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解决
    “哎呦，小狗子快没气了，得赶快送宠物医院去。”来学校给孙子送饭的老奶奶第一时间跑过来查看狗狗状态。
    车轮子根本没遇到阻力，这狗肯定没事，王敏婕着急去派出所，转过车把就想走，“我没撞它，是它自己躺这的，我有十万火急的事，你们让让。”
    有人认出她，“我认识你，你是高二三班的王老师。撞了狗就跑跟肇事逃逸有什么区别？你就是这么为人师表的？太不负责任了，以后谁家孩子敢往你班里送。”
    “你们看，边牧抽搐翻白眼了，赶紧点，快送去抢救，这么漂亮的小生命活生生被你害死，你到底是老师还是刽子手？”
    保安大哥不知道从哪找来辆三轮，跟文具店老板一起把富贵抬上车，冲王敏婕使了个眼色，悄声提醒，“门口一共装了十二个摄像头。”
    王老师你躲不过的，趁狗主人没来，赶紧挽回形象吧。
    稀里糊涂在热心家长的陪伴下，王敏婕推着三轮去救狗，连换三家宠物医院，都说狗狗没救了，“心跳都快没了，你还是换别家试试吧？”
    富贵：臭管家果然没骗狗，一联系能量石生命指数全变啦。
    半路上王敏婕还接到教导主任和校长打来的训斥电话，你班出这么大事，你怎么还没到派出所？……什么？你在宠物医院？你撞狗了？……你别回来了，跟狗一起治治吧。
    富贵这忙帮得很是时候。派出所遇到这种未成年人打架事件，尤其校园内发生的纠纷，处理方式跟家庭纠纷一样，多以调解为主，达成协议后，一般不予处罚。
    天理有时并不昭昭，并不惩恶劝善。被扇了无数耳光的小姑娘没做错，一味的善良忍让保护不了自己，恶人还需恶人磨。
    七人的家长仗着人多，化验结果又没出来，他们有理，赖在派出所死活不走，要张家做出赔偿，要学校开除张敬薇，学校派来的教导处的老师一点不顶用，没有班主任居中调和，派出所刚恢复平静的房盖又要被顶翻了。
    老所长烦死了，养不教，父之过，这样的家长能生出什么好鸟？
    张敬薇心里纳闷，王老师呢？怎么还不来？不来也好，没有她用成绩，高考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压着，这帮人不肯乖乖签调解书，把事情往大闹才好呢。
    眼前这个低头忙着整理榴莲的小丫头做得很好，老所长感兴趣地问，“你是怎么想到用这种榴莲打人的？”
    老所长发话，“她们七个确实是被张敬薇打的，张敬薇被谁打的，她们谁都不承认，不承认不好使，她们的指甲盖已经被剪掉拿去化验了，这事明摆着，具体怎么回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双方各打五十大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自家的孩子自己教育好，下回再有这种事，我们一定严惩，绝不轻拿轻放。”
    还是原始人祖先有经验，他说这种榴莲打不断鼻梁，不断也好，给畜生赔钱，她心疼她家包子。至于榴莲哪来的，反正顶楼也没摄像头，有人要问，她就说是上天赐给她惩恶扬善的魔法棒。
    老所长一看张敬薇的脸立即明了，这帮臭丫头欺负人踢到铁板，让人给反揍回去，一个打七个，干得漂亮！
    在基层干了这么多年，有时候他特别无奈，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没造成大伤害，够不上刑事犯罪，大部分连治安处罚都够不上，教育批评一通，小畜生们根本不当回事，出了派出所，只会变本加厉折磨受害者，等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再想救人已经晚了。
    “阿姨，我还真不想当人，我想当个会说人话的狗。”张敬薇反呛。
    张敬薇：我没骂人，我实话实说。
    你当我们是吓大的？开早点铺这么多年，各路牛鬼蛇神的威胁还少吗？他们蒸包子，又不是真包子，看到女儿青紫肿胀还透着血丝的双颊，夫妻俩的心都碎了，也后悔死了，当初真不该劝女儿忍让，“验伤，谁不验伤谁是狗。”
    张敬薇狰狞发紫的脸上扬起一抹笑，答非所问，“做人要像榴莲，外表坚强，内心柔软，”小张姑娘下巴朝那七个边哭边照镜子的人渣抬了抬，“没把她们柔软的鼻梁骨打断，可见我内心是多么柔软。”
    所长哐当一声把门关得震天响，“哭什么哭！刚才不是检查过了吗，鼻子没事，你们没毁容，出点血挺好，跑跑火气，省得你们到处找无辜孩子撒气。”
    最让人心痛的是，受害人就算疯了，傻了，自杀了，法律也拿小畜生们没办法，没有直接证据，刑法管不了，打民事官司也基本打不赢。
    袁姐姐说，黑刺榴莲刺密但不尖，打人也就比普通篮球多了一倍力度，主要作用是让人疼，比双节棍好使。
    老师没等来，等来了家长。刘妙爽的妈最先冲进来，看到女儿鼻青脸肿的惨样，立即朝张敬薇扑过去。“让你欺负我女儿，我打死你！”
    小姑娘立即把整理好的榴莲抡起来，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在警察叔叔眼皮子底下正当防卫，更正当了有没有？
    当然老所长也不是一味支持这种做法，没做错和做得对有很大区别，暴力不可取，人人都释放出心中的暴力凶兽，这社会就乱套了。暴力需要克制力度，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游走在最低道德底线的边缘才最可取。
    张琼心眼多随了她爸，中年戴眼镜的心机男没骂人也没打人，威胁满头大汗赶路过来的敬薇父母，“先验伤，验完伤再谈赔偿，我女儿伤得最重，像这种面部伤，涉及到整容，你们要做好准备，钱不会少。”
    校园纠纷调解，老师得在场，左等右等没等来老师，派出所房盖要被七个女生的哭声顶开了。
    把刘妙爽她妈摁住的警察叔叔们被逗乐，这小姑娘水平高，骂人不吐脏字，对方可不就是个不说人话的狗吗。
    王潇潇的妈比自己的人渣女儿还能哭，“我家宝贝这么瘦小，你也能下得去手，你还是人吗？”
    怎么才能闹大呢？
    听母亲在一旁小声嘀咕，“要不给《社会与法治》栏目热线打电话吧？大家有解决不了的事不都找他们吗？”
    说得对，这节目在互联网大行其道的当下，收视率依然一枝独秀，老百姓最爱看社会热点事件，校园霸凌事件还不够热吗？
    学校不让带手机进校门，张敬薇跟父亲要来手机，在人渣父母们吵闹间隙，拨打了栏目热线。
    成天跟短视频抢流量，栏目组为了选题想破了脑袋，有这样博人眼球的事件，怎么可能错过，放下电话十五分钟就到了现场。
    刚去了第四家宠物诊所的班主任又接到校长的电话，“什么？电视台来人了！好好好，我这就去。”
    看也不看可怜的狗子，王敏婕抬腿就往外跑。热心家长十分热心，追在后面喊，“王老师，狗狗的命重要，还是你的工作重要？”
    王敏婕头也不回，“工作没了，狗能给我饭吃吗？”
    家长很生气，这能是一回事吗？狗狗的命就不是命了，太没人性了。
    以前就听别的班家长议论过这老师，只认成绩不认人，教出来的学生都没啥人样。品德不好的老师影响太坏了，作为家长，她有义务把事情曝光出来。
    这位家长也鸡贼，用自己账号曝光要是被学校发现，再影响了自己家孩子，损人不利己。她想借用宠物医院的账号拍，这老师连挂号钱都没交就跑了，还把狗扔在抢救床上不管，医院也很生气，支持她曝光。
    三分钟后，出现在视频里的狗中林黛玉，纯真的狗眼含着泪，嘤嘤两声后，带着对这个美好世界的深深留恋，死不瞑目。
    戏精狗还有点遗憾，要是能吐口血再死，效果会更好。
    漂亮的汪星人被人撞死抛弃，泪点低的哭湿了一袋纸巾，视频立即上了本地热门，大家把肇事者骂了个狗血喷头，肇事者身份也被知晓，连带铁路一高的名声都被影响了。
    当晚的《社会与法治》播出后，让铁路一高又火了一把，叫张敬薇的小姑娘顶着一张让人不忍直视的惨烈面孔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甩着一颗被五花大绑的榴莲，为霸凌受害者发声的同时，也发出召唤，“被霸凌伤害侮辱的同学们，请不要放弃，不要绝望，如果你们无法自救，欢迎你们来找我，我们一起练武，一起甩榴莲。”
    富贵事后比较郁闷，由于它在张敬薇位面耽搁得太久，位面餐厅的营业时间已经结束，躺在抢救床上装死时，酝酿的题为《对待动物的态度是人类社会文明的象征》的小论文没法第一时间发表出来。
    化郁闷为动力，回去精修了一番，第二天晚上营业，第一时间向它的帮扶对象小张同学做演讲。
    张敬薇后悔了，她不想变成会说人话的漂亮小狗了，这狗太能说人话了。
    “姐姐，这一天一夜发生太多事了，我们班主任因为对学生疏于管教，嗯……也因为弃狗，被停职反省了。”狗博士演讲完，跑回去啃骨头，张敬薇终于有机会跟袁圆聊起后续事宜。
    富贵下的小绊子其实处理好了真不算什么大事，但就像小狗子说的，你怎么对待动物，你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对待同类。人品不过关，只能当个教课的，永远成不了良师。何况对霸凌不闻不问，被停职一点不值得同情。
    小张同学语气兴奋，“姐姐，你知道谁第一个联系的我吗？”
    “是你们班上的同学吧？”三班的受害者肯定不止一个。
    张敬薇一脸惊讶，“你太厉害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第一个联系我的是我们班高一时的生活委员，她高一下学期突然休学，当时大家都猜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也对，心理问题也是身体疾病的一种。
    她告诉我，因为来自单亲家庭，一入学她就遭到那帮家庭健全的人渣歧视和虐待。跟我不一样，她第一时间告诉了老师，老师根本不理会，还说她有被害妄想症。
    她的父母都不在身边，照顾她的奶奶身体不好，所受的虐待只能自己默默吞下，后来心理实在承受不来，不得不休学。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怕见人，一直躲在家里自学。她说她佩服我的勇气，谢谢我给她报了仇，看到节目后，感觉心透亮，状态好多了。”
    小姑娘因为自己的行为给别人带来了好的影响，兴奋得双眼放光。
    “敬薇，你知道你身上哪种品质最可贵吗？”袁圆笑意深深，“是你的愤怒，你对受到的欺压感到气愤，对人的恶意之大、对朋友的背叛愤怒至极，这才是你没有陷入绝望，又能迅速反抗的动力。这很好，愤怒也是一种魔法，愿你永远保有这种魔法。”
    袁小厨从橱柜里搬出一套厚厚的《哈利.波特》全集，“这是姐姐的珍藏，不能带走，可以在餐厅里看，享受你的阅读时光吧，魔法师敬薇.张小姐。”
    甬城，还是那家熟悉的高档会所，李青城和心腹每日一按结束。
    按摩是最好的放松方式，看脸色李青城没有放松多少，银行最近对公司监管账户加深了管控力度，本来就很差的财务状况雪上加霜，资金再不补足，他的房地产王国就要彻底垮掉。
    为了缓解资金压力，最近铤而走险走了一单，虽然内部有人，并且外贸公司跟他现有业务没关联，法人更不是他，看似保险，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李青城叮嘱心腹，“集装箱不保险，碰到海关抽查会出事，找人去公海接货，把货带回未眠岛的养殖场，分批藏在保温箱里，再带上岸运走。”
    心腹点头，“有了未眠岛养殖场这个中转站，办事确实方便多了。”
    提到未眠岛李青城脸色更差了，“咱们还是低估了袁虬生的影响力，冠虬一透露出意向，政府立即倒戈，前期做了那么多准备，全都白做了，真有点不甘心啊。附近另三座岛彼此离得太近，做这种事不方便，还是未眠岛的位置最合我的心意。”
    心腹帮他点燃雪茄，坏笑道：“听说袁虬生女儿把家族在岛上的私房馆子重整后，又开门纳客了，看来是不准备走了，要不我们找人会会去？咱们也不做什么，就给袁虬生提个醒。”
    李青城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今天太晚，明天晚上，安排人去会会小丫头。”
    程墉没忘记对袁圆许下的承诺，回去后仔细查了李青城的背景，倒没发现李青城有什么问题，从外贸转做房地产，在甬城的房地产界能排进前五，最近资金链有些问题，这几年没有资金问题的房地产企业不多，所以这家伙看似一切正常。
    资金都出问题了，还在大刀阔斧往回弄项目，难道想攒活？在未眠岛这件事上，李青城最反常。
    隔天大队要配合缉私局行动，程墉到底不放心，行动结束后，没急着离开，敲开局长办公室的门，想打听下李青城早年在外贸界的口碑。
    还真问对人了，许局长干了多年缉私，对东南一带的外贸、海运公司了如指掌，背靠椅背回忆了一小会，局长说出埋藏心底多年的怀疑，“99大案你应该清楚，是迄今为止甬城海关破获的最大一笔走私案，涉案的虽然没有李青城的公司，各种证据也显示跟他无关，但办案期间，其中一家涉案公司老总在取保阶段离奇失踪，我怀疑跟李青城有关，但一直找不到证据。刑事案件不归我们局管，公安查了一段时间，没发现可疑之处就放下了，现在案子已经过了追诉期。自那以后他就把外贸公司转手了，主营房地产。”
    程墉思路向来开阔，联想到未眠岛遗世独立的优越地理位置，心中多了些思量。
    出了局长办公室，程墉打电话给袁圆，应答提示无法接通。抬头望向窗外，细密的雨丝被风拍落在窗户上，怪不得打不通，一到下雨天，岛上的信号就格外不好。又给袁叔叔打电话，电话同样接不通，可能在出差的飞机上。
    秋天进入尾声，天黑得早，其实时间刚过六点，程墉考虑了一瞬，回驻地时单独拐去未眠岛，想当面提醒下袁圆，倒不是存在迫在眉睫的危险，把怀疑跟对方说说，让她行事也好有所提防。
    天气不好，快艇开得慢，到达岛上的时候，还差两分钟八点，程墉刚把小艇停稳，往夜未央看了一眼，眉头立时皱紧，有两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正在拍店门。
    屋里的灯已经灭了，估计刚灭不久，看来袁圆防备心很重，不想搭理这两人。但两人不知趣地继续拍门，说什么想点些外卖带走。
    程墉不等把小艇系在桩上，终身一跃立即跳上码头。营业时间在门上写着呢，大晚上跑来敲门，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通往祖宅的缓坡有些距离，等程墉跃上坡顶，两分钟已经过去，岛上没路灯，原本夜未央前的香樟树下有个夜灯，今天下雨没有开，远处灯塔的灯光虽然微弱，光线足够程墉看到敲门的两人突然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小袁姑娘如此心狠手辣吗？怎么办到的？用电？
    门突然开了，他的狗儿子从黑漆漆的屋子走了出来，踏上两人的脑袋，抬起了后腿……
    程墉突然有种不被需要的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