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呵——”
    宁宜年看着僵立的程清章冷笑,他吐掉口中和着血的唾沫，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反手就冲着程清章胸腹一拳。
    尖锐的疼痛让程清章骤然回神,但他顾不得疼痛,大脑就跟死机了一般，直直看着那个同样错愕的人。
    眼看着宁宜年已经反客为主，脚上发力踹开程总，王总猛然惊醒，顶着S级Alpha的强大压制力开口，“都愣着干什么！叫保安，先分开他们！”
    这时大家才如梦初醒，七手八脚把两人分开。
    “王总！这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宁总是什么人吗？”马总回过神立刻叫嚣着给宁宜年出头。
    他费尽心思才入了宁家独子的眼,宁宜年早上一说要去找给他装修房子的设计，他立刻丢下工作亲自带人过来。
    他这么殷勤，没想到刚进七号空间，就被王总的客人打了，他怎么说也要跟宁宜年站在统一战线。
    王总也满头大汗，连忙向马总道歉，但他也不敢苛责程清章。
    宁家也跟程家彻底撕破脸，程修远在得知宁宜年为了维护自己利益，企图要程玉载将错就错下去后，就对宁氏展开无情报复。
    “确实是的。”王总眉头一皱，预感不妙，他猜的没错，这两个自傲的Alpha真的是冲着他员工来的。
    那几个月的反抗与拉扯，已经让他看清权势的力量。
    他出国深造，如饥似渴学习，积累经验，以最快速度完成学业后，在家对程修远唯命是从，在公司以最强势的手段做出成绩，收揽人心。
    但那时他相对程修远他们来说，还太过弱小。
    程玉载脑袋短暂短路后，就知道今天这事是躲不过去了。
    “误会误会，我让我们公司梁经理亲自给你设计，梁经理你还信不过？”
    六年前，程修远带他去小玉米的墓前，不论是墓碑还是事故照片，都没让他彻底死心。
    马总不满起来：“那你之前还安排那个设计师接手房子？你这是应付我呢？”
    他皱眉看着自己苦苦结交的程家独子，想哭的心都有了。
    他又望向眼中含怒的程清章：“程总向来也是透过了何设计师，想到了谁吧？”
    他向程修远宋佳媛示弱，终于可以慢慢正常接触外人。
    王总叹口气，又陪着笑脸对马总带来的客人说好话，那个宁总要笑不笑地用手拭过唇边带血的痕迹，眼神阴绵却不是对着程总。
    只是没想到小玉米就是何设计师吗？
    就连宁宜年都比他先找到小玉米，程清章眼中升腾起一股无力的愤怒。
    他还借着程氏和宋氏的力量，打压宁氏，蚕食宁氏的资产。
    宁宜年的反应，让他确认了，小玉米一定还活在这个世界。
    于是他收起内心真实想法，表面服从程修远，听从他的安排，假装相信小玉米已经离世。
    他忍不住吐出一声轻笑，慢悠悠将目光移到王总身上，“王总，之前我们讨论的设计师，也是何设计师吧？”
    他正在一步步取代程修远在集团的话语权。
    听到这个称呼，程清章眯起眼，何设计师，这次给他设计房子的两个设计师，其中就有一个姓何。
    对于居住的屋子是什么风格他并不在意，只是以最大优的情况下选择王总推荐的设计师。
    王总轻咳一声，提示自己员工先补场子。
    宁宜年眼睛一瞬不瞬盯着程玉载，忽而轻笑起来，“说的不错，不过这位何设计师实在长得太像我已故的未婚妻，忍不住想要多亲近一点。”
    他顺着宁宜年的目光，看到了他的客人和马总的客人都在看向同一个地方——他的员工何远。
    他眼珠麻木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最欢缓缓盯着地板。
    但何远这员工背景他是知道的，孤儿，在省市读的书，跟程总生活的城市差十万八千里呢！
    他们怎么会有交集？
    他费劲心思见了宁宜年，那时在落地窗前对视的那个眼神，不会错的，那个姓宁的男人，对小玉米有深深的占有欲。
    他心里始终坚信，程玉载不会那么突然死于意外。
    宁宜年脸一沉，阴恻恻的。
    王总能顺利接手父亲的产业，脑子拎得清，出现这种尴尬的事，没道理把何远祭出去解决的道理。
    他不会再让小玉米，无声无息离开。
    他哈哈道：“两位老板是有什么误会吧？我们公司何设计师才刚转正初出茅庐，说实话不是我打压自己员工，他真没多厉害，公司离比他厉害的多的是，我给二位引荐。”
    没这样做人的，一见面就打人,世纪仇人吗？
    “程总，您看这.”王总为难打着哈哈，这事甭管怎么说，大庭广众下,大家都看着,是程总突然出手。
    “何设计师，可以单独聊聊吗？”宁宜年眼中划过一道讥讽，他毫不在意别人惊愕的目光，眼睛直直看着程玉载。
    “我觉得之前商议的设计师还不够完美，我想看看何设计师的设计。”
    王总心里咯噔一下，两个Alpha打起来，现在又都看着一个Omega，是谁都能想到争风吃醋。
    程清章拳头骤然一紧。
    王总叫苦不迭。
    但程总却跟失了魂似的,根本没把打人的事放在眼里，直勾勾看着一个人。
    一个两个都是客户，都要何远，他总不能把何远劈成两半吧？
    要是以往，大家和和气气排个先后见面倒也没什么，但现在两人刚打了一场，能不再升级矛盾就不错了。
    他羽翼未丰，根本逃不脱程修远的掌控。
    但宁家好歹是当地大户，根基深厚。
    两家的对撕，只会将肥水流于外田。
    渐渐地，程氏对宁氏的打压，逐渐成了对宁宜年的报复。
    迫使宁宜年不得不暂避锋芒，开辟国内二线市场。
    在他们最剑拔弩张的时候，所有人跟他们圈子有交集的人，都要想法不让他们遇见。
    只是没想到，欣欣向荣的国内二线市场十好几个，他就偏偏在H市小小的装修公司遇到了宁宜年。
    而且，还在这里遇到了小玉米。
    这世上或许有长相相像的人，但只要一眼，他就能认出，这是他的小玉米。
    程清章压制内心的激动和暴虐。
    他要冷静，他不能让小玉米看出，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程清章。
    小玉米有自己的事业，他的出现，不是来打破小玉米的原来的轨迹的。
    程清章一如从前，沉默地望着程玉载。
    程玉载眉宇拧在一起，他收到山舟的信息，山舟说他晚上会赶过来。
    这是山舟的好意，知道宁宜年冷静的外表下，是披着人皮疯魔的灵魂。
    “宁总，您确实认错人了，您跟这位程总的恩怨，何必牵连我一个小职员呢？”程玉载打定主意不承认身份。
    只要他不松口，他就是何远，他的身份可以追查到被遗弃的孤儿院。
    任谁去打听，都知道有何远这么个人。
    “其实，从您酒店回来后，我就在考虑跟王总说清楚，我不太适合当您的设计师，您可以查看我对王总的预约。”
    程玉载补充：“新给您指派的梁经理是我们公司业务能力最强的设计师，我有一年时间在她手下学习，是很优秀的设计师，您的合理要求，我相信梁经理可以完美达成。”
    宁宜年笑容不变：“我知道。”
    “抱歉了，二位虽然是我们公司的贵客，但二位在大厅确实妨碍了我们公司正常运行，如果有私人恩怨，可以到外面解决。”程玉载看一眼王总，不客气下逐客令。
    只要是通情达理的人，都知道自己的行为妨碍了别人公司，事后都不该迁怒七号空间。
    “哎？你这个设计师怎么说话的！”马总见宁宜年神色淡淡的，脸一沉，就对程玉载发难。
    宁宜年轻笑着制止了马总：“马总，何设计师说的也没错。”
    他目光又落到程清章身上：“程总，去外面说话吗？”
    程清章重重看宁宜年一眼，而后目光移到程玉载身上，眼中光芒闪烁。
    等两个顶级Alpha相继离开大厅，看足了戏的众人才意犹未尽离开。
    只是他们的八卦中心从琐事有了具体的人。
    他们可不傻，刚才看上去帅气清俊，又被老板这么客气对待的年轻Alpha明显跟公司的何设计师有故事。
    “何远啊！你上来一趟。”王总见程玉载如此生冷打发了两个Alpha，他们也不见得生气，也知道三人有很深的渊源。
    “好的王总。”程玉载心中的大石高悬。
    不论是王总的态度还是同事好奇的目光，都让他压力山大。
    总经理办公室。
    王总背着手面对阳台的绿植，眉宇间深锁愁绪，“你跟程总还有那个宁总认识？”
    能把平稳维持一个公司良性循环发展的老总不会是个傻子，程玉载没有将过去摊开来讲的欲望，也不会不打算对老板瞒着，“王总，我的私事不会影响到工作。”
    王总叹口气：“小何，我是很好看你的，我也看得出你是个踏实的好孩子。这样吧！你手上不是有一个活，你把手上那个工作做好，这段时间先不用来公司了，权当我给你放假，等公司跟程总的合作敲定下来，你再回来。”
    程玉载微愣，没想到王总这么善解人意。
    “好。”
    “那你今天就简单交接一下，回去休息吧！”
    “王总，那如果有人打听我的消息，麻烦您跟同事交代一声，不要透露可以吗？”
    王总对员工的照顾，让程玉载心里感动，同时也记得为自己的痕迹扫尾。
    他买个房真的不容易，不想因为六年的真假少爷身世，影响到现在的生活。
    王总神情微顿，过了片刻，点点头，摆摆手，让程玉载出去。
    下楼的时候，众人的目光全部惊奇地看着他。
    程玉载一律无视，向来喜欢跟他打趣的大姐眼中也闪烁着八卦的光，神秘兮兮问他是不是认识刚才两个Alpha。
    程玉载说不认识。
    收拾东西的时候，梁经理突然站到他办公桌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程玉载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梁姐？”
    梁经理凉凉注视着他：“马总的洋房，资料。”
    程玉载当没看到梁经理的敌意，赶忙将打印出来的文件递给梁经理，“梁姐，还有一些细节在电脑上，等会儿我直接发您Q上，我昨晚也做了方案，我觉得思路还可以，需要发给您吗？”
    梁经理却眸色微降：“你的思路？客户主动提出要你替换我，你真以为是自己的实力获得的？”
    程玉载笑脸凝滞，他敬重早进公司的老人，可不是让老人当着大家的面下他脸子的，他好不示弱直视梁经理，“王总选择您做这个案子，是对您实力的信任，我能力上有欠缺，所以王总并没答应客户的请求不是吗？我经验确实比不上梁姐，但谁不是从新人过来的呢？”
    “是吗？”梁经理唇瓣轻扯，泄出一抹冷笑，“靠什么？靠我的提携，还是你Omega颠倒众生的能力？”
    程玉载脸色一白，被梁经理的话气到了。
    Omega虽然被法律优待，但在职场上还是有隐形歧视，Alpha和Omega同竞争一个职位，往往Omega要比Alpha优秀一倍不止才能胜任。
    Omega有烦人的发倩期，将来还有生儿育子。
    而且未被标记的Omega还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生理上限制了Omega的社会竞争力。
    梁经理的话，实在戳到了程玉载的痛点，尤其是她暗中暗讽他靠身体获得客户青睐。
    “梁经理，请你慎言。”程玉载不由加重语气。
    梁经理高傲地转身，留给程玉载一个强势的背影。
    程玉载狠吐出口气，要不想受气，不管是什么性别，都要自己的能力出色，才能让人闭嘴。
    他收拾好近期带来公司的物件，装在纸箱中离开公司。
    从公司大门出来的时候，被一道透彻的声音叫住。
    程玉载身体一僵，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调整好面部表情，转头望向一直等在公司大门的那人。
    短短一瞬，程玉载脑中思虑万千，最后还是扬起一抹客气又疏离的笑，“好久不见了，学神，最近还好吗？”
    像是见到久别重逢的好友，但时光冲淡了曾经的亲密。
    程清章眸中的光霎时熄灭，他盈盈望着前面生动的Omega，清浅笑起来，“.小玉米，我一直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