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蛊探
近黄昏,斜阳余晖返照山光水色,交织成一副飘动的画面,朦胧又瑰丽。
惠城县万家来客栈,石玖独坐窗边,倚在墙上,透过缝隙看着下面的景象。
街道上,依然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有三两结伴步行的,有骑马挑担的,有赶着牛车的,还有推着独轮车的,独轮车上坐着两个小童,软语求着要吃糖葫芦,旁边背着糖堆儿的老汉赶紧迎上去,吆喝两声,收了铜板,递出了糖葫芦。
“砰砰砰”,有人敲门,石玖忙掩上窗户去开门,是店里的小二过来送餐。
这家的餐点不错,石玖初来品尝很喜欢,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吃,放到嘴里,索然无味。
五天前,她和宣墨竺离开赖家村,不费多少力气就来到县城,见天色确实不早,就找了这万家来留宿。
两人重新经历炼气期,灵气稀薄吸收太缓慢,肠胃有饥饿感很正常,吃辟谷丹可以饱腹,不过闻着饭香,石玖没忍住,点了几样招牌菜,宣墨竺自然陪着她一起就餐。
当晚,各自就寝,石玖习惯性在房间里布置了阵法,后来想起这是世俗之地,没必要如此,不过已经放上了,也没收回来,躺在床上没多久就进入了甜乡。
一夜无梦,石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早起神清气爽,洗漱完毕,走出门想要去找宣墨竺,却被来送早点的小二告知,宣墨竺天刚亮就出门了,留下话说出门办事,让石玖在客栈等他,莫要乱跑。
石玖初始不信,昨晚吃饭一点口风没露,不过刚过一晚上,哪有什么重要事要他独自去办,居然连跟她打声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实在让她想不通。
这几天,她留在屋里,没有乱走动,心里不踏实,总想宣墨竺到底干什么去了,阵法推演不下去,术法也没心思研究,为了静心,她就跟着紫藤仙整理东岳珠里的灵草。
“主人,主人,给我吃呗。”魅鸦都馋得流口水了。
“知道,知道,我会留意的。”石玖忙答应,这几年忙忙叨叨,对收集灵草种子确实忽略了。
可进到他的房间,人确实不在,石玖在客栈周围找了找,根本没见着人,只能悻悻地回到客栈。
突然,街上悠悠扬扬响起了唢呐声,旋律喜庆热烈,节奏活泼明快,人们驻足把头望,小孩子们跑来跑去,嚷嚷着娶新娘了,娶新娘了。
紫藤仙晃动藤条,上面的花朵如海洋掀浪,啥是艳丽,“还有以前说的找泉灵的事,你得上心,即便找不到,也得找到灵泉水,我这里的储备不多了,另外,东岳珠不少地空着呢,你不能让荒废着,接着找灵草种子呀。”
石玖噗呲又笑了,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宜嫁娶的日子,小小县城三家娶亲,真是难得一见。
不过,他没吭声,低头出去了,石玖关上房门,坐下来托着下巴发呆。
几年过去,玉树琼花已经长出好几片叶子,青冥果树抽长不少,倒是蛇欲果树当时是插枝成树,生根后长得不慢,虽然个头还矮,看着要挂花了,还有很多灵草,长得郁郁葱葱,着实喜人,可见紫藤仙平日里照顾得好。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石玖拍拍脑门,是呢,怎么能缺了蜜蜂,“紫藤仙你放心,碰见了我一定抓些放进去。”
“说来,师兄到底去办什么事情了,还不回来。”
又一阵唢呐声传来,在客栈前路过,没多久,远处第三家迎亲队伍出发,那百鸟朝凤吹得人心驰荡漾,第二家一见这哪行,花好月圆走起,乐师嘴巴恐怕都快吹麻了。
话里透着委屈,石玖都有点心疼了,“我也知道了,我一定想方设法给你炼一炉。”
石玖笑笑,将唢呐声关在窗外,在现代见过不少婚礼,中式西式中西合璧的都有,如今再看这原汁原味的古代婚礼,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最是处处透着喜气。
这边,魅鸦见紫藤仙说完,衔着一个丹瓶吸引石玖的注意力,“主人,人家的丹药早就吃完了。”
石玖放下筷子,看着几乎没动的饭菜,向前推了推,“不吃了。”
“石玖,这两年你忙着功法的事,又在血煞堂那种地方我就没提,有机会寻些灵蜂放进来,一来能酿蜜,二来树木结果也需要呀。”
既然宣晴知道丹方,宣墨竺会不会也知道,刚想到这儿,石玖就摇摇头,“师兄专注剑道,都没有契约灵兽,怎会关注这方面的丹方。”
说完,她心里有点讪讪的,说要炼一炉,当时宣晴给了整瓶的兽生丹,她没好意思问她要丹方,这件事她可得放在心上,就算弄不来兽生丹的丹方,也要找个有利魅鸦修炼的丹方来炼给它,以后金眼神鹰也能用得上。
石玖被喊声吸引,又支开窗户往下看,只见身穿红色长袍的新郎官骑着马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后面彩旗飘飘,鼓乐齐鸣,四个系着红绸的汉子抬着一顶花轿跟在后面,喧腾喧腾的,轿帘随风飘扬,隐约能见顶着红盖头的新娘子,那低垂的脖颈无不透着新嫁娘的娇羞。
石玖将饭菜直接送到魅鸦跟前,顿时,桌上的餐盘干净得像洗过一样,小二来收的时候,差点眼睛珠子都掉地上了。
就在此时,一个徐老半娘的妇人摇着手绢,领着两个打扮清丽的丫头走进客栈,直接冲楼上而去,掌柜的看了一眼丫头们手上的包袱,低头接着算账。
妇人径直走到石玖的房门前轻轻敲门,“石姑娘,开开门呀。”
石玖在屋里听见有些纳闷,谁找她,开门看见这三个人,“你们是谁?”
妇人对着石玖深深施礼,“石姑娘,奴家夫家姓高,您叫奴家高娘子就行,奴家来为姑娘梳妆打扮,接亲的队伍很快就到。”
“什么梳妆打扮?什么接亲?”石玖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你们认错人了吧,我可没要嫁人。”
高娘子捂着嘴笑了,“石姑娘如此矜持,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出门前公子给了奴家一样东西,说姑娘一看便知。”
说着,她拿出来一个锦袋,石玖接过来打开看,是张传音符,退到屋里听,是宣墨竺的声音,“相音,看窗外。”
石玖忙跑过去打开窗户,正好与宣墨竺对上眼,那火红的喜服穿在他身上是那么出挑。
宣墨竺只是仰头一眨眼,石玖就迷进去了,痴痴地看着他,一动不动,宣墨竺并没有停留下来,而是骑马缓慢向前走,过了,还扭头朝着石玖笑了笑。
高娘子主动走进房间,指挥两个丫头,拿喜服,摆头饰,“石姑娘,迎亲队伍要从后街绕回来,时间足够姑娘梳洗打扮。”
石玖任由高娘子拉着坐下来,对着镜子净面梳妆,看着镜子里高娘子娴熟的动作,她感觉这好像在梦里一样,那么不真实,不是说办事吗,难道就是准备婚礼去,所以才不让她跟着。
这也太突然了,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起码,起码,来个暗示呀。
在石玖的思想里,她跟宣墨竺相好,等哪一天,回到宗门,正式禀过家长,在他们的见证下,到同心石前举行双修大典,就是结成夫妻了,哪成想,还能在这世俗凡间穿着凤冠霞帔端端正正做个新娘,等着她心上的人儿,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娶呀。
“姑娘的皮肤真好,娇嫩水润,只需轻轻点些胭脂喜庆些就成。”高娘子轻轻在石玖脸上抹胭脂,又给她点上朱唇,转身拿起凤冠给她戴上,“这凤冠可是京城德凤楼的手艺,德凤楼每款凤冠都是独一无二的,这顶原本被三品诰命夫人魏太夫人珍藏,听说平日里别人碰都不让碰,公子有本事,魏府走一趟,魏太夫人就愿意割爱了。”
匠心之作,确实精巧,石玖心里美了,碰了碰冠上的凤凰,微微颤动,如振翅高飞一样。
高娘子给石玖更衣,换上喜服,满身锦绣,从镜子里看,她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高娘子,迎亲队伍转回来了,马上就到门口。”下面小二跑上来报信。
“劳烦小哥了,”高娘子让丫头给他发了喜钱,拿起盖头蒙在石玖头上,听得外面鞭炮阵阵,才说:“石姑娘,我扶您下楼。”
石玖搭着高娘子的手下楼梯,薄薄的盖头根本挡不住她的视线,能清楚地看见有个管家模样的人在给客栈的众人分喜饼。
再向外看,器宇轩昂的宣墨竺站在门口,耳边听着众人的恭喜,石玖款款走向他,两人隔着盖头深情相望,郎有情妾有意,坐上花轿,石玖真切地体会了那位新嫁娘的羞怯,也感受了发自内心的喜悦之情。
花轿晃晃悠悠,约莫走了半个时辰才停下来,只听“咚咚咚”三声箭响,轿帘掀开,高娘子递过来红绸一端,石玖牵着,在宣墨竺的引领下,来到厅堂,已经有不少宾客在等着了。
管家充当傧相,站到人前,“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先祖!”
“夫妻对拜!”
“礼毕,送入洞房!”
石玖牵着红绸,亦步亦趋跟在宣墨竺后面,进入房内,被安置在满是栗子枣的喜床上,高娘子带着丫头低头退了出去,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宣墨竺上前掀开石玖的盖头,却见她扭过头,闷闷不乐,忙抬手转过她的脸,“今日乃我二人大喜之日,怎地还生气了?”
石玖嗔他几眼,轻哼一声,“你悄无声息筹谋这么大的事,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哪个新娘子轿子抬跟前了才知道自己要嫁人的。”
宣墨竺从后面环住她,“我着着实实想给你个惊喜,咱们在这个界面不知道要呆多久,有可能半年也有可能好几年,我怎能让你以未嫁之身待在我身边惹人议论,那里正说话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了打算,乖,别气恼了,咱们把合卺酒喝了。”
石玖噘着嘴,接过宣墨竺递过来的酒杯,乖乖喝了酒,刚放下酒杯,头上的凤冠就被摘了下来。
袖子拂过,床上的栗子枣被扫到角落里,大手一挥,床帘放下,宣墨竺已是欺身向前。
石玖抵住他的胸膛,“你不用去外面敬酒吗?”她明明听到管家说请宾客入席。
“外面的事自有鲍仁处理,”宣墨竺解开她的秀发,“那日无故被打断,我可一直憋着,今日我都安排妥当,任谁也别想打扰我们。”
石玖感应到了,洞房外设置了阵法,按常理论,金丹期才能破开,这个界面,筑基期都没有,当然无人能扰,春光美好,且是沉沦的时候。
夜深交颈效鸳鸯,颠鸾倒凤,锦被翻红浪,两人可不是普通人,虽然只能彰显练气功力,可实打实是金丹和元婴修为,双修之时,阴阳和合,灵气氤氲,绕着两人缠绵不散。
厅堂外,管家鲍仁在招呼宾客畅饮,一一送走,转天一早,宅子外面路上摆着流水席,来吃喝的人流不断。
“我家公子大婚之喜,为结善缘,特开三天流水席,过往的宾客尽情享受。”
“贵公子新婚大喜。”“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来坐的人们,不管贫穷还是殷实,拿筷子之前,都对着宅内说句吉祥语。
“哎,前面是办喜事开流水席,旭哥哥咱们也去吃吧,沾沾喜气。”
热闹间,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紧跟着一男三女朝着酒席缓缓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