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萩原研二赶到的时候,天空已经彻底进入墨色之中。
轻薄的雾气温柔的包裹着这片森林,兽响鸟鸣此起彼伏,远远的从空寂的黑暗中传来。
改造过的穿透性雪亮车灯划破了这幽深的寂静,咆哮的引擎喝退迷蒙的夜雾,黑色的商务越野骤然停在山脚下。
车子还未停稳,副驾驶的门就已经打开,按捺不住的男人跳下车。
驾驶位的萩原研二“啧”了一声,把车停稳后也飞快地下了车,顺便跟上前面的人并抱怨:
“清河,你这个家伙……”
一前一后冲向不远处的蜿蜒攀爬在山间的台阶的二人忽然停住了脚步。
在淋漓的夜幕中,映入眼帘的是让他们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一幕——
已经松散的高马尾湿漉漉的打着绺,原本顺滑的柔软的海藻似乎变成了风干的藤蔓,乱糟糟的透出枯萎的死寂。
本就冷白色的皮肤在夜色里几乎苍白成一块凝结的冰,唇色近乎与肤色融为一体,半点生气也无。
毒蛇一样的恐怖的眼神。
泷泽和月笑的眉眼都弯了起来:
“你还是很懂的嘛,这让我对那个三明治更加迫不及待了。”
清河与萩原研二几乎要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
慢慢的用湿毛巾将手掌上的血迹擦干净,低头看了长发青年一眼,那个本来满脸社畜气息的男人眼底闪过一丝刀锋一样的冷意。
半晌没有动静,萩原研二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车厢内的情况,清河注意到他的眼神,低声告知:
失血的眩晕依然笼罩着长发青年,他勉强吃了吃完了三明治后,眼前已经出现斑斓的光点。
“我都来了,会让你饿着吗?不过只有三明治,是您家亲爱的昨晚失联之前给你准备的。”
清河给不算严重的外伤进行简单的消毒和上药后,默默的拿出保温饭盒,把锡纸包裹着的三明治递给他:
“还没凉,但是已经软掉了,你先将就吃几口,好吗?”
车子平滑的启动,平稳驶向东京基地。
这是他见过泷泽和月吃饭最慢的一次。
————
“他已经睡着了。”
“我想你们没忘记给我带食物吧……我好饿。”
萩原研二不自觉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后视镜。
清河则面无表情的吐槽:
“我已经做了及时的止血处理,只不过为了防止那位先生怀疑,没有携带足够的药物。”
是的,尽管如此严重的情况,他还是自主睡着了,而非被动昏迷。
清河先选择创口最大的腰侧后方开始消毒,将输血装置放好的萩原研二则将他被贯穿的手腕拖起来。
自己的眼神……恐怖程度也差不多呢。
不知为何还能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坐在台阶上的泷泽和月,居然还能缓缓的抬起头,用一贯的温和又带点打趣的声音说道:
“这种贯穿伤表面消毒是没用的,需要专业的医生进行后续处置。”
两人同时眼神震颤了几秒。
那伽财阀金尊玉贵供养着长大的小少爷,即使在年幼受尽苦难,也不曾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害。
清河静静地看着泷泽和月慢吞吞的吃东西,因为脖颈处有划伤,他的嘴不能张得太大,否则牵动肌肉,会让伤口崩裂。
东京基地。
萩原研二想将绷带拆下来重新给伤口消毒,泷泽和月制止了他。
随着他抬头的动作,衣服上侵染的血迹斑驳显露出来,瞬间刺痛了两位陪伴他多年的同伴。
“既然是透做的,怎么能算勉强?我会统统吃光的。”
萩原研二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不想再浪费时间,让泷泽和月处于痛苦之中,他勉强挤出一丝难看到有点恐怖的笑容,匆匆去了驾驶位。
那声音像是一触即散的雾气,一阵清风都会将他击溃。
那是最先受伤的位置,泷泽和月当时还有足够的药物与绷带,自行做了妥善的处理,只是经过一整日的摸爬滚打,现在绷带有已经松散,粘稠的血液正在缓慢的从骇人的伤口中渗出。
如果不是这个人听见了声音后指尖抽[dòng],他们或许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具尸体也说不定。
“你现在要做的是输血,给你的内脏喂食……”
泷泽和月叹了口气,收回手腕,
“我的伤势,你们处理不了……去东京基地,我想那位先生会给我留下医生的,他总不会真的想让我死。”
泷泽和月轻笑,伸出没受伤的手:
两个人费尽力气,小心翼翼的,尽量不触碰他的伤口,好不容易才把人弄进了车里。
宽敞的车内后排座椅已经被全部放倒,萩原研二立刻把那伽医疗部带来的血袋从车载冰箱中取出,熟练的给泷泽和月输血,清河则打开医药箱,迅速处理泷泽和月身上的伤口。
萩原研二这些年毕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此时居然还能镇定的勾起一丝笑意,随即迅速走上前,试图把人背起来——只是面对满身是血的男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不触动他的伤口将人转移到后背上。
泷泽和月不愧是自基因进化的完全体,这种足够普通人心脏骤停的失血量,他居然还能意识清醒的交代,
“不用担心。”
“Easy,guys。”
“昏迷不醒”的阿斯蒂被心腹送到医务室的场景,瞬间就让整个基地人心惶惶。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会让组织的二把手落得这么凄惨的结果。
阿斯蒂在基地实验室的直属部下中有着世界名校医学学位的几位研究人员立刻冲向了医务室,剥夺了那位可怜医生的治疗权。
好在组织的医生虽然医术精湛,但却对组织的性质和自己的地位有着充分明确的认知,半点没有名医的那些臭毛病,老老实实的让出了位置,让那几个研究员亲自治疗。
泷泽和月身上大都是外伤,那几个研究员还是能妥善治理的,等到他们消停了,再把阿斯蒂拉进CT室查看内脏是否有内伤就好。
萩原研二笑眯眯的凑近,将胳膊搭在医生的肩膀上:
“他们能行吗?还是说你需要我帮忙?”
医生看了眼那一只手按在腰间枪套上,似乎一旦听到否定答案,就准备把子弹送进干扰阿斯蒂医治的家伙们心脏的高个男人,非常诚恳且十分用力的点了点头:
“放心,组织的研究员可不是只会有理论的老学究们……”
谁没在人体实验的时候做过一些丧心病狂的手术呢?
在医学方面,他们实操经验还是很优秀的。
————
实验室的灯骤然打开,贝尔摩德将依旧陷入睡眠的孩子从巨大的登山包中取出,小心的放到病床上。
琴酒叼着烟,嗤笑一声:
“你倒是温柔,母爱泛滥了吗,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撩了一下自己灿烂亮丽的金色长发:
“这可是那位先生的珍宝,我建议你还是轻拿轻放的好,如果不小心坏掉了,你恐怕连进刑讯室的机会都没有,明年的今天,就要轮到我为你祭祀送花了。”
墨绿色的狼眸冷冷的落在那个孩子身上,琴酒开始竭力回忆当初被自己弄死的那个少年到底长什么样子。
半晌,他才放弃的低下头,继续吸烟。
不行,他想不起来,被他杀死的家伙就等于是被清空的垃圾箱,谁会记得往里面丢过多少件垃圾呢?
总之他琴酒不会。
这个时候,正好是实验室的研究员们闹闹哄哄冲向医务室的嘈杂时刻。
“真吵啊。”
琴酒推开门,看着走廊里几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研究员急匆匆的跑过,于是顺手抓着一个年轻的守卫衣领,把人拽了过来,冷冷的问道:
“怎么回事?”
守卫看到行动组的杀神带着压迫性的眼神,立刻战战兢兢的回答:
“是,是阿斯蒂大人,听说他生命垂危昏迷不醒,几个擅长医术的研究员去支援医务室的医生了!”
琴酒和贝尔摩德都愣住了。
在两个人没注意到的地方,躺在病床上的柯南手指同时抽搐了一下。
心头的惊涛骇浪被隐藏在各自的伪装下,琴酒沉默着松开守卫,几秒钟后才说了一句:
“不管谁死都无所谓,让你们头加强戒备,别让不该进来的人进来,别让不该出去的人出去……少关心别人的死活。”
银色长发的Topkiller流露出的冰冷气息几乎让面前的守卫血液凝固,他连忙点头,连滚带爬的去找基地守卫的值班队长传达琴酒的话了。
实验室的门被关上,房间内的空气沉重的凝结,在死寂一般的静谧中,贝尔摩德终于叹了口气:
“不会吧……毕竟阿斯蒂可是朗姆那个基因进化实验目前唯一的完全体了,就算Boss真的惩罚过了些,他也应该不会有事的。”
烟蒂被咬出深深的痕迹,琴酒从鼻腔里涌出一声低沉的哼。
“死不了的,不然这个叫做工藤新一的,让谁来进行实验?”
他瞥了一眼门外的方向,
“让那些遇到点事就慌慌张张的研究员吗?”
房间内又陷入了一片沉寂,半晌,贝尔摩德抬起头:
“我去看看情况吧,实验还需阿斯蒂来掌握,这孩子在阿斯蒂清醒之前暂时要怎么处置,BOSS也没有明确告知……我会再联系BOSS的。”
琴酒吸了口烟,似乎有些犹豫,就在此时,贝尔摩德的电话突然震动起来。
“BOSS?好的……我和琴酒全部?”
贝尔摩德有点诧异的扬起眉毛,插在衣服口袋里的拳头不自觉的攥紧。
面对琴酒的目光,她不敢有半丝异样,于是温顺的点点头:
“我明白了,可是这孩子……不必管?好的……那我们这就离开。”
贝尔摩德挂掉电话,慢悠悠的看向琴酒:
“BOSS让我们去看望阿斯蒂,这孩子就放在这儿,不必管他。”
琴酒愣了一下,眼底浮现出怀疑之色。
贝尔摩德有点无奈:
“听着,我也觉得我现在说的话像是在假传命令……”
琴酒的手机适时的响起一声铃声,他低下头打开刚收到的邮件,平静的打断了贝尔摩德的解释:
“Boss刚才也给我发了邮件,我们就此离开吧。”
贝尔摩德掩饰住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安,再次看向床上的孩子:
“如果他趁机逃走……”
“BOSS自然有自己的考虑,遵守命令就是。”
琴酒率先转过身,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
“况且想要逃出制作基地……就算是你也做不到,贝尔摩德。”
确实如此。
贝尔摩德悠悠地叹了口气,略微弯下腰,白皙细长的指尖在那孩童的脸上轻轻抚过:
“可怜的孩子,你的未来将驶向何方呢?这也许不再由你自己做主了。”
琴酒站在门外冷漠的吐出一口烟圈:
“我要吐了,贝尔摩德。”
金发女人浅笑着站起身来,腰肢婀娜的向门外走去。
只身入虎穴,你要怎么做呢?
Coolguy?
真期待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