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好?

    大街上的树叶光秃秃的,风也越来越凉。林宴清在一个寒冷的夜晚醒来了。

    第二日外面就开始飘起了秋雨,细细密密的雨落在地上,秋风夹杂着雨滴,预示着温度的下降。说不定没多久就要开始穿冬衣了呢。

    陈南寻得到消息,翰林院那边刚结束就急匆匆的赶到辰王府。因为上一次府里莫名其妙多出来很多东西,所以辰王府中的下人又少了一批。现在不仅是冷清了,甚至还有点荒芜。听未书说,府里有些不常用的地方都上了锁。所以除了几个主要的院子,其他的院子里杂草都长了半人高。

    陈南寻一度觉得这里马上就要变成一片废墟,在光阴中变成一段历史的符号。

    她举着伞,另一只手里拿着沉重的书香,急匆匆的赶去林宴清的房间。

    要是之前还能找个人帮她提一下重物,但现实情况是辰王府中就连厨娘都活都要交给未书了。哪里还有多余的人给她使唤。

    她跌跌撞撞的在雨中快步流星,书匣子早就被雨水打湿。她的衣摆和鞋子也都沾上了湿泥,但是她此时的心思都在远处的那个房间里。

    等快要走到的时候,陈南寻的脚步又渐渐的变慢了。她突然就有点近乡情怯的感觉,平时见到的林宴清都在昏迷,现在突然醒过来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等走到门廊下,她小心的把沉重的书箱放在地上,然后收起雨伞立在墙根。雨水顺着伞面留在地上,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留下一滩水迹。

    陈南寻深吸一口气,轻轻的推开了门。屋内暖融融的气息扑面而来,点的熏香味道淡雅,让人如沐春风。

    “醒了?未书跟我说你醒了,我就急急忙忙的赶过来。”

    ……

    陈南寻说完就想给自己一巴掌,她来之前明明想冷着一张脸的。不知道怎么来了这里以后就开始主动开口搭话了。

    林宴清身上的伤大多还是很严重,他虽然人醒了却还是很虚弱。

    陈南寻身上带着一身的冷气,衣衫上还有很多的泥点,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林宴清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些,他这些天在床上躺着很闷,每天陈南寻来的时候他都知道。所以今日见到她还是很开心,他说:“门口冷,你过来一些。”

    大概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就会变得不自信。她会担心自己的衣衫刚才在雨中淋湿了,来的路上太匆忙,头发也乱了。

    “没事,我就在那边坐着就好。”

    说完,陈南寻自顾自的去旁边的桌子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未书在陈南寻进来以后就悄无声息的出去了,屋子里现在就他们两个人,相顾无言。

    陈南寻为了掩饰尴尬,一直捧着杯子喝水。等到她喝到第三杯的时候,林宴清问:“你很渴?”

    “嗯嗯,有点。”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陈南寻能感觉到林宴清一直在关注着自己,或许从她进门以来这个人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自己。两个人也曾经亲密过,但是到了如今只剩沉默。

    林宴清问:“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道歉好不好。南寻,你能不能坐过来一些。”

    陈南寻抬头,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融。那双眼中敛去锋芒,如今只剩寂静温润。她有点受不住那双眼,为了躲避他的目光,只好迅速低头不再看他。

    “不能,我还有事,坐一会就走。身上太凉了,别过了病气给你。”

    林宴清不知道她怎么这么倔,不管怎么说都不肯离他近一点。林宴清只不过是想好好看看她,每天听她在自己身边说话的时候,拼命的想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现在醒了她却不愿意过来。

    过了一会,他想换一个姿势靠着。因为那个角度看陈南寻会更清楚。谁知道他还是低估了身上的伤口,刚挪动了一下,就差点痛的他头皮分家。

    而且刚才因为伤口不方便,身子还歪了一下,整个上半身控制不住平衡,最后无力的歪倒在床上。

    倒下的闷响和疼痛过后的抽气声,一起从床榻的方向传出来。林宴清身上的伤口大多都很深,稍微动一下就会很疼。他倒在柔软的被子上紧闭双眼忍痛。

    陈南寻听见声音吓得冷汗都要出来了,也顾不上自己身上脏,急急忙忙起身过去查看,“怎么了?哪里疼?”

    林宴清缓了一下,突然就觉得没那么疼了。他心念一转,把自己的手塞到陈南寻的手里,让她支撑着自己坐起身来。

    陈南寻感觉到手里的温度,温热干燥,陌生又熟悉。

    林宴清坐好了以后,也不放手。就这样紧紧握着她的手,陈南寻的手被握的有点疼。

    “能放开了吗?”

    “不行,我怕一放开你就走了。”

    陈南寻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说:“你先放手,我不走。”

    林宴清不肯,非要握着他的手才行。他一只手拉着她的手,另一只胳膊轻轻抬起,指向床头的小匣子。

    陈南寻看到那只匣子又想起那日自己打开匣子的时候,心中的感受五味杂陈。

    “那些东西你都看了吧?是未书那小子瞎操心,你别误会。我不是个变态。”

    陈南寻刚才还在悲伤的气氛中,这一下就被他给逗笑了。这人一本正经的说自己不是个变态,不知道怎么就戳到了她的笑点。

    看到她笑了,林宴清也稍微的松了口气。看来现在还不是太糟糕。他还有挽回的余地,至少陈南寻愿意理他了。

    林宴清接着说:“和离书,能作废吗?等一切都尘埃落地,你回来吧。”

    陈南寻面皮薄,而且这还是第一次林宴清这样说话。他之前给人的感觉很有距离感,经过这几年的沉淀,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沉稳。

    “我能拒绝吗?”

    林宴清说:“能。你考虑多久都可以。”

    陈南寻惊讶,没想到他到了现在还在考虑自己。

    “傻子。”她骂完又不自觉的拿手指头去戳林宴清的肩膀。她忘记林宴清还有伤口,结果把他戳的龇牙咧嘴。

    “疼呢,我现在是病人。”

    “那我给你吹一吹。”

    陈南寻身说完就作势想要再靠近一下,去扒开他的衣服瞧一瞧。

    林宴清也不反抗,由着她来。外面雪白的寝衣被掀开,下面是千疮百孔的绷带。上面已经染了不少的血色,陈南寻刚才手指头碰的地方,刚好就有一块在渗血。

    陈南寻看着快要被包成粽子的林宴清,眼眶有些发酸,“这么很严重,你怎么不早说?”

    她还在为刚才自己的莽撞愧疚,可林宴清却并不觉得。

    “没事,不疼。你现在就是打我都心甘情愿。”

    陈南寻说:“你这人怎么越来越离谱了 ,你伤成这样了,还想让我打你呢?”

    两人说着就闹成了一团,未书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其实很高兴,原来的主子又回来了。虽然伤口还没好,但是精神已经好多了。

    陈南寻临走之前拒绝了林宴清留下来的邀请。

    林宴清也不死心,“你真的不留下来吗?翰林院要有新消息了,你要是想顺利入朝堂,确定不听一下我的见解吗?”

    陈南寻刚转过身子,现在脚步又顿住。她没想到林宴清竟然过了这么久还是这么会拿捏她。

    她看着床上的林宴清,不服气:“你除了知道我想进朝堂,还知道什么?”

    “还知道你想搞教育,你是不是从二丫身上找的灵感。你想帮助二丫,也想帮助其他不能上学的孩子,是也不是?”

    陈南寻一脸的震惊,她没想到这人连这些都猜到了。

    “你怎么知道的?”

    林宴清这下也不急了,他撑着身子慢慢躺下去,“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如果想走的话记得把门带上,我要睡觉了。”

    ……………………

    陈南寻妥协,“好好好,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也不用你干什么,陪我吃顿饭吧。”

    “你现在能吃饭了?”

    “我看着你吃。”

    “好吧。”

    晚饭没有几个菜,大部分都比较清淡。而且都是陈南寻在吃,林宴清现在只能吃些流食。前几日他昏迷不醒,现在醒过来也没有什么胃口。

    林宴清坐在床上,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她。

    “所以我们这算是和好了吗?”林宴清问。

    “所以你床头的那些东西,是真的吗?你怎么不早说,非要我猜。我现在回答你,不算。”

    林宴清追问:“为什么?”

    陈南寻没有再接着回答,而是认真的扒饭。她不紧不慢的吃完最后一口,“好了,我吃完了。刚才说的话还算话吗?我很忙的,你快点说翰林院要有什么新动作。”

    ……

    林宴清无语了,原来这个人刚才吃饭这么快就是为了这个?

    “等会再跟你说,我要休息了。病人不能太过于劳累,等明日我跟你细细道来。今夜你就歇在隔壁,我让未书明天送你去翰林院。”

    陈南寻简直想翻白眼,真是为了留下自己千方百计。

    “行啊,你明日要是再给我找理由,你就死定了。”

    于是当晚,陈南寻顺理成章的睡在了林宴清的隔壁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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