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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匕首

    第五十九章
    话一出口,月皊立刻移开了目光,不敢去看江厌辞。她搭在身侧的手不由自地攥紧,心里生出几忐忑。
    若他答应,她犯愁。
    若他不答应,她亦犯愁。这犯愁不仅是因为没能帮鱼鱼姑娘拦住他,还因为另一丝难以启齿的小小自尊心。
    江厌辞的沉默让月皊心里越发忐忑起来,她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不、不许不答应……”
    “好。我看。”江厌辞。
    月皊偷偷看了江厌辞一眼,又红脸飞快地低下了头。她忐忑地整理了绫袜,动作慢吞吞。可再怎么拖延,绫袜总有整理好的时候。她终于磨蹭下了床榻,低头挪动似地往外走。
    江厌辞立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随她。直月皊快走出了寝屋,江厌辞才抬步跟上去。
    月皊垂头耷脑地磨蹭进设成淋浴间的那间浴室。明明怕他不答应,可真等他答应了,她心里又好生别扭。这事情实在是难为情,再亲密的之间也做不坦然面对,更何况她可不觉得自己和江厌辞之间有那般亲密的关系。
    月皊一直低头,进了浴室之后,继续磨蹭往前走。还未走出水处,她就听见了身后的拉椅子声音。
    椅子腿滑动地面的刺啦声,像滑在她的脊背,让她的身脊不由跟僵了僵。
    月皊回头,看见江厌辞已坐在了椅子上,仍是上次的位置。上一次,她好不容易将他哄了出去,可这一回是她邀他来,没理由轰。
    月皊一双细眉拧巴,不自在极了。她心里也生出了悔意,拖延的法子千千万,怎么就笨得想这一件了?倒也不是她胡『乱』瞎提,实在是她慌『乱』中忽然就记起上次他想看被她拒绝。
    江厌辞神『色』平静地望她纠结犯难的模样,开口:“如果想让我出去的话……”
    “不!”月皊打断他的话。
    江厌辞颔首,表示了解了。
    月皊转身,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走去,立在屏风侧,开始褪衣衫。她望不远处出水的竹筒,解衣带的手都在抖。终究是抹不开脸,她只将外衣裙除去,雪『色』的贴身中衣没褪,就硬头皮走了竹筒下。
    她背对江厌辞,才不去看他的表情,也不愿意承认自己耍赖皮。
    水流落下来,浇在她的肩,又顺她纤细的肩头向下流淌。衣衫慢慢湿透,轻薄柔软的料子浸了水紧紧黏在她纤细的身子上,婀娜曲线尽展。
    雪『色』的衣料紧贴身体,亦变了颜『色』,透出莹柔的肌理。
    江厌辞上半身向后微仰,靠椅背,沉沉目光凝在月皊的背影,辗转又沉稳地慢慢下移。
    月皊僵身子站在水里,攥在一起的纤细手指互拨弄,心中不安又慌『乱』。
    她总不站在水里淋一晚上吧?
    “月皊。”
    江厌辞忽然开口,让月皊吓了一跳。
    “啊……”她轻轻吐出一个音,互拨弄的手指头也在瞬间停下动作。月皊心里有心虚,毕竟自己这样不算在洗澡……
    江厌辞唤了她的名字,却没有再说话,这让月皊疑『惑』,可仍旧背对他,压好奇没有回头去看他。
    淋淋的水声遮住了江厌辞的脚步声,直他走了月皊的身后,月皊才发现面前墙壁上的影。
    她缩了缩肩,仍是僵立,没有回头去看他。
    “转过来。”江厌辞。
    温热的水流浇在她的脸颊,水珠从她的面颊缓缓滑落。她轻轻吸了口气,才硬头皮转过身。
    她身湿透,而他站在水外,衣衫干净齐整,唯有从地面溅起来的水滴湿了他的靴面。
    江厌辞望她挂水珠的粉嫩的面颊,然后他的视线光明正大地向下移。
    月皊眼睫轻颤了一下,后知后觉地顺他的视线低下头,这才发现湿透的中衣紧贴在身子上什么都遮不了,几乎快成了透明之物,粉『色』的兜肚上绣的玉兰针脚看得一清二楚。能看清的也不仅仅是玉兰花的针脚。
    月皊咬唇,立刻抬起手来遮挡。
    江厌辞朝月皊迈出一步,从干净之地迈进了温热的水流中。他抬手,宽大的手掌握住月皊的后颈,将往怀里带,再俯身,从容地将一个浅浅的吻落在她湿漉漉的唇上。
    怀里的僵身子,紧张又忐忑。
    江厌辞低头望她的眼睛,低声问:“学了吗?”
    她懵懵地望他,似乎不懂他在说什么。
    江厌辞再贴了贴她的唇,给她提示。
    月皊这才明。她轻轻地摇头。
    在泠泠的水声中,月皊听见江厌辞轻笑了一声,又听见他带笑意地低语:“笨啊你。”
    月皊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忽然间跳得好快好快,耳畔便仍残他让她耳朵痒的低笑声。
    她躲避似地将脸偏一侧。江厌辞却握在她后颈的手阻止了她转头。他迫使她仰起脸来,再亲吻她。
    水流从青绿的竹筒里流出来,落在两个之间,两具身体紧紧贴,水流只好温柔地从两个的身体间寻找缝隙般地向下流淌而去。
    江厌辞身上的衣服,便也渐渐湿透。
    月皊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在热水里站了太久,才脑子发昏,腿也发软站不稳,只能软绵绵地偎在江厌辞的怀里。
    江厌辞再往前迈出一步,将月皊抵在墙壁。从竹筒里流出来的水流很热,墙壁却有些凉。月皊下意识地缩了缩肩,很快江厌辞的手掌探来,抵在她的后背与墙壁隔开,又与她换了位置。他靠墙壁,将她困在健硕的臂弯里。
    怀里的身子湿漉漉软绵绵,还带些醉的暖热。江厌辞搭在月皊腰侧的手上抬,去寻玉兰花。
    月皊吓了一跳,颤颤睁开眼睛,望向近在咫尺的他。他闭眼睛,眼睫是湿的。
    月皊望江厌辞,懵懵懂懂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月皊的脚不再踩出水镫。那从青绿竹筒里流出来的热水慢慢停了。
    最后一滴水珠从竹筒里滴落,落在月皊的面颊,很快混于她脸上的水痕。
    绵绵湿漉的长吻结束,江厌辞睁开眼睛,望怀里的。她垂眼睛,轻轻喘。脸颊上有令怦然的绯红。
    江厌辞忽然低声问:“学了吗,廿廿?”
    月皊抬起眼睛望向他,鬼使神差地踮起脚尖将唇贴在江厌辞的唇角,仿佛在急于证明自己已经学了。当月皊意识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盈满水汽的眸子浮现惊慌,立刻向后退去。她抬手抵在江厌辞的胸口,软绵无力地去拉开两个之间的距离。
    她慌『乱』地想向后逃,不知怎么踩了出水镫。停歇许久的竹筒又在顷刻间有热水流出,落下来浇在她的脸上。刚出来的水流有些凉,月皊瑟缩了一下。
    热水流进月皊的眼睛里,她难受得闭上眼睛,又伸手『揉』眼睛。下一刻,她『揉』眼睛的手被江厌辞握住。他牵她走出这『潮』湿之地。
    地面湿滑,她的绫袜早就湿透成了缠脚的麻烦东西。眼睛里有水,难受得她不敢睁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她走得踉踉跄跄。
    江厌辞望了她一眼,将抱起来,放在屏风一侧的长凳上。他弯腰,用干净的浸帕去擦月皊脸上的水痕,尤其是她眼角周围的水渍。
    “睁开眼睛看看好些没有。”
    月皊依言,试探睁开眼睛,又眨了眨眼,眼中虽然还有一涩,倒也没有刚刚那么难受了。她抬起手来,还想『揉』眼睛,手腕却被江厌辞握住。
    “别『揉』。”
    “哦……”月皊听话地头,乖乖将手放下来。
    江厌辞瞧她呆呆的,不禁说出口:“怎么『迷』『迷』糊糊的。”
    “被、被亲『迷』糊的……”月皊小眉头皱起来,带嗔意地瞪了江厌辞一眼,又终是觉得自己这话说得让难为情,她别开眼去,在心里懊恼。
    江厌辞望她,抬手微屈的食指在她绯红水润的面颊上轻蹭了一下,然后转身,去拿了宽大的擦身棉巾回来。他重新在月皊面前弯腰,去解她身上湿透了衣服。月皊低头,『迷』糊地望他修长的指如何解她腰侧的衣带。纤细的带子被解开,衣襟将被他掀开时,月皊下意识地伸出手,双手握住了江厌辞手腕去阻他的动作。
    江厌辞的动作果然停下来。他抬眼看她,:“湿衣服凉,擦干水换上干衣物。”
    顿了顿,他再补一句:“不掐你了。”
    月皊不自然地别开脸,嗡声:“我自己来……”
    江厌辞便松了手,将擦身的棉巾放在她身边,然后直起身往外走。
    月皊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的任务,急急说:“郎别走呀。”
    江厌辞回头,望向月皊,对她指了指门口处的衣柜,:“拿衣服。”
    “哦……”月皊低下头去。可是她又很快再次抬起眼睛来,好奇地望江厌辞的背影。
    他也湿透了,锦绣华服遮不住健硕坚硬的身体。望他宽大的肩背和劲瘦的腰身,月皊手指头动了动。她的手上似乎还残留攀他腰背时的触觉。
    在江厌辞转回身之前,月皊急忙低下头去。
    江厌辞给月皊拿了一套干净的寝衣放在她身边,还拿了一套他自己的衣服。
    月皊低头,连脸都快看不见了。
    江厌辞『摸』『摸』她的头,拿衣服去了屏风后面擦身换衣。
    月皊望向屏风的方向,屏风上映出江厌辞的身影。暖黄的灯光将他的身影照得那样大。
    月皊收回视线,匆匆褪下湿漉漉的衣裳,快速擦去身上的水渍,去穿衣服。她时不时地望向屏风的方向,生怕江厌辞从屏风后走出来。好在她平安将自己拾弄好了,江厌辞也没有出来。
    实则江厌辞从隔的屏风亦能隐约看清她的动作,待她穿好衣裳,才走出去。
    回寝屋时,江厌辞顺手拿了几条擦头发的棉巾。
    他走门口了,月皊还呆坐在长凳上。江厌辞回头,问:“还再洗一次吗?”
    月皊飞快地摇头,这才站起身来,跟在江厌辞身后,走出了浴室。
    冯嬷嬷刚从外面迈进方厅,瞧见江厌辞和月皊一前一后从淋浴间出来,她脚步立刻顿住,福了福身后退下,再帮忙将门带上。
    月皊甚至能听见冯嬷嬷在院子里吩咐:“子歇下了,今日不再进去打扰。”
    月皊小声嘀咕:“干什么嘛,不瞎误……”
    江厌辞听得好笑。这早已不是什么误。
    进了寝屋,江厌辞指了指椅子让月皊坐下,又拉过炭火盆放在她身边,然后将挽起的湿发放下来,一边烤火,一边给她擦头发。
    月皊垂眼,望炭火盆里的十有耐心地燃烧的火焰,发呆。
    “想等下还用什么法子缠住我了吗?”江厌辞问。
    月皊琢磨了一儿,嗡声:“没有想。”
    一夜,太漫长了。
    她又“咦”了一声,结结巴巴:“谁、谁缠你了……”
    江厌辞不言,慢条斯理地给月皊擦头发。
    其实哪里用得她这般绞尽脑汁,她让他留下,一句话便够了。
    江厌辞垂眼,望蹙眉思索的月皊,心这样也蛮有趣味。是他过去十七年的生里,没有过的闲情逸致。
    原来他曾不理解的花前月下,比烈酒还美妙,令痴『迷』。
    屋子里有些热。又不仅仅是因为屋内炭火将温度烧得。江厌辞的视线落在月皊纤细雪的颈,自恃自制力很的他,觉得自己的克制快了尽头。
    他垂眼,望掌中雪棉巾里的柔软乌发,散注意力。『潮』湿的头发终于擦干。江厌辞松了手,将棉巾放在一旁,起身走窗下的桌旁,去倒凉茶。
    月皊瞧他的动作,看他张口喝水。月皊的目光落在江厌辞碰茶杯的唇上,她鬼使神差地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唇。
    那一柔麻的滋味儿,一下子被敲醒。她指尖颤了颤,迅速收了手。
    江厌辞望过来,出水的芙蓉娇艳欲滴又玉无瑕。
    “郎。”
    “嗯。”江厌辞将茶盏放下,朝月皊走过去。
    月皊仰脸望他,轻轻拉了拉他的袖角,软声:“坐下来。”
    她起身,让江厌辞坐在她刚刚坐的地方,拿了条干燥的棉巾给江厌辞擦拭头发。
    她身上飘丝淡淡的清香,在江厌辞周围萦绕。她手里捧棉巾给他擦拭湿发,时不时碰一下他的肩。
    江厌辞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时,站起身来,望向身后的她。
    月皊微微睁大了眼睛,惊讶地说:“还没有擦干净呀。”
    江厌辞夺了她手里的棉巾,将她来不及收回去的纤细指尖拢在掌中握了握。
    他克制了一下,才说:“睡吧。”
    “好呀。”月皊弯起眼睛来,他睡了总不能去抓鱼鱼姑娘了!
    她一定比江厌辞晚一些睡才是,她最好一时醒看他才好!月皊怀这样的小盘算爬床榻上去。
    床幔拢落下来,月皊侧转过身面朝他,动作自然地双手挽住了江厌辞的手臂,将其抱在怀里。这是她最喜欢的睡姿,将他健硕坚硬的手臂抱在怀里,心里就觉得好安。
    “吗?”江厌辞忽然问。
    月皊正茫然不解,江厌辞将她的手摁在匕首上。月皊吓了一跳,脑子里一下子明了,又很快『乱』起来。
    这样大的匕首扎在身上,岂不是血肉模糊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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