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新的一天开始了。
她娘亲去上班,一早走了。她爹去后山砍柴,给过冬做准备。穆清则在她的书房背书,背完《三字经》背《百家姓》,背完《百家姓》容爷爷总算肯放她一码。
“既然会背,字都认识吗?”
穆清点点头,“认识。”
“既然都认识,咱们今天就不背书了。”
穆清试探着问,“那,写字?”
“不写字,你年纪小,手还软,写字太早不好。我们来学画画吧。”
穆清“……”画画就不用拿笔吗?画画就不用手吗?
容文博打开一个二十厘米长的正方形木盒,从里面拿出来一套画画的用具。
哇,真精致呀!
穆清不拿笔,这辈子第一次用这么好的纸和笔,她舍不得就这么糟践了。
容文博又催了,“干嘛呢,光溜溜的葡萄藤看好几分钟了,想好怎么画了吗?”
“你去哪儿?”
墨磨好了,容文博催促她,“看什么看,快点画,第一次画你还想画多好不成?”
“哈哈哈,以后我容文博走出去,那也是国画大师的老师。”
容文博听明白了她的意思,靠着门边笑,“橘子树叶子那么小,树那么大,不好画,你还不如画一串葡萄,这个简单。”
“小丫头,你就是下一个国画大师知道吗?”
穆清也是没想到,容爷爷上来就教她水墨画。
“葡萄叶子,不就是那样嘛,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容文博给她摆好笔墨纸砚,又铺开一张纸,“咱们第一天,找找感觉,你想画什么画什么。”
容文博蹲着给磨墨,穆清坐在她的小椅子上摸了摸纸张,上好的宣纸,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的纸张。
“天才啊!”
“你懂个屁,写意要的就是感觉,像不像有什么要紧!”
第一次画画,穆清很节制还记得要藏拙,只画了个大概,没敢画出细节,画完之后她看了想捂脸。
“那些什么下巴留着几缕胡子就装大师的人,在你面前就是狗屁!”
穆清假装不懂,“怎么画葡萄叶子呀。”
叶子都画出来了,葡萄还不简单?一个个圈儿堆一起,圈儿中间还有留白,乍一看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幸好没人知道她是谁,她上辈子可是以书法和画画闻名的国公府嫡女,这样的画流出去,她的名声不保了。
穆清:“……”
“想好了。”
她想象中,层层叠叠肥硕的深绿色葡萄叶掩映中,挂着一串深紫色的葡萄,颗颗饱满,圆鼓鼓的葡萄一看就汁水丰富,咬一口就要爆汁儿的模样。
说好的学习任务重呢?从这个时候开始,穆清就坐在那儿,一直听他吹捧。
穆清跑出去捡了一片掉地上卷曲的葡萄叶子进来,放桌上,照猫画虎吧。
一直等到她娘亲回来,容爷爷找到了新的吹牛对象,“小玉儿,你快看看清清画的画。”
穆清一想,也对,她跑到葡萄架下去看葡萄。前几天降温之后,葡萄藤上的叶子快落光了。
“我要是画得不好看呢。”
她娘亲给她买的本子,做工很粗糙,有时候在纸页里都能看到没有沤烂的淡黄色的稻草。
“一个和尚,会吃肉的那种和尚,最爱红烧肉,画画那是一绝,随手泼墨,几笔就能勾勒出精髓。”
容文博面露不解,“第一回画的很难看不是正常的吗?当年我老师也是这样教我的。”
“小时候分不出好坏,等我活到现在这样的年纪,当代人里面,居然再也没见过水墨画比他好的。可惜后头他拿着从我家赚到的钱北上了,不知道有没有活下来。”
见她喜欢,容文博得意,“这是专门给小孩儿用的笔墨纸砚,这个毛笔小,轻,不伤手。”
“教你画画的老师是谁?”
容文博在一边看着,嘿,有一点意思!
“等着干什么,画呀。”
容文博拿起画纸高兴地在原地转来转去地看,“绝了!”
穆清在心里吐槽,这一听就不像是个正经和尚。
她站起身小跑出去。
穆清馋得咽口水,好想偷偷从玉佩里偷拿一颗藏着的葡萄出来吃。
容文博拍案叫绝,“第一次画画就能画成这样,真是天才啊!怪不得肉和尚嫌弃我没有画画的天赋,我还不服气呢,看到你画的我是彻底服气了!”
穆清跑到院子里橘子树下,盯着刚长出来拇指头大小的橘子说,“我看看橘子树长什么样。”
穆清谦虚道,“其实画的不像!”
写意嘛,写的就是个感觉,她拿起细细的毛笔沾了浓墨,先是一笔划过去,留下一横墨迹,又在边上画了个框,大概是个门的形状,因为有门的衬托,这一横看着就像是一堵院墙。她刷刷胡乱舞了两下,葡萄藤出来了。
林玉看了一眼,“画的是院子里的葡萄藤?画的不错嘛!”
“我怎么想不开拿给你看呢?罢了罢了,你是个不开眼的,这哪里是不错,这是非常棒了!”
“不行,清清画的第一幅画,我要收藏起来。”
“清清啊,快来题个字,对了,只题字不行,还要盖章,清清还差一个私印。”
穆清连忙说,“我有印章。”
“你哪里来的?”
穆清求救似的看向娘亲,林玉连忙说,“是有一个,我给她的,在我屋里放着,穆清自己去拿。”
穆清跑去娘亲卧室,一会儿跑出来,小手里捏着一块长条的田黄石,约莫六七厘米长,平整的一面刻着青芒之印,耸立的另一头雕刻成山峦的模样。
青芒是她上辈子的别号,这块印章是她及笄那年皇上御赐的。田黄石号称石帝,没有皇上的御赐,一般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用。民间就算私藏,也只能留在手里一个人私下赏玩。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穆清不止有一方田黄石做的小印,还有一方大印,这是给她画巨幅书法准备的,可以说是想的非常周全了。
容爷爷准备的那套小孩儿用的笔墨纸砚相当齐全,里头有印泥,她沾了印泥在画上盖上印章。盖了之后她就后悔了,这么难看的画还盖上她的私印,传出去怎么办?
“哎呀,青芒这个别号取得不错,有你名字的谐音,还有芒山的一个字,有特色。”
是吗?穆清低头,这是巧合吗?
“别愣着,印章都盖了,快把你的字题上去。”
穆清叹气,纠结了一下,硬着头皮题字,小院葡萄架。
容文博评价,“画风写意,这字题的相当写实。”
林玉围观全程,笑了笑,“学了一上午了,休息会儿吧,我去做饭。”
容爷爷真当她是个天才,下午穆清睡了午觉起来,书房里的桌子上摆好了阵势。
“你过来,我给你讲讲怎么画画。”
穆清口渴,“我要喝水。”
“我去给你倒。”
水来了,穆清只摸了一下水杯就推回去,“我要热的。”
“小丫头真麻烦。”容文博又去换了一杯热水。
穆清总算喝到水了,她翘起小脚脚,“我想吃大白兔。”
“你不想!快点来学习,学完了给你吃两颗。”
穆清撇嘴,好嘛,学吧!
下午开始上课,开始还有些不上心,听着听着穆清就听进去了,容爷爷还是有些东西,教导她的好些绘画技巧她都没听过。
“从古至今我们的国画讲究的是写意,西方的画画就相当写实,特别是人像画,通过构图能画出照相的效果,比如……咱们取其精华,比如你上午画的葡萄,咱们这样画……再加一点阴影……”
又添了几笔,容文博道,“这么看,是不是更加真实?看着就像光是从这边过来的?”
穆清点点头,“很像!”
慕容博得意,“抛开其他,只说艺术方面,每个民族都有其长处,我们要发扬自己的优点,也要会欣赏别人好的地方。现在我们来说说从传统画法着手,你上午画的葡萄架还能如何更好。”
这会儿说到写意,容爷爷讲的东西穆清全部都明白,这是她上辈子学过的,甚至学得比容爷爷更详细。
讲完理论,留了时间给她练习,穆清不着急,慢慢地画,想好了才下笔,一点点地找回原来的手感。
她画画的时候,容文博闲坐没事,用铅笔给她画了一张素描,画她小小一个人儿,坐在窗边画画,表情严肃,小包子脸蛋儿肉嘟嘟地鼓着。
画好之后,慕容博静静欣赏,又觉得自己少带了个东西,应该带台照相机过来。明天去县里打电话,叫高铭给他寄来。
穆清画好了,两人交换看对方的画,都露出惊叹的神色。
容文博惊叹,这小丫头真的太有天赋了,不过听他上了半天课,画得就比上午好了不少。嗯,肯定也有他教得好的原因。
穆清惊叹,则是因为画的太像了,连她脑袋上的小鬏鬏,双眼皮和表情严肃时抿着的嘴都画的清清楚楚,这样的细节,真是画的太到位了。
“我要学这个!”
“哈哈哈,我教你,想学什么我都教!”
傍晚,上山砍柴的穆继东和林玉回来,看到闺女画的画,穆继东嘴里的好话跟不要钱一般一盆一盆往外倒,夸的穆清十分不好意思。
自家人夸夸就算了,第二天请客吃饭,刑家人来了,容爷爷炫耀似的把她昨天画的两幅葡萄架拿出来展示。
“瞧瞧,看我教导得多好,不过半天就有这样的进步!”
刑老爷子和刑老夫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穆清画的水墨画肯定比不上那些画风成熟的大家,还很稚嫩,但是就跟容文博说的一样,才学画画就能画成这样,算是非常有天赋了。
“不错,相当不错!”
刑定北走过来,“给我看看。”
“你看。”
刑老夫人让开位置,刑定北走上前去,两幅画摆在桌子上,墨迹还很新。
刑定北夸了一句,“教的真好。”
容文博开心的哈哈大笑。
“容叔,我从小就认识你,还不知道您有这样的本事。”
容文博乐的笑开了花,“你小子那时候整天只知道读书打球,不知道也不怪你。”
刑定北笑道,“现在知道也不晚,您看我家闺女儿子寒假回来,不知道能不能跟您学画画?”
哟,在这儿等着他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容文博不好拒绝,“那你叫他们寒假过来,我先看看有没有学画画的天分,有的话我就教教。”
“等的就是您这句话。”
刑定南也凑过来看,“哎呀,我儿子闺女还没出生,等他们能读书学画画那得好几年后了。”
蒋涵快到预产期了,今天留在家,没有来吃午饭。
穆清笑着说,“等他们长大了,我教他们。”
“清清真是好孩子!”刑定南一把抱起她,“走,我们去看看你爸妈做什么好吃的。”
穆清心想,我可太知道了,要不要我给你报菜名?
厨房里,饭菜已经做好了,见刑定南过来,穆继东不见外地叫他端菜。
“我去,你们从早上开始做饭的吗?一二三四……一共八菜一汤,你们这就做好啦?”
林玉笑了笑,“准备得早了些,你们来刚刚好。”
饭菜上桌,刑老爷子拿来一瓶茅台,“老朋友重逢,今天咱们要喝一个。”
“一杯酒,不多喝,咱们这把年纪要多注意身体。”
“行,听你的!”
只要一开始喝酒,别管是一杯还是一瓶,那话匣子打开,这顿饭不吃两三个小时肯定是吃不完的。
这会儿他们已经从三年灾害聊到今年的工业农业双开花,什么大庆啊,大寨啊。
穆清扬起小脑袋,“定北叔叔,大家都学大庆大寨,以后咱们是不是要过好日子了呀。”
云苓笑道,“小丫头还知道好日子呢。”
“知道呀,吃饱饱,穿暖和就是好日子了呀,大家都开开心心的。”
刑定北点点头,“今年确实发展的不错,好事连连。”
林玉过来抱起闺女,“到你睡觉的时间了,洗洗脸睡觉去。”
穆清趴在娘亲的肩膀上,眼睛还看着刑定北,奇怪了,定北叔叔说一切都好,难道是老道士预言错了?
如果老道士预言错了,那她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心慌?
“妈,我们什么时候去白云观?”
“就那么想去,你都问好几遍了。”
“就是想去嘛,那个老道士胡子好长哟。”
“你就是想去看他的白胡子?”
“昂。”
林玉无奈,“这几天我和你爸要准备过冬的柴火,抽不出空来,你要想去,等过年吧,正月里没事儿,咱们去白云观烧香也行。”
“啊,正月还有好久哦。”
“不久,马上就是元旦,很快了。”
穆清又问,“容爷爷回去过年吗?”
“不回去,上海那边已经没有人了,你容爷爷家里人都走了。”
“哦。”
洗了脸洗了手上床睡觉,穆清睡觉前还在想,或许老道士的预言并不是说今年会发生坏事,可能是明年?
穆清的心事稍微放下来一点,后头的日子,跟着容爷爷读书写字学画画,至于学古琴和下棋放到明年,容爷爷说,等明年她大一些再学。
一老一小,一个是在复习以前学过的东西,学的很轻松。一个觉得自己教了个天才,也教的很轻松。
慢慢的,容文博也不逼的那般紧了,穆清和以前一样,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起来吃了早饭,跟着容爷爷读书,下午学画画,一天过的不紧不慢。
等到放寒假了,穆清期待莉姐姐和刑昭过来,他们知道是过来学画画的,都没等到过夜,早上来下午就走了。
借口嘛,说是他们二妈,也就是蒋涵要生娃了,他们不放心要回去看看。
容文博教惯了穆清这个天才,也不想搭理他们,叫他们赶紧走。
刑莉走的时候摸摸她的头,“小丫头,辛苦你了,小小年纪要学这么多东西。”
穆清乖乖地笑,“莉姐姐,不辛苦哒。”
刑莉面露同情,“可怜的娃,都给教糊涂了。”
穆清:“……”我真的不辛苦。
入冬之后,家里的柴火慢慢准备充足了,二楼的阁楼上堆满了一捆捆的柴火,肯定够烧到明年。
穆继东腾出手来,想去山上掏兔子洞。
容文博嫌弃,“就知道吃兔子,是野鸡不香还是怎么的?”
林玉笑着解释,“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兔子好抓,只要找到兔子洞了,几个人一起帮忙,很容易抓到兔子。野鸡可是会飞的,抓野鸡老费劲了。”
“哼,这是因为你们不会射箭。你不着急上山,我先教你射箭。”
容文博说做就做,提上砍刀叫上穆继东去后山,教他如何选择适合做弓箭的小树。射野鸡的弓不用多强,做弓箭的手艺也不用那么讲究,两人忙活了四五天,做出来三把弓。
两大一小,大的是容爷爷和她爹的,小的是她的。真小呀,弓只有她爹小腿长。
穆清小手拉扯着弓弦试试力度,那边容爷爷和她爹已经对着靶子射起来。他爹还算有天分,练了半天,勉强掌握好技巧,至少不会脱靶了。
可能也是因为靶子离得近的原因。
容文博冲小丫头招手,“清清,你过来试试。”
“哎。”
“站好,身体站直,小脚分开和肩膀同宽……对,就是这样,放松……瞄准了,射出去!”
xiu~的一下,给她特制的小箭飞出去,准确地扎在靶子中间。
她爹一下瞪大眼睛,“这怎么可能?”
容文博与有荣焉,很看不上她爹嫉妒de心理,“怎么不可能,清清本来就聪明,学什么都快。你一个当爹的不寻思好好努力,还给自己找借口不成!”
穆清得意地笑,小跑过去把自己的箭□□,这次没有容爷爷帮她调整角度,她自己站好,找准位置,又是xiu~的一声,箭射出去,扎得准准的。
穆继东震惊,妈呀,他真是生了个天才!
穆继东拍拍闺女的肩膀,“好好努力呀,照你这样长大,等你十岁能满山跑了,你爹我就不用操心吃肉的问题了。
容文博狠狠瞪了他一眼,“少打清清的主意,自己个儿练去!”
“得嘞!”
穆清射的再准,也只能在院子里扎一扎靶子,她爹第二天就叫国柱叔叔他们上山了。
以往他们每次上山,不出意外的话,都要等到半下午才能回来。今天一早去,下午两点多钟就回来了,三人都背着死得透透的野鸡野兔子。
穆清瞅了一眼,啧啧,那几只白兔子死的有些惨,一只手臂长的兔子身上好几个血洞,一看就是她爹学艺不精,用箭海战术才赢的。
这时候,穆国柱和周凯看容文博的眼神特别火热。
“叔,我和继东是兄弟,绕着弯算,您也是我亲叔,叔,您教教我们打猎吧,我们可太想学了。”
周凯连忙点头,“叔,我和穆国柱肯定比穆继东聪明,收我们当弟子肯定没错。”
穆继东不乐意了,“学手艺就学手艺吧,怎么还踩我一脚。”
容文博不乐意教他们,“我没空,你们想学找穆继东吧。”
说完容文博转身就走,“清清看什么呢,走,进屋学画画儿。”
“哦。”
见容文博真没想教他们,穆国柱和周凯找上了穆继东,哥俩攀着他肩膀,“走,我们出去好好聊聊。”
穆清在屋里学习,她爹和两个叔叔在后院烧热水收拾野鸡和野兔子,傍晚前都收拾出门抹上盐巴和炒香的花椒粉,塞桶里腌制着。要腌制好几天才能拿出来晾干。
第二天她爹又拿着弓箭出门,不过没带背篼,中午没回来,等晚上回来手里什么也没带,穆清觉得奇怪。
容文博一看就知道,“没上山吧,去教那两个小子做弓箭了?”
穆继东嘿嘿一笑,“还教了我哥,不过他们好像不太行,用我的弓箭试了试,都射不准。”
“呵,你以为手上拿了弓箭就能当猎人呢?真的是这样,每个靠山的地方猎人就不会那么少了。”
男人们不信邪,一个劲儿地跟穆继东学,这一忙活就到了腊月。后头芒山的山尖都飞雪了,村里的男人们人手一张弓,背着上山,亲自试过之后,大多数不擅长射箭的人都觉得,拿着弓箭在树林里不方便,还不如去堵兔子洞。
穆清不能上山,每天想起来的时候就去拿她的小弓箭,开始是射靶子,后头射树上的树叶,要等吹风的时候,树叶飘动起来的时候再射。
慢慢这样练着,她的准头越来越好。就是身子小没力气,射不远。
男人们整天瞎忙,女人们也没闲着,入冬了山上没有菌子捡,但是像栗子一样树上掉落的干果捡回来也不错,如果能挖到好药材卖钱就更好了。
这天穆清她爹没出门,在家磨箭头,穆清坐在书房炭盆边背书,突然听到一阵欢喜的说话声。
穆清在屋里没听清楚,穆继东在院子里听的一清二楚,他手里的东西一放,连忙跑出去,“丫丫挖到崹人参了?”
“哈哈哈,挖到了,运气可真好!”
“哎呀,这还是咱们村除了继东之外第二个挖到崹人参的。”
“丫丫今儿要发财呀!”
穆继东冲过去,“给我看看。”
丫丫大方地递过去,“继东叔你看。”
仔细看完之后,穆继东点点头,“确实是崹人参,哪儿挖到的。”
徐桂花大笑起来,“哈哈哈,还真是,我真怕孩子认错了。”
丫丫笑着说,“离小溪边不远,我本来去洗手,突然看到那边树下有一颗草长的好眼熟,越看越觉得像是家里那张图纸上的人参,就把它挖出来,我看根长的更像。”
穆继东暗自松了口气,幸好,他的那片崹人参还没被发现。秋天的时候他弄了很多崹人参的种子回来,在院子种下去,现在还没发芽,估计没戏了。
容文博和穆清从屋里出来,穆清好奇,她还没看过新鲜的崹人参呢。
丫丫拿给清清妹妹看,穆清看了之后说,“好小。”
容文博说,“是有些小,这个估计药效不够,不能入药。”
“啊?那能卖钱吗?”
“能卖,不能入药,买去炖汤也很好。”
穆继东说,“这个我们不会估价,你们一会儿回去找穆三叔,请他帮忙问问价钱。”
徐桂花连忙说,“谢谢啊!”
“不客气!”
穆清看着丫丫笑,“卖了钱,你就能买想要的窗帘了!”
丫丫看向她妈,徐桂花大气地挥手,“买,不仅给买窗帘,过年再给你做一身新衣裳。”
真好呀!大家朝丫丫送去羡慕的眼神。
徐桂花母女俩要去找穆三叔,林玉也回家了,穆继东抓着她的手,“真是吓死我了,我以为我的人参被发现了。”
林玉也是有些紧张,“当时在山上的时候,我听到丫丫说挖到人参了,我心里也是一个咯噔。”
“不行,不能等了,我明天就把人参挖了。”穆继东说,“放那儿夜长梦多,我心里一直记挂着。”
“挖了也成。本来大家对找到崹人参不抱希望,这回丫丫找到了,大家找崹人参的热情肯定又上来了。”
第二天天刚亮,穆继东背着背篼拿着弓箭上山,先去那个小山谷,除了特别小的人参苗,其他长成的崹人参都被他小心地挖了出来。挖了之后还用树叶把这一片地方盖住,装作没人来过的样子。
回去的路边窜出来野鸡野兔子,他准头不行,跑了好几只,不过还是抓到了一只鸡两只兔子拿回去。
下山的时候碰到捡野果的村里人,大家对穆继东会打猎都很羡慕,可惜呀,他们家不争气的男人学不会。
回到家穆继东赶紧关上院门,把崹人参掏出来,穆清跑去看,一共十二株,比较大的有四株。
“等我去洗干净晒干,到时候选一个小的炖鸡汤喝。”
“好呀。”
山下穆国柱家。
听说他家小丫头挖到了崹人参,穆大满专门跑了一趟他家。他有门路把崹人参卖出去,只是价格上不会很高。
穆国柱一家早有心理准备,“你就说能卖多少钱吧。”
“那边买家出二百三。”
“行,我们卖!”这个价格已经比他们预计的高很多了。
他们都知道崹人参值钱,要是不值钱穆继东家几年前也不可能靠着一株人参修了一栋房子起来。
穆国柱不放心,亲自去药店打听,也托人找专门倒卖药材的人问过了,他家挖到的大小,大多数人能出价到两百就算很高了。
穆国柱哈哈大笑,“没想到我家丫丫也有这个运气,虽然卖到的钱不能修一栋大房子起来,也能修一栋小的,不修房子以后给我闺女陪嫁也好。”
穆大满笑了笑,心里说,你们可不知道穆继东那只人参究竟卖了多少钱。他作为村里唯一的知情人,是不可能告诉别人的。
村里人都关注着,知道崹人参卖了两百多块钱,都激动起来。这还是因为崹人参小,如果挖到大的能卖多少钱?
大家又心热起来。
男人们也不和弓箭死磕了,背上背篼,拿上药锄都去山上挖药材去了。
不出意外,他们能挖到些其他药材能赚一块八毛的小钱,大钱是赚不着了。
过了十来天,挖药材的人也不上山了。挖什么挖,能赚大钱都是看运气呀,他们没那个运气。算了!
徐桂花拿到了买药材的钱,二话不说带闺女去百货大楼买花布,没碰上和穆清裙子一样的花布,丫丫选了一块其他的布料,高兴得不得了。
穿上她妈做的新衣裳,丫丫专门上山找穆清去她家看她崭新的窗帘布。
穆清跟着去了。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看!我还想选大红色的呢,我妈说大红色做窗帘布不好看,给我选了这个蓝色小碎花的。”
“嗯,好看,婶婶选的真好。”穆清没办法想象,素净的农村小院里,搭配一块红色的窗帘布是个什么景象。
小石头跑进来,“丫丫,清清,村里来人了。”
“激动个啥,来什么人?村里哪天不来人?”
小石头跺脚道,“不是其他村的人,也不是收药材的,来的是城里人。”
“芒山县里的人,来咱们这里干什么,拿粮食和我们换萝卜白菜?”
“哎呀,不是,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穆清和丫丫被小石头拉出去,跑到村口的那儿。
五六个十七八岁穿着整齐的年轻姑娘小伙儿站在那儿说话,脸上都白白净净的,穆清打量他们,最大的估计也不会超过二十岁。
被村里看热闹的人围着,他们好像还挺高兴的,一个穿蓝色棉衣的梳着一条粗黑大辫子的姑娘从兜里掏出大白兔分给村里的小孩儿。
小孩儿们可高兴了,大声说着谢谢姐姐。
分糖分到穆清这里,穆清摇摇头,“谢谢,我不要。”
那姑娘愣了一下,又笑道,“你不爱吃糖。”
“是呀!”穆清心想,我今天的量已经吃了,不能再多吃。
过了会儿,村长来了,穆清他们一群小孩儿要叫解放爷爷。
穆解放喊了一声,“你们几个知青跟我来,你们住宿定下来了,我带你们去。”
知青是什么?
村里的大孩子知道得多些,“知青就是知识青年呗,他们从城里来支持咱们农村建设。”
“他们支援多久,什么时候回去?”
那男孩儿挠头,“不知道呀,隔壁村去年来了几个知青,今年还没回去呢。”
穆清回去问容爷爷,容文博皱眉,“他们想来容易,想走就难了。”
“城里人自愿来农村吃苦?真新鲜。”
“有些是自愿的,有些,不一定。”
穆清突然感觉,她这段时间因为定北叔叔说的话放松下来的心,因为容爷爷这句话又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