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蛊探
房间内,整日都设置着阵法,一点不影响里面的人向外看,不过郎月凝的视线不在石风旭身上,而是站在窗前望月,只觉得月光清冷如霜,一如自己的心。
“月凝,既然你想一个人静静,那我先回去,不打扰你了。”石风旭叹口气,胸口犹如大石压着,憋气得很。
不过他没有走远,只是踱到房间拐角处等着,他心里期盼郎月凝舍不得他走,开门出来。
郎月凝果然如他所愿,听见他的话,忙向外看,不见他的身影,挥手撤去阵法,开门追出来,刚迈两步就被石风旭眼疾手快从后面搂住,为了避免旁人看见,郎月凝快速退回屋里,阵法又开启了。
“你放开我,如今你是有未婚妻的人,抱着我算什么?”郎月凝挣扎着,要掰开石风旭环着她的手。
石风旭紧紧抱着,无论如何不撒手,“月凝,你还看不到我的心吗?你明明知道是父亲逼着我定亲的,姑姑姑父为石家而死,父亲为了弥补丽彩才这么做的,我对她只有兄妹之义,没有男女之情,你这样冷颜对我,知道我有多痛心吗?”
“你痛心,那我呢?整天看着冯丽彩对你嘘寒问暖,亲近你,我是什么感受?”郎月凝想到自己受到的折磨,委屈得流下了眼泪。
石风旭听闻她的哭声,心里一抽一抽地疼,“月凝,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解除婚约,到时候风风光光地娶你。”
“两全其美?”郎月凝忍住泪水,倔强地扭头看他,“冯丽彩如此痴迷与你,怎会舍得跟你分开,又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可想?”
“月凝,一路走来,我们遭过多少事,经历过多少磨难,都一起扛过去了,这次也一样,”石风旭转个方向,与郎月凝面对面,定定看着她的眼睛,“修仙漫长,就当天道给我们设置的磨难,只要道心坚定,没什么能难倒我们,总会有办法的,只是现在我们还没有看到而已。”
“哟哟哟,不是在表哥面前装可怜了,看这咄咄逼人的气势,真该让表哥看看,”冯丽彩双手抱肩,“看来表哥真不在你这里,要不然你哪会说这样的话。”
郎月凝这时候已经想好了,以后决不能被冯丽彩左右心绪,若总是把负面情绪堆积在石风旭身上,说不定真会如了冯丽彩的愿望,两个人渐行渐远,那她岂不是要失去生命中的瑰宝吗?
她心思转动间,突然感到阵法被触动,郎月凝就知道冯丽彩来了,肯定是到石风旭门前喊门没人理,来她这里找了。
好在石风旭的心一直在她身上,总算对她有些慰藉,可冯丽彩故意对石风旭亲近刺激她,总让她恼火,把脾气洒在石风旭身上。
最开始她尝试过不理会不开门,没成想冯丽彩在门前吵吵闹闹,惹得一堆人看,说话连讽带刺,最后发现屋里只有自己,也不过不痛不痒道个歉,搞得最难堪的还是自己。
冯丽彩很快意识到这个点,对石风旭可谓严防死守,不定时查房,只要发现石风旭没在,就来郎月凝这里找人。
截至目前,她都没有抓到现形,主要是房间内有阵法,她在外看不清楚,不过在她所想,哪怕石风旭真来,只要她随时搅和,俩人总不敢明目张胆。
石风旭握起她的手放在胸膛上,“我一点不比你轻松,甚至更煎熬,以前我可以毫无顾忌地站在你身边,现在却不能,那些对你有别样心思的人,一个个都想靠近你,你不知道我每一天都过得提心吊胆,就怕你离我而去。”
郎月凝感受到石风旭的恐慌,知道不仅自己难过,他也不好过,也不再闹脾气了,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
冯丽彩冷哼一声,“谁让你总不死心,抛着眼地勾引表哥,郎月凝,你要清楚,我才是表哥的未婚妻,你但凡有点羞耻之心,就不该缠着表哥不放。”
她本以为两个人的感情顺理成章,任谁都能看出来两人之间的默契,可没想到冯丽彩父母的死破坏了一切。
到现在郎月凝都想不明白,在石定忠眼里,自己到底哪点不如冯丽彩,凭着愧疚就要拆散她和石风旭,她心里是不服气的。
此时,石风旭深吸一口气,起了和郎月凝一样的心思,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呀,他认命地在自己身上贴了隐身符,站在门后。
“冯丽彩,只要石大哥不在屋里你就来我这里找,你越来越过分了,以后干脆在他身上拴个链子好了。”郎月凝故作生气,坐到床上。
订房间的时候,冯丽彩非要跟石风旭离得最近,把郎月凝指到最远最偏僻的房间,本想隔开两个人,没想到反而给了他们便利,郎月凝这边四处少有人走动,两人有什么,并不容易被发现。
既然这样,郎月凝推开石风旭,“她又来了,你还不赶紧走。”
“你说得轻巧,感情受折磨的不是你。”郎月凝默默地说。
其实,冯丽彩刚进来的时候石风旭还在,郎月凝刻意迟了一息时间关门,石风旭乘着空隙迅速离开了。
石风旭捏住拳头,真想打开门跟冯丽彩当面锣对面鼓再强调一遍自己的态度,想想还是放弃了,他不是没有当面跟冯丽彩说清楚,自己对她是兄妹之情,劝她不要太执着,可惜没用,冯丽彩只回了句我爱你就行了,依然我行我素。
郎月凝这才整理下衣裙,刚开门,冯丽彩就扒头走进来,左顾右看,寻找石风旭的踪迹,“表哥,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屋里。”
他们住的这个客栈类似园林式的,房间相对独立,每座之间都有一定的距离。
郎月凝面色沉静,不再见生气之态,“我看你才要搞清楚,我跟石大哥情投意合,是你总搅和在我们中间,要不是你父母的缘故,你哪有机会跟石大哥定亲,踩着父母的性命成全你的痴心妄想,亏得你有这个脸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所以,确定石风旭没在,冯丽彩高仰着头走出去,回到石风旭的房门外,同样的手法触动阵法,还是没人应答,不由自言自语道:“没在郎月凝那里,又不在房间,表哥能干什么去呢?难道找石相音去了?不对,找石相音白天就行,哼,等他回来我一定要问问。”
她却不知道,石风旭此刻就在房间里看着她,等她离开,才松口气,将自己甩在床上,脑子里想的都是找什么借口搪塞冯丽彩的追问,又有哪些手段能讨得郎月凝的欢心。
而这边,冯丽彩进到自己房间,还没有站稳,就看见一个女人坐在凳子上,正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身上有明显的灵力波动,就知道是修士,当即亮出飞剑,“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她的房间也有阵法保护,这女人能轻易进来,不简单,何况,这是来到这个界面之后,除了石玖他们,见到的第一个修士。
坐在这里的是谁?要是石玖在,一眼能认出来,可不就是戈映月,这时候,她脸上挂着惯常的温柔笑容,“我是谁并不重要,只能说同是天涯沦落人,一样不被心上人在意,还被嫌弃,被愚弄。”
冯丽彩心里咯噔一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戈映月捋着平整的水袖,就好像上面真有很多褶子一样,“刚才你表哥就在郎月凝屋里,两个人卿卿我我浓情蜜意,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胡说!”冯丽彩根本不相信,要是石风旭在,郎月凝不会那种态度说话,从小一起长大,她很清楚。
戈映月笑得讽刺,“真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丫头,当真以为他们会等着你抓,你表哥在你进去之后就从门口溜出去了,你也是修士,不会连隐身符这么常见的东西都想不到吧,而且,他现在就在屋里,不想理你,才一声不吭的。”
冯丽彩哪受得了这样的刺激,提着剑就往外走,她要去石风旭那里破开阵法一探究竟,却在转身的瞬间,被戈映月甩出来的水袖挡住去路,“你就是将他逼出来又如何,根本改变不了他不喜欢你的事实。”
这话一出,冯丽彩愣在当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别挑拨离间,他是我表哥,怎么会不喜欢我。”
“你自己心知肚明,”戈映月收回水袖,又开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你表哥心里眼里都是那个郎月凝,你,根本算不得什么,哪怕有一纸婚约又如何,哪怕做了双修道侣又怎样,男人的心没在你这里,你所有的付出都是枉然。”
冯丽彩机械地看着戈映月,心里明白她说得有道理,可一个陌生人侵入到自己房间,说这些话,到底意欲何为。
“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戈映月垂下眼皮,勾了勾嘴角,“我说了,你我同病相怜,我生平最恨搅乱别人姻缘的女人,尤其是长成那种狐媚的样子,所以,同情你的遭遇,我可以帮你。”
“帮我?怎么帮我?”戈映月的话在冯丽彩心里开了一道缝隙,骤然萌生一种期盼。
戈映月掏出两个盒子放在桌子上,一红一黑,“红色盒子里有两只蛊虫……”
“蛊虫?你是戈映月,”想到石风旭从石玖那里得来的消息,冯丽彩脸色突变,挥起灵剑朝着戈映月砍去,还没有挨着边,就被戈映月悉数化解,轻而易举制住了她。
“你不必如此惊慌,我要是想害你,你哪有机会站在我面前说话,既然已经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我的能耐,常人闻蛊色变,是他们不了解蛊虫的妙处,可若是能达成你的心愿,何不尝试一番。”
戈映月轻轻放开冯丽彩,接着说:“这红色盒子里有两只同心蛊,你吃下一只,另一只用心头血喂养让你表哥吃下,蛊虫相依,心灵相通,保管你表哥对你言听计从,浓情蜜意。”
倒吸一口气,冯丽彩看着红色盒子,眼睛能喷出火来,不过此时她理智未失,还没想着将希望寄托在一只虫子上,她依然相信,石风旭慢慢会感受到自己的好,心甘情愿把她放在心上。
“你收起来吧,我现在是表哥的未婚妻,以后会是他的妻子,有的是时间跟他培养感情,还犯不上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意思很明显,拒绝使用戈映月提供的蛊虫。
戈映月对冯丽彩的态度不以为然,把视线转到黑色盒子上,“你先别急着下结论,听听这黑色盒子里的蛊虫,它叫盛颜蛊,进到人体内,能让她的容貌更上一层楼,俨然盛开的花朵,然,花开固然美丽,却已经走到顶峰,后期就会出现衰败之像,比常人更快地衰老,直到老态龙钟。”
话音未落,冯丽彩已经暗搓搓将这只蛊虫划拨给郎月凝,她的花容月貌让人嫉妒,若是没了美丽,看她还怎么勾引表哥,“前辈,这蛊虫能让人美艳多久?”
“三年,之后哪怕她升阶为元婴修士,也恢复不了原貌。”戈映月自信地说。
冯丽彩咬了咬嘴唇,“你有这么好心帮我?”
戈映月隐秘一笑,“看见你,就像看到年轻的自己,顺手帮你一把,关键在于,我看郎月凝也不顺眼,太耀眼,太遮别人的光芒。”
“没错,那些对她趋之若鹜的男人,还不是看她脸蛋漂亮嘛,没有了姣好的面容,还有哪个男人对她感兴趣。”冯丽彩义愤填膺地说。
戈映月做出同仇敌忾的样子,“说得好,其实,我讨厌的人还有一个,就是你那表妹石相音,她何德何能,如此轻而易举嫁给宣墨竺,而像我们这些人,却要苦苦挣扎,求爱不可得。”
“你这话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冯丽彩拳头捶向桌面,发出沉闷的声音,“石相音这个小丫头,自从有了宣家人撑腰,处处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也是可恶。”
“所以,盛颜蛊也可以让她尝尝。”戈映月一刻也没忘宣墨竺和石玖两人对她的威胁,有机会,她还要尝试下蛊虫。
上次夺灵蛊的事失败,她将原因归结在自己太轻视石玖,大张旗鼓一点没有遮掩地让石玖吃蛊虫,才让石玖有了防备的机会,若是暗中下蛊,还是同门,是亲戚,石玖未必有那么好的运气躲过,即便又没有成功,她损失的不过是一个小蛊虫罢了。
冯丽彩听了她的话连连摆手,“给石相音下蛊,那不行,要是让宣墨竺知道,他还不得打死我呀。”
“那你就忍气吞声看着她一路幸福好了,”戈映月耸耸肩,“这两种蛊虫我都留给你,想不想用由你自己决定,我不会干涉的,它们都很微小,只要放在他们吃的东西里就可以,很简单的。”
说完,她身形一转,已经离开了,冯丽彩堆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喘着气,看向桌面上的两个盒子。
冯丽彩迟疑半晌,才轻轻打开红色盒子,里面有两颗珍珠大小的透明珠子,珠子里能清晰看到一个黑色的点在蠕动,果然微小,若是泡在茶水里,还以为是茶叶沫子呢。
转头再看黑色盒子,同样的透明珠子,茶色的点,也在悄悄蠕动。
“这么小的蛊虫,真有戈映月说的威力吗?能让表哥以后眼里只有我,再没有郎月凝吗?”冯丽彩眨眨眼睛突然惊醒,“不行,蛊虫岂是随便能吃的。”
她捏起红色盒子里的珠子,打算捏碎将里面的同心蛊杀死,几次想用力都舍不得,反而越看越痴,就这样呆呆坐着,一直到天光放亮,外面有人你来我往,还没有从沉迷中醒过来。
而这时候,石玖和宣墨竺陪同香夜寒吃过早点,留他在宅子里继续修养,俩人坐上马车,要去拜会石风旭。
前日石风旭走得匆忙,石玖都没有来得及问起他住在哪个客栈,不过县城就那么几家,一走一过问一问就能找到了。
刚问过两家,正好路过府衙,突然就听到一个男子撕心裂肺的喊声,“青天大老爷给赖家村做主呀,青天大老爷给赖家村做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