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那位姓赵的房管所工作人员,很快找了四个扛着钻井设备的人到司南家里来打水井。
听赵大姐的意思,这些钻井的人都是石山军区聘请的技术工,他们用得是石山军方的钻井设备。
因为没有电,他们必须用柴油发电机发电启动钻井设备,所以收的工钱要比约定好的多一倍。
司南倒没说什么,只是从原来说好当工钱的二十五斤大米,改成了五十斤大米,这让那四个过来打井的大哥高兴不已,打起井来那叫一个爽快。
当司南家里柴油发电机、钻井设备各种声音轰隆隆响个不停时,住在附近的邻居都跑出来凑热闹。
有跟盛母相熟的大婶问她:“盛大姐啊,你不是跟那个程太太一路的?你说她放着我们外面那条溪流不用,干啥费那个事要去打口井。”
盛母解释:“小南说那条溪流用得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大家都挤在一起用那溪水,怕不卫生,喝了会拉肚子。”
“这样啊。”那大婶若有所思:“果然是医生家属,比较讲究,不知道打一口井要多少工钱?”
盛母伸出五根手指:“五十斤大米。”
“那你的意思,这次听到的消息要跟前几次一样,不管不顾吗?”
“她们说得是真的?还是假的?”
程薇在一片嘈杂的轰隆声音中,捂着耳朵大声道:“啊?你说什么?”
“诸位对百姓们的说辞有何看法?”坐在投屏地图下,位于长方形会议桌子最上方的位置,一个半鬓发白,一脸正气,胸`前挂满勋章,师长级别的叶师长神色凝重问。
“要真是那样,那还要不要人活了!”
石山半山腰,位于山腰深处修建的石山军事指挥部山洞里,一群身着军装,级别在团长以上的石山诸多军官,正在开会。
“真真假假,问问那些当兵的不就知道了。”
“你说得轻巧,现在杏城政府要把杏城及周边十几个大县市的幸存者全往我们石山移,目测人数不低于五百万人,这么多人,我们石山有再多的人力物资也不够用!如果不把百姓们流传的消息确认,只会引起大家的恐慌,到时候人们哄抢物资,不配合我们军方的建设,所有人都只考虑自己,我们就算有枪,也不可能对百姓出手。”
一个年纪较为年轻点的军官犹豫了一下道:“首长,我们石山地处西南,除了少部分地区到了冬季会出现下雪冰封的天气,其他地方都是湿冷天气,常年不下雪,一直没有像北方那样提供暖气。如今严寒在即,我们就算修理了供暖管道,没有燃气,也没有那么多的煤炭、电力来供应暖气。而且据那个末日预警的印证,每个天灾都会提前,我担心这次的严寒也会提前,供暖方面您看.”
“好了,都安静。”眼见底下几个军官越说越激动,就差吵起来了,叶师长皱着眉头打断他们:“派一队人去打探消息是否属实,切记要秘密进行,不要打草惊蛇。另外要抓紧基地各方面的建设,务必在末日预警的严寒之前,修建好所有的房屋设备,让百姓们有地方进行避难。”
“我觉得不可信,从两年前高温开始,各种关于天灾的谣言流言四处在传,我们最初为了印证那些流言的真实性,花了很大的人力、时间、精力去一一查证那些消息,最终都只是那些百姓闲得没事做,随口开得玩笑。”
“难道你要一个个进行排查吗?那要排查到什么时候,就算排查到人,你怎么确定那些消息就是真实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与其浪费时间精力在那些莫须有的消息上,不如按照两年前的末世天灾顺序,好好的做好下一场天灾预防工作,减少百姓们的伤亡。”
叶师长沉默不言,眉头紧锁。
她声音很大,那些打井的大叔、凑热闹还没走远的大妈大婶听见后,都变了脸色,窃窃私语。
盛母又把话说了一遍,她大声回答:“当然要拉,我哥说了那些经历过的天灾可能会重复出现,为了避免再出现高温干旱没水喝的天气,我们当然要打井。”
一个军官汇报完石山下所有的情况,顺便提了一句刚刚从百姓们得到的天灾可能重复的消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这么贵啊!”旁边听她俩说话的另外几个大姐瞪圆了眼睛:“这是换算成积分,我家男人到工地上干活,得干十天,才能赚到五十斤大米!这么多米,我们一家六口人煮稀饭吃,能吃上一个星期了!我刚才还想跟着打口井的,现在想想还是算了,人多就人多,我也不嫌脏,只要石山顶上的雪山一直在,溪流就不会断流,水脏点也没什么。”
“已经经历过的天灾还要重复?”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后,盛母拉着站在司南院门口看打井的程薇问:“薇薇,你们家打不打井?”
下首的十几位军官纷纷发言:“我觉得可信,毕竟两年前凭空冒出来的两个末日预言帖子,都印证了好几个天灾。”
他自带一股长年在位的威严气势,让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聆听他的指示。
“石山现有的煤炭留到严寒供暖,优先供应工业区、农业大棚种植、畜牧业区,军人、及军人家属住宅区等区域。”叶将军思虑了一会儿,开口道。
他威严的声音透着些许沧桑无奈:“同时提醒百姓提早伐木过冬,如有必要,可放少量煤炭出来,进行积分兑换使用。”
“是!”所有军官大声应答后,纷纷收拾自己桌前的文件,起身离开。
程薇不知道因为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引起军方重视排查。
她看司南家的水井打好以后,出的水无比清澈,喝起来有股山泉水的天然淡甜味道,连忙拿出五十斤大米,请那四个打井的师傅在自己院子里也打一口井。
盛母原本心疼家里来之不易的粮食,还再犹豫要不要打井,现在看程薇要打,司南还在旁边表示,等给程薇打完了,她还要再拿一百斤大米,给她舅舅、姑姑两家人租赁的空房子里再打两口井,盛母也就不再犹豫,同样拿出五十斤大米,请打井师傅打口井。
他们三家人前往基林县载了大量米面食物回来,光大米每家人就载了五袋一百斤重的大米回来,他们有粮食请人打井,附近的邻居都不出奇,只是啧啧称叹他们真是好运气,出去一趟就能找到那么粮食回来,掀起附近邻居外出寻物资的新热潮。
打水井的事情并不简单,因为石山土地坚硬,还要确定方位是否打下去能出水,打井消耗的时间比在其他地方多一半,五口水井打了快三天才打好。
司南三人支付了打井师傅们以粮代钱的工钱后,程溯铭定得砖头也被砖厂工人用平板车,一车车的推到门口堆砌。
程溯铭忙里偷闲的找了二十个工人过来帮忙修葺房屋,说好的工钱是每人每天三斤大米、三斤面粉、一个肉罐头,选得都是干活勤快的建筑老师傅。
他们有心想在程溯铭这个医生面前刷个脸熟,以后家人生病找他看病好说话些,不到一个月就把所有活计都完成。
期间他们按照司南的要求,楼顶上修建的温室,四面墙修成双重的火墙,墙上糊上水泥后,内墙上隔一米五的上下距离,修建三圈凹槽,用于以后种植灯光蔬菜、草莓等等。
地面则先做好多重防水防漏防裂开的措施,再缕空修建一层地热层,用砖头分成十个长宽约八平方米的小方块,四角弄个小洞便于出水,小方块之间留条小道,四通八达的通向各个方块地,方便分类种植。
楼下的温室则分成四个小方块,墙上依然修建三个凹槽,两个温室的屋顶修成三角形的透光顶,房梁用得是手腕粗的钢筋,再配碗口大小的新木。
顶上安装的是司南在末世前购买的防弹玻璃,对那些修房的师傅说得是普通玻璃,以玻璃充当瓦片,形成天然的透光层。
这样即便有厚重的积雪,房顶都能支撑柱,如果没有积雪,又能吸收一些阳光,给植物促进光合作用。
师傅们一一照做,还把上下两层的窗户重新打了修葺,安装上加厚防冻裂的玻璃,整个房子重新用水泥修葺一番,外修火墙、通热道、里修炕灶、还有鸡舍、外用厨房大棚顶、柴房
每一样都按照她的想法,严格精修,司南相当满意,又请他们帮忙把溪流建筑后方,靠小石山群山脚下,把那些堆积无人用的淤泥干土之类的土壤,一袋又一袋的装进之前她捡的化肥饲料编制口袋里。
搬回到她家里后,把楼上楼下温室隔开的方块全都填满土,每方块地的土壤至少装了七十厘米深的土壤,凹槽装了三十厘米的土壤,这才算完工。
他们散工之时,司南除了原定的工钱,还多给了每人十斤面粉,额外赠送一小袋糖果饼干,拿回家给孩子们吃。
这可把这帮建筑工师傅高兴坏了,逢人就夸奖程溯铭夫妇如何大方,又宣传程溯铭这个医生脾气有多好,以后生病不用去基地军方医院,因为那边虽然免费看病,但药品着实不便宜,如果去程家,找程溯铭看病,说不定可以以物换物治病。
盛母、程薇去司南家里参观了一番后,盛母也动了种菜的心思。
不过她家房子没有天台,只能在院子里开一半的面积修温室种,她家也要修火墙炕灶、柴房,因此她再心疼粮食积分,也咬着牙去统计部划了积分换砖头、水泥、钢筋等等建筑材料,请司南之前请的那帮师傅,帮忙再次修建。
程薇则一直被人宠着,吃穿不愁,心思也很单纯,觉得院子里修那么多建筑,也太占地方狭窄了,不便于行动。
要是严寒下雪,她这个一直生长在西南城市的姑娘都不能愉快的玩雪、打雪仗,因此她家只修火墙、炕灶、烟囱,别的什么都不修。
时间渐渐流逝,司南来石山已经两个多月了,当初还很空旷的石山脚下,已经密密麻麻修建起无数高楼建筑,基地围墙也修缮完毕,分为了住宅区、工业区、农业种植畜牧区,基地幸存者也从当初的几万人,逐渐增长到了近四百万人的人口,各种乱象渐渐横生。
一个月前,杏城政府班底带着大量的政府班底和幸存者来到石山,加上京都方面还派了四个高官过来横叉一脚,三个领导班子都在为谁是基地主导人争战,争夺了近一个月才花落石山军方,由石山军方主导石山基地。
石山基地在这期间没有恢复网络通信用电,陆续涌进这么多人口后,无法做到一一登记排查,给许多有犯罪前科的人犯事机会,石山这一个月来打砸偷抢杀人强、奸等等事件层出不穷。
叶师长收回主领导人的位置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人修建供电设备,如在小石山、大石山群山各处修建风力、水力等等引电设备,恢复电力供应。
有了电,之前就修好的通信网络设备也可以用了,接下来进行排查身份户口,将那些有犯罪事迹的人捉拿,押去较为偏远的西区进行关押或劳动改造。
那里逐渐形成鱼龙混杂,人人谈之色变的西区棚户区,和住在基地外围的贫民棚户区一样,让人不愿意多踏入。
司南所在的巨石镇,自然是石山基地的核心部分。
当初的巨石镇政府,已经被石山军方接管,成为石山指挥部之一。
在石山指挥部呈扇形分散出去的区域中,如林建元所料,除原住民为数不多的房屋,司南所住的那条长约三公里的溪流两边老旧石屋被保存外,其他地区的房屋,基本都被推翻重建成一间间屋子狭窄的高楼,供给那些有工作,有积分兑换房子住的人,或者某些工作单位工厂包吃住,十几个人挤在一起的宿舍。
这个时候司南他们所在的老石屋,成了水涨船高的房屋,有不少后续来石山基地,物资充沛的人想花高价换他们的屋子,都被他们一一婉拒。
通电的那天晚上,望着久违的灯光,还有显示恢复网络信号的手机,司南激动不起,在第一时间给舅舅、姑姑、高茉莉他们打电话。
令人遗憾的是,没有一个人的电话打通。
司南内心焦躁不已,距离地震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了,她到石山也有两个月,按理来说,舅舅姑姑高茉莉应该把她的话听了进去,在地震后就该启程来石山,这都过去三个月了,他们怎么还没动静。
程溯铭安慰她:“兴许他们有什么事情给耽误了,再等三天,要是他们还没到,我们去租军部的吉普,到你老家看看。”
最近石山基地一直在大量聘用工人,把石山通往各地的道路逐渐修复,目的是为了让军人开着大卡车出去,寻找各地废墟中能用的棉被衣服、旧砖钢筋、各种家用具等等一切物资,拉回来进行清洗二次利用,以最低的积分价格,兑换给没有这些用具的幸存者们。
如果有人想回自己的家乡寻找失散的亲朋家人,可以花上一定的积分食物,随着四处搜寻物资的军卡顺路前往,也可以多花钱点包一辆小点的军用吉普,由军人开车送往目的地。
司南不明白程溯铭为什么要她等三天,不过程溯铭说他的梦境中舅舅、姑姑一家都安然无事,想来不会出什么问题。
“我舅舅、姑姑我倒没那么担心,我最担心的是高茉莉。”司南叹气道:“G市离石山太远了,我就算有心想包车去找她,我们相隔上千公里的距离,路途遥远,那些路不一定像石山一样在填补修建,我怕是没有那个能力去找她。”
“她一定会来石山找你的。”程溯铭笃定道:“你不用担心。”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司南面色古怪。
“不为什么。”程溯铭脱去外套,放在客厅沙发上扶手上,转身坐下去,双臂随意搁在沙发上,闭着眼睛道:“我的梦境中,你所有亲朋都在你的身边。”
他的脸色很疲倦,司南止住话头,从厨房里拿出一壶早前烧好的水壶,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他的手心,“今天工作很忙,很累吗?”
“有点。”程溯铭睁开眼睛,就着手中的热水喝了一口:“今天西区发生了罪犯暴、动,许多贫民受伤,一批军人前去镇压也不同程度受伤,送来不少需要急救、做缝合手术的伤患。”
“那边那么乱啊。”司南坐在他身边,替他锤锤肩,揉揉太阳穴,“那今晚你就不去砍柴了吧。”
从一个半月前,石山军方提醒大家尽量囤积燃料过寒冬开始,基地里所有的幸存者都在疯狂砍伐树木,囤积柴火过冬。
小石群山、大石山的树木基本都被砍得差不多,现在人们正在往基地外的山野扩砍树木。
由于石山基地的幸存者越来越多,光是在基地就时常出现抢劫杀人的事情,出了基地,没有军人的管束、巡防队的巡逻,只要落单被人盯上,那是必死无疑。
所以现在很多人出基地砍伐树木,或是搜寻物资,都是约上相熟的人,成群结队出去。
人一多,遇上拦路抢劫的,大家也能相互照应。
不过基地很多人都有自己的工作,白天上班没时间砍柴,就在晚上砍。
程溯铭为了给司南囤积大量柴火保温室温度,也为了给人一种他也很缺柴火的印象,上班的这两个月以来,他几乎每天晚上都跟杨文涛出去砍柴。
“没事,我歇会儿就好。”程溯铭放下手中的水杯道:“距离严寒的时间不远了,我们能囤多少柴火就囤多少柴火,晚上你照旧跟程薇、盛阿姨呆在家里,免得有人趁我们不在,入室抢劫。”
近两个月有不少人来家里,找程溯铭看病拿药,一开始他并不愿意私下看病拿药,因为司南空间里囤积的药物不算多,很多药都是不可再生可造药品。
但前来看病的都是老老实实的普通人,通常是感冒发烧,头疼拉肚子、胳膊脱臼、受了不太严重的外伤需要简单缝合等等常见毛病,只需要配一些常见的药物颗粒、或者吃些中草药就能药到病除。
相对应的,病患会给一些被褥、衣服、各种紧缺的如蜡烛、手电筒、大捆柴火等等物资,各种食物、野菜野果菌类,甚至是自己从山上采摘找得各种中草药来当药费。
司南会把这些东西拿来自己用,用不了的,就拿到地摊市场卖掉,或者换成自己想要的种子、鸡鸭鹅牲畜肥料、野鸡野兔肉罐头各种肉类,还有一些日常的比如妇人自制的千层底布鞋,麻绳、背篓等等家用小玩意,自己烧得花盆、坛子罐子等等。
她把家里空闲的地方堆得满满当当,程溯铭也就没再拒绝给人在家里看病。
这样一来,程溯铭的名号在附近的区域,乃至整个基地打响了。
人人都知道基地中心沿溪流有个三层小楼是一个外科大夫住得地方,他家有许多药材,可以治病,他又是个医生,赚得积分,吃穿不愁,给人看病还收各种各样的物品当诊金,可以说他家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
这让不少盗匪动了偷抢的心思,好几次夜黑风高之时,想大半夜入室抢劫,要么被警觉性极高的两只大鹅听见动静高声啼叫,惊醒程溯铭夫妻两人,联手把盗匪收拾了,要么被半夜巡逻的巡防队或军队的人抓住,送去西区审判。
总之目前为止,没有一个盗匪进入他们家里,偷抢走任何东西。
不过这不代表那些盗匪就消停了,为了以防万一,程溯铭跟杨文涛出去砍柴的时候,都会让司南等人在家守着,遇到盗贼也好叫巡防队的人处理。
司南道:“我今晚跟你们一起去吧,我天天都呆在家里督促工人做这做那,都没多少时间去外面看看,我总不能一直让你干劳累的活。”
“行吧,晚上我们骑三轮车出去。”程溯铭没有反对,站起身要去厨房做饭。
司南连忙拦住他道:“你都累成这样了,还做什么饭啊,你去沙发上躺一会儿,今天晚上我来做。”
程溯铭被她推到沙发上躺着,她还贴心的从空间里拿了一床十分暖和的羊绒毯子盖在他的身上,转头戴上围裙,去厨房忙活做饭。
程溯铭从早忙到晚,实在累得不轻,眼皮像有千金压,渐渐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