。今天晚上她却在林宴清的眼中看到了冷意。就好像是在她眼前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大着胆子说:“我爷爷把你交给你,你就不怕他回来了我跟他去告状吗?”

    林宴清什么都没有说,只给她留了一封信,然后毫无留恋地就出了门。他在这里多待一刻都难受。

    楚欢颜在他身后打开信封,只看了一眼就缓缓的坐到了地上,眼中一片死寂。任凭丫鬟怎么喊都没有反应。

    是啊,任谁都受不了吧。她能明目张胆地勾引辰王世子,打压陈南寻,仰仗的不就是她爷爷给的那点宠爱吗?可是如果,她的爷爷不会再回来了呢。

    她当初满心欢喜地进了世子府,虽然陈南寻也提点过几句,但是自小要什么有什么的楚欢颜又怎么会相信。说白了她这么多年一直活在家人给她织就的泡沫里。

    楚城城主早就是强弩之末。他的儿子,也就是楚欢颜的父亲和几个伯伯并没有什么才干。他一个人支撑了楚家几十年,终究是保不住了。

    林宴清给楚欢颜的那封信是楚城城主写给他的。上面言语恳切,请求世子庇佑他的孙女。他这半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孙女了。战场上刀剑无眼,他又是这把年纪,这一次恐会一去不复返。即使是回来了又还能活几年呢。

    楚欢宴的眼里流下了两行泪水,原来她来了世子府以后,一直都在消耗她祖父给她留下来的庇护。毕竟辰王世子也不过是因为重诺,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迁就,若是哪一天,他不再迁就了呢。毕竟他答应的只有让她好好活着啊。活着而已,怎么活不是活啊。以辰王世子的手段,大概可以让她生不如死。

    楚欢颜坐在地上良久,等眼泪都流干了才起身。她此时是彻底的死心了,因为楚欢颜害怕了。

    从那以后楚欢颜就犹如一个透明人一样,安安静静的在这世子府中,再也没有过存在感。

    加上林宴清住的院子和她那里中间隔了好几个院子,若不是特意安排,基本没有碰面的可能。

    林宴清站在清冷的月光下,伸出手好像是要握住一捧月光。

    他今夜有点想陈南寻了,在月光中喃喃自语:“南寻,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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