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头面首饰送去永和宫的时候,德妃正与章佳氏一处喝着奶茶烤火说话。
年下来,她难有一日空,太后叫蓁蓁过来送东西,她知道是叫她们母女亲近亲近的意思,便欢欢喜喜地留下女儿,又有楚楚在侧,也是难得享受了一把两个女儿环绕身侧的感觉。
蓁蓁一向活泼,眉飞色舞地说着容慈随年下节礼给她们送回来的小马,说着说着又看楚楚,叹气道:“明年的骑射课,你也要好好跟着上才是。锻炼得多了,身子就不弱了。太医总是怕这怕那,只敢给你开方子不敢叫你多活动,那身子总是好不了的。”
这是亲女儿、亲姐姐才敢在德妃面前说的话,德妃也不会恼她,反而能真听进去。
德妃摩挲着楚楚的鬓角,点头道:“你姐姐说得有理。”
她们这些长一辈的满洲女子,哪个不是能骑擅射的?从前是因楚楚打小身子弱的缘故,不放心放她出去野,可看着原本也总是三灾五难的蓁蓁打开始练骑射了,身子也逐渐强健了,她也有些意动。
楚楚一向头疼骑射课,不过她性子柔顺,听额娘和姐姐都这么说,便蹙着秀丽的眉头轻轻点了点头,“好吧。”
蓁蓁这才满意,道:“我去看了大姐姐送给你们的小马驹,品相真是不错,明日你同我一起去,喂它们吃草料零食,打小混熟了,大了才只听你的话。”
听到这,楚楚来了一点精神,坐直了身子点点头,章佳氏轻声道:“五公主愈发有做姐姐的样子了,娘娘真是会生啊。”
年下,宫中诸事繁多,她以为是什么忽然有什么要紧事,自然不好怠慢。蓁蓁却没往那边想,而是兴奋地一下站了起来,等小宫女灵露进来,忙问:“娘娘是有什么事吗?”
正说着话,听说永寿宫宫人来了,德妃吃了一惊,问道:“贵妃怎么忽然派人来了?快请进来。”
她们两个品级相等,除了她们两个之外,敏若身边的兰杜、兰芳是敏若的心腹宫女,出门一趟脸面大得很,偶尔敏若指派她们一回,也都是或往安儿那里、或给书芳她们送东西。
迎春迎夏乃是侍奉过先后的女官,身份更是不同,等闲不会领出来送东西这样的差事。今日东西虽是给公主们的,可也是到公主母妃宫中,便相当于是与她们的额娘走动,出动迎春迎夏,那可算得上是极限抬咖。
再听闻敏若会叫法喀跟随,倒是放下些心——十五之前他要带着女儿出宫怕是难了,为了安全周全,本也打算叫法喀跟着瑞初他们去。既然敏若已经思虑到这,倒也不是全然心大。
德妃留心多些,似是随口问一句:“这大冷的天,难为你走这么一大圈了,九公主和十公主那里可送到了?真是叫你们劳累了。”
要说她性子不好,可德妃冷眼看着,瞧得出贵妃待这些公主们的心都是极真的。一点东西可以说是小恩小惠,可一年里从头到尾的惦记、生活中处处的照顾上心不是做戏能轻易做出来的。
永寿宫里,敏若并不知道德妃正怀着怎样的别扭心理。或者说她知道,却并不在意。在四阿哥和德妃的事情上,她自认已经做得足够,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句话德妃没得反驳,只能笑笑。
可贵妃却明晃晃地把性子露在外头,她看不上谁就一眼都懒得看,不爱搭理谁就半句话也不愿说,当年宜妃惹了她,就当场下宜妃的脸,从不把一口气吞到第二日,好像生来就不知忍气吞声四个字怎么写。
又叫人带灵露下去吃果子喝茶,她的贴身大宫女忙客客气气地迎上来,请灵露吃茶去。
她们汲汲营营所想所算的那些,贵妃通通不屑一顾。可她不屑一顾的那些东西,却正都是她触手可得的。
她说是因贵妃傲气,不敢轻易与贵妃打交道,可她自己心里清楚,永寿宫那位贵妃其实并不是目无下尘不好相与之人,甚至颇为古道热肠。她只是……不想与那样的人走得太近罢了。
蓁蓁又兴奋地拉着楚楚要让她试试那两套首饰,想要插戴齐头面,得先戴发髻,见蓁蓁拉着楚楚下去忙活,德妃才意味不明地对章佳氏说了一句:“贵妃的性子,十几年来我就没看懂过。”
那一大一小两只锦盒一一打开,众人只见珍珠莹润,金丝耀眼,首饰做工精致,打造得夺目生辉。款式又做得灵动活泼,用料金贵却不显老气,这是最难得的。
章佳氏低眉顺眼地给德妃添上牛乳茶,轻声道:“娘娘,喝茶吧。太后新赐下的砖茶煮来果然是极好的。”
也是,生来就是钮祜禄氏之后、果毅公府贵女,是血统高贵的太祖皇帝曾外孙女、当朝皇后亲妹。那等尊贵出身,又怎会知道她们这些需要不择手段往上爬之人的辛酸呢?
德妃听了安排,笑意果然又真切两分,道:“也是难为你了。多谢贵妃的用心,我这个做额娘的都没有贵妃想得周到,可见贵妃心里有多念着这些孩子们。”
因而十几年了,德妃每每对着贵妃,还总是觉着那个人令她捉摸不透,虽是在眼前,又如隔千里山河一般。
敏若对孩子们素来大方,蓁蓁也没少得她的好东西,因而只是感慨:“可惜我种痘种得早了,没能在入学之后种。”楚楚有些惊喜地请灵露替她转达谢意,并问敏若今日是否有空,晚间想要登门道谢。
可这些年,她真的错了吗?
不,她没错!
德妃坐在那里,似乎微微有些出神,搁在膝上的手却将那一方绢帕攥得愈紧。
蓁蓁不参与她们的客套,催促楚楚打开盒子瞧瞧。
灵露向众人一一请过安,才笑道:“是娘娘打发奴才来给八公主送两样东西。娘娘新得了些好珠子,想着几位公主今年种了痘,也算是又大了些,特命内务府画图纸打造了三套头面、三只口钿,样式相近和花色各有不同,娘娘亲自分选,这一套是特地选给八公主的。”
离得愈近,愈能想起微末时之事,愈能想起旧日不堪之事,又似乎愈被那份坦荡和善衬出她内心的卑劣来。
德妃只看了一眼,便断定:“这是底下新进的合浦明珠,这等品质的听说只得一斛,皇上都赐给贵妃了。贵妃舍得拿出来给你们造头面,也是大方。”
德妃轻笑道:“哪里,是太后教养得好。”
——对于敏若立场坚定站孩子们,支持安儿和瑞初出宫去耍,还极力来说服他的这件事,康熙心里多少是有点怨念的。
哪怕她如今位列五妃之中,执掌宫权,可在贵妃面前,她似乎还总是抬不起头来。
等闲珍珠小姑娘压不住,所以内务府格外花了心思,将一颗颗珠子掐了金花丝包裹缠绕住、形成一个个精巧别致的图形,楚楚这一套都是做的花形,瞧着格外秀气。
孩子们大了,想出宫玩玩是小事,总是拘在宫里对着这四方天,才真正不利成长。因而敏若答应得痛快,在康熙面前也毫不犹豫退缩,康熙被她说动,瑞初随时出宫的权利也是他许的,因而他心里虽不大情愿,还是点头答应了。
这世上人或多或少总会有些私心,宫中女子都喜欢将自己包裹得温和无害与人为善,人手持着一串佛珠,好像随时能立地成佛似的,其实私下里有多少谋算只有自己知道。
或许本就不是一路的人。
只是他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还特地叫了瑞初和安儿来,一嘱咐多带侍卫,二嘱咐安儿要处处看顾好妹妹。
“娘娘待我们最大方了。”蓁蓁碰了碰自己耳边憨态可掬的赤金小熊抱珊瑚珠形的耳坠子,小熊带着珊瑚珠轻轻晃起来,她笑眯眯地道。
今年云嬷嬷出了宫接受迎冬的奉养,敏若身边便短了一个宫女的缺,选了个家世清白、性子伶俐的小宫女补上,正是灵露口中的丹溪。
她与德妃本就没什么交情,这些年更是从未走得很近,当年是看孩子可怜管了一回闲事,既然有的人不领情,又何必再多管闲事?
她如今还得为安儿和瑞初所求忙一忙呢,更是无暇顾及其他。
所以敏若身边一般跑腿的就都是品级相等的小宫女灵露和丹溪,真算起来,灵露的年资还略胜过丹溪,又独独只送八公主这一份,竟也算是给永和宫的体面了。
何况从贵妃表现出的性子来看,她本也不需要做这些戏。
灵露是接替上一个小宫女菱枝差事的人。
乌希哈宅女一个,每天蹲在永寿宫跟敏若研究好吃的,六宫中等闲人认识她的都少;赵嬷嬷原先轻易也不出门,何况她们这些“嬷嬷”辈的,出门的意义也更不一样。
“因九公主与十公主都在西六宫,离得近些,娘娘便叫丹溪去送,奴才是专门领了来给八公主送的差事的。”灵露一板一眼地回道。
他忍不住道:“瑞初才多大,放她出去你也放心。”
“让瑞初能够随时出宫,难道不是您许的吗?”敏若抬起头看他,眨眨眼甚是疑惑的样子。享受地欣赏了一些康熙语塞的样子,在他恼羞成怒前,敏若笑吟吟替他添了茶,道:“瑞初虽小,心里却有成算的。乐意出去走走也好,记得妾年少时候,也最喜欢带着法喀出去逛街市的。法喀和侍卫们跟着呢,您就放心吧。”
康熙顺着她的台阶下来了,呷了口茶,顺嘴夸她今日煮的普洱滋味好。敏若笑眯眯道:“从书芳那顺来的,听说还是她入宫那年得的,距如今也有十三四年了,滋味岂能不好?也就仗着她有身子,如今不好喝茶,我才给弄了过来。”
康熙看了她一眼,没做声。敏若也不多话,自顾守着小炉子烘茶叶。
京师的冬日只是干冷,但有的茶经了几年,难免也受些潮气。年下了,敏若想磨些茶粉做点心用,便将旧存的茶叶翻了出来,拣潮气、霉气不重的,在炭火上隔着纸慢慢烘煨。
康熙见她没了下文,反而有些不适应。一面看书,一面偶尔看她的动作,见茶叶出来都收在小罐子里,便问道:“往常不都是用箬叶包的吗?怎么这回却用罐子收了。”
“这些不存了,是要磨了做点心的。”敏若笑道:“年下了,该多备几样茶点果子吃,正巧前儿您不是说想吃茶酥吗?”
康熙故意道:“给朕就吃这陈茶做的点心?枉朕每年都命人将新进的好茶叶大半送到你这里。”
“这也是好茶!这个时节也没什么新茶了,妾把那珍藏的普洱或白茶磨了做点心,也得您爱吃啊!”敏若说着,康熙不禁一笑,才问道:“平妃的身子如何了?这几日前朝事忙,朕也没去瞧过她。”
“书芳本身身子就好,萧老太医也属实有本事,赵嬷嬷还在那伺候着,能不好吗?”敏若道。
康熙听了,先是点点头,然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又问道:“你猜出来了?”
敏若面上似乎愣了一下,其实心里也有点意外,没想到康熙跟她打的直球。
但若论临场应变反应,她是祖师级的。当下抿抿唇,轻轻点头,“本是没猜出的,那日去瞧黛澜,正好碰上显亲王府的人入宫来,听说是为了安王府的承爵人选,才想到那里……您忽然换了给书芳安胎的太医,本来就叫人心里头疑惑着呢。”
听她说得坦然,康熙反而没有疑虑了,只是一扬眉,问:“景仁宫?显王府的人去找佟佳贵妃了?”
“可不是!”敏若撇撇嘴,康熙问:“做什么的?”
敏若轻笑一声,却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无非是想请黛澜在您身边敲敲边鼓,可黛澜那性子您也知道,显亲王妃在景仁宫自个唱了一场独角戏,听说喝了三碗茶,坐了一刻多钟冷板凳,想是被黛澜给冻着了,没死缠烂打得下去,灰溜溜地走了。您说她找谁不好?非得找一座冰山去,这寒冬腊月的,也不怕把自己冻出伤寒来!”
康熙的神情也有一瞬间的复杂,敏若看到他忍笑的样子,道:“这不好笑吗?您都不笑!想想,他们也不知道哪想不开,非得找黛澜去。惠妃、宜妃、德妃、荣妃、书芳,哪个办不了这事?就是阿娜日都比黛澜妥些!”
康熙本就在忍笑,听她这么说,心里更生无奈,心情一时倒也轻松起来。他摇头道:“若非与你有瑞初的渊源来,这事她本该找上你的门来。不过找到景仁宫去,也难为她了。”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显亲王妃。遇到这种宗室企图勾连嫔妃谋事的事情,康熙本是应该恼怒的,可架不住显亲王妃冷板凳坐得太可怜,他心里只想笑,竟升不起多少怒火。
又或许是看跳梁小丑,本就只图个乐子,根本不配他为之大动肝火。
敏若抚掌赞同,“正是这话!您说她进宫之前也不打听打听……哦,倒是打听了,送给黛澜两本说是前朝什么高人留下的手抄经文,嗐,我瞧那字还不赶我写的呢,正好炉子不够旺,黛澜都拿来引火了。”
康熙略显无语,道:“想来不是真迹。”
“也不知有的冤大头花了多少钱买来的。”敏若讽笑道。
知道她因瑞初的事对几家宗室很看不惯,康熙对这话并不感到意外,听着甚至有几分暗爽,可惜他到底还是要脸的人,没法明面上附和敏若,还得呵斥敏若道:“做额娘的人了,还是没个正经的。”
“妾都这样大半辈子了,后半辈子也不打算改,您若看着不顺眼,该早几年说!”敏若道。
康熙才是真来了兴致,问道:“怎么,早几年说你就改了?”
“您早几年说,妾还能再演两年正经人!”
敏若理直气壮地表示。
康熙这回是真想笑了,无奈地摇头,叹道:“就该让瑞初、法喀和安儿都瞧瞧你这副样子。”
他随着敏若叫习惯了安儿的小名,未必是有多亲近的意思。但今年,自打从庄子上回来之后,也不知是否是那点少得可怜的良心作祟,他头次明白地表现出对安儿的看重,也定了阿哥所里不少人心,算是给安儿免去了一些麻烦。
“向来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他们还敢嫌弃我不成?”敏若扬着下巴一挑眉,康熙哼笑一声,道:“你这样子,十足像个要骂街的民妇。”
敏若道:“您直说泼妇得了,还形容得怪含蓄的。”
要骂街的民妇,含蓄吗?
和泼妇比可能是怪含蓄的。
跟她一通插科打诨,看敏若不大正经的样子,康熙却知道她心里其实在为平妃操心。想了想,康熙道:“若是个皇子,他的身份出继反而是一件好事,免去不少琐碎争端,可以安稳长大度日,不必牵涉到那些满心权欲神似魑魅之人的算计当中。”
他这是一句难得的真话。
敏若轻叹道:“我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为书芳忧心罢了。这些年她孤零零孑然一身,其实是很盼着能有一个自己的骨肉的,好歹聊解寂寞,心里也就没那么孤单了。
她生母去得早,自幼被没亲额娘疼过几日,便盼着自己能做个好额娘。若自己的骨肉一出生便离了身边,对她来说总有些残忍。其实您为他们母子打算的苦心,我又何尝不明白呢?只是心里念着书芳,不免关心则乱。”
她神情有几分寂寥,康熙本是不爱听人说这种话的,他的决定向来不容人置噱,坐着听敏若说话心里还未恼无非因为多年的情分,可听她的言语,又见她怔怔出神的样子,却不由顿了一顿,半晌,轻声道:“你已是极好的额娘了。”
谁又是额娘疼过的呢?
他道:“你已做得极好了,平妃也能做得好的。哪怕真是个皇子,也不能小小年纪就送出宫去,还是要在宫里长大的。”
敏若等的就是这句话,顿时心神大定,又做出惊喜激动的样子,连声道:“是,是,正该如此呢……”
康熙难得见她失态的模样,却也未恼,只道:“你待平妃倒是用心。且把心放回肚子里吧。若是个公主,过些年少不得还要做你的学生呢。”
“那就都看老天爷的意思了。甭管是阿哥公主,书芳都会疼他的。”敏若轻声徐徐道。
康熙拍了拍她的手,起身道:“乾清宫还有折子没批,瑞初他们年后要出宫看灯的事朕允了,你自个去信交代法喀吧。这么多年了,你一向是古道热肠……到也罢。”
他有心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只能想,也罢。
宫里有个这样的人也挺好的,至少偶尔他见贵妃和平妃、宣妃她们凑一处说话笑闹,心里也觉着舒坦。
康熙回头看了敏若一眼,那些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只能想,左右敏若不是没成算、没防备的人,也不是和谁都好,是个人都惦记。只有合了她的眼缘、与她真走得近的人,才会被她放进心里惦记着。
见多了各家自扫门前雪,忽然有个执拗重情之人,他竟也不忍多说什么。
敏若素日行事都是极有分寸的,如今想是实在担忧平妃,因而乱了方寸,不然方才也不会为了平妃之事向他开口。
也不算什么。
他最后只叹了口气,道:“天儿凉,你的身子今年不大好,多注意着些。”
敏若笑盈盈地道:“妾都知道,您放心。倒是您,年节下愈发忙碌,要注意保养身子,温补身子的汤品方子都在御膳房了,要叫他们每日为您炖煮,不拘哪一道,总归都是对身子有好处的。”
她说这话说眼光盈盈,柔和干净得好似一片云朵,又似乎是酝酿着万般柔情的一潭清水。
康熙半是打趣半调情地笑道:“如此惦记,怎么不见你炖好了送去?这么多年,就你永寿宫的炖品最金贵难得,总不上乾清宫的案头。”
“人人都送,妾就不必送了。”敏若道:“您快去吧,那么多折子,您就是再拖两刻,回去还是得批!”
康熙轻哼一声,笑骂道:“个没良心的。”
殿门吱吖一声被推开,又轻轻关上,敏若送走了康熙,回到殿内解下斗篷,在炕上落座,眼中是一如往日的温和平静,又好似一潭静静的、毫无波澜的水,方才万般柔情好像都是康熙的一场梦似的。
半晌,她微不可闻地轻嗤一声。
让她想想,这一出是谁演过了谁呢?
敏若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慢悠悠地抬手去斟茶。
殿外,风平雪清,一如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