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康熙的态度一松动,这件事便已成了八分了。
    敏若的“病”断断续续一直没好得彻底,康熙既动了心,无论出于感情还是为了他对瑞初的规划布置,都更不愿女儿担受“任性”之名,悖当世礼法道德,受人口舌。
    因而严命五妃约束宫闱,敏若的身体只说偶感微恙,瑞初与虞云之事暂时压下不表。
    敏若对永寿宫掌控极强,书芳、黛澜甚至安儿和洁芳也都是有成算的人,御前之人亦有梁九功和赵昌奉康熙之名敲打,虽难免被人探听到一点风声,可也都是模糊零散的各种“小道消息”,被人听到了再一加工,各种乱七八糟的风声立刻满天飞。
    再到宫内上下被严格约束,外头人一猜必是有大事,各种言语便越传越夸张。康熙听了怒摔茶碗,倒也稍微放下些心。
    外面传得越离谱,瑞初与虞云的事便越隐蔽。
    不过若是就此安静,等待此事慢慢沉寂下去,瑞初也觉着可惜。
    ——她最近将建慈幼院的计划提上日程,虽然纺织厂的收益用来维持一家慈幼院的运营不是问题,但她对纺织厂还有进一步规划,目前并不打算动用纺织厂刨去运营开支后的结余收益。
    她的小金库搭在纺织厂上不少,不动纺织厂的收益,单独用她剩下的私房钱,想要建造、经营好慈幼院……大约是有些不够的。她当然可以向安儿和敏若寻求支持,尤其敏若,紫禁城大财主一个,她若开口,敏若就一定不会少给。
    敏若没想到瑞初竟是如此想的,不禁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无奈道:“你应该清楚,这次折腾这一番,并不仅仅是为了促成你的这桩婚事,也是必须折腾这一场,才能洗清我甚至你舅舅在你皇父心中的‘嫌疑’。”
    眼见宫内虽逐渐安静下来,外面却尘嚣日上,康熙不免有些急。
    虽然他本来也打算敲打那几个上蹿下跳之人家中在朝堂的顶梁柱一番,但若女儿觉得还不够解气,再收些利息也是使得的。
    因敏若的身体“未愈”,公主们继续停学。
    康熙爷觉着这法子多少有些上不得台面,但想想女儿被泼脏水、说闲话,受了许多的委屈。
    瑞初小时候,敏若觉着她聪明灵醒,眼光锐利通透。宫里的孩子能生得如此实称得上幸运,清醒的人才能才宫廷中活得长久,所以敏若觉着这是一件好事。
    说她闲话可以,但说完了闲话,事却不是轻易能了的,不出点血怎么能表现出她们的诚意呢?
    但面临眼下这种天时地利齐备的绝好时机,若不加以利用,瑞初觉得实在可惜了。
    瑞初也确实早有打算,没准备让这件事轻飘飘过去。
    瑞初手微微收紧,眸光定定地落在炕桌上清雅简单的兰花纹上,又或许她不是在看那几朵花,而是在看她自己。
    “傻孩子,你今年也不过十六岁而已。”敏若心里一揪一揪的,忍不住拉女儿过来,将她搂在怀里。
    可惜人的寿命,总是不由能由人自己做主。
    但那可能吗?
    至少目前来看,若不把康熙摁死或者踢翻他的皇位,第二条路就是三个大字“不可能”。
    瑞初彼时颇为淡定暗示她再等等,蓁蓁知道瑞初不是会吃亏的性子,猜出她怕是还有什么别的主意,便暂且安下心来等着。
    清醒过的人便忍受不了愚钝麻木、浑浑噩噩地度日。她显然也不可能掐去瑞初的聪明清醒,因而一时心中只有无奈。
    前些年能抓着切实的小辫子却因事小与康熙的立场明确而不敢擅动,这回却是七公主不知为何将皇上与贵妃一同惹怒了,这等好时机不加以利用,还等下回喜从天降吗?
    然后便确实喜从天降了……
    随着外面的传言愈发离谱,已经发展到七公主与朱三太子后人有了首尾……其中便有部分与瑞初有单方面旧怨的、溺爱家中纨绔子的长辈们借题发挥,谣言在贵妇们口中口口相传,愈传愈烈。
    瑞初要在年前将建慈幼院的钱款凑齐、地址选好、定下规模图纸,从往京中贵眷圈这潭水扔下第一颗石子开始,一切就已经紧锣密鼓地筹备上了。
    安静半晌,敏若轻抚着女儿的脊背,安抚她道:“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想撑起这把伞,路上注定有千难万难,若是觉着走不下去了,没关系,便平凡平安地过一生也没什么不好的,如今你与蓁蓁做得已足够多了。”
    瑞初此次的全盘计划都是和敏若共同商议制定,当然知道敏若闹这一场的必要性,但她还是不免想到,若非受她连累,敏若本不必这样折腾一番。
    而若非因她无能,敏若也本无需操这些心。
    瑞初要办慈幼院之事是与康熙仔细“商讨”过的,至少康熙是这么认为的。他思量之后,觉得建办慈幼院之事确实可行,女儿有心仁行施德也是好事一桩,思量着瑞初的私房钱可能不大足够,正打算从私库支援一点,就听瑞初提出了请有些夫人们“支援善款”的主意。
    她这番折腾,算是最省时省力的方法,也正好为瑞初的打算推波助澜。
    “还好,不算极冷。……才落了雪,有些凉意,您也要注意些。”瑞初扶她进殿内坐下,又涮杯斟茶来,敏若见她小心翼翼地,好笑道:“我的身子没有大碍。”
    可如今看着女儿内疚自责的模样,她又忽然想:若是瑞初稍微愚钝一些,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所以身处风言风语、舆论风暴之中,她恍若未闻,淡然自得,甚至暗地里煽风点火又给自己凑了点人和。
    身在宫外的蓁蓁听到风声最早,早已风风火火入宫一趟,用她的话说,“哪几个挑的头我都看好了,你说怎么办!”
    “还不够。”瑞初忽然抬头,目光清醒而坚定,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刃,又温和得好似夏夜中一抹清辉月光,待万物以柔而无害,对前路阻碍利如刀剑,面去路坎坷,则清醒而怀坚定。
    俨然是一副已经备好闷棍的模样。
    她又沉默一瞬,握紧了敏若的手,声音很轻地道:“额娘,您一定要再活许多许多年,好不好?”
    若不用计打消这份猜忌,便只能让皇帝无法威胁到他们,哪怕猜忌也不能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让所谓“帝王之心”变成康熙的“无能狂怒”。
    敏若不假思索地点头,瑞初便笑了,恰似冰雪初融。雪地里绽出一朵红梅花的样子,谁会不喜欢?
    敏若摸着女儿的头,“额娘多想能陪你和你哥哥到老。”
    于是七公主有意建立专门收容、抚养孤儿的慈幼院的消息从宫内传出,康熙头一个大力支持。然大抵是前头一旬不到的时光有些人实在是太过顺风顺水、心想事成了,在正经消息传出之后,竟还有人妄图借此再传些瑞初的闲话,可能动不了瑞初,至少能给她添点堵。
    近日京师的天气转凉,约是康熙散朝的时候,瑞初去了乾清宫,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回来,敏若问:“怎么才回来,外头冷不冷?”
    皇帝的猜忌还能怎么避免?
    作为一个大学时期常年奋战网络的吃瓜选手,在操纵舆论上,敏若自认还是略有几分心得的。
    瑞初没能伤情多久,甘棠午时前后来的,蹭了一顿午点,然后拉着瑞初进了后殿西配殿,俩人开始嘀嘀咕咕算账。
    瑞初要经营名望,要顺手薅京中有些人的羊毛,先抑后扬是最好的选择。
    “女儿自诩有与这世道一搏之力与决心,然仅一己私事,却还需额娘为女儿劳神劳力,足可见女儿枉自轻狂,实则无能。”瑞初声音很低,却又听得出是咬紧牙关的用力。
    瑞初低声道:“虽知道没有大碍,可也是经此事,女儿才忽然发现您其实已不年轻了。”
    瑞初抿着唇,却仍道:“实我无能之故。”
    于是大清最无法无天、无人能管的父女二人组敲诈犯罪团伙正式上线,后头还跟着个兢兢业业操笔算账的六公主甘棠。
    只能说,掏钱的人并不是很情愿,又不得不掏钱。
    团伙首脑看看甘棠记的账,再想想这几家人从国库借的银子,其实也没有那么快乐。
    瑞初盯着账簿上的银钱数目冷笑,最快乐的便只有甘棠,她啪啪啪打算盘合算了三遍,将数字报给瑞初,然后满足地道:“敲她们这一回,够织造厂忙上三年的了!”
    见她蠢蠢欲动,瑞初道:“此乃非常之法,不可擅用。”
    “我也知道。”甘棠叹了口气,又小心地摸摸账本上的一行行数字,瑞初思忖再三,道:“近来你若无事,可以去听听雅南的课。”
    甘棠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又气又笑,掐腰道:“你当不知道娘娘最近给雅南讲什么吗?”
    年纪最小的十一公主雅南最近正在学习律法,主要是学习清律,目前能够追溯到、有完整文书的先代各朝律法为辅。
    这门课她们当年也都上过,不过除了容慈、静彤、恬雅和瑞初之外,其他公主们都未曾深刻研究过。
    无他,没兴趣。
    敏若这的课程其实颇为民主,子史经籍、算理科物、洋文世界、琴棋书画、点茶插花等等课程,学到基础之后,还要不要继续进修就全看个人意愿,当然,基础的标准是由敏若制定的,每门课程学完之后,至少是拿出去能唬人的水平。
    甘棠算学、西洋天文物理与外语等学,就学得比姐妹们更深一些,但对子史经籍、本朝与先朝各代律法实在是不感兴趣。
    这会听瑞初这样说,她气哼哼道:“我看着难道就像不遵纪守法之人吗?”
    瑞初抬手给二人添茶,仍是一副清清冷冷、波澜不惊的模样,转过头来眼中却似有一两分笑意,抬起一指轻点桌上的账本,“眼睛可放光了。”
    “好吧,我承认,我方才是有些心动了。”甘棠叹道:“可惜这法子可一不可二,不过她们这回大出血一次,也算给你出了口恶气,咱们得了实惠,倒够了。那群说闲话的虽可恨,可惜终究犯的不是什么大事,不能流放到塞外种地去。”
    瑞初瞥她一眼,见她气鼓鼓的模样,抬手端茶给她,“日子还长,日后要劳烦大人、夫人们的事情还多着呢。”
    甘棠眼睛一下亮了,猛地抬头看向瑞初,然瑞初的脸八百年都是那一个表情,她又不能从中看出什么来,只能仔细回味那些话,已经提前快乐起来了,连连拍桌。
    快乐一会忽又注意到瑞初话里的某些字眼不对,瞪大眼睛,道:“合着不只是那些纵溺儿子、闲得发慌只知嚼弄口舌是非的女人们生事?”
    瑞初道:“论心思阴险、手段精准,她们哪比得过朝堂之上的大人们。”
    听出她话里的讥讽之意,甘棠顿了一顿,默然半晌。
    “年底你还出宫吗?我想去微光瞧瞧。”甘棠道:“算来也有半年多未曾过去了。”
    瑞初道:“若去,一定喊你。”
    甘棠笑了笑,又轻叹一声,“我得长长久久地对着你和五姐,时刻提醒我,莫要生出傲气来,丢了平和悲悯之心。”
    “待敌人,不必有什么悲悯之心。”瑞初轻声道:“平和些倒是要的,对峙之局,急便落了下风。”
    甘棠点点头,将手中账目又核算一遍,又与瑞初说起纺织厂的账目。
    随着慈幼院之事落定,京中关于瑞初的那些风言风语逐渐被新的逸闻覆盖,对建慈幼院之事,站在岸上看热闹的人多,希望瑞初能做成的人也多。
    这世上的人总是很难彻底地分为善恶两种,她们跟着大流背后议论瑞初时的兴奋感慨是真,听闻要建慈幼院,期望这件事能做成、感慨这属实是一件大功德时也是真情实意的。
    有安儿和洁芳帮着瑞初忙活,瑞初又从纺织厂那边抽调出人手来,采买人工之事有兰齐不留余力地帮忙,事情很快步入正轨,腊月之前诸事便已敲定,只等开春动工。
    年前康熙携数位皇子谒陵,又带上了瑞初。算来他上次带瑞初去谒陵还是在瑞初受封固伦公主那年,今年出了那些事,京中人心起伏猜想连篇,他带上瑞初,也是为了让人知道,七公主仍是最受皇帝所钟爱疼惜的公主。
    多少也有些为后事做铺垫的意思。
    他虽允了瑞初与虞云之事,却将此事压下不表,只一开始对瑞初说了一次同意,然后便一直态度模糊地观察二人的反应。
    见瑞初每日忙于照顾敏若、操办慈幼院、主持纺织厂之事,敏若身体转好之后情绪更是彻底归于平静,一切悉如常,好像半点不在意他模糊的态度。反倒是虞云魂不守舍,忧心不安。
    康熙心里顿觉安稳——最后一点上,闺女也没骗他。
    出于同为男人的心理,他又稍微有点怜惜虞云,毕竟瑞初在感情之事上好像有点太不开窍了。
    不过让他劝虞云断了这条心那是不可能的。冷眼观察了两个月,康熙愈发觉着这实在是一门好亲事。在他看来,虞云用情越深越好,虞云对瑞初越是情根深种,日后瑞初便能过得越顺心合意。
    亲爹心理,不能为外人道尔。
    私下里倒是与敏若嘀咕过一嘴,作为紫禁城第一王母,敏若同志针对此发挥出了自己精湛优秀的演技,一开始是嗤之以鼻,后来好像反应过来什么,若有所思半晌,挤出一句:“皇上英明。”
    “瑞初的婚事,朕自然会为她思虑妥帖,你且放心吧!”康熙拍拍敏若,道:“从前你最看得开,如今怎么却不如朕了?”
    “妾也是被长辈们的旧事吓得,一时想不开。”敏若叹一声,又道:“不过如今细细想着,虞云是瑞初救回来的、自幼在法喀身边长大,学的是忠君爱国,如今也入了汉军旗。今日之事,与长辈们昔日之事,确实大为不同。如今想来,我那段日子情绪激动,瑞初在里头左右为难,也吃了不少苦,真是不该。”
    康熙欣慰道:“这才是呢,你一贯心胸豁达通明,如今想开了就好。也不要过于内疚,自来无不是的父母,何况这次的事……确实是瑞初思虑不够周全。你且把心放回肚子里吧,日后咱们都上些心,瑞初年岁还小,她思虑得不周全,咱们替她周全便是了。”
    敏若轻声道:“您为父对女儿的一番慈心,天下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见她似有几份感伤之意,康熙心里立刻又唾弃起遏必隆来。
    亲爹是皇帝讨厌的人,自己还得在皇帝手下讨生活,保证自己生活无忧的关键点是什么?
    要让皇帝知道,我爹对我也不好,所以你大可不必在心中将我们父女直接划为一国。
    然后寻找自己和皇帝的共同点,譬如爹不疼、娘不亲,大家同病相怜,还是报团取暖吧。
    情绪需要经营,印象则最好先入为主。
    敏若的优势是她到康熙身边时康熙尚且年轻,还没修炼得无心无情,感情尚还算充沛,又有孝昭皇后的优势在,才叫敏若能顺利在康熙心里打下基础印象,然后慢慢在上面添砖加瓦、经营情绪。
    “睡吧。”康熙叹了一声,握住敏若的手,敏若看似伤情实则敷衍地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状似依赖地握紧了他的手,其实已经在思考把枕头挪下来隔开他们两个的可能性。
    这些年,环境安稳、身边人可信、儿女绕膝、知己相伴,她各种“宫廷极限求生”后遗症其实有所减轻,但康熙在身边时她依旧难以进入睡眠,最多陷入浅眠,康熙有一点动静她便能立刻从浅眠中惊醒,这一点怎么都缓不过来。
    然后干脆也认了。她已经做好了不人不鬼地活一辈子的准备,那些症状能有好转已经是意外之喜,不就是偶尔熬个大夜吗?就当是找寻一下上学时候彻夜肝论文的校园回忆了。
    在适应过后,她也逐渐从其中找到好处,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康熙在她身边的晚上,她睡不着觉的同时,大脑还能保持高水平的清醒,运转起来格外顺畅,思考什么事都极为丝滑,午夜时分,万籁俱寂时,记忆力好像也达到了顶峰,回忆从前一回忆一个准。
    这可能就是时刻对皇帝这种生物保持高警惕度的附加好处吧。
    当这种生物对她没有威胁的时候,还保持着高度清醒的脑子就可以用来做点别的事情。
    比如……考虑考虑怎么暗鲨了旁边这个体重一百多斤会打鼾的灵长科生物?
    半夜搞脑力高速运动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年过四十,敏若正式踏入她为自己划定好的养老退休第二阶段——即减少操心,专心养生,规律运动以求身体健康地度过中年末期,与更年期客气握手然后潇洒别过。
    康熙则成了她养生的一大阻碍。好在这家伙现在过来都是用膳或者闲坐喝茶聊天,过夜的时候少之又少,一般不会影响到敏若潇洒。
    半夜听着康熙的鼾声,敏若磨了磨牙,借着月光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梦中的康熙是否觉着后背发凉。
    他们谒陵回来,作为唯一跟随谒陵的公主,瑞初在皇室的地位再一次得到印证,连带着敏若这里也招眼起来。
    这一个年,敏若的永寿宫里热闹极了。
    刚过完年不好闭门谢客,宗亲命妇们也不好叫兰杜招待,好在今年有了洁芳,好歹能帮助敏若分担一些。
    饶是如此,一个年也实在把敏若过得精疲力尽。过了元宵节,宫里逐渐清静下来。
    慈幼院正式开工修建,一切步入正轨。三月修建得当,瑞初开始招揽人手做规划时,安儿忽又传来小道消息:“皇父似乎有意点虞云为副都统,跟随南去,统兵征讨招抚抚猺人。”
    广东一带素有猺人部落,盘踞深山偏居一隅,今年忽然下山抢掠村民百姓、杀害官兵,地方官员将事上报,康熙即在朝中点员前往广东一带,调广东、广西、湖广三省师旅征讨招抚。
    虞云虽在御前行走,资历却不够单独统兵,点他为副都统,多少也有提拔之意。
    此次事情若做得漂亮,回来之后,康熙赐婚便顺理成章了。
    今岁康熙还有意巡幸塞外避暑,巡幸塞外并不难得,难得的是静彤有可能会带女儿入境一会。
    一切似乎都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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