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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意外

    第十一章意外
    俞锐性格向来吃软不吃硬,尽管他很不爽,但面对脾气温和如同一杯白开水的顾翌安,他也无计可施。
    事情翻篇儿了,俞锐依然不太喜欢这个人,不仅是面子上过不去,心里也较着劲儿,老觉得膈应。
    所以后来几次在医大遇到顾翌安,俞锐虽然不至于再去挑衅,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甚至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本质上俞锐和顾翌安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彼此性格也天差地别,一个温和,一个尖锐,何况初识印象无论从谁的角度看,都不算美好。
    因而,如果没有后来那场意外的话,他俩甚至可能都不会再有交集。
    那是距离保卫科事件过后的第三个月,俞锐有一次被赵东硬生生抓到网吧,说是组队玩游戏,俞锐却没什么兴趣,他刚被班主任拉去竞赛班连续干了半个月苦力,累得只想闭眼就睡。
    网吧大厅烟雾缭绕,周围键盘鼠标敲得噼里啪啦,时不时就能冒出一声国骂,俞锐就算想睡也睡不着,干脆戴着耳机坐椅子上看了半下午的纪录片。
    顾翌安进来的时候,俞锐已经躺在椅子上睡着了。他两条腿交叠着蹬在桌上,卫衣兜帽扣在头顶,嘴巴半张着,哈喇子沿着嘴角往下淌,留下一道白色透明的轨迹。
    俞锐睡得毫无形象可言,还把过道给堵了。顾翌安登记的机位在里面,他侧身试了一下,缝隙太窄进不去,只能拍拍肩膀把人叫醒。
    前后睡着还不到半小时,俞锐睁眼时眼底都是红血丝,起床气全挤在脸上,面部表情极度不爽。
    他盯着俞锐看了会儿,点点头又抵着鼻尖很轻地笑了一声,说:“不仅养生,还养颜,你要不要去照照镜子?”
    赵东听他一阵折腾,抽空回了下头,看到顾翌安后,赵东摘掉耳机发出一声惊叹:“我操?那不是顾学长吗?他也会来网吧?”
    俞锐散漫地勾起嘴角,冷笑一声,而后拎起衣服扔尖嘴男桌上:“哥们儿,我说你要不回去刷刷牙再来,听你这满口喷粪的,你闻不到,我这儿还嫌臭呢?”
    他不明所以地瞪着眼睛,忽然间福至心灵:“不是,你上次说的事儿妈,不会就是他吧?”
    难得居然没发脾气,顾翌安倒是有些意外。
    说着,伸长脖子往里瞧了瞧,看清对方电脑屏幕后,他又“啧”了声:“我说呢,估计是校园网当机了,过来查资料的。”
    游戏开始没多久,俞锐旁边座位的人下机了,重新坐下另一个男的。那人长得尖嘴猴腮,嘴里叼根烟,从坐下开始就翘着二郎腿一路喷麦飙脏话。
    尖嘴男脸上挂不住,指着俞锐站起来就开始骂:“你他妈谁啊,是不是他妈地欠抽,找打是吧?”
    赵东余光在两人身上盘旋几个来回,最后撇了下嘴评价说:“你俩这组合的确有点八字不合的意思。”
    尖嘴男歪着脖子哼气,他看俞锐模样顶多就是个初中生,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反而又往羽绒服上啐去一口,一脸‘你能拿我怎么着’的样。
    俞锐皱着眉头忍了十分钟,表情愈发不耐烦,敲键盘的手速也越来越快。最后尖嘴男按掉烟,偏头一句咒骂,口水不偏不倚正好啐到他挂椅子边的羽绒服上。
    “废话,校草兼学神,医大谁不认识。”赵东边说边指挥着队友作战,余光里发现俞锐竟然关掉纪录片,重新登陆了游戏帐号,还臭着张脸作势要大开杀戒的样子。
    “在这里也能睡得着?”顾翌安看他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要进去。
    俞锐微怔两秒,接着抬手一抹,觉彻底就醒了,瘫着张脸一下抽出好几张湿巾胡乱就往脸上怼。
    俞锐垂眼默然地看了两秒,随后平静地推开椅子站起身,摘掉对方耳麦后,他指着自己的衣服,轻抬下巴示意对方道歉。
    俞锐还在惺忪状态,反应都慢半拍,眼睛眨了好几下才看清对方是谁。他顿时坐起身,拖着凳子往里一拉,回了句:“管得着吗你,我就喜欢到这儿睡,养生。”
    十多年前网吧还没那么高端,里面逃学的,混社会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俞锐扭头看他,顾翌安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笑着从他身后绕了过去。
    顾翌安打开的网页都是一些期刊论坛,大部分还是国外的,俞锐也看到了,他问赵东:“你认识?”
    俞锐说话声音不小,前后几张桌的人都听见了,探着头往这边看。
    俞锐没吭声,行为已经默认了。
    赵东听不下去,‘噌’地一下滑开椅子也要起身,俞锐伸手一把按他肩上,轻摇了摇头,暗示他不用动手。
    虽然个子还没完全长起来,但打架这事儿俞锐熟得很,从小也没栽过几次跟头。赵东也不担心,俞锐不让他插手,他就老实坐着不动了。
    紧接着,俞锐一脚踢开旁边几张椅子,冲尖嘴男勾了勾手指:“来,想打我给你打,看看咱俩谁欠抽。”
    顾翌安一开始都没注意,这会儿听见动静看过来,随即皱起了眉。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开始吹口哨起哄,气氛瞬间就烘起来了,尖嘴男咬牙道:“成,看我今天不打得你叫爷爷。”
    他骂骂咧咧抡拳过来,俞锐侧了下`身敏捷让开,拳头砸到墙上,顿时咔嚓一声,疼得他眼泪直飙。
    真打起来后,有人就开始劝架了,那男的吃了亏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他换只手扑上去,俞锐按住他拳头刚要出手,有个男生不知被谁挤出来,一个趔趄扑向混乱的最中央。
    不偏不倚地,俞锐那拳过去正正冲向对方后脑勺。
    左右不到一秒,其他人都没看清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男生就突然倒地,随后两眼一翻四肢抖动,嘴角还不停地吐出白沫。
    围观的人全都被吓得不轻,俞锐自己也呆住了。
    反应最快的是顾翌安,他长腿一迈两步过去蹲到男生旁边,又扯下俞锐那件外套将袖子塞进对方口中,迅速调整脑袋侧偏,跟着撑开眼皮检查瞳孔和心跳。
    俞锐站着没动,脸色开始变得刷白。
    “不是我啊,你们可都看到了,是他打的,跟我没关系。”尖嘴男一看这情况立马撇清关系。
    顾翌安指挥人群退后,以便留出足够的空间保证男生呼吸通畅。他看了眼俞锐,冲旁边傻站着发愣的赵东说:“还愣着干嘛,赶紧打120啊。”
    赵东‘哦哦’两声,连忙掏出手机。
    东院离得近,救护车不到十分钟就来了。
    临开车前,急救人员让跟一个人去医院。网吧里没人认识这个男生,顾翌安问了一圈,只能说他去。
    俞锐跟上去说:“我打的人,我去。”
    顾翌安自是不会反对,但也不可能放他一个小孩儿过去,还是跟着一块儿去了医院。
    男生是急性癫痫发作,人到医院就被推进了抢救室。
    因为家属不在没人给签字,接诊的医生跟顾翌安来回沟通,最后还是顾翌安出去打了个电话,男生才被送进手术室。
    俞锐全程啥也没干,只能在旁边跟着。他脸色并不比昏倒的男生好多少,拇指来回掐着指关节用力,头也耷拉着,完全没有了之前嚣张的气焰。
    刚才男生倒地抽搐的画面,对俞锐来说并不陌生。
    早在五岁那年,俞锐就亲眼见过一次。
    那时候他还在上幼儿园,俞泽平和沈梅英没空管他,就把他丢给了爷爷俞淮恩。
    意外发生前,老爷子踩着高脚凳要给他拿东西,结果人没站稳从凳子上摔下来,脑部撞到床角躺倒在地上,之后就跟那男生一样,抽搐发抖口吐白沫。
    俞锐那会儿实在太小了,吓得连表情都没有,直愣愣地看着,等俞淮恩都晕过去不动了,他才蹲着身子靠近去叫爷爷。
    后来是隔壁邻居听他一直在喊,感觉不太对劲,跑过来看发现人都快没气了,才赶紧打的急救电话。
    这件事几乎算是俞锐人生中唯一的一场噩梦。所以,当同样的画面再次出现在眼前,俞锐很难不回想起当年的场景。
    十二月已经入冬了,羽绒服被弄脏后,俞锐身上就薄薄的一件套头卫衣,连旁边消防门开合间带起的冷风都挡不住。
    他蹲在地上,把头埋得很低,整个人蜷成一团,瑟瑟地发抖。
    不过也就十五岁,生死对他来说到底是过于沉重了。顾翌安叹息一声,走到他跟前,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罩在他身上。
    衣服内侧还带着顾翌安的体温,一阵热气包裹着躯体,瞬间暖烘烘的。
    俞锐抬起头看顾翌安。
    外套脱下后,顾翌安身上是件鸽灰色的毛衣,从脖颈竖起的衣领看,里面顶多还有一件白色衬衫。
    俞锐往后移了下肩,想把外套脱下来还给顾翌安。
    “穿着吧,我不冷。”
    顾翌安按住他的手,又拍拍他的肩膀说:“不用太担心,医生刚已经说了,情况还算乐观。”
    手掌贴手背的温度是暖的,热的。俞锐愣了一下,也没再坚持,他抿了抿唇,而后低声说了句:“谢谢。”
    守了大半宿,男生才转危为安。离开医院时天还没亮,顾翌安不放心让俞锐一个人,坚持把人送回家。
    到单元楼门口时,俞锐脱下外套递回给他,眼睛直视着顾翌安,再次道了声“谢谢”。
    是意味不明的一声谢,也没说谢什么。
    顾翌安目送他走进家门,最后淡淡地笑了笑:“还真学会懂礼貌了。”
    癫痫发作的病因有很多,如果是单纯的脑外伤导致癫痫,这件事俞锐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关系。
    但男生脑部并无明显外伤,反而检查出脑动脉畸形。
    不是直接原因,但也不能排除间接影响,这也就让整个事情变得复杂了许多。
    男生家长从老家赶过来了解情况,打架的尖嘴男一口咬定事情和他无关,都是俞锐动的手。
    幸好网吧装了监控,又有顾翌安作为救命恩人替俞锐说话,对方家长这才没找到三中去。
    饭桌上,沈梅英提起这事儿,俞泽平气得直敲桌子:“十五岁了还混得不成样子,还乱改别人成绩,要不是人家替你说话,等家长闹到学校,你看你还能不能顺利保送大学。”
    俞锐沉着脸喝汤,眼皮都没抬一下。
    俞泽平看他那样就来气,饭都没吃几口就走了。沈梅英也无奈,但还是好脾气地劝他:“找个时间去跟人道个歉,顺便也去谢谢顾翌安,别这么不懂事儿。”
    事实上在这之前,俞锐自己已经偷偷去过一次医院。他从小到大虽然没少闯祸,却没有一次是躲在别人背后的。
    他用自己存的压岁钱把男生的住院费都给结了,本来还想去跟男生还有他父母道个歉的,结果还没走到病房门口,俞锐迎面就跟查房的医生队伍碰上。
    领头的大主任恰好就是那晚主刀的老教授,擦肩而过的时候,俞锐无意中听到他们对话。
    其中一位医生说:“要不是他把您叫过来,这手术我们还真没法做,要是再多耽误几个小时,恐怕人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不得不说,那位同学的紧急处理做得真不错,检查报告也就看了一眼,判得居然比我们还准。”
    老教授笑笑说:“别看他年轻,那可是老院长的亲孙子,从小玩儿着手术刀长大的。”
    几句话说说笑笑的,队伍很快就拐进下间病房去了,俞锐却立在原地动也没动。
    老院长是谁老教授没说,也没人再问,俞锐也不认识几位老院长,他唯一知道的老院长就是顾景芝。那是一位只听名字就能让他肃然起敬的慈祥老人,也是俞淮恩当初发生意外送到医院时,风尘仆仆赶来为俞淮恩手术的主刀医生。
    顾景芝,顾翌安,毫无来由的猜测,让俞锐整个人呼吸都凛住了。他左思右想,终究还是大着胆子堵到老教授门口。
    出来的时候,俞锐靠在医院走廊冰凉的墙面上,仰头发出一声接一声的低笑,像是嘲笑自己,又像是嘲笑命运的捉弄。
    原来教务处的狭路相逢,并不是他和顾翌安最初的相遇,而是一场无人知晓的别后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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