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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小野

    第三十一章小野
    “沈赴野,你是坏人吗?”
    那晚早起又忙了一天的温池雨,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趴在他肩上睡着了。
    沈赴野抱了挺久的,才将一手扶着她脑袋,一手搂着她腰,将她轻轻放到床上。他坐在旁边,调了下空调温度,看了她一会儿,又重新拿起她那堆卷子和资料。
    他睡不着,应该很困的,可他一点都不睡着。
    手机屏幕时不时亮起,沈舟伊还在给他发消息,劝他回家,陆君梅依旧再发辱骂的话。
    他打开笔袋拿出枝笔,在温池雨错了的题旁写下解题思路和过程。写完,他忽然动作顿了下,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有点好笑。
    然后他抬眸又去看正在睡觉的温池雨,她睡得很熟,睡着了也乖,没有乱动也没有不好的习惯。沈赴野的视线往下移了点,看见她锁骨那儿还有点浅浅的印子。
    他伸手刚碰到,就看她动了下,然后自己主动贴到了他掌心。
    沈赴野眼眸微深,犹豫了下,轻轻蹭了蹭,还是收回了手。他唇角微弯,声音很轻像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笑了下。
    第二天温池雨醒来时已经七点多了,门口顾舟在催她,说今早有讲座得早一点到。她一时反应不过来,看了一圈房间,都没看到沈赴野的身影。
    他回709了么?
    倪瑶扑哧笑开,笑声越来越大,“真厉害。”
    “对不起,没听到闹铃声睡过了。”温池雨边道歉,边眼睛往四处看。
    “温池雨,你好了吗?真的要来不及了。”顾舟在门口看着时间又出声催促她。
    陈牧川若有所思的,“没什么。”
    走了两步,看到709,温池雨的脚步顿了下。
    京大小礼堂门口,倪瑶看到温池雨和顾舟,立马招了招手,“池雨,这边。”
    温池雨全身紧绷了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倪瑶。
    他跟在他们身后,到京大门口的时候,保安看了看他,似乎觉得有点眼熟也没拦他。
    今天北城的天像是要下雪,阴沉沉的。温池雨在电梯里给沈赴野发了个消息告诉他,她已经离开酒店去京大了。
    温池雨一愣,倪瑶说完就忘,她指了下前排的一个女生,“安年今晚生日,她生日会,你去么?”
    温池雨听着轻轻眨了下睫毛,视线看向安年,下意识轻声问倪瑶,“…你们学校之前最帅的那个?”
    周围学生很多,乱糟糟的,温池雨没听清,什么?
    倪瑶凑到她耳边,“你身上全是男人的味道。”
    倪瑶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她也叫了顾舟,我和陈牧川他们也去。”
    倪瑶还靠着她,喃喃道:“你身上味道和昨天有点不一样。”
    她连忙起来匆匆洗漱,头发还有些乱,就抱着外套和包就打开门出去。
    温池雨也停下脚步看向她,倪瑶看着她,挑了挑眉,笑的很暧昧。
    顾舟已经按了电梯,见她站在那儿,“快点。”
    温池雨点点头,倪瑶不知闻到什么,又侧过些在靠她更近闻了下。
    “怎么了?”温池雨问。
    台上又换了个学姐,讲着和刚刚大差不差的学习方法。温池雨听得很不专心,她一会儿看手机,一会儿脑子里又在想刚刚倪瑶讲的人到底是不是沈赴野。
    倪瑶刚准备继续说什么,台上那个学长分享结束了,台下掌声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肯定不是顾舟吧。”
    “我知道你身上味道那儿不一样了。”
    温池雨还是摇头,她和那个安年并不认识,而且……还有个人在等她啊。
    倪瑶走到座位发现陈牧川不知在往后看什么,“老师来了,陈牧川你看什么呢?”
    温池雨看了看她,唇微微抿起,有点想问她那个人叫什么。
    “是啊,我和你说,那个人超级牛,附中那么多眼睛长天上的都服他,哎…就是后来……”
    沈赴野视线从手机屏幕离抬起,看向电梯,红色的数字键从7往下跳,跳到1的时候,电梯门打开,温池雨和顾舟走了出来。
    温池雨拿着书,面对倪瑶穷追不舍,她有点受不住,“别问了。”
    可犹豫了好一会儿,又什么都没问。
    温池雨在翻看,这五天的冬立营安排。倪瑶脑袋靠在她肩膀上,眼睛瞥过来看了两眼说,“其实每天就半天重要,为了劳逸结合,半天做测试卷半天参观讲座拓展什么的。”
    “好啊。”温池雨气还没喘匀,她跟着他们走进去。
    她看向温池雨,笑意还未停止,“我说的是我真厉害。不过,我现在更喜欢你了,天呐,这反差简直绝了。”
    整个中午午休,倪瑶一直在问那个男人是谁,从食堂直到教室,也不放过温池雨。
    “我不去了。”
    “好吧,其实我也不想去,但一个学校的,不去总归不好。她有点需要被捧着,你知道那种么,就必须得是人群里最闪耀的那个,谈得男的也得是最闪耀的那个。以前她追我们学校最帅的那个,现在她追陈牧川,真是服了。”
    讲座内容就是之前考入京大的学长学姐来分享自己的学习方法,倪瑶听了两句就在温池雨旁边打起了哈欠。
    直到倪瑶拍了她肩膀下,她才恍然醒神,原来讲座已经结束了。
    温池雨跟着大部队一起往食堂走,倪瑶勾着她胳膊走在她旁边。快到食堂的时候,她忽然莫名“啊”了声,停下脚步看向温池雨。
    温池雨跑过去,倪瑶帮她理了理头发,“我们坐一起吧。”
    “不是。”温池雨干巴巴的说。
    倪瑶:“也是月浔的吗?”
    温池雨看向她不说话,倪瑶啧啧了两声,自己已经在脑子里脑补完全部的剧情,“温池雨,你瞒着全世界藏了个男人。”
    温池雨望着她,还是不说话。这天下午做的数学测试卷,下课铃响起,卷子刚收掉,她手机就震了下。
    【Fn.:在楼下等你。】
    温池雨一愣,侧头往窗外看,北城的天黑得格外的早,酝酿了一天说要下的雪,不知是在何时下起来的。
    她做题太专心了,都没发现。
    顾舟和别人在对答案,温池雨收拾好笔袋,和他说了声先走了,就拿起包和羽绒服外套往外走。
    出教室门的时候,倪瑶冲着她笑了笑。
    她弯了弯唇,算是回了一个笑。
    也许是下雪的原因,整个京大比昨天还要空。校园里空荡荡的,昏黄路灯下,雪花不紧不慢的往下落。
    这其实是温池雨第一次看到雪,月浔的冬天只会没完没了的下着冬雨。但她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情,看这场雪,只想快到找到沈赴野。
    她下楼的脚步很快,一路跑到楼下出了教学楼,四处看了一圈都没看到人。她有点着急,低头拿出手机,刚要给他打电话,忽然后颈被他拎了下。
    “这儿。”
    温池雨转过头,眼睛很亮的看他。他低垂着眼眸,将她外套扣子扣上,牵起她的手,他说:“怎么跑这么快。”
    因为想见你呀。
    温池雨还想问他怎么在这儿的,又怎么知道她在这栋教学楼下的,可身后已经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温池雨不想被发现,拉着他,有点快的走。
    陈牧川倪瑶从楼梯上下来,看见前面温池雨和一个男生的身影。倪瑶莫名觉得那个男生有点眼熟,还在想是谁。
    “……沈赴野?”顾舟疑惑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
    倪瑶一怔,她看向陈牧川,陈牧川脸色阴沉的半眯起眼眸。倪瑶要问的话又吞进肚子里,显然陈牧川的表情已经证实了那人就是沈赴野。
    安年生日会是一家主题轰趴馆办,他们几个从京大出来后打车去的。来的人除了几个冬立营的,其他几乎都是北附中的。
    安年算是北附校花,特意回去换了件礼服,姗姗来迟。
    顾舟在这群里人格格不入,甚至连话题都插入不进去。在角落安静的看了一晚上,终于在快结束时听到了沈赴野的名字,他找到了开启话题突破口。
    “也不知道沈赴野现在去哪儿了。”一个男生喝了点酒,有点上头的随口问。
    另一个男生,“还能去哪儿,躲起来呗,我要是他不如自己也死了算了,活着也不嫌丢人现眼。”
    顾舟讷讷的,在一片嘈杂人声里开口,“……沈赴野和我一个学校。”
    毫不夸张,‘唰’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
    “真假的?”有人不信,“忘了问你谁啊?哪个学校的?”
    顾舟攥了攥手心,“我是顾舟,月浔十一中的。”他看向那个问他话的男生,“你有照片吗?我们学校高三刚开学的时候有个叫沈赴野的男生转了过去,说是北城附中来的。”
    有个人翻出找照片,递给顾舟,顾舟看了眼点了点头,肯定道:“就是他。”
    房间里安静了两秒,然后乱起来——
    “嗤,真没出息,居然躲去镇上的学校了。”
    “不然呢,要不是他家背景硬,现在他应该在牢里,还能有学上?”
    “真恶心,和这样的人曾经一个学校。”
    “安年,你之前还追过他呢。”
    被点到名的安年,连忙否认,“你干嘛?要这么说附中有几个女生没喜欢他啊。”
    这几个男生听到这话更嗤笑起来,骂得话更加难听。
    这时,有人想起顾舟来,“那个顾…顾什么?”
    顾舟连忙接话:“顾舟。”
    “随便吧,他在你们学校过得怎么样?”
    顾舟看着面前盯着他看的一群人,他扶了扶眼镜,紧张得吞咽了下,“不…不怎么样,他成绩很一般,这次我们学校来冬令营的只有我和温池雨。”
    听到顾舟这么说,这群人立刻面露嫌弃。
    “他人生彻底毁了,就这还天之骄子,嗤。”
    “什么天之骄子,之前他能这么顺,你敢保证没有猫腻,考试竞赛这种水那么深,说不定都是他家里早就帮他铺好路。”
    “对啊,怎么可能有人真那么……”
    “啪——”
    一个杯子在地上摔碎,陈牧川沉着脸站起来。
    众人静了下来,不做声的看着他往外走,倪瑶瞪了那群人一眼,跟着走了出去。
    人刚走话又碎起来——
    “之前就是他和沈赴野关系最好吧?”
    “不算好吧,沈赴野走了,他才从万年老二变成第一的,他不该高兴么?”
    “切,虚伪呗。”
    “真他妈虚伪。”
    “……”
    顾舟看了看被用力关上还在颤唞的门,又看了看这一房间还在七嘴八舌说话的人群。
    他眼眸闪了下,声音不大的开口问:“请问沈赴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轰趴馆外,倪瑶追上陈牧川,“他们不都一直这样吗?你还气什么?”
    陈牧川没说话,倪瑶站到他身边,“最起码他现在在上学,还会高考。”
    “你信传的那些吗?”陈牧川忽然问她。
    倪瑶愣了下,轰趴馆附近是个很有名的夜市,眼前的这条街两侧密密麻麻停满了车,让本就拥堵不堪的路况更加恶劣。
    喇叭声远光灯近光灯轮流转换,环境变得乱七八糟的。
    “不信。”倪瑶视线从两辆追尾的车上收回,将问题问回陈牧川,“你呢?”
    “不信。”
    他说得很肯定。
    传闻可以一个人变得可怕恶劣一无是处,但不会让他失去真正关心他的人。
    信他,不需要原因,就是信他。
    另一边,温池雨拉着沈赴野走出校门,就停下了脚步,仰着头看他。
    她不知道要去哪儿。
    沈赴野懒洋洋的笑了笑,带着她往地铁口走。
    地铁这个点人很少,他站在自动售卖机买车票,温池雨就站一旁等着。等他买好了,就乖乖被他牵着走。
    可能是这附近都是大学的关系,车厢里人比较多,没有座位,她被他圈在怀里站着。他低头看着手机,在查什么店的地址和路线。
    温池雨没出声,眼睛也看着他的手机屏幕。
    忽然他手机屏幕上跳出来个,airdrop同意或者拒绝的界面。
    温池雨愣了下,耳边听到不远处有几个女声在窃窃私语。她余光没忍住看过去,发现她们的视线正盯着沈赴野。
    沈赴野没在意,指腹直接点了拒绝。可没一会儿,那个同意或拒绝的界面又跳了出来。他又点了拒绝。
    可能被拒绝了两次,那几个女生有点挫败。但没一会儿,她们往他们这边走近了些。
    近到温池雨已经看清她们了,都很年轻,应该是附近寒假没有回去的学生,衣着妆容都很精致。
    然后,沈赴野的手机屏幕上,第三次出现了airdrop的界面。
    温池雨抿了下唇,觉得自己明明就呆在他身边,但存在感怎么这么低呀。
    察觉她的小动作,沈赴野直接伸手搂紧了些她的腰,另一个手又点了拒绝。
    那几个女生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推了一个出来。
    她走到沈赴野和温池雨旁边,直接大方的开口,“你们也是附近大学的学生吗?我看你们从京大站上来的,是京大的吗?我们是科大的。只是加个好友,就同意一下吧。”
    沈赴野直接切换页面,将airdrop关了。他侧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温池雨,问她:“你说呢?”
    温池雨一怔,没想到这个事还和她有关系。她有点慌张的看了对方女生一眼,对方很期待的看着她。
    她牙齿咬了下内唇,有点为难,刚准备说什么,他搂的她腰的力气重了几分。
    温池雨说:“……不行。”
    女生一愣,头顶沈赴野低笑了下,对那女生,声音纵容又无奈的说:“管得严。”
    女生脸色不太好看的退了回去,目光往温池雨身上多了几眼。
    温池雨不好意思的侧了下`身,将自己整张脸几乎埋近他外套里。
    但耳边还是可以听到那几个女生的对话——
    “你不是说妹妹嘛?”
    “我就说都搂腰了怎么可能是妹妹啊。”
    “可是那女生看起来好小啊。”
    “帅哥怎么可能单身啊,还是这种级别的。”
    “啊,但好可惜啊,他是不是京大的啊?之前怎么没听说?论坛和匿名墙上你们有看见吗?”
    “没啊,按理说这种藏不住啊。”
    “……”
    沈赴野搂着她的腰,将她更往自己身边带一点。中间行驶一段不稳的路段,她鼻尖撞到他胸口,手指下意识抓住他的卫衣衣摆。
    “直接抱。”他压低声音在她耳畔说。
    温池雨不肯,只肯拽着他衣服。他不是没带行李吗?怎么还换了个身衣服。
    她忽然想起今天倪瑶说她身上全是男人味。温池雨一下手指的力度软了几分,脸上的温度升高了些,她睫毛眨了眨,悄悄往他卫衣上凑了凑。
    真的都是他的味么。
    真闻得出来么。
    “在想什么?”他忽然低声问。
    正胡思乱想着的温池雨呼吸一下快了点,她缓了两秒,才开口:“我们去哪儿啊?”
    “现在才问啊。”
    温池雨脑袋低着,因为地铁晃动有一搭没一搭会碰到他锁骨和下巴,“晚了么。”
    “是啊。”他低低笑起来,胸腔有些颤唞,然后说:“我带你玩。”
    地铁里女声机械的报站声响起,温池雨没听清是什么站。
    沈赴野说:“到了。”
    他手握住她的手指,走出车厢,上电梯出站。
    雪很大,沈赴野带着她穿过一个巷子,往左拐进个暗巷,到了个没有门牌的地方。推开厚重的门,里面的音乐声迎面袭来。
    里面地方不算大,舞台也不大,只有个屏幕和暗着的灯。但台下人很多,跟着音乐在晃。
    温池雨没来过这种地方,沈赴野自然的拿过她的外套递给旁边的工作人员,然后握紧她将她带到前排。
    舞台上是个男生,穿着oversize的黑T和运动裤,拿着麦在自信随性的唱歌。
    温池雨似乎感觉到他往这边看了一眼,还在怀疑是不是错觉,歌曲到了间奏,那人拿着麦笑着说:“看到了个人,下首唱《可爱女人》,送我兄弟在追的那个女人。”
    台下尖叫声骤然铺天盖地响起,热烈喧嚣气氛里温池雨余光看见,沈赴野冲着那男生笑了下,然后她觉得自己和沈赴野交握的手心变得好烫。
    但她不知是因为环境,还是因为刚刚那句话,还是只是因为……沈赴野。
    “觉得闹吗?”他在她身后,脑袋低下来,在她耳边低声问。
    周围真的闹,温池雨都没听清沈赴野在说什么,她仰着头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沈赴野垂着眸看着她,指腹摩攃了下她手心,松松散散笑了下。
    九点半的时候,livehouse里这个小型演出结束。场子里换成了米幻热烈的电子乐,一下变成了充满暧昧的夜场。
    那男生从侧舞台跳下来,直接走到了沈赴野身边。
    他表情很活跃,目光有意无意都往温池雨身上看,沈赴野侧身挡了下他,他挑了下眉,脸上笑意更深。
    “我们后面有聚餐一起去吗?”对方问。
    沈赴野:“不了。”
    对方啧了声,意味深长的问:“真不去啊?这方面我可有经验,有时候人多反而更好。”
    “滚吧。”沈赴野笑着拍了下他肩膀。
    “也不知道之前谁联系我的。”男生小声嘀咕。
    沈赴野没理他,已经带着温池雨往外走。
    乐队的贝斯手,看见自家主唱盯着一男一女的背影发呆,“看什么呢?你兄弟女人呢,快介绍下啊,我看看是谁有这么大面,让你专门这样。”
    “走了。”
    贝斯手:“啊?热闹的才刚开始啊。”
    男生又啧了声,脑子里回放完刚刚那一幕,“日,他连老子名字都没给人介绍。”
    另一边,温池雨跟着沈赴野,出了livehouse,走进了旁边一个很有年代感的街道。
    这里和总是被绵绵细雨笼罩的朦胧不清的月浔不同,颜色更厚重点,也更有历史沧桑感些。
    可能是下雪的缘故,让本来就很美的景色又多增添几分风情。
    “好久没来了,我小时候在附近长大,好在没拆。”沈赴野将她羽绒服的帽子拉好,牵着她的手,放进自己口袋。两个人走得很慢,他的手在外套口袋里,慢条斯理的摩攃着她的手,一点一点,很轻又很重,十分亲密。
    他一边走一边介绍,随意说一些很平常的话,但他这个人太不平常了,所以这一切在温池雨的眼里变得有些梦幻。
    他带她走进一家,外面看起来很不起眼的餐厅。
    里面的老板模样的人看见他,居然一眼就认出了他,表情很惊喜,但语气熟练里带着些恭敬,“怎么过来不提前打招呼,二楼包厢里面坐,还是老样子么?”
    沈赴野嗯了声,“不去包厢,外面院子空么?”
    老板说:“空,最好的那个还在。”
    说完看了看温池雨,又看向他,“真罕见啊。”
    沈赴野没回他,往外面的院子里走,温池雨出去才发现他说的院子和她理解的不同。
    虽然看起来是院子,但上面用玻璃密封起来,院子里有暖气很足,还做了个很细致的园林景致,有河绿植还有假山。
    没有主照明灯,但有不少大小不一的昏黄的小灯错落开。
    温池雨看了看周围的一切,又看向沈赴野。他身后是昏沉的夜色,四周是精致繁复华贵环境,大雪漫天而下。他从容的处在其中,好像他本该就这样。
    温池雨忽然想起顾舟的话,又想起之前在月浔看到的沈赴野。
    老板将菜端上来,摆放到桌上时还和沈赴野闲聊,“你爷爷前几天还来过。”
    比起对方有些热情和特意找来的话题,沈赴野回得很淡,“是么。”
    对方也不恼,笑了笑,“身体看起来很好。”
    然后很有眼力劲的点到为止,“祝你们用餐愉快。”
    菜都是北城当地的特色菜,摆放的很精致,搭配的也很好看。
    温池雨看向沈赴野,“你以前经常来这儿吗?”
    沈赴野看着她,察觉出了什么,“不喜欢吗?”
    温池雨摇摇头,声音轻轻的,“没不喜欢。”
    她只是觉得沈赴野是属于这里的,和之前她一直觉得沈赴野在月浔那么格格不入一样,她觉得他就应该呆在这里。
    她见过那群被称为天之骄子的北附中学生,可他们一个都不如沈赴野好。哪怕那个陈牧川,也不如沈赴野好。
    温池雨看着眼前的他忽然有点难过,可能不止一点。
    他到底遭遇了什么,那样落寞颓废的去了月浔。
    “沈赴野。”
    他抬眸,温池雨说,“我们一起考京大吧。”
    他笑了下,问:“还在想这个啊。”
    温池雨点点头,“一直在想这个。”
    这次,沈赴野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他看了她好一会儿,说:“好。”
    温池雨笑了笑,她神情变得轻松起来。
    沈赴野看见她有些发红的眼眶,忽然叫她,“温池雨。”
    温池雨嗯了下。
    他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温池雨放下刚拿起来的筷子,问了他那一夜,他喝醉后扔给她的问题。
    “沈赴野,你是坏人吗?”
    沈赴野第一次跟坏人挂上钩是在去年冬天最冷的一天。
    那天北城在下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全市交通都被这场雪影响,北附中门口的拥堵情况最为严重。
    警车在校外停了一排,家长学生老师一众人被拦在警戒线外。
    “好像有个女生跳楼自杀了。”
    “高三的吗?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高二的。”
    “高二的吗?”人群里的倪瑶诧异的看向那个在说话同学,“哪个班的啊?叫什么?”
    那人低头看了眼倪瑶胸`前的校牌,见她是高二的,“我也不清楚,听说是今天凌晨时候跳楼的。”
    倪瑶看了看手机里各个群,又翻了翻贴吧和匿名墙,什么说法都有,但就没个确切的。
    忽然,四周的人群变得更躁动起来。
    “沈赴野。”
    “那是沈赴野吗?”
    “他怎么上警车了啊?”
    “我日,他不会和这个女生的死有关吧?”
    倪瑶踮起脚,看沈赴野果然被穿着警服的男人带上了警车。倪瑶还想再看清楚点,但车门已经关起,然后鸣笛声响起,一辆车跟着一辆车,开出了校园。本来拉着的警戒线缩小范围,被拦在外面一上午的学生和老师终于可以进校园。
    “跳楼的是四班的陆佳佳。”
    “啊?我昨天还跟她说过话啊。”
    “我也是啊,我还在办公室和她擦肩而过呢,当时看她也没什么不一样啊。”
    “对啊,真没想到,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想不开跳楼了。”
    “那沈赴野为什么会被带走啊?”
    议论声因为沈赴野这个三个字出现,静了几秒,然后又恢复——
    “肯定有原因吧。”
    “对啊,不然不会平白无故带走他的。”
    高二(1)班内,上课铃已经打了两遍,教室里还没有老师,学生们全在讨论今天的事情。倪瑶看着手机屏幕上各个群的消息都在疯狂刷,她看了眼旁边的陈牧川。
    “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陈牧川皱着眉,摇了摇头,他也是一早到学校后看到才知道。
    他们几个都是一班的,陆佳佳是四班的,倪瑶虽然人脉广,但是和这个陆佳佳确实不熟。印象里,她好像不爱说话,成绩和长相都很普通,在人群里很容易被人忽视。
    “沈赴野和她认识吗?”倪瑶疑惑的问。
    陈牧川想了想,如果不是发生今天的事,他甚至没听过这个人,“应该不认识。”
    倪瑶纳闷:“那为什么啊?”
    她话音刚落,匿名墙突然被刷——
    【杀人犯沈赴野】
    【杀人犯沈赴野】
    【杀人犯沈赴野】
    一直在刷,一直在刷,一直在刷……想被屠版似的。
    本来吵闹的教室突然寂静下来,所有人都低头看着手机,然后互相面面相觑的几秒,很有默契的将目光都投向沈赴野的座位。
    倪瑶就坐在沈赴野前面,她瞪了所有人一眼,气愤的说:“看什么看,随便什么人都能投稿发布的地方,有什么可信的。”
    沈赴野在附中名气大,学校拿他当招生招牌,女生拿他当男神偶像,男生也跟他混,好像跟他混在一起就特有面。
    但现在发生这种事,平日里几个本就被沈赴野风头压着的人,不免落尽下石的开口——
    “警察都把沈赴野带走了,连看都不能看,一句猜测的话都不能说吗?”
    “身正不怕影子斜,说两句怎么了?他要真和这事没关系警察也不会带他走。”
    “对啊,警察为什么不带我们其他人走啊?”
    “倪瑶你干嘛这么激动,你不会喜欢沈赴野吧?哈哈哈哈之前怕人家看不上你,所以现在表忠心刷存在感,想让他知道你心意是吧?”
    倪瑶气得脸都红了,她不敢置信的看向那几个说话的人。大家明明一个班的,平日里也没什么矛盾,只是一条匿名消息就能他们怀疑自己的同学。
    “够了。”陈牧川冷声打断他们,他看了眼门外,“老师来了。”
    这一天附中没人的心思在学习上,各种传闻愈演愈烈。有人说有陆佳佳死前最后见的一个人就是沈赴野,还有人说有目击者看见沈赴野对陆佳佳做什么了,甚至还说监控有拍到沈赴野推陆佳佳的画面,所以警方才把沈赴野带走的。
    好像所有人都忘了之前沈赴野是什么样的人,现在只忙着去吃瓜和揣测,往最坏最脏的那一面。
    另一边。
    蓝红色的灯光在不停的闪烁,警笛声此起彼伏,从白天一直响到天黑。警局外的停车场,警车一辆接着一辆进进出出,十分忙碌。十年最大的这场雪还在下,昏黄路灯下看好像雪势更大了。
    沈赴野穿着校服坐在办案区,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他不远处的警察,在处理新的案子,忙得不可开交。他来已经挺久了,来过几波人都问了他同一个问题。
    “你监护人还没来么?”
    沈赴野:“没。”
    几个警察对看了一眼,又继续去联系沈赴野的监护人。
    “未成年必须得有监护人到场,只有律师来不可以,请您配合下。”电话对面沉默下来,打电话的女警语气克制不住的变差,“您的孩子涉及一个命案,这么大的事,你们作为家长无法到场吗?麻烦您尽快,无论多大的事都请空出时间来,来分局一趟。”
    电话挂断,分局忙碌依旧,又过了一个小时。
    沈赴野看到一辆眼熟的车开进警局,他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
    西装革履的沈季往带着律师从外面走进来,他看起来像刚从某个会议上刚下来,看都没看沈赴野一眼,直接让律师梁重和警察交谈。
    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听见他是沈赴野的父亲,抬头看了他一眼,“终于来了啊。”
    沈季往没说什么,但态度还行。
    警察看了眼沈赴野,又看了眼沈季往,“走吧。”
    一行人一起走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离灯光亮得刺眼,沈赴野坐在椅子上,扫了眼四周,他似乎对自己出现在这儿,好有点不适应。
    “所以你是看到她状态不对,又回去找她的?”警察问。
    沈赴野收回视线,嗯了声。
    警察:“你和她熟吗?”
    沈赴野:“不熟。”
    警察:“认识吗?”
    沈赴野:“不算认识。”
    沈季往听到儿眉头皱了皱,看向沈赴野的眼神产生了点变化。
    警察的目光似乎同样带了些疑惑,“那你为什么要回去找她?”
    沈赴野沉默了下,抬眸很平静的看向对面的警察,“她看起来状态很不对,我看见了,去找她,需要原因吗?”
    警察没回应,问了另一个问题,“她在学校里是不是遭遇了什么?”
    “我和她不算认识,也不同班,不太了解。”
    审讯没有持续多久,沈赴野就回到办案区。
    沈季往和律师梁重在一旁说话,梁重听完去和警察沟通,沟通完后梁重坐到沈赴野旁边,“法医那边结果还没出来,但基本可以排除他杀了。有个监控拍到个画面看起来像是你推陆佳佳下去的,但警方这边勘查现场,基本也可以基本排除这个可能性。只是有个目击者,一口咬定说你和陆佳佳发生了什么,陆佳佳很害怕所以打电话给她,让她过去,她到的时候,正好看你推陆佳佳下去。”
    沈赴野皱了下眉,“那人谁?”
    梁重:“和陆佳佳同班的叫盛迎菲你认识么?”
    沈赴野想了会儿,“不认识。”
    梁重看了沈赴野一眼,“目前的证据和情况来看,不够指控你是嫌疑人的。而且这个案件基本就是自杀了,所以目前是否要立案也还没决定。一会儿就可以走,但你这段时间得随传随到。”
    沈赴野静了两秒,他问:“法医那边结果出来的话,能让我看一下吗?”
    梁重看了看他没回答他的话,又回头看了眼沈季往,“沈先生那边很生气,你卷入这种事情对他很受影响。你也知道,他很在乎这方面……”
    沈赴野皱了下眉没说话。
    那天出警局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风大雪大,天冷到邪门。
    沈赴野刚走出来,就被陆佳佳的妈妈陆君梅冲过来扇了一巴掌。她动作太快,等周围人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打了沈赴野好几下。
    “就是你,就是你害我失去了女儿。”陆君梅情绪十分失控,被人拉开还在辱骂沈赴野。
    那会儿四周都很乱,大雪满天飞,沈赴野垂眸看向她,回得很认真,“不是我。”
    陆君梅根本听不进去,她眼底的仇恨和悲痛将她理智都浇灭。
    沈赴野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他情绪其实一直很静,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面对这么大的指控。从早上他在学校被带到警局,一直没人管他,直到天黑监护人才来。
    他一直都很静,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季往在一旁脸上的表情没变,但熟悉他的人他现在已经很生气了。
    他看了眼梁崇,梁重表情一顿,带着沈赴野脚步加快坐回到车里。
    从警局到沈家,需要四十分钟。
    这四十分钟,沈赴野全用来了挨打。
    可这仅仅只是开始。
    第二天,北城附中。
    “你看见校门口横幅了吗?我看保安去摘下来,但又被挂上。”
    “看见了,陆佳佳妈妈还在校门口站着,手里举着一封血红色的大字报。每字每句都在控诉沈赴野,说他家里背景大,所以警方不给立案。”
    “我还看见好多人拍照了,还有媒体过来了。”
    “我听说陆佳佳是单亲家庭,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她妈一直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她身上。对她学习要求特别高,之前家长会她不是考得很一般嘛,她妈直接在四班门口就打了她一巴掌。”
    “……”
    倪瑶刚进班级就听见议论声。
    她放下书包时,他们正好聊到沈赴野。
    “沈赴野来学校了吗?”
    “没,他真的是凶手吗?”
    “陆佳佳妈妈都那么说了,就算不是也跟他有关系吧。匿名墙和那些群里不是说他逼迫陆佳佳做什么吗?”
    “沈赴野不至于吧?”
    “人这种说不准的。但他家真的那么厉害吗?”
    “……”
    倪瑶听不下去,事情发生到现在不过只过去了24小时,附中里已经把沈赴野传成无药可救的地步了。
    说他虚伪,说他之前都是装的,说他那些竞赛成绩都是作弊来的,连保送都是家里疏通来的。就好像之前发生的所有都是假的,沈赴野这个人更是彻头彻尾假到底。
    倪瑶问陈牧川,“你还没联系上沈赴野吗?”
    “他不回消息。”陈牧川这几天给沈赴野发了无数消息,打了无数通电话,他不是不接就是关机。
    “媒体都来了,再这样下去可能事情真的闹大。”
    陈牧川冷着脸看了倪瑶一眼,“这个事情已经很大了,我今天路过办公室,听到老师们在说有很很多家长再向学校施压,让学校劝退沈赴野。”
    “啊?”倪瑶以为自己听错了,“学校不肯的吧?沈赴野可是附中招牌。”
    陈牧川沉默的摇了摇头,就是因为他是招牌,所以这个事情更会被放大。
    当天下午,北城当地的几个本地大V报道了这个事情,报道核心全是围绕‘天才少年’‘校园暴力’‘逼迫少女自杀’。一时舆论哗然,附中校方顶着压力让沈赴野短期内不要回校。
    之前学校官网上的有关沈赴野的宣传全部撤下,保送名额也迫于舆情取消。
    那一阵好像每天都有新的证明沈赴野有多坏多人渣的深度报道和分析。
    沈季往的公司当时面临上市,为了上市顺利,他选择将这个已经被毁得差不多的儿子,舍弃。
    沈舟伊当时在国外出差,回来那天,沈赴野正在被沈季往打。
    沈季往手里拿着高尔夫球杆,打沈赴野的劲,像是要把他打死。
    沈舟伊行李都来不及放下,就跑过去拼命拉开沈季往,“小叔,你干嘛?”
    虽然是白天,但沈季往身上的酒气很重,他恶狠狠的看着沈赴野,“你去问他多管闲事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我花那么多精力培养他,是让他多管闲事的吗?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幼稚的儿子?”
    沈赴野扫了他一眼,没出声。
    沈舟伊大概了解了这件事,她看向沈季往,“这也不是多管闲事,现在确实风向不太好,但是小野这个事情做的没有错。后面警方调查结果出来,风向肯定会变的。”
    沈季往觉得沈舟伊和沈赴野一样幼稚,他今天的怒火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他扔下高尔夫球杆,走了出去。
    沈舟伊走到沈赴野旁边,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又看了看他,“小叔他的情绪你也得体谅,上市关键期,而且我们企业性质比较特殊。”
    沈赴野沉默了两秒,忽然笑了下,“知道。”
    那一阵北城寒冬,气温一天比一天低,雪一场接着一场。
    外面已经天翻地覆,沈赴野被关在家里出不去,附中的劝退通知已经发了过来,沈季往因为又发了一顿火。
    沈舟伊知道这件事后,去沈赴野的房间。
    当时沈赴野坐在椅子上,他手机开着,屏幕一直没按,有无数条信息涌入进来,每一条都是在骂他的。
    前两天有人将他的信息泄漏,很多正义的网友都在自发的攻击他。
    沈舟伊看了一眼就看不下去,拿过他手机直接长按了关机键。
    沈赴野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没什么反应。沈舟伊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当时为什么要回去?”
    这个问题有好多人问过他,但其实是个特别小的事,他也奇怪,为什么他们总在问这个问题。
    沈赴野想了会儿,事发后他第一次回忆那天的场景,“她当时看我的眼神就在说求救。”
    “可你不认识她。”沈舟伊说。
    沈赴野问:“你在路上遇到个重病重伤求救的人也要先管认不认识?”
    沈舟伊静了下,“我知道你说的意思,但是小野,只是擦肩而过的人,你现在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而那个女孩,你也没有救到她。”
    沈赴野没再说话。
    警方的调查的结果出得很快。
    陆佳佳在校期间遭受盛迎菲等女生团体的校园暴力,再加上附中喘不过气的学业压力,和母亲给予的压力,最终无法排解,用自杀来解脱。
    陆佳佳死之前想要报复盛迎菲,所以打了电话让盛迎菲来。而沈赴野正如他所说的发现了陆佳佳情绪不对,过去找她。
    事后盛迎菲因为害怕,怕这件事和自己有关系,所以第一时间在说谎指控沈赴野,并在校内利用匿名墙贴吧及微信□□群抹黑污蔑沈赴野。
    为了保护未成年人,也因为没有太确切到足以指控的证据,盛迎菲为首的女生们事情没有公开。警方和校方谈了一下,又找了那几个女生父母谈了下,最后附中劝退了盛迎菲,而那几个女生留校察看。
    但警方的通告没有平息谣言,更没有平息陆佳佳母亲的怒火和怨气。
    陆君梅只有这一个女儿,她和丈夫很早就离婚了。陆佳佳从小成绩就好,但自从考上附中后,成绩就变差,排名也变低。陆佳佳总和她说是优秀的人变多了,但在她眼里陆佳佳就是最优秀的。现在她的女儿没了,怎么可以没了。
    附中门口,警局门口,沈赴野家门口,陆君梅总出现总在闹。
    谣言传闻也是同样,或许很多人并不知道真相,也不想知道真相。他们只想探索人的最恶劣面,看所谓的天之骄子陨落,反正受伤的不是自己。
    【倪瑶:那个人是沈赴野吗?】
    【倪瑶:撤回了一条消息。】
    温池雨当时刚洗完澡,看见倪瑶发来的那条消息,又看见她撤回了那条那条消息。
    她没将屏幕锁屏,拿着手机一起走进浴室,电吹风刚将头发吹到半干。
    倪瑶又发来了一条微信,内容和她撤回的一样。
    温池雨觉得她的反应很奇怪,她想了想放下吹风机,拿起手机打字。
    【温池雨:是啊。】
    倪瑶很快打了个电话过来,但打过来后,似乎不知道要和她说什么,开头沉默了很久。
    “他告诉你之前的事了吗?”倪瑶问。
    温池雨握着手机没说话,倪瑶说:“池雨,一年以前附中几乎全校女生都喜欢他,后来传闻他害死了女生,然后没人再敢喜欢他。你知道他们怎么说他么?你随便去网上搜索下沈赴野三个字看看。”
    温池雨一直没说话,点开网站输入沈赴野的名字,一下子跳出很多词条报道,一条比一条过分。
    她呼吸骤然变得很重。
    “吓到了吗?”倪瑶轻声问。
    温池雨:“你想说什么?”
    “实际上的情况比你看到的还严重,池雨他很危险。”
    温池雨眉头皱了下,刚想说什么,但那头倪瑶又说:“他也很可怜。那些全是警方调查结果出来之前的报道,出来后,没有人帮他说话。他好像是被那一场打着正义的行为霸凌了。”
    “这些事情瞒不住,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但是今天之后肯定会有人和你说。除了沈赴野没人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警方说他是清白,其他看你自己。”
    温池雨的目光还在看着那些杀人不见血的报道上,过了好久,她说:“认识你真好,倪瑶。”
    倪瑶听懂她话里的意思,笑了笑。
    那天晚上温池雨将所有关于沈赴野的链接的点了一遍,她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原来他是那么意气风发的么。
    他得过很多奖项,附中贴吧里现在还有很多他的偷拍照。他很招女生,告白崇拜的比在月浔还多。
    但这一些好像就在那天嘎然而止。
    温池雨想起在月浔见过那个女人,又想起沈赴野那些电话和短信。
    然后眼前浮现他漆黑的眼,和在黑透了小巷里孤零零的身影。
    她见过他救人,不止一次。她见过他很多下意识善良又柔软的举动,那不是一个这些报道上所描述的人会做出来的。
    温池雨觉得心有点疼。
    她忽然很想见沈赴野,很想很想见他。
    那时街对面的24小时的便利店内正在播放一首粤语歌,“我要将你拯救,逃离人类荒谬
    就用我的双手,带着你走,不挣扎只紧扣,从未低头途经几百万伤口,站在我的身后,要确保你无愁没忧,不听闲言若你好,就已经很足够……”
    沈赴野从便利店出来,手里拿着一罐冰啤酒,表情很淡的。过了会儿,他低头单手打开瓶罐,靠在墙上,仰头喝了一口。陈牧川走到他身旁,和他并肩靠着墙站着,也喝了一口。
    两人一时谁都没说话,这会儿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但眼前的这条街道车还是很多。
    陈牧川看了会儿先开口,“还活着呢啊。”
    沈赴野淡淡扫了他一眼,“怎么?”
    陈牧川听见他这熟悉语气,笑了声,将啤酒罐举到他面前,沈赴野抬眸,将手里的啤酒碰了下他的。
    “你真他妈不是兄弟。”陈牧川又灌了一口啤酒。
    沈赴野没应声。
    “信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接,我还能不信你?”
    沈赴野垂下眼眸,看着手里啤酒,听完陈牧川的话,淡淡的说了四个字,“脾气见长。”
    陈牧川不跟他计较这些,去年那阵仗他还历历在目,流言横生,舆论哗然,像是一场荒谬的狂欢,仿佛不把沈赴野毁了不甘心似的。
    “你现在怎么打算的?”
    “京大吧。”他说。
    陈牧川脸色有些惊讶,去年学校通知沈赴野京大保送名额取消的时候,他就在教师办公室。后来警方通告出来,他也听过老师们感叹可惜了,但没一个人为沈赴野说点什么或做点什么。
    “我还以为……”毕竟当时要签他的学校有很多,京大争取了很久,他才同意。
    陈牧川话没说完,但沈赴野知道他要说什么。沈赴野手指摩攃了两下易拉罐,轻笑了下,语气平常又随意,“又不是考不上。”
    标准沈赴野的口吻,狂妄又自信。陈牧川又笑了声,他一罐喝完,又开了一罐。
    沈赴野从他手里将啤酒拿过,“行了,明儿不是还有课么。”
    陈牧川一听这个,眼睛斜向他,“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了?”
    “什么?”
    “温池雨。”陈牧川想起那道题的解法,“用教题泡妹,这种老掉牙的招你也用。”
    沈赴野听到温池雨的名字,眉眼柔和了点,他仰着头懒散的喝着啤酒,声音也懒懒的,“别酸。”
    陈牧川见他没否认,这下真是新奇了,他可知道沈赴野多难搞,“你来真的啊?”
    “你说呢。”
    “那我可真佩服温池雨。”
    沈赴野想到什么低笑起来,“确实本事不小。”
    旁边便利店的自动门又打开,机械女声自动在播‘欢迎光临。’
    沈赴野将啤酒罐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抬头看了眼便利店里的正在播球赛的电视机,又低头看手机,微信列表里,置顶的那个人发来消息。
    他看了眼说:“我走了。”
    那模样简直,陈牧川难以形容。
    陈牧川看着他穿过马路,身影走进酒店大门,慢悠悠笑起来,骂了句脏话,“真他妈……”
    骂完后,他将手里的啤酒罐扔进垃圾桶,也走了。
    那就京大见。
    反正,青春就是生生不息野蛮生长,沈赴野的存在就是骄傲地破坏和被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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