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应该立刻推开他。
安室透冷静的分析着。
他只是不想给对方留下难过的回忆,所以在新年的这一天,稍微软化一下态度,不扫对方的兴致……
但是不该这么放纵对方的。
他并非无情,相反的是,正是因为对泷泽和月有感情,所以他才要竭尽所能的克制。
他不希望自己伤害到对方,更不希望利用对方达到自己的目的,使这段感情掺杂太多杂质。
他试图放空目光,不与眼前之人对视。
然而他的视野中只有散落在肩上的长发,与那人线条利落又优美的颈部曲线。
熟悉的草木冷香扑面而来,他被对方所笼罩,麻痹从他碰触到对方脸颊的指尖向上蔓延,顺着血液缓缓涌入心脏。
他以炽热和渴望的视线,描摹着对方俊朗的眉眼,不知何时,右手不听指令的擅自行动,缓缓的抚上那金色的发丝。
虽然他的表情勉强维持住了不动声色,然而那双紫灰色的眼眸近乎涣散,颜色浓的像夜晚山雨欲来的云。
泷泽和月无声的嗅了嗅。
如果透对自己说停下,他就会停下。
如果就任凭对方这样靠近,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伪装都将成为可笑的谎言。
他该立刻推开对方,凭他的身手,不可能无法挣脱……
喉咙随着有些短促的呼吸,正细微的震颤,那双握枪飙车的手,此刻竟然似乎承载不住自身的重量般,用力的紧紧按住台面。
如果透开口拒绝,他就会停下。
空气中氤氲着像蜜糖一样、像酒一样,无比迷人的、香甜到近乎致命的气味。
泷泽和月缓缓俯过身,略微急促的呼吸自对方扬起的下巴滑落至脖颈,激起细细密密鸡皮疙瘩。
然而直到他的手自面前之人的耳边斜插入发根处,握住了对方的后脑,对方才如梦初醒般下意识的扬起了头。
而他是被香味蛊惑的迷路之人,会在饥渴之时濒死之际,不顾一切的奔向最后的希望。
不该如此。
透好像在抖。
降谷零,知不知道你现在应该做什么!
…………
眼前如同涌动着一团雾,又像是蒙着一层纱,总之,世界在泷泽和月的眼中都变得模糊了。
眼前的安室透,灿烂的金发温顺的向后荡,蜜糖般微深的肤色也细腻的如同蜂蜜一样。
他在想什么呢?
那动作似乎是想要向后挣脱,然而安室透的后方是橱柜与墙壁,他无处可去。
只有一个人,在他眼前放大,清晰的让长发青年以为是幻像。
他会兴奋吗?还是会恐惧?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厌恶?
泷泽和月嘴唇微张,他想告诉对方,别怕,也不要生气。
他只想要一个吻。
然而开了口,他却只听见自己无比沙哑的声音,低沉地呼唤着对方:
“透……雷(零)。”①
雷与零,读音相同,这个语调缠绵的发音,是在与假身份的雷调情,也是在呼唤降谷零。
安室透的睫毛剧烈的颤唞着,阳光在纤长的睫毛上翩跹起舞,他听见自己防线彻底塌陷的声音。
泷泽和月的呼吸落下来,安室透几乎感觉到对方脸颊的温度。
金发青年几乎是认命般的闭上了眼。
呼吸相闻的缠绵,将那一块天地几乎都勾连在一起,黏腻的泛着缠丝般的甜。
下一秒,餐厅的门忽然被推开,诸伏景光撑着门,不让门回弹,笑意盈盈的看向厨房,却忽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萩原研二则拎着大包小包艰难的移动进来,并欢快的呼喊:
“呀小诸伏真是太厉害……”
“了……”
他忽然指尖一松,手中的袋子全部被丢在地上,随即他若无其事的后退了两步:
“哎呀,电梯里好像还有东西没拿。”
诸伏景光顿了顿,同样飞快的反映了过来,转过身:
“我帮你找找……”
“行了,都进来吧。”
身后传来青年无可奈何的声音,截断了两个人的伪装。
诸伏景光与萩原研二转过身回到室内,就见到泷泽和月十分无可奈何的正在给自己扎头发,一边的安室透正背对着几人在碗柜上挑挑拣拣。
好像刚才他们两个撞到的,似乎是会发生点什么想做的事情的现场,是幻觉一样。
萩原研二把地上散落一地的袋子都拎起来,一脸乖巧的凑了上去,将袋子放在操作台上,并对泷泽和月献上灿烂的笑容:
“对不起,我错了。”
认错认得无比诚恳且愧疚。
泷泽和月却好像并不怎么生气。
他把泡在水里的豆芽捞出来,放到带有滤水孔的菜盆里晾着,抽出纸巾擦了擦手,眼底带着笑意的看向萩原研二:
“没事,你刚才说诸伏先生很厉害,发生什么了?”
萩原研二仔细的观察着泷泽和月,见他真的不怎么生气,脸上的笑容也不似作伪,本来有些懊悔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
他想了想,又觉得泷泽和月的心情好像可以理解。
昨天两个人还为安室透的事情发出一番感慨,听和月的话中意思,即使是永远没有结果,他也不会放弃……结果今天就差点亲上了!
如果不是他们两个回来的太是时候,哪怕再晚回来半分钟,就可以目睹两人Firstkiss了!
这几乎是世纪大跨步的进展了,即使被他们两个怨种朋友打断了,泷泽和月也没觉得多不爽。
这边,萩原研二正恨不得负荆请罪时间倒流,诸伏景光也走到安室透身后,拍了拍自己的幼驯染:
“Zero?”
对着碗柜挑挑拣拣了半天,安室透似乎是终于找到了心仪的碟子,他把那做工精致、触手温凉的骨碟取出来,然后转过身,十分自然地对诸伏景光笑了笑:
“能让hagi都赞叹,我看看你都买了什么?”
诸伏景光上下打量,见对方镇定自如,甚至还对着他好奇的目光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要不是方才他推门进来,亲眼看到了那一幕,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肤色深也是有好处的啊……”
一点都看不出有没有脸红。
诸伏景光声音很低的嘀咕的一句,含含糊糊的,安室透没有听清,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安室透自小因为肤色和发色受过许多歧视,诸伏景光当然不会把这句话说出口,况且他毕竟也是公安的精英卧底,神色自若的转移了话题:
“没什么,我刚才与萩在菜市场进行了‘看谁能用1万元买最多食物’的大比拼。”
这话一出,别说是安室透好奇,连泷泽和月都眼睛一亮,连忙凑了过来:
“你们居然背着我们进行了这么有趣的活动!谁赢了?”
此时安室透正站在操作台与碗柜的中间,泷泽和月从后方凑上来,便只能探出半个身子,相当于将头部凑到安室透的左肩上方。
安室透察觉到颈部隐约传来那人温热的气息,觉得自己后腰像是被插了块钢板,僵硬又动弹不得。
“小和月真是越来越笨了,如果是我赢了,怎么还会说小诸伏厉害呢?”
萩原研二从另一侧绕上来,站到了诸伏景光的身边。
他所在的位置正对着泷泽和月,安室透无声的打量了一眼自己的位置,心里觉得有些糟糕。
他现在身前是两位好友,而且他正对着窗户,前面既无调料,也无水池,连操作台也在边缘,如果想要从前面离开这个位置,显得有些过于刻意了。
而如果他想向后撤,就要十分刻意的侧身绕开泷泽和月。
一点冷香再度环绕在他的鼻端,原来是泷泽和月,兴致勃勃的听着面前两人讲述比赛经历时,忍不住又向前探了探头。
如果现在他还想离开,在绕开之前,首先要挣脱泷泽和月半包围式的姿势了。
对方虽然现在离自己很近,但十分规矩,实际上没有半点触碰到他,甚至眼神都没有落在他身上,完全像是不经意的动作。
而且对方正因为“萩原研二勾引美女想要免单结果却被对方母亲教训”这种趣事引得开怀大笑。
如果他这时挣脱开泷泽和月,不仅是刻意避嫌,简直就是在破坏氛围了。
安室透极其隐蔽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扣在骨碟边缘的指尖下意识的用力,然后又松开,企图让自己更加平静一点,笑容更加自然一点。
只是这些动作能不能瞒得过明察秋毫的泷泽和月暂且不提,反正是没瞒过作为幼驯染和战友,无比熟悉安室透性格的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见安室透居然仅仅因为被靠近就慌成这样,险些忍不住自己的笑意。
他倏地垂下双眼,认真的研究这地面上大理石的纹路,让碎发和睫毛遮挡住自己的眼中的笑意。
如果被安室透发现,他可能会恼羞成怒,下次就不会告诉自己,他与和月的感情进展了。
这可不行,看安室透这副难以自控的样子,恐怕以后,他与和月会发生的事情还多着呢。
作为青梅竹马,诸伏景光可不想当最后一个才知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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