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到了九月,京师的天气愈见凉爽,热气总算被驱逐出境。京师的秋日总是来得晚些,凉爽来得更晚。
总算不是好像天上下火一般,略一活动便一身黏糊糊的汗,安儿的快乐天终于到来,再也不是每日穿着小裤衩小褂子满院跑的时候了。
这日是初八,御膳房将新制的重阳花糕献了两盒来,花房送了名品菊花,有黄、红、白、紫四色,诸如“玉带飘香”、“蜜西施”、“紫霞觞”①、“连珠玛瑙”等名品不胜枚举,在前殿堂下花坛上密密铺了一层,秋风拂过菊浪翻涌,浓浓秋意扑面而来。
以“辣手摧花”为好的安儿可是欢喜极了,绕着小花坛连跑了四五圈,折下一朵怒放的嫣紫菊花来小跑到凉棚下乘凉的敏若身边,献宝一样地道:“额娘!花!好看!”
他总是兴冲冲、精神勃勃的样子,时时刻刻都活力满满,真是叫人佩服。敏若笑着低身,安儿踮着脚给她簪在鬓边,拍手夸道:“好看!最好看!”
“是花儿好看,还是你额娘好看啊?”在旁坐着的荣妃笑吟吟地打趣道,安儿不假思索地道:“额娘最好看!”胖嘟嘟的手指一指敏若鬓边的那朵花,“最好看的花!给额娘最好看!”
荣妃一时茫然,阿娜日拈了花糕来尝,笑着给荣妃解释道:“是说,额娘最好看,给额娘戴的花是花坛里头最好看的,额娘带上之后更是最最好看的了——宣娘娘说得对不对?”
安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荣妃心都化了,笑道:“我就最羡慕贵妃你了,两个孩子都是这样小小的、最贴心乖巧的时候,胤祉和绣莹都大了,没有如安儿这般黏着撒娇、嘴甜的时候了。皇上说今年就给胤祉挑出福晋的人选,订了婚事等大些成婚,我哪懂那些?还是得请皇贵妃替我相看着才是——”
敏若剥着橘子,关切道:“叫太医好好开几个方子吃着,秋日是进补调养身子的好时候。”
阿娜日现在对敏若都有几分佩服,皇贵妃笑道:“到底是贵妃的孝心,我们就都没想到呢。”
来者免不得都给了见面礼,敏若送出一条压襟串子去,见到了人算是满足了她的好奇心,便没久留,与惠妃说一声走了。
不过容慈的优秀出挑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用过膳,大家又在前院围坐在凉棚里喝消食茶,瑞初蜷在敏若腿边困得眼睛好像都黏上了,敏若取了毯子来搭在瑞初身上,一面轻轻拍着。
宜妃代郭络罗常在作为恬雅的母亲出席,兆佳常在偶感风寒故未前来,却叫静彤带来了亲手制的果子一盒,现筛了澄澈的葡萄玫瑰露来,还有一壶海棠酒、一壶木樨酿,孩子们有热水沏的蜜柚浆和香饮子。
这样的天地间,好像岁月也温柔。
“是给你儿子娶媳妇。多多少少,还不得选三阿哥喜欢的?”敏若道:“皇上与皇贵妃既然选中了这几个,就必然是家世、品行皆好的,你再纠结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叫三阿哥瞧瞧喜欢那个。他娶了自己喜欢的,往后的日子才能和和美美地过。”
“我家美玉才不大点,你要诚心想娶,我倒是也能替她阿玛额娘应下,就是苦了三阿哥了,这等的年头有些长啊——”敏若笑吟吟地打趣,荣妃嗔怪地白她一眼,“偏你不正经!”
“那一批珠花可不是你先选的?”皇贵妃斜她一眼,“得了好处转头就不认账了……得了,新得的一幅织紫霞觞的月白底织锦,回头给你送来。”
甭管这菜送过去太皇太后是喂鸡还是喂狗,礼数总归尽到了。
皇贵妃不经意间瞥到,不由恍神愣愣地看了半刻,忽然回过神来,急忙别过头去,那边安儿跟着迎春去给敏若剪插瓶的菊花,回来的时候神气极了,敏若将瑞初哄睡了,叫乳母抱进去,与安儿低低说了两句话。
桌上有水灵灵的时令菜蔬、白净净的豆腐菌菇、片得薄如纸红艳艳的牛肉片、净白透光的鳜鱼肉,热菜有蟹肉烩茶腿、杂果煨苏鸡这种清淡口味,也有浓油赤酱如烧鹿蹄筋、酱焖菌菇,均是一式两样的预备,后院的葡萄架下备了两桌,敏若、皇贵妃、荣妃等人一桌,容慈带领妹妹们坐一桌。
说着,荣妃又转头笑看敏若:“你的福分也在后头呢,人说三岁看老,安儿小小的就这么孝顺,大了那还了得?瑞初也是个有福的,你的儿孙福都在后头呢。赫舍里妹妹和宣嫔妹妹也该想想要个孩子的事儿了,这女人啊,活一辈子……”
荣妃仔细看她的面色,皇贵妃妆容精致,倒是看不出什么,只是身形愈显瘦削。
“可不是,比我那个好出十万八千里呢。皇贵妃——我的儿媳妇就比着这个样子找了,能有个七八分我就知足了。你说你也没有个年岁相当的侄女什么的。”荣妃话说到一半,转过头来对敏若唉声叹气道:“你若是有个侄女,我如今就不必愁了。”
“绣莹过来了,她们的画怕是画好了。”敏若笑盈盈地冲捧着画纸走过来的绣莹招手,荣妃顿将方才的感慨劝导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伸着脖子看绣莹的画,不住夸道:“可比我画得好处十万八千里去了。”
“一点子小事,谁想不到的?不过是越不过我这个主人家罢了。”敏若招呼道:“都动筷吧,容慈,照看好妹妹们。”
几人连忙谢恩,敏若道:“这师父多少也沾点光吧……”
生得姣好秀丽的眉目,眼中总是含着盈盈笑意,薄薄的一层妆粉倒反而像是玷污了她一般,穿着宽松的碧绿褂子,也能看出少女如韧柳一般的身形。
荣妃道:“惠妃姐姐也是这么与我说的,她算是选到合心顺意的儿媳了,这过了年,大阿哥还不迎新妇了?”
也不知是谁先开始不正经的。
九月九正日子,有登高筵宴的流程旧例,过了重阳,十二那日就是开选秀女的正日子,康熙不负众望正式给大阿哥和伊尔根觉罗氏赐了婚,科尔坤如今还在尚书任上,伊尔根觉罗氏配大阿哥,家世是足够的。
她说着,转头看向那边静坐着笑看安儿玩闹的皇贵妃,皇贵妃回过神来,摇头笑道:“取新妇看的不过是第一个眼缘,你的儿媳妇,往后朝夕相对的,得挑合你和胤祉心的才对。我也看了几家,留了名帖,你后儿个来我宫里瞧。正日子上多看几个,粗粗看定几个,留着日后再选,日子长着呢,总能看出人品心性如何。”
这算半个敏若办的家长招待宴吧,反正几个孩子的额娘都请了,皇贵妃那里原是客气一番,哪想她听说先头活动是公主们画菊花便来了,这很出乎敏若意料。
今儿永寿宫人这么多,是她约了人来吃菊花锅子的缘故。这时节,吃菊花锅子就是讨个新鲜合时令,用鳜鱼锅底,汤里有些鲜虾燕窝,吊得很鲜的高汤,撒入新鲜洗净的菊花瓣,一时清香四溢,汤底已是浓郁的奶白色,黄、紫二色的菊花瓣在其中随汤波翻涌,更是好看。
入座后,敏若趁大家没动筷,先命人取了两个食盒来,盛两碗高汤、拣些茶腿、菌菇在碗里,两盒分别送往慈宁宫和永寿宫。
皇贵妃道:“从你这要的蒸梨的方子,禛儿倒是日日催着小厨房做给我,吃了一段日子,觉着咳得没那么厉害了。太医也不过是老一套的说法,没什么好方子。”
她叹道:“皇贵妃你还年轻,可不要不把身子当回事,好生调养着,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四阿哥眼看是个孝顺孩子,皇贵妃你的福气在后头啊。”
不过容慈还是时刻注意着安儿的动作,抬手给他夹菜添汤,几个小妹妹也都被她照顾得周到。
荣妃那边圈出了几个未来儿媳妇的人选,现在正每日对着名帖纠结了,她顺路逛荡去看了一眼,荣妃叹着气道:“娶媳妇真难啊。”
皇贵妃抿唇轻笑:“皇上已经叫钦天监择吉日了。”
惠妃连着几日都是眉开眼笑地,这日又邀众妃到延禧宫去,敏若秉持着看热闹的心过去,才算见到未来大福晋的真容。
阿娜日与书芳算是敏若这固定的蹭饭人口了,有好吃的岂有不来之理。
公主们先后住笔,回道菊花图画毕了,彼时皇贵妃已望着她们绘图的模样出神许久,看了公主们的画,笑道:“我那有新得的菊花珠花十二支,是用小米珠穿着,点缀翡翠、碧玺珠子制成的,你们四个每人三支,分了吧。嘉奖你们花画的好。果然都得了贵妃的真传了。”
皇贵妃看在眼中,夸道:“大公主是真不错。”
安儿也在容慈她们那桌加了餐椅,有白妈妈帮着夹菜,他自己就能拿着小勺子吭吭哧哧吃得很香了,不需要容慈她们特殊照顾。
敏若也不客气,笑嘻嘻地谢了,素日她们之间珠花料子的往来都平常,众人又煮着茶说了半日话,茶雾滚滚,小茶炉子上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庭前菊花怒放、石榴树上硕果累累,正是一片人间烟火气。
众人直聚到天色将晚,方依依不舍地散了。
敏若斜她一眼,笑道:“孩子有你这么夸啊,往后保准是差不了。……画得不错,去喊你大姐姐她们,说锅子预备得差不多了,都先将笔撂下,来用膳吧。”
既然曾经有过“蜜月期”,哪怕现在不蜜里调油甚至差点反目成仇了,对外也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她说着,微微侧过头去咳嗽几声,这一年她的身形愈见消瘦了,秋风起时咳嗽得愈发厉害。
荣妃听了眼睛一亮,握住敏若的手用力摇了摇,“贵妃你不愧是读书人,说话就是有理。我这就叫人喊老三散学后过来。”
这为了儿子娶妇的事情头疼,爱称也不叫了,小心肝都变成老三了。
敏若心里啧啧感慨,摇摇摆摆地又走了出去,溜达一大圈回到宫里。
一转眼到冬月里,瑞初的周岁生辰一日日近了。
瑞初周岁,康熙与敏若都很看重,康熙最近试图培养瑞初抓周,人说女孩抓针线好,日后手巧;也有说抓《女四书》,日后性必柔顺贞烈。
康熙没听那个,主要培养瑞初抓他的玉和他素日常读的、上面还有朱笔批注的一本论语。
他对此很有一番解释:“朕随身的佩玉撂在那,瑞初若抓住了,就说明朕能做她一辈子的依仗;抓这本《论语》,不求她日后有什么大学问,但腹有诗书自然德行皆美。”
敏若就拄着下巴看他造作,有时候她觉着怕不是瑞初在哄着她这个傻爹,而非康熙在哄瑞初。看着瑞初在康熙的轻哄下偶尔无奈施舍配合的小模样,她便忍俊不禁。
她准备给瑞初缝个大的、能在睡觉时倚着抱着的玩偶,这段日子一直在忙这个。她的针线其实非常不错,正心做起来满宫里没几个人比得过她的,毕竟是曾经用来保命吃饭的手段。
不过多年不用,难免生疏了,这两年有了孩子,才陆续都捡了起来。
康熙瞥了一眼,故意感慨道:“这荷包还是去年容慈女红学得出师了给朕绣的。”
一会轻咳两声,指着敏若撂在桌上的花样子,“这松柏图样倒是有几分清俊意思,不显得女气。”
敏若从丝线中抬头来,心道:您这暗示的手法简直已经不是“拙劣”二字可以形容的了。一面道:“你若瞧着好,妾便与您也绣一个,只是时间要长些,不怕您笑话,妾这手艺是真一般,做得也慢。这给瑞初的小玩意绣了有快半年了,才将将要做好。您若是也想要一个,不如妾给您绣一个荷包给您做明岁的生辰贺礼。”
康熙有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不过俗话说得好,拿人手短,他也清楚这会他一旦敢嫌弃敏若的绣活做得慢,绝对是鸡飞蛋打,于是颇为矜持地点点了头,“你若执意如此,倒也罢了。”
没张好看的脸,装什么死傲娇。
敏若用帕子挡住唇角,怕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吓到康熙。
康熙的训练大概是有一点点靠谱的,抓周那天,瑞初被敏若催促了两声,赏脸往桌子上看了几眼,很快向康熙刻意放得离她最近的玉佩爬了过去。
皇帝从腰间刚刚解下、亲自放到桌子上的玉佩被公主一把抓住了,这里头的花头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不过也没人会不合时宜地说出来煞风景,反而都笑吟吟地夸了起来,只心内愈为惊叹皇帝对七公主的看重疼爱。
满宫里,抓周时候能抓皇父的佩玉的又有几人?从前也不过是太子一人而已,如今,又多了这一位小小的七公主。
康熙一时简直志得意满,恨不得把下巴扬到天上去,一面笑着对瑞初道:“乖乖,再去抓一样去,抓到了就回来,汗阿玛这有糕。”
他以前总酸敏若和安儿、瑞初腻歪,但相处得时间久了,难免也被熏染到了,殿内一时人皆惊叹,少见康熙与皇子公主们相处的几位命妇更是不慎将惊讶挂在了脸上,海藿娜笑眼盈盈地看着敏若与瑞初,心内愈发安稳。
可惜大概上天也不愿见康熙太骄傲,这边他话音刚落,瑞初就一屁股坐在桌上,香喷喷地啃了一会手指头,足是敏若近过去催促她,她才扭过身歪歪斜斜地爬了一段,却离康熙亲自放下的那一本《论语》越来越远了。
康熙不由得紧张起来,却见瑞初将小手搭在了高高的一部书上头,玉佩被放在书匣顶上,白胖胖藕节似的小胳膊圈住那一部书,开始慢慢往回蹭,显然是一眼的眼缘,手掌忍不住在书面上轻轻拍了拍,肉眼可见地轻快欢悦。
康熙与敏若低声道:“那是什么?……怎么桌上还有第二本书呢,还是一整套!”
敏若道:“荣妃说,小公主抓周桌上没有一套《女四书》不成样子……”
她说着微微一顿,康熙侧头看来,敏若继续道:“我这您又不是不知道,要找出那几本书也难,就把半套没有封字的《资治通鉴》放了上去,本来是糊弄荣妃用的,没成想……”
有“珠玉”在前,《资治通鉴》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康熙道:“荣妃从前就讲究这些,年岁上来更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他对女儿没抓到自己亲自放上去、有御笔朱批的《论语》还是有些不满,又不能怪女儿,只能嘟囔了一句,那边主持抓周宴的命妇已经把瑞初夸成了未来才女、当代李清照第二。
敏若看康熙憋屈的样子,心里头简直爽翻了,一面上前去抱起了瑞初,笑盈盈地道:“快来,谢过汗阿玛赏的玉佩——”
康熙又笑了起来,倾身接过女儿抱着,一手笑着将那块玉佩放进瑞初的怀里,示意敏若给瑞初系上,“汗阿玛的金枝玉叶,什么当不得?这块玉佩就给咱们瑞初了,往后成了婚,若是额驸敢对你不好,就把这玉佩照他脑袋砸过去!”
康熙说的是满语,话音一落,殿里在太皇太后的示意下来送礼凑热闹的蒙古王妃明显浑身一震。敏若将玉佩松松系在瑞初领口的小扣子上,口中作势嗔怪:“公主还小呢,哪有您这么教的。”
康熙朗笑两声,“今儿是好日子,还不许朕说笑两句了?说正经话,戴着这块玉佩,许我们七公主日后,非遇祖辈尊长、皇父母、生身额娘,即见而不跪。”
敏若忙称“恩典甚重,恐公主福薄不能承受”,与康熙极限推拉了一番,至少做足了面子工程,才抱着瑞初战战兢兢地谢了恩。
皇室公主名牌高,但膝盖也没多金贵,在宫里长大时逢初一十五得给长辈们行大礼不说,长大出阁后每逢年节也要随众入宫朝贺,贵妃位上即可受公主拜礼。
如今宫里是只有敏若一个贵妃,可未来还有一个占了几十年贵妃萝卜坑的佟氏呢,敏若自然舍不得自己女儿去跪旁人,康熙这恩赏给得算是里子面子都有了。
稍后筵席,康熙不便再留,抱了抱瑞初,起身回了乾清宫。此时方有命妇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感慨七公主的荣耀恩宠。
海藿娜抱过瑞初来,与敏若笑道:“万万没想到今儿还有这个,早知道我便不添玉来了。”
桌上有一块芙蓉美玉,正是她添上给瑞初抓周的,若是瑞初抓住了,主礼的命妇自然会夸瑞初日后颜姣如玉、心性高洁美好……
敏若道:“法喀早知道了,故意唬你呢。替我们小七谢过三舅母了?”
海藿娜笑道:“可不敢当。”
本来瑞初出生时,康熙便已赐下一块美玉,谁也预料不到还有今日这一出。给瑞初添抓周物件的玉是海藿娜从嫁妆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莹润美丽品质不凡,这会听说法喀早知道康熙会给添玉,她便知道法喀是存心憋坏想看她震惊模样呢,遂与敏若道:“回头您可得骂他,哪有成日家揣着坏、想看自己媳妇的笑话的?”
“哪是笑话了了,本没什么,寻常放玉的人也多,平常事而已……不过那小子最近确实欠得很,少收拾了。”敏若道:“等下回,我弄他。”
海藿娜才道:“姐姐这话,我可记住了。下次不收拾他我不依的……听说钦天监给皇上取的动身的吉日本是今日,因今日是公主的周岁宴,皇上才将出行谒陵的日子定在十九?”
敏若点点头,问:“京里都传遍了?”
“好信的人多。”海藿娜轻声道。
敏若笑了,“皇上是想亲眼看着瑞初抓周呢,父亲疼爱子女本是天性,再好信的人能传成什么样去?”
她这一年里将瑞初身边真正收拾成铁桶一片了,最近也光棍不少。
如今眼瞧着低调保命的路线是不适合瑞初了,那便张狂些又何妨?她也不是没有护住瑞初的底气。
海藿娜也在她耳边低声道:“法喀说了,咱们家什么都不怕,只要娘娘与阿哥公主安好,您怎样都成,我们两个都听您的。”
敏若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多大点事,值得你们这样。”
都给我嚣张起来!真有不长眼的敢来犯,正好拿来立立威。
不过或许是前几年她明怼宜妃、直拒太皇太后有点太嚣张了,接下来的一年里,瑞初身边偶尔有点红眼病闹出来的小事,倒也没有大风波。
就连宫外那左脸写“嚣”右脸写“张”,眼睛颜色恨不得跟兔子一模一样的两家人都十分消停,让敏若不禁怀疑他们是不是被谁套麻袋敲了闷棍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消停啊。
不说搞什么大动静,弄点烦人的小事也是他们干得出来的。
可惜都没有。
后来敏若回过味来,特地拉书芳大吃一顿,皇贵妃那里不好明着感谢,只秋日多赠两坛松花酒。
转眼二十六年入冬,太皇太后的身子愈见不好,敏若心里生着提防,怕她老人家临了忽然咬着牙要为自己娘家后人打算一场,私下里与钟若的通信愈发频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