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一层两户标准户型,猪肝色大门上蓝色保护膜还没撕开。程清章站在门前，垂眸望向地面，那里放置了一块红色地毯。
他掀开地毯,拿出下面用红绳串联的两枚钥匙,开了门。
这是一套四房户型隔成三个单独房间，开门是一条细窄的过道，过道两边和尽头分别是原木色木门。
程清章用小一些的钥匙打开了右边朝南的房间。
门后过道做了嵌入式一字型柜台，用来做饭，柜台对面打了一排八十公分的鞋柜，入口这一块功能区由玻璃门隔断。
里面是和卧室相连的生活区，配备了基本生活设施，卫生间有玻璃门单独隔开,床外间是朝南大阳台，可以晒洗衣服。
总体而言，这间房设计紧凑，可以满足生活基本需求，装修中规中矩，胜在装修新干净。
程清章下楼买了垃圾桶和拖把，他用抹布一点点擦拭家具的时候，看到冰箱格子里的保修卡，这间房应该是第一次出租。
他仔细擦拭过房间里角角落落,用清水掺了消毒液，重新拖了一遍地。
等他下楼已经五点五十，阿姨把他的早餐端上桌，神色有些难言，想催促又怕说错话惹程玉载生气。
程玉载睡得很不安稳。
等他好不容易迷糊睡着，敲门声响起，“程少爷，您起床了吗？”
在大姑失踪后，程大海带着犹如得到天降横财的任兰，住进了大姑那套两居室。
他记得在很小的时候，自己也有过没有烦恼的日子。
那或许是家里唯一有过的快乐时光。
出门的时候，他对门那间房传出激烈的游戏叫骂声。
程清章在没有被褥的床垫上一点点蜷缩起来，他像一个新出生的婴儿，用在母体汲取营养的姿势，在这个陌生环境汲取勇气，强迫自己面对残酷的世界。
做完这一切，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他坐到床上,喘了口气。
程玉载哼唧了两声，不甘心地在床上滚了一圈，才绷着一张困倦的脸开始套衣服。
任兰是个很勤快的女人，她爱惜那套房子，每天都会把家具擦得一尘不染，他也可以在家里自由地奔跑。
程清章很小的时候就接受了家庭现状，现在比起以前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他看着床头闹钟上时间一点点流逝，到后半夜不得不强迫自己尽快入眠。
他躺到床上,可以透过阳台纤尘不染的大窗户,对面几幢楼亮起灯光，千家万户挤进高高的火柴盒，过着平淡却正常的生活。
程玉载艰难睁开眼，窗外天色蒙蒙亮，一看时间，才五点四十。
程清章目光坚定起来。
他利落将东西归置好，锁好门窗，离开了这间房。
只要再等等，别人有的，他也可以一点点获得。
在他关上猪肝色大门后，昂扬着斗志在游戏里大杀四方的嗓音也被关在那间不大不小的套房内。
可脑子像塞了一袋没有实质的棉花，又挤涨又理不清思绪。
大概过了半分钟后，程清章重新坐起来，脸上神色冷峻，眼眸又恢复了淡漠。
程玉载以餐桌为中心将一楼客厅扫视一圈：“怎么没看到宁宜年？”
阿姨观察雇主未婚妻神色：“小少爷已经在车上等了。”
闻言，程玉载微微挑眉。
他生的白净乖巧，一派纯良不做作的样子，跟看上去有礼貌，实际特别讲究不好相处的雇主比起来，完全不同，一看就是被养得很好的少年。
阿姨卸下几分谨慎：“小少爷已经在外头车子上等你了，他六点前上课，在楼下等了你十分钟，看时间要来不及，先上车了。”
程玉载刚拿起筷子，听到这话，赶紧往嘴里塞了一个煎饺，两手拿了盘子里精致的包子，直接拎着包往外走。
阿姨照顾宁宜年多年，不论宁宜年遇到多着急的事，都是慢条斯理，从来没见过他慌张的样子。
她以为跟宁家同阶层的孩子，应当也跟宁宜年一样，注意仪态，没想到小少爷未婚妻，是个这么随性的人。
“程少爷，您别着急，司机送完小少爷会回来接您的。”阿姨赶忙喊住程玉载。
程玉载冲着阿姨挥挥手，没回头往院子走。
车子还未发动，程玉载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拉开后座门，钻了进去。
司机没想到程玉载突然上车，吓了一跳
宁宜年看着突然蹿上来的人，眉一拧，脸色当即沉下，对司机说，“开车。”
“好的，小少爷。”司机忙不迭应了一声，发动汽车。
程玉载将嘴里的煎饺咽下，没分给宁宜年眼神。
这桩别墅距离一中徒步也就十分钟左右，开车时间更短。
两个人都将彼此当作空气，车没一会儿就到了一中正门。
程玉载解决完手上两个包子，正要开门下车。
宁宜年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你等五分钟再下车。”
程玉载推门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宁宜年。
宁宜年冷沉着一张俊脸，神情阴恻恻的，紧绷的眉角显示出他拒人千里的寒意，“我先下车，等人少的时候，你再进校。”
程玉载眼中闪过一丝诧色，顿时了然，“怕被人看见你跟我早上一起来学校吗？”
宁宜年眉骨蕴着凛然，没给程玉载一个眼神，他修长的手指扣动门把手，车门还未打开，车子骤然一荡，宁宜年眉宇狠狠拧起，蕴着冷意的目光向某个刻意跟他作对的人影望去。
程玉载在宁宜年开门的一刹，直接钻出了车子，将门关上的时候，没错过宁宜年铁青的脸色，心里的郁气一扫而空。
要是宁宜年好好说话，他能看在宁宜年早上等他十分钟的份上，让宁宜年先走。
他也知道宁宜年想他们一前一后进校，至于宁宜年这么做的目的，程玉载不在乎。
进校门前，程玉载向轿车看去，只见那辆低调的黑色轿车依旧停在原来位置，他看了眼时间，已经超过六点，车子依旧毫无动静。
程玉载平淡收回目光，往一班走。
昨天走的时候，男主脸色难看，后来也没有回他的信息，程玉载有些担心跟男主的关系。
想起昨天发生的事，程玉载脸色微微凝重，他爱得出宁宜年跟男主之间气氛古怪。
虽然两人没有过多语言交流，但情绪是会通过感官传入大脑皮层。
到教室，原以为那么早的时间，他应当是第一个到的。
没想到，他刚推开后门，就看到坐在最后一排垂眸翻书的程清章。
冷峻的侧脸骤然撞入眼帘，程玉载呼吸一顿，即便同为男性，程玉载不得不承认，男主确实生了一张百看不厌的俊脸，他的五官极为精致，却不显得女气。
程清章听到声响，微微侧目，看到来人是程玉载后，同样愣了愣，冷淡的脸色慢慢有了一些血色。
“学神早！”接触到男主的目光，程玉载扬起一个笑脸。
程清章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侧着脸微微颔首。
“学神，我昨天不小心把它带回去了。”程玉载犹豫了会儿，把那本笔记本递给程清章。
这里面有程清章写的那封信，程玉载迟疑了一下，没有说信的事情，就当没有打开过吧。
看到笔记本，程清章目光凝了凝，伸手接过笔记本。
“不好意思啊！学神！我昨天回去太忙了，没时间看功课，你布置的作业都没做。”程玉载假意挠了挠头，从程清章椅子和墙壁的空隙挤进去，摊开程清章昨天建议他回家预习的课题，表示他确实没可能注意到那封信。
程清章见小Omega急促解释的样子，微微锁眉，他将笔记本塞进课桌，语气冷冽了，“没关系，你昨天回去还好吗？”
“没事啊！”程玉载急忙否认，他想起昨天给男主发的信息，“你昨天去房子那里看了吗？”
程玉载自顾自道：“那房子应该还可以，我朋友说是新装修好的，虽然不大，但是距离一中近，是他们家自己改的，不指望赚钱，总比空着交物业费好。要是可以，今天下午就可以签合同，月租是这个数。”
程玉载伸出手指比了个数字，在说价格的时候，他还是往下压了点。
程清章盯着程玉载微微鼓起的眼睛，怕他不相信般，小Omega脸上虽然装得自然，但眉宇间挂着淡淡的焦灼。
他顿了顿，垂下眼眸，轻声道，“价格很合适。”
程玉载松了口气：“那你要租吗？”
“你朋友下午什么时候来？”程清章语气不变。
见男主没有对低于市场价的房租产生疑惑，程玉载神情放松下来，“他下午会把合同放房间里，到时候我们过去签个字就行，他的那一份合同我转交给他就可以。”
“好。”
租房的事情这么顺利就解决了，程玉载心中的石头稍稍落下，就听到程清章突然开口，“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和你朋友一起吃饭。”
程玉载瞳孔猛然一缩，开什么玩笑，男主见到元雯，不说男主会怎么想，光是元雯那张嘴，就够让他绷神经了，“不用了！我们学业那么忙，哪有那么凑巧的时间。”
程清章似是料到会被拒绝，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是吗？那太可惜了。”
程玉载唇角耷拉下来，他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对了学神，周夏阳问我，能不能带他一起补课，我想那房子离一中也近，正好下午放学正好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