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白斩鸡，枫泾丁蹄
太傅治学严谨，尽管身体不适，仅休息了一炷香时间，就恢复授课。
每日雷打不动地背诵三字经，今日多了一项内容，释经。
“‘人之初，性本善’该当何解？”
昱琉倒霉被点名。
这题他会，指了指书桌上习字用的空白纸张，小殿下奶声奶气作答：“人生下来如白纸一样，不会害人，就是善的。”
太子三岁半的稚龄能理解到这种程度，已经相当不错了，太傅罕见地点了点头，“不错。”
昱琉首次被表扬，想要扬起嘴角大笑，又想起太傅教导，为君之人不喜形于色，只好极力忍住，没控制好表情，憋成滑稽的鬼脸。
太傅抿了抿嘴，轻咳一声，继续授课。
一上午时间过去，某小孩罕见地没打瞌睡，学习热情空前高涨。学习需要成就感激励，开过小灶的学渣昱琉，今天成就感满格，学习态度早已今非昔比。
上书房规矩极严，午膳由护卫送过来，太傅先吃，昱琉和两个伴读后吃，吃完不休息，继续下午的学习。见孩子们吃完，刘德顺和伴读的随从进来收走餐盒，正要离开，忽然听到上书房外传来喧哗。
“哎呀！”走在左侧通道的郑含玉不小心被皱起的地衣绊倒，大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摔向右侧昱琉的书案，书案挪位，桌上的砚台掉了下来。因为有地衣，掉到地上的砚台并没摔碎，翻滚两圈稳稳当当倒扣在地。
孟博远转头看向侍卫队长，”冯淼我记得你出过痘疮？”
这段时间刘公公总是战战兢兢，疑神疑鬼，昱琉明明白白地学会了什么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贰？”孟博远愈加不解。侍卫队长亲自入室查看，拎了肖启之的砚台出来，太子没说谎，砚台底部被白色滑石标记了众人从来没见过的符号，像弯曲的小蛇，这东西还有名子，它叫“贰”！
众侍卫不明觉厉，太子就是太子，聪敏绝顶。
吸取教训，换个角度思考，袁圆认为自己忽略了位面餐厅的枢纽作用，何必她亲自动手准备粮食？促成多方交易，她作为中间人负责组织调配。这才是短时间内升到二星餐厅的正确打开方式。
侍卫队长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敛容应是，“臣幼年确实染过痘疮。”
到底是谁动的手脚？怎会如此大胆！
小娃本来不想承认自己的恶作剧，被太傅睿智的双眸凝视，受不住只好招了，“因为我的砚台底下写了1，他们两个被我写了2。”
“那是1。”小太子纠正。
刘大娘有人参，不需要交付任何东西，只等着接受食物。”
起火是由于天气闷热，上书房外的陈年宫舍里堆放的旧席子自燃引起的，好在发现及时，很快被扑灭。
孟博远作为大显开国以来唯一三元及第的终极学霸，不是死读书的老学究，思维敏捷非常人能比。
篡位的人可以收买任何宫人和侍卫，郑家和肖家小儿受惊过度正在啼哭，孟博远目光沉沉，伤敌一百自损八千，郑国公、宰相，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们会为了那个位置，做出宁愿让孙儿跟着染病，也要弄死太子的混账事吗？
时间回到夜未央共商大计时刻。
万事以太子安全为重，孟博远立即起身，昱琉被刘德顺迅速抱起，快步出了上书房。众人注意力被火情吸引，谁都没注意，有人落在后面，在昱琉的书案前停留了片刻。
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下午，在另外两位伴读一脸不解的注视下，站在院中的孟博远俯身问昱琉，“殿下，如何得知那块砚台不是你的？”
袁圆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何老师需要的蘑菇等食物，我想让张伟来提供，张伟的红酒由我来供给。
侍卫队长轻咳一声，“郑肖两位公子的桌案下也全是这种符号，太子的不同，是一道竖线。”
上书房又不大，郑含玉摔倒闹的动静孟博远见证了全程，闻声目光猛地一顿，喊住想要上前帮忙捡拾砚台的肖启之，非常时刻不得不防，立即让侍卫进来把孩子们带离书房。
刘桂英讪讪道：“小袁啊，大娘对不起你，没完成任务，俺比不过小何老师，蘑菇俺没养活。鸡蛋是小事，这玩意没法在俺们那推广，俺家永和的功劳是邀不上了。”
袁圆察觉到自己还忽略了一点，欠刘大娘总价八百多万的粮食，按大米折算，两块一斤的大米，那就是四百万斤大米，虽然可以分多次交付，哪怕有父亲帮忙用自家游艇运输，次数多了，各个环节都容易遭人怀疑，她是开饭店，不是粮食经销商，弄那么多粮食运到岛上太反常。
不管是谁，今天老夫在此坐镇，定要查他个水落石出。
“咦？”走在另一侧的昱琉顿住脚步，大眼睛疑惑地眨了眨，我的1呢？
还没开始习大字，砚台里没墨，他用滑石画在砚台底部的1又没被墨水打湿，怎么会没了呢？
没有好奇上前查看砚台，蹭蹭蹭跑到太傅的书案旁，凑到孟博远耳边小声道：“太傅，那不是我的砚台。”
上书房外有侍卫守护，闲杂人等不可入内，有作案机会的左右逃不过今天在场的这些人，这么一想，今天的失火事件也有蹊跷。
上书房学童用的是四大名砚之一的澄泥砚，大部分名砚依砚石自然形成的外观来塑形，每一方砚都是独一无二的，澄泥砚不同，它是烧制的，昱琉跟两位伴读所用的砚台都是名贵的朱雀红四方小砚，一模一样很难区分。
你是太子你说得对，侍卫队长从善如流，“壹，臣受教。”
当然需要各位面进行配合。
犀利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厉声吩咐，“立即封锁上书房，那块砚台谁都不许碰，所有人，包括太子，不要离开此处，院子里空房间多，先暂时安置在空房间里，每人一间，不得随意接触。“
有侍卫进院禀报，“东侧宫舍失火，火势虽然可控，以防万一，还请太子殿下，太傅大人及两位公子先行离开。”
连他都区分不清的砚台，太子竟能一眼认出不同，小殿下这么厉害了？
“大娘，系统管家已经把情况反馈给我了，不是你的问题，让你回去种蘑菇，本身是我太想当然了。你放心，大队长我不会忘记，咱们再想办法报答他。“这段时间太过顺利，袁圆觉得自己有点浮躁，做事欠考虑。
小小火情耽误不了开蒙大业，小昱琉还要回来上课。
何老师你也要提供食物来交换，你的位面南北半球差异大，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过得好的，不缺食物的人应该不少，我不要你筹措太好的东西交换，外观越不起眼越好，你了解刘大娘位面的状况。你筹措的东西主要供给刘大娘。
五十年代的东北是什么条件？哪能跟他们三个年轻人的位面相比，如果使劲烧火炕，照顾得再专业一些，兴许蘑菇能长出来，但这么做无异于大炮打蚊子，费那么多力气，还不如直接支援人家蘑菇呢。
昱琉凭“真本事”成功让自己躲过一劫，倒没陷入‘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恐惧中哇哇大哭，但小娃有容貌焦虑，捂着肉脸唉唉叫，“长痘就不漂亮了，宫女姐姐该不喜欢我啦。“
“速去将此事禀报给陛下`身边的高公公，通知当值的禁卫统领过来听令，立即宣太医到此。”太傅位列三公，地位超然，孟博远的吩咐被立即执行。
南郊愈演愈烈的痘疮疫情近在眼前，太子昨天喊过背痛，刚受过一场惊吓的太傅大人立即从一块被偷换的砚台处嗅出阴谋的味道。
太子等人都没直接接触砚台，染病风险应该不大，但不可不防。将人隔离在此，也方便第一时间找出作案之人。
听小太子正一脸好奇地追问内侍什么是痘疮，孟博远后怕地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这孩子歪打正着，也许真会让对方得逞。不对？想到昱琉早前的异样，兴许对方已经得逞过。见太子反应轻微，又二次下手。
目标直指太子，让人不能不多想。大沥和大周都是旧臣篡位得来的政权，名不正言不顺，都没有维持太久。大显不同，皇族是大唐皇族的直系后裔，好不容易维持三代帝王和平，景和帝罢朝不理政事，难道篡位传统又死灰复燃了？
见大家都听明白了，袁圆分开问：“张博士如果你进行大采购，起始资金够不够？会不会引起你们位面的过多关注？“
张伟摇头，“我们位面网购发达，大笔交易比比皆是，几百万的量不算什么，以防万一，注册时我专们找代办关联了个离岸空壳公司，想查到我头上不容易，初始资金也够，快速贷款已经批下来了。我没问题的。“
那就好，“何老师你呢？不将系统上交，你找的这个合作者能保证可靠吗，实力够吗？”
一天时间根本不够她们母女打听清楚胡启凤的情况，何苗没有头脑发热立即给出答案，“袁圆姐，再给我两天时间，我需要做背景调查。”
办大事就该这样，不差这点时间。
张伟对这次的大交易很有信心，率先伸出手，何苗立即搭上自己的手，袁圆紧随其后，刘桂英挑挑眉最后叠上去。
“加油！”
老刘太太笑，跟这帮孩子在一起，还真是越活越年轻，越活越有奔头。
将这几天处理的红薯砖交付给刘大娘，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袁圆欢呼，“终于解放了，再也不用切土豆，晒土豆，做土豆砖，做地瓜砖了。“
886出口打击，“你还是笨，要是你爸爸，肯定第一时间就选择这么做了。“
老袁刚刚不在，回后院处理个邮件，办完公来餐厅找女儿，正好听到管家在表扬他，“我收回对系统小朋友的评价，几天不见，情商过及格线了。”
“哼，我只是实事求是而已。”886傲娇道，不忘提醒袁圆，“有人偷偷在桌子上给你留了礼物。”
“谁送的？”袁圆在液晶电视前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张纸，掀开纸，底下藏着一个金戒指，戒指样式简朴，胜在实沉，袁圆掂量了下，估计能有10克。
发黄的信纸上还有字，“小袁姑姑，你是俺们的大en人，俺们做鬼都不会忘记你。”落款是三个圈。感谢信写得像恐吓信，也是没谁了。
听刘大娘说，因为有了些存粮，大队长不想耽误孩子们的学习，刘家河小学最近复课了，三个蛋又重新背起书包上学。认字不足，恩人的恩不会写，作为第一波收益于汉语拼音教学的小学生，活学活用，用汉语拼音代替。
二十几个字，袁圆和父亲来来回回读了好几遍才放下。
去储物间找出一个漂亮的饼干盒子，袁圆郑重把金戒指和感谢信收到盒子里。
老袁对女儿感慨，“做好事，不吃亏。”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袁圆笑着附和。
情绪刺客886又来行刺，“你们难道没发现狗没了吗？”
餐厅里还真没有富贵的身影，后院也没有，新买的别墅狗窝空空如也。
倒不用费劲找，既然886这么问，肯定知道毛孩子去哪了。“别卖关子了，狗呢？”
“你给大娘搬粮食的时候，跟在小老师屁股后面跑了。”
袁圆惊讶极了，“富贵可以去别的位面？”
“它第一天来的时候，我就解释过，它吞了我的能量石，可以去任何有穿梭钥匙存在的位面，当然在传送通道打开的时候才可以。”记仇的886耿耿于怀道。
“你们的能量石简直就是把神奇钥匙。”别说狗，袁圆都想吞。
老袁目光闪了闪，“小狗子训练好，作用会很大。”
“嗯，可以当快递狗。就是风险比较大，容易连狗带货一起丢。”袁小厨吐槽。
何苗根本没发现富贵跟在身后一起回来，听到小朋友们惊喜地欢呼，回头一看吓了一大跳，“你还能回去吗？”
小狗子歪着脑袋听懂了，还点了点头。
那就好，穿梭频率是二十四小时一次，富贵要是自己回不去，只能明天再跟她一起回去。
一直认为自己在玩别人，不是人玩它的小狗子，玩了两个小时小朋友，早就玩够了，不想再跟兴奋的小朋友们玩。
富贵到处嗅嗅，这里的空气有些浑浊，外面黑咕隆咚的，还挺有意思，大聪明我既然到此一游，应该去外面见识一下。
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停地斜向窗外，何苗能不知道它想干啥？想也不想就拒绝，“没有适合你戴的防毒面具，把你给呛死了，袁圆姐肯定要把我列为拒绝来往户，到时我哭都没地哭去。”
小富贵只好作罢，参观完教室，听到楼下有拍门声，虽然好奇，小狗子聪明，知道不能在不认识的人前露面。跟在下楼查看情况的何苗身后，下到二楼就没再往下走，躲在栏杆后面听动静。
郑春华一直在一楼的锅炉房照顾蘑菇，听到拍门声过来开门，来人是胡启凤，因为跟郑春华一见如故，今天提前过来帮忙安装红外线报警装置。
“大门口的门铃又坏了，我用备用钥匙开门进来的，师傅先在外面修门铃，一会再给你们装报警器，这火山灰破坏性太强了，别说门铃，我车的发动机都三天两头出故障……”
胡启凤话没说完，眼尖地看到二楼楼梯口露出一只毛茸茸的耳朵。她喜欢狗，曾经养过狗，灾变后就再没养过，没法养，狗比人更需要晒太阳，因为缺乏维生素D，她见到的狗大部分都病恹恹，有的因为缺钙，腿都变形了，这只狗光看耳朵就知道健康得不得了，小何母女从哪弄来的？
正在酝酿感谢的郑春华顺着她的目光一齐望向二楼，！
哪来的狗？难道是异度空间里的？
正在下楼的何苗顺着两人的目光望向身后，“……”
豁出去了，反正短时间内找不到更好的合作者，胡老板这一年光给租客免租的钱都有好几百万了，还能怎么见钱眼开？
不能说得太详细，“我有渠道能弄些吃的，胡老板，想不想合作一把？至于哪里，抱歉，我没法告诉你，人家不让说。”
小富贵端庄富贵地露出全貌，立即开汪，汪汪汪！不能说！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郑春华脸上的异样骄傲胡启凤懂，真是她想的那样！
胡启凤脑洞再大也不可能不吃惊，愣在原地半天没说话，当然也因为脑洞大，渐渐接受了超现实。跟她看的《我在星际开旅馆》一样，何苗背后的大佬也许是个经营系统？
没想到有一天，她胡启凤能亲眼见证虚构照进现实！
合作必须行啊，不为了挣钱，她就喜欢张罗事，就是闲不住，就喜欢搞经营。
胡起凤只回了一个字，“干！”
袁圆三方大交易计划的最后一个障碍，被粘了一身火山灰渣的渣渣狗成功扫除。
小狗子兴奋地穿梭回餐厅，抱着袁圆大腿一顿嘤嘤嘤，本狗成餐厅大使啦。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了，老袁还悠悠闲闲坐在廊下玩手游，没动身回城的意思，袁圆纳闷，“爸爸，你今天休息吗？”
“傻囡囡，国庆假期开始了，你忙忘了吧？别成天忙事业，位面客人可以成为朋友，但我们的生活还是要以自己的位面为主，不要因为远方的客人，忽略了身边的朋友，话说回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类型的男生？”
袁圆：“……”话说回来后面接的不该是——你多久没见过你的小姐妹了吗？
跟她家老袁聊天永远无法猜出他下一句话的落脚点落在哪。
“什么类型的男生都没我的事业重要，我还年轻，我要忙事业。”袁圆挥挥手起身离开，跑去翻看前两天晒的鱼鲞。
老袁视线又转回手机，低声念叨，“男生在你眼里还没盘菜重要。话说回来，今天放假，不知道聂家笨蛋外孙会不会来？”
会来。
程墉没走前门，直接敲的后院院门。
老袁开的门，立即笑了，就说小程子朴实吧，国庆送礼送了两大篮子砖头。
袁圆翻完鱼鲞也走了过来，满脸高兴，“我就随便说说，你还当真了。”
程墉笑笑，“你都帮我养狗了，我帮你垒个面包窑算什么。”
富贵甩他个皮眼子，虚伪的人类，就知道拿狗当借口。
“听说垒面包窑有许多讲究，我不会做饭不了解，需要你口头指导一下。”程墉提要求。
“应该的。”袁圆立即点头。
老袁勾起嘴角，臭小子估计被外婆指导了，还玩起了男女搭配的小把戏。
男女搭配果然干活不累，一个多小时就把面包窑搞定了，赶上饭点，必须蹭一顿。
等着开饭的功夫，老袁拍拍程墉的肩膀，“其实你那天说的什么先定关系，再恋爱我没觉得有错，估计跟你经历有关，部队一半以上都是相亲认识的吧？”
程墉点头。
“相亲第一面就看对眼的少，大部分都是不讨厌，先处处看，处好了就结婚。你们战友大部分过得都挺顺遂，离婚的也少是不是？”
“确实不多。”
“我觉得跟你们所处的环境有关，生活封闭，工作忙，所以婚姻也相对稳定。”
程墉一脸认同，他的婚姻观就是这么被熏陶的。
老袁干脆搂住程墉，跟他勾肩搭背哥俩好，“我说这么多，主要是想说，你们部队的恋爱方式，其实挺适合你俩的，我家囡囡是个钢铁直女，你不绑着她谈恋爱，估计永远都不想谈恋爱。”
老袁笑得贼兮兮，“在我女儿眼里，男人……”
钢铁直女袁小厨端了两个大冷盘上来，不拿程墉当外人，接口道：“男人就是一盘菜。”
她做的大冷盘呼应她的话，清香扑鼻白斩鸡，枫泾红烧猪蹄香喷喷。
程墉有种掉坑里的感觉，钢铁直女？他好像真不怎么了解袁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