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今日之事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朝廷自有法度,岂容你滥用私刑?更何况苏不迟并非你宫中可以随意处置的奴婢,公主可想好明日该如何向皇上解释了吗?”
“洵哥哥,你!”
寿安公主性格跋扈刁蛮,稍有不顺她心意的地方就会惩罚宫女,皇上对此早有不满,前阵子还因此责罚过她,所以她才没能去得了雁栖湖的雅集。
俞洵没有再理会她,快步走到苏不迟的面前将她扶起。
苏不迟的手早已冻的没有了知觉,初初触碰到他的皮肤时甚至还觉得有些烫人。京城的冬天向来漫长而寒冷,哪怕现在有所回暖也比云中要冷得多。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泼在她身上的水竟然就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好在俞洵的马车就停在巷口,苏不迟急忙上来车。
寿安公主在后面正好看到这一幕,气得狠狠将袖炉摔在地上,“她算个什么东西,洵哥哥居然让这贱婢上他的马车?!”
“公主息怒。”
寿安公主怒目而视,“都是你找的好地方,你不说这宅子很隐蔽吗?为什么洵哥哥这么快就找到了?!”
俞洵点头,隔着车窗吩咐道:“去告诉十一公子和九姑娘,苏姑娘身体不适已先行回府,让他们不必担心。”
她被盯得寒毛直竖,就在即将要爆发的那一刻,一件还带着温度的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紧接着俞洵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在自己怀中做好。
这话委实有点危言耸听的意思,不过苏不迟知道自己现在说再多也是没用的,他如果会放过自己也不会发生那种事情,索性就安分了下来,不过窝在他怀中确实暖和了不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茜草深深地垂下头,敢怒还不敢言。
苏不迟哆哆嗦嗦的去解衣带,但是手刚拉住带子她就顿住,“你、你能不能把头转过去?”
车内萦绕着一股好闻的白檀香,苏不迟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想着离远一点。然而俞洵却又把她拉了回来,薄唇贴在她的额间,手一路向下握住了她仍是冰冷的玉足。
茜草脸色苍白,“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不用,我腿没断,也没受伤,我可以自己坐!”说着,挣扎着要爬起来。
马车内,俞洵道:“把衣服脱下来。”
苏不迟松了口气,“十一弟和九姐姐肯定也在附近找我。”
说起蕊黄,她顿时想了起来,忙问:“蕊黄呢?”
在一个男人面前脱衣服,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别扭。虽然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可被迫和主动还是不同的。
苏不迟冷得实在厉害,见状连忙动手,这湿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简直和穿了一把冰刀一样。然而她才脱完立即就傻眼了,这里哪有她可以换的衣服啊?
然而就在这时,有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苏不迟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狭窄的车厢内四目相对,俞洵深邃的眸子里清晰的倒映出她的模样。
俞洵将大氅细心的掖好,清冷疏离的眉宇间看不出喜怒之色,“我遇到了你的丫鬟,然后循着线索便找了过来。”
想着,她慌乱的又捡起衣服准备再穿上。
外头传来俞曷的声音,“是。”
“没用的东西!”
“我已经派人先送她回府了。”
俞洵看了她一眼,默默的将头转向车外。
俞洵按住她的腰,道:“现在还很冷,再这样下去你会冻坏身子。”
苏不迟原本苍白的脸上顿时晕出酡红,一下子都红到了耳朵根后面。慌乱的把脚缩了回来,“不、不用了,我不冷。”
俞洵伸手却再次握住,白玉雕成的脸庞上似乎多了些肃杀之意,“今日之事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苏不迟闻言一阵,妩媚狭长的凤眸怔怔的看着他。半晌后又收了回来,道:“寿安公主是中宫嫡出,与太子乃是一母同胞。你若因此得罪了她,只怕会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你在担心我?”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为了我将事情闹大。”若有一日她离开了俞府并没有足够的把握可以次次都护自己周全。钟家威逼时她尚且都无能为力,更何况是皇室?
车内陷入一片沉寂,两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俞洵淡淡的道:“苏不迟,你在害怕什么?”
“我”她哑口无言,也许是这两年多的时间磨平了她太多的棱角,又或许是不想与俞洵牵扯太深,她确实是想咽下这口气,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钟家威逼是她尚且都无能为力,更何况是皇室?
马车停在俞府的后门,俞洵抱着她下来一路来到衔芳阁。蕊黄早就回来,此时正和香浓一起站在门口翘首以盼。见到来人的时候她成母解释,反应对上次小红还要夸张。
俞洵没有理会她们,留下一句“备热水”后便径直走进了苏不迟的闺房。
香浓比她镇定许多,知道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急匆匆的就去准备热水。
俞洵将她放在床上,扯过被子裹在她的身上。
苏不迟怕被人发现,忙道:“我已经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俞洵身子挺拔,站在她面前几乎将烛火都全部挡住,“苏不迟,我希望你能记住我是谁。”
说完,便转身离去。
苏不迟不明就里,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说他并不畏惧与寿安公主交恶?还是在强调她不过是他的附属?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她都确信他是在生气。
水很快就准备好,她将身子浸在温暖的水中,总算是感觉缓了过来。香浓进来送换洗的衣服,放在一旁的矮凳上后过来帮她梳洗长发,“今日幸好有侯爷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虽然帮了我,但此事也是因他而起,如何谈‘谢’字?”
香浓不知道该如何开解她,只得重重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是去松寿堂请安的日子,不仅她们这些小辈也在,赵氏和严氏她们也都聚在一起向老夫人禀告年节的事情,满屋子坐满了人。
赵氏笑道:“下人们的赏钱已经都发放下去,按照娘的意思,各处都是三百钱。”
“除了留下几个做事的之外,其他人就都放他们回去吧。既然是过年,总是要一家人在一起才行。”
“儿媳知道娘是菩萨心肠,早就做好了准备。”
老夫人满意的连连点头,“那就好,你做事,我还是放心的。”
赵氏喜上眉梢,似乎一扫前些时候因外室弄出去的阴霾,还颇为得意的撇了二夫人严氏一眼。不过严氏兀自喝着茶,连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
这些事情从来都与苏不迟不相干,她老老实实的坐在角落里,心中盘算着怎样才能拿到小傅氏放印子钱的证据。已经过去了两三日,但卉儿那里还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这时,俞明悉忽然道:“苏妹妹,你昨日真不应该就这样回去,生生错过了一场好戏呐。”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她们。苏不迟道:“是什么好戏?”
“昨日枕霞台的灯谜大会,明思和秦娴都只答对了九道谜题,结果你猜是谁夺得了魁首?”
苏不迟不知道她为何会跟自己套近乎,多半又是再拿她作筏子,于是顺着她的话往下道:“六姐姐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
俞明悉看向她的旁边,幽幽的道:“明惠,你可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咱们住在一起这么久了,你居然连这个都瞒着我们,也太不厚道了。”
小傅氏和俞明思的脸色都很是难看,俞明惠则干笑道:“六姐姐误会了,我也是凑巧才猜了出来,哪有什么真人不露相?”
坐在她对面的俞明悠闷哼道:“上次在献王妃的雅集上你便出尽了风头,如今还想再骗我们不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豺狼虎豹,竟如此防备我们。”
俞明惠敛眸咬住下唇,泫然欲泣的模样好似梨花带雨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姐姐们误会了,我绝无此意。”
她们两个理都不理会她,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很是尴尬,老夫人适时说道:“好了,为了这些争吵像个什么样子?”
赵氏也瞪了挑头的俞明悉一眼,“眼皮子浅的东西,不过就是一盏琉璃灯,我平日短了你们的不成?竟在这里大放厥词,还不向你祖母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