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胡川跟在傅时沉身边多年,还是头回遇到这状况,临近开会的时间点,却迟迟不见傅董的身影。
他在助理室绕了几圈,又跑到傅董办公室门口等着,一直等到快要九点不见人,才敢陡着胆子拨通傅董的电话。
想询问一下傅董,是否被事务缠身,需不需要推迟会议?
连打六个电话都没人接。
胡川只好擅作主张,将会议时间改到下午,再到地库开车,一路直奔东佛区。
直接到傅董家里去找人。
鸣笛声响起——
听见刺耳的车喇叭声,慕昭被唤醒,意识回笼,她略微一转脖颈,却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嘶——”
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不过动了下脖子,但是浑身上下都在剧痛,甚至能明显感知到骨缝里的拉扯感。
那一口倒吸的凉气,没让她得到缓解,倒把旁边的傅时沉给吵醒了,“怎么了?”
“哪儿都疼。”她觉得身上没有一块部位是属于她的。
慕昭没点头,怕疼,轻轻嗯一声。
胡川瞧老板这样子,神色倦怠,下眼睑有青色浅影,身上还穿着睡袍,明显一副刚刚起床的样子。
“我没有。”他寡声否认。
还问他什么事情,俨然已经忘记今天有大会要开。
“我已经很温柔了。”男人拨开她脸上凌乱散发,温热掌心抚了抚他娇小脸蛋,“你要是不信,下次让你见识下什么叫做不温柔。”
慕昭一听,一惊,下意识抱住他的手臂,及时阻止,“可千万别。”
傅董!快!快啊!十万火急啊!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他的日常司机站在劳斯旁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一脸的无措,脑袋埋得像是要栽蒜。
“……”
人呢,还是得信邪。
傅时沉松开她,掀被下床,修长笔直的长腿踩在地上,晨光照在男人□□结实的背部,肌肉纹理流畅,窄窄的腰身勾出性感两道人鱼线,他弯腰捡掉在地上的睡袍,肩膀骨线随着动作变化,起承转合间仿若米开朗基罗的得意之作。
外面又传来鸣笛声,慕昭趁机说:“快出去看看吧。”
等看不见傅董的身影,胡川才敢抹一把额上的汗,踱到司机面前,长吁一口气:“不枉我按了一个小时喇叭,总算把傅董叫醒了。”
胡川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话术很委婉了。
门打开,看见外面停着两辆车。
“什么事?”男人淡淡问。
慕昭双手揪着被子垫在下巴处,闷闷道:“还说没有,一点都不温柔。”
傅时沉抬手摁摁眉心,低低道:“等我。”
“……”
胡川压制住内心咆哮的小人,相当专业地微笑着说:“现在是十点十六分。”
胡川说:“我把上午九点的会议改到下午两点半,然后十一点的话,原茂总裁会过来和您签署认购协议,傅董,您得抓紧点时间了。”
只有四十四分钟。
有时候吧——
男人睁眼,半撑着身体坐起来看她:“哪儿疼?”
傅时沉还未完全适应天光,半眯着眼睛倚在门上,懒懒问:“几点了?”
慕昭把想说的话通通咽回肚子里。
怎么好意思?
傅时沉作罢收手,又听门外的喇叭声还在响,便说:“我出去看看。”
这让她对他提出质疑:“昨晚你真在下死手。”
慕昭不敢继续转脖子,停在原处,皱着眉说:“疼……”
他穿上睡袍,一边系着腰带,一边朝外走去。
“……”傅时沉默一秒,伸手就去捞床头柜上的手机,“我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等傅董收拾完出来,得上演速度和激情般的生死时速才能勉强赶到。
他的手还在她腰上,抽出时很小心翼翼,但还是惹得慕昭皱眉喊疼。
另一辆白色的七系宝马,是他派给胡川平时开的,车旁边倒是没有人,不过马上就从车上下来一个人。
胡川从驾驶座上下来,小跑着到大门口,带着歉意说:“傅董,您这四合院儿也没装门铃,我叩着门首半天都没反应,只能出此下策,按车喇叭了。”
这种事情还要专门叫医生来看。
嗓音哑欲,又不失蛊惑的特殊晨间音。
“……”
他恨不得咆哮——
转身朝里走了。
司机脸上有着劫后余生般的轻松:“还是胡特助你有办法。”
今天八点半,司机就在门口等着,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来,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接老板的地点,因为老板住所众多,经常东住一下,西歇一夜,有时早上还得去港口接老板。
半天没等到老板的那段空档,司机已经在肚子里写了好几遍辞职信。
傅时沉回到房间里时,慕昭正拖着残痛无比的身体艰难起床,见状,他到床边,按住她的肩膀,“你休息一天。”
“我也要上班。”
在他去应门的时候,慕昭拿手机看时间,竟然已经十点出头,她可真是和他荒唐过了头。
傅时沉按着她的肩膀同时,调理不乱地侧着身体,弯腰探出手去拿腕表,垂耷着眉眼,漫不经心地说:
“公司没你一天就转不了了?”
慕昭目中带审视:“那你为什么要去公司?”
“我今天有个认购协议要签。”傅时沉见她没有再起床的意思,又快步走到衣柜前,推开门,“不然我也会选择留在家里陪你。”
“……”
“认购协议?”慕昭眼梢明亮起来,圈子就那么大,风声一吹大家都能听见,“是原茂半导体是吗?”
傅时沉淡淡嗯一声。
“我记得宋淮予那边也在盯梢,他没抢过你?”慕昭心里不禁有些快意,哪天撞到宋淮予,她肯定会拿这件事耻笑他。
提到宋淮予,傅时沉脸上瞬间没好脸,连伪装都懒得,眉眼瞬间冰冻三尺,嗓音里更是风雨欲满楼:
“他也配和我抢东西?”
“还没上市的作坊公司,守好他那可怜的半垄地就是不错了。”
论起兴风,极讯浏览器起家,占有市场80%的份额,还真不是什么作坊公司,尤其兴风已经实现三连连续盈利,上市在望,多家金融杂志高度评价,兴风极有可能是互联网的年度黑马。
不过这样的兴风,放在根深经厚的九白集团面前,还真就只能算作一个作坊公司。
十分钟后,傅时沉已经收拾妥当,转眼间就从一个纵欲过度的清瘦青年,变成一个西装革履的商界大佬。
傅时沉还是那个傅时沉,如果撇去他喉结上一点紫红色的印记不谈的话。
那是她昨晚留下的唇迹。
“你不能这样去公司。”慕昭留意到那醒目的痕迹,也不顾周身疼痛地下床,朝梳妆台走去。
“什么?”
他急着出门,没留意到异样。
慕昭在梳妆台上找到遮瑕液,轻挤着泵头在白润的指腹上,然后急急上前,差点踩到昨晚她开箱时放在地上的剪刀。
好在傅时沉眼快,手也快,一把就搂过她的腰身,带进怀里,让她的脚成功躲过一场无妄之灾。
女人后腰肌肤滑嫩,生香柔软,傅时沉是握了又握,掐了一把又一把,垂着眼眸也深了颜色,“你就这么下床来?”
“……”
慕昭贴在他怀里,赤在空气里周身肌肤都凉凉的,正忙着给他的喉结上遮瑕,连害羞都忘记,仰着一张清媚的脸,靠近他的喉结看得仔细,深情专注,自顾自地说:
“你要是这么去公司,得多失大体啊……下面人会在背后笑话你的……”
男人眸色深深,耷着长睫凝望她,颇没个正形地拿话逗她,“笑我什么?笑我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慕昭手指轻柔地在他喉结处点抹着,把遮瑕液推开,抬眼白他一眼,“你在内涵我是个迷惑人心的妖妃?”
“一看你上学就没认真学历史。”
傅时沉冷嗤一声,“杨玉环怎么能是妖妃?”
“是没好好学历史。”慕昭呛回去,“因为我是理科生。”
“巧,我也是。”
“你哪一届的理科生?”慕昭才想起自己没问过他这点,“我是在桃城一中的12届,你大我两岁,你是10届的?”
傅时沉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握着她的腰说:“我今天不能迟到两次,再迟就赶不上签协议了。”
就算他迟到,对方也会等着他,但始终不太好。
“好了。”
慕昭从他怀里退开,盯着他的喉结仔细端详,简直是可以瞒天过海的程度,遮瑕液对得起它的价钱。
傅时沉低头在她眼角亲了下,低低道:“等我回家。”
慕昭推他,用他的话来说:“你可不能再迟到第二次了。”
于是,傅时沉光着手指出门了。
那枚玉扳指在傅时沉走后,才让慕昭在床底角落找到,昨晚的他脸上挂着孟浪不经的笑意,骂那是一枚破扳指,骂完就扬手一扔,只听见玉扳指坠在实木地板上发出清脆滚动响声,好半天才停。
玉扳指声响刚停,风声又开始刮起来了。
慕昭从床底捡起玉扳指,擦干净灰,然后温柔地将它重新摆放在床头,在昨晚见证过她和他温存的原来位置。
这是搬进新房的第二天,慕昭在家休息,她在上次验收装修成果时看过所有厢房,添置过东西后的房间还没看过。
家里新来一个阿姨。
姓崔。
崔阿姨大鼻子,小眼睛,脸上生一颗痦子,长得有点吓人,但脾气很是温和,笑起来眼睛都看不见。
崔阿姨是傅时沉奶奶安排过来,专门照顾夫妇二人起居的,听说是周琴弟弟的媳妇。
有这么一层关系,相当于就有一双眼睛放在家里。
也许是周琴支的招,也许是老人家自个儿的主意,放这么一个人在两人身边,有什么情况都能及时知道。
要是放在以前,慕昭铁定不愿,她只是和傅时沉演演戏而已,谁愿意悬个监控在自己脑袋上?
现在不同,她和他都已经入戏,既然假戏真做,便也不再怕那个监控。
崔姨做过午饭,叫慕昭吃,慕昭正在看各个房间,便挥挥手说一会吃,说着便推开其中一间南厢房的门。
里面的景象让慕昭为之一惊——
满目极蓝色的兰花,一株一台,花台以红木制作,一米见方,半人高,保守估计能有上百台,每一台上面都摆放着一株珍稀的蓝色兰花。
是她认识的品种,
也是傅时沉曾经一掷万金替她拍下来的品种。
——醉玲珑。
怎么会有这么多?
来叫她吃饭的崔姨还在身后,笑眯眯地搭话道:“太太,我听大姑姐说过,这些兰花都名贵得很呢,傅先生很喜欢,之前一直养在游轮上,现今定居在此处,才叫人全部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