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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抢救时间长达五个小时。
    慕昭坐在离手术室门口最近的长椅上,表情看着还算平静镇定,但眉宇间还是隐隐露出的焦灼色。
    对面的胡川更是像只热锅蚂蚁,要么蹲在墙根处搓着脸直叹气,要么就叉着腰在长廊上来来回回不停走。
    当他再一次经过慕昭时,停了下来,对她说:“慕小姐,你还是先去洗个手吧。”
    慕昭应声低头,看见一双沾满鲜血的双手,血已经干掉,看着很触目,尤其掌心部分更显惊心。
    深红嵌进纹路里,似一种无声纠缠。
    “好。”
    来到旁边洗手间里,慕昭拧开水龙头,双手放在涓涓水流下,白色的陶瓷洗手缸立马被染上红意。
    洗完手,慕昭关掉水龙头,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双手撑在台面上,闭眼开始仔细回忆当时情形——
    当她踏出别墅大门后,隐约觉得眼前有一星点红色略过,也就是在那时候,在车内的傅时沉扭头看她后,脸上骤沉,并厉声叫她名字。
    那可是傅时沉啊。
    声音很小,却因环境过分安静显得很清晰。
    手术室双层门缓缓打开,摘掉橄榄色手术帽的急救医生出来,医生满额头的汗水,眼镜片上都是水意。
    她自己都不信。
    如果对方目标真的是她,那在瞄点落在她身上的那一瞬间,那她就已经中枪,而绝不会等到傅时沉下车后再开枪。
    瞄点出现在她身上,那就是打从一开始,行凶者的目标就是她,而并非是傅时沉。
    今晚对方目标就是傅时沉,却因傅时沉当时坐在车内,属狙击盲区,根本无法命中,所以故意将瞄点落在她身上,给傅时沉看,强行将傅时沉逼下车。
    长长的廊道里,红色灯牌散发着诡谲的光,所有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慕昭所能想到最合理的结论。
    慕昭回到手术室外的长廊时,看到一名小护士拿着两袋血液,脚步匆匆地小跑着进了手术室内。
    ——右位心。
    最后得出一个很荒谬的结论。
    也是最荒谬不敢让人信服的结论。
    她没出声,默默听着对她的抱怨。
    一枪命中左胸的水平,由此可见对方的枪法精湛狠绝。
    子弹在肺里面。
    胡川的嘟囔声打破这份静:“傅董本来可以什么事都没有的……”
    她何德何能?能够让傅时沉在明知有生命危险的前提下,还能那样果决迅速地下车。
    “患者肺动脉大出血,很危险,我还得去血库拿血,没工夫和你细说!”
    下车后的他像是故意与她处在同一水平线上,成为活靶子。
    慕昭知道傅时沉的人都在怪她,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事确实赖她,没有她,就不会有今晚的这一切。
    情况不乐观。
    医生取下眼镜擦汗,点点头用感慨语气说:“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人就没了!”
    顾名思义,庡心脏生长在胸腔右侧,在正常人肺所在的位置。
    急救科医生见惯生死,不会轻易夸大患者情况,如果直接说差一点,那就真的就只差一点。
    这么一推的话,脉络逐渐清晰。
    那十几分钟的时间里,慕昭设想出无数种可能,又因逻辑无法说服自己,而一一推翻。
    剖开胸腔取子弹时,在场所有人都直接惊住,包括麻醉师,手术助手,主刀医生。
    保镖们有人蚊呐般附和:“就是。”
    护士飞快地跑着离开,然后拿着四袋血折返冲进手术室里。
    急救情况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慕昭霍地睁眼,眼球飞快转动半圈,进行着头脑风暴,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四周静得可怕。
    严谨点来说,算上今晚,也才是她和傅时沉的第二面,相交很浅,两人更没什么交际,他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五个小时后。
    没一会儿,那小护士再次出现,胡川趁此机会逮着人问:“里边儿什么情况?”
    在急救室内——
    “右、右位心……”助手呐呐道。
    越想越不对劲。
    见到医生,慕昭站起来,刚要上前询问情况,就被胡川抢先一步,他火急火燎地迎上去,“医生,怎么样?!”
    不……不对。
    就在这时,手术台上的男人血压降为0kPa,瞳孔固定散大,呼吸停止,心脏停跳,失去所有的生命体征。
    “糟了!”
    医生一把推开助手,戴着白色乳胶手套的手直接伸进血淋淋的胸腔里,轻握住已经变为紫红色的心脏,进行心脏按压,同时让助手辅以气管用以通气顺呼吸。
    整整四分钟的按压后,男人的心脏才重新恢复自搏。
    即便如此,情况依旧危险。
    子弹虽然没伤到心脏,却直接打到肺瓣叶上,旁边就是主动脉,操作难度很大,稍有不慎就会导致大血管破裂,且因为子弹打碎一根肋骨,伤到肋间血管,血液进到胸膜腔,造成血气胸。
    这台肺部弹创的手术难度相当大,大到如果成功可以直接开国际研讨会的程度。
    直接在阎王爷手里抢人。
    夹取出子弹的那一秒,一股细长鲜血直接喷射在医生脸上,医生被激得闭了闭眼,然后迅速进行指压控制喷血,不忘对助手说:“拿线来!”
    助手迅速递出缝合线。
    整间手术室里的人全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不仅仅因为眼前情况,也因为十分钟前一通打进手术室的电话——
    巡回护士接到电话时,吓一跳:“……院、院长?”
    院长在那边无比严肃地说,这是一台无论如何也要成功的手术,绝对不能失败!
    巡回护士诺诺说好,迅速将消息传递给所有人。
    缝合时,肺动脉大出血。
    岌岌可危。
    前后两次拿了六袋血,医生使尽浑身解数,绷着神经用最大的能力将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兄弟们,傅董没事!”
    胡川激动得直拍手,那群黑衣人个个脸上也缓和下来,然后一并和医生道谢。
    五小时的高度手术,医生早已精疲力竭,摆摆手说:“不用客气,患者直接转进icu,24小时都有专人看护,家属不用陪同。”
    慕昭在这时插话:“那在ICU可以探望吗?”
    医生说在ICU不允许探望,后续等转进普通病房后再探望,她心里有点失落,却还是说理解,也顺便给医生道了谢。
    然后又问了句:“多久能转普通病房?”
    医生想了想,说:“快的话两三天就行。”
    慕昭本来打算陪着傅时沉,等他醒后道歉再离开,现在也没办法,她只能先行回家,明早还要去警局做笔录。
    一夜未眠,慕昭瞳孔里有着显见的疲惫,在医院门口打车时,隐隐看见一抹鱼肚白自东边泛出。
    整个通宵都耗在医院里,天都要亮了。
    桃水湾。
    别墅门口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那辆银魅不见踪影,呈现出一副平静景象,就像是从来都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门口停着另一辆熟悉的车。
    黑色宾利。
    等慕昭下车看清车牌后,眉头不由得一皱,他来做什么?
    通过前院,慕昭进门后直奔客厅,果然看见宋淮予坐在自家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模样看着很悠哉,手里端着杯紫砂茶杯,低头啜饮。
    外公就坐在旁边,神色如常,也捧着杯茶在喝。
    慕昭皱眉,语气不掩厌恶:“外公,你放这个人进来干什么?”
    慕立山还不知道两人间的那些渊源,有些不明所以,“小宋一早过来,说来看看我,也商量下和你的婚事。”
    “婚事?”
    慕昭听得眼皮一跳,脸立马往地上掉,“宋淮予,我不管你和我外公说了什么,但现在麻烦你立马从我家出去。”
    “……”
    宋淮予饮完那口茶后,才不疾不徐地抬眼,留意到慕昭旗袍上的血迹后,眸色稍滞,继而放下茶杯起身,绕过茶几来到她的面前。
    “昭昭,你受伤了?”
    男人语气关心,甚至还伸手想要拉她查看。
    慕昭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眉眼冷艳,“这和你没有关系。”
    宋淮予上下打量她一番,得出结论:“这不是你的血,那是谁的?昨晚那位时先生?”
    慕昭冷冷道:“这也和你没关系。”
    宋淮予没再细问,脸上却明显多出几分得意神色,然后说:“我今天来,是来商量婚期的。”
    抽哪门子的疯?
    慕昭红唇稍挽,弧度相当讥诮:“我和宋总,哪有什么婚期?”
    男人丹凤眼微眯,笑得和润,嗓音也温柔:“昭昭,前些天惹你不开心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
    这话更像是说给外公听的。
    慕昭主动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只两人能听到,“林紫芸知道你来找我商量婚期吗?”
    “我会处理好的,这并不是个问题。”
    宋淮予同样压低声音,垂眼看她的表情几分迷恋几分真假,“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回到从前,相爱如初。”
    好一个回到从前,相爱如初。
    慕昭都快要听笑了。
    就在她要开口时,又听见男人低低说:“你最好不要和慕老说起小芸,以免老人家动怒伤了身体。”
    慕昭简直想甩他一个耳光,碍于外公在,她只能深呼吸一口气,强忍住冲动。
    “我和宋总没有婚期可约,也不晓得今儿哪股歪风把宋总吹来,真不合适,也真招人厌烦。”
    “老钟,送客!以后概不接待宋总!”
    “……”
    老钟到男人身旁,有些畏惧,却还是诺诺开口:“宋总,您请吧?”
    宋淮予单手插兜,望着那道已至旋转楼梯处的纤丽背影,脸上笑意全消,“昭昭,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
    慕昭脚步一顿,他果然还是选择了撕下面具。
    慕昭施施然转身,单手落在木质的楼梯扶手上,慢条斯理地笑着解读他的话,“不是来商量的,那就是来通知我的。”
    “……”
    “宋总有什么非娶我的理由吗?我如若不答应呢?”
    男人遥遥望她,平日里温润脸庞此刻布满郁色,也不再顾忌慕立山在旁边,“慕氏刚刚转危为安,但是要想面临第二次危机也很容易,只要我想。”
    慕昭一共问的两个问题,她却只得到后者的答案,他并没有给她一个非娶不可的理由,但是她却清楚。
    “看来宋总昨晚在纳西比颜面受损严重,受的刺激不小,那点可笑的占有欲直接爆发,所以一大早就跑来商量已经取消的婚期。”
    观人色,察人心,是一种好的能力。
    何况慕昭太过了解宋淮予这人,就变得更加容易。
    宋淮予没否认,薄唇轻轻勾着缕似笑非笑,嗓音低沉:“所以下个月十六号怎么样?”
    慕昭轻啧一声:“不怎么样呢。”
    “那——”
    “别做梦了好吗?”
    慕昭打断男人,淡淡翳色浮出眼底,声音更冷:
    “十年时间不够让你了解我吗?一旦是我做过决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转圜的余地,再说你觉得我的性格,会因为你出言威胁就妥协吗?宋淮予,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嘲笑你蠢还是天真。”
    字字珠玑笃定,话里行间全是讽意。
    听完后,男人不怒反笑,却是皮笑肉不笑,“想让你妥协的办法有的是,你以为我只会出言威胁?”
    慕昭眼梢一凉。
    “昭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联系网康的尚振生,想扳倒我的极讯浏览器,天真的人是你,就算你和尚振生合作,也不见得会对我有什么影响,再说除开互联网领域,我还做软件,以及娱乐公司和其他的产业,你能处处都和我作对吗?”
    慕昭顺一缕乌发在脑后,潋滟的春水眼里透出冷艳寒芒,笑得迷人又危险,每个字都说得很慢,“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呢?一个接一个地扳倒不就行了?”
    宋淮予笑了:“那我拭目以待。”
    慕昭跟着笑,笑得更嘲讽凌然:“你最好是。”
    再一次让老钟送客,这次宋淮予没再逗留,深深看一眼慕昭后,转身离开。
    慕昭回到卧室,卸了妆准备到浴室洗澡,就听到敲门声,外公声音在门外传来,在叫她名字,她摘下压发带,随手放在梳妆台上,然后去开门。
    外公站在卧室外,表情担忧,关心地问:“你和小宋怎么回事?怎么闹到这么僵的地步。”
    “没怎么回事。”
    怕气到老人家,慕昭不想细说,“我和他完全没可能了,他再来不见就是了,对了,昨晚停在门口的车呢?”
    就是傅时沉的那辆劳斯莱斯银魅。
    “那车停在门口太惹眼,住这里的人再有钱也没有开那辆车的,我就叫老钟开到地库停着了。”
    外公是个聪明的人,慕昭点点头,“这样挺好,那我先去洗澡了。”
    “等等——”外公叫住她。
    “嗯?”
    “昨晚事发突然,外公都没来得及问你,那个男人是谁啊?”外公顿了顿,“我瞧着他有点眼熟。”
    “……”
    外公的话把慕昭听得一怔,当下就诧异地开口:“您怎么会眼熟他呢?您莫不是年纪大记错了?”
    那个神秘到世人年纪性别都难知的傅时沉。
    外公怎么可能会眼熟。
    谁料,外公却抹了把鼻子下面的胡子,摇摇头笃定地说:“没记错,就是在哪见过,但是我一下子还真就想不起来。”
    慕昭温和地笑笑,耐心地说:“外公,那个男人就是傅时沉。”
    外公脸色骤然一变,表情多出几分自我怀疑来,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悠悠地嘟囔道:“那还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
    “看吧?”
    慕昭拉着老人家的手拍了拍,亲昵地说,“我就说是您记错了。”
    外公话锋转得很快:“我知道你为啥要拒绝小宋了,你有了更好的选择,不愧是我孙女,眼光真好。”
    慕昭:“……?”
    她失笑道:“外公,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人家傅先生为什么要送你回家?他情况如何?”
    得知傅时沉的身份后,外公立马就关心起人家的情况,看来傅时沉的权势和财富真的不是一般吸引人,慕昭有些哭笑不得,只说情况暂且稳定,其余的没有做解释。
    外公还想刨根问题时,慕昭及时说:“外公,我一晚上没睡,真的好累,先去洗澡。”
    无奈,外公只好暂时放过她。
    面前卧室门关上,慕立山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开,皱着眉一脸冥思苦想的模样,还挠了挠脑袋,嘴里不停在嘟囔两句话。
    “我肯定在哪见过的……”
    “到底在哪里见过,怎么会那么眼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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