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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寒夜

    第八十章寒夜
    这一日正是冬三九,开始进入一年当中最冷的一段时候。
    晚间太阳落了山,温度又降一截,寒风更紧。不过,这并不影响殿中的欢快气氛,也不影响葛西尔实现他亲自烤肉的承诺。
    宽敞的殿中立着三副烤架,里头烧着上好的无烟炭,葛西尔挽高了袖子在期间忙碌。
    白殊坐在上首吃着菜,看他忙得头都不抬,偏过身子对旁边案上的伊落道:“让葛西尔先坐下吃点东西吧,又不着急吃那烤肉。”
    伊落笑道:“不用管他,他过来前先塞过一张饼。”
    白殊看他真不在意,便转个话题,关心一下西弗然众人在竹影院安顿得可好,住不住得开,少不少东西。
    不过竹影院比驿馆的院子都宽,住起来自然是更舒坦。
    谢煐起先只是听着,待白殊问得差不多,插进话道:“明年你们不用去驿馆了,直接住进来。”
    以前他住东宫,不好招待人,如今搬到外头就不用顾虑许多,反正满朝都知道他和西弗然有交情。
    伊落谢过,谢煐又说起史更汉的消息。
    “只是,在传到下一代祭司手中时,会往圣物里刻上一代祭司和他侍奉的族长的名字。葛西尔主要是对这个耿耿于怀,他一直念叨着以后要把我和他的名字刻上去。”
    葛西尔嚼着肉,表情却有些沮丧。
    他形容了一下圣物的模样,又续道:“其实也不是非用不可。自从被奉为圣物之后,就只有占卜大事才会用到它,平日里的日常占卜则用其他的。
    议事殿除了深处被隔出的书房、卧房、浴房,前头也用屏风隔成两部分。
    “尝尝!”
    白殊想起谢煐说过,西弗然的圣物在史更汉手上,不由得有些好奇:“你们的圣物是什么样的,可以问?”
    白殊笑道:“但愿能应上。”
    白殊只穿中衣,靠坐在床上,腿上盖着被,肩上披件棉衣便够暖和。他随便选部剧,开上三倍速播放,却依然被剧情无聊得昏昏欲睡。
    后面有个小厮垂着头端水进来,伺候谢煐洗漱,眼神丝毫不敢往床上瞥。
    一顿主宾尽欢的晚饭吃完,葛西尔和伊落返回竹影院。
    他目光一直看着谢煐,唇角稍稍翘起。
    说完又喂了他几片,把葛西尔哄得恢复好心情,拿起筷子回喂。
    白殊细细嚼着肉,看着谢煐再夹一片肉送进自己口中,筷子在嘴里停留的时间似乎有那么一点过长。
    现在这里还多加了小黑睡觉的小垫子,和小鹿的窝。自从小鹿恢复好,白殊就将它的窝从卧房内移到外间,今日搬迁,自然就一起搬了过来。
    伊落:“是我们族里祭司用来占卜的用具。”
    谢煐视线落在白殊的唇上,慢慢抽出筷子,仿佛还看到那极有光泽的双唇在筷子上吮了下。
    他和谢煐都不拘着小鹿,任它在上景宫内随意走动,只给它挂个铃铛方便寻找。不过小鹿多数时候还是喜欢待在他们附近。
    伊落抬眼看他,夹起片肉塞进他嘴里,笑道:“你当我那段时间为什么总和你一起烤肉。你老想烤肉给我,我不盯着怕又会拉肚子。”
    三人聊过一会儿,葛西尔便端着两大盘烤好的肉上来。
    他的目光又转向谢煐耳朵,不出所料地看见耳尖浮起一层薄红。
    卖相虽然没有厨子做的好,不过香味刺激着鼻腔,引得人食指大动。
    白殊往床里挪了挪,给谢煐腾出点位置,一边问:“明日休沐,殿下可有紧急事?”
    白殊有些好笑,微微低头,连肉带筷子一起含进嘴里。
    葛西尔得意地道:“不错吧?当年我就是靠着这一手烤肉,才把伊落哄到身边。”
    白殊夹起一片放进口中,顿时微微眯起眼——的确好吃。
    白殊转过头,见同样只着中衣的谢煐走进房,身上还带着水汽,明显是刚洗过澡。
    “我这边先查着,有消息会传给你们。”
    在不议事之时,屏风后便是轮值小厮们等候召唤的休息之处,设有软榻和案几。小炉子上坐着水壶温水,再摆上熏笼,也相当暖和。
    伊落目光扫过趴在白殊身旁的黑猫和白鹿,接着道:“我以前占卜过,会有贵人将圣物送回到我们手上。这样看来,大概便是太子和楚溪侯吧。”
    白殊消过食,去洗了澡,让知雨伺候着洗漱好,便打发知雨回厢房休息。
    白殊一边想像,一边瞥向葛西尔。没想到啊,看着那么粗犷的人,还有那种浪漫心思。
    白殊在旁看得津津有味,突然感觉有东西伸到嘴边,垂眼一看,发现也是肉。
    伊落只是淡定地吃着肉,凉凉地道:“你想多了,当年师父让我接近你,你就是烤块石头我也会说好吃。而且你那时都没烤熟,回去我就拉了肚子。”
    伊落点头道:“若需要我们帮忙,太子随时招呼。”
    隔间的中空墙内部已经通上烟,床边不远还摆有个熏笼,将房里烘得暖洋洋的,即使窗缝里漏进点风也不影响。
    伊落抬手拍拍他手臂:“别伤心,后来不就练出好手艺了嘛。”
    “哦?”白殊眼中闪起八卦之光。
    葛西尔惊得筷子上的肉都掉下来了:“什么?!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他侧头瞥向旁边,就见谢煐稳稳地举着筷子。
    外头太冷,白殊便在最宽敞的议事殿里散步,小鹿也跟在他身边一同走。
    也不知看了多少集,才突然被拉门的动静惊醒。
    “没。”谢煐答一声,又问,“明日二十,你要去应玄观上香吧。”
    白殊漫声应着,随着谢煐弯腰,目光在他那双显得更笔直修长的腿上扫视过。
    谢煐收拾好,再散开头发。待小厮退出去关好门,他便走到床边坐下,倾身去吹床边案几上的蜡烛。
    当吹到只余最后一支烛,两只手突然绕过他腰间,紧接着另一人的身躯就贴上后背,温热的气息也在耳边吹拂。
    白殊轻声问:“这房里弄得这么暖,对我是合适了,对殿下会不会太热?”
    谢煐有些僵,暗暗吸口气,才回道:“还好。”
    白殊低笑:“是吗?可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冒汗?”
    谢煐再次吸口气,留了最后一支烛没再吹,抬腿坐到床上,侧过身将白殊拉进怀中。
    白殊向前一凑,鼻子在谢煐脸上轻轻蹭过,唇与唇将碰未碰。
    他还装着一本正经地在说话:“要不,等下睡觉时就把熏笼拿出去吧,反正有殿下给我当暖炉。”
    谢煐“嗯”一声,只是脑子已经迟钝,根本没反应过来为什么白殊说的是“等下”。
    此时,他一只手扣在白殊脑后,一只手揽在白殊的腰间,直接噙住面前那若即若离的唇,重重辗吮一番。
    白殊从喉咙里逸出一声轻笑,伸舌舔上谢煐的唇。谢煐立刻探舌与他纠缠,手臂也不自觉地加力,将人拥得愈发地紧,也吻得愈发地深。
    反反复复的亲吻间,谢煐慢慢带着白殊翻过身,让他陷进柔软的枕头里。
    白殊渐渐觉得自己的脑子开始不太清明,只记得抓紧每一次两唇分开的间隙大口吸气,但总是还未吸够就再次被吻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煐总算稍稍抬起头,放白殊尽情呼吸。
    白殊感觉眼前仿佛有层薄薄的水雾,连跟前的人都看不太真切。
    下一刻,谢煐的手指抹过他眼角,他这才知道,原来是自己浮出点泪来。
    泪被抹去,面前那双蕴着风暴的黑沉眼睛就变得清晰。
    两人密实相贴着,一切变化都被对方掌握。
    当然,他们也并没有要瞒着对方的意思。
    谢煐的手指从白殊的眼角往下滑,抚过脸侧、唇瓣、颈脖。
    随后,他的手被白殊捉住。
    白殊渐渐喘匀气,拇指在谢煐掌心缓缓摩挲,哑着声轻道:“殿下,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谢煐只觉得掌心里的一下下摩挲像是直接擦在自己心尖,激得心跳一下重过一下。扑嗵扑嗵的急切心跳声充满自己耳朵,都要听不清白殊的话音。
    他开口,声音喑哑得不像样:“什么?”
    白殊笑弯了眉眼,说话的气息热得灼人。
    “其实,我挺能忍痛的。”
    这一瞬间,白殊感觉谢煐眼中翻涌起的巨浪仿佛能吞噬自己。
    谢煐再次凑到极近处,盯着白殊的眼睛:“你确定?”
    白殊轻笑,微一抬下巴就贴上谢煐的唇,以气声说了句话。
    谢煐凝视他片刻,接着略抬起身,从他手中抽出手,在床头叩击几下。
    白殊仰头,目光顺着看过去,依稀看到床头弹开一扇小门。
    谢煐伸手进去,拿出一个小瓷罐,再将门关上。
    白殊眨下眼:“这是什么?”
    谢煐没回答,直接俯下`身,又一次吻在他唇上。
    这个吻比先前更加猛烈,迅速将两人的心头之火撩得高窜,白殊很快便顾不上再想其他。
    当然,没过多久他就知道了那小瓷罐里装的是什么。
    白殊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只想就此睡过去,但他干哑的嗓子在阻止他。
    他感觉自己好像模糊地吐出了一个“水”字,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不过,下一刻,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接着就有水送入口中。
    好几回之后,白殊才终于觉得喉咙舒服了。
    随后,耳边响起一声“睡吧”,他便顺从睡意,翻个身进入梦乡。
    谢瑛将空茶盏随手放到枕边,再抬手擦掉白殊唇角的些许水迹,又理了理他颊边的碎发。
    白殊很少束发,一头长发黑亮又柔顺,铺散在肩头,更衬得他白皙。不过,此时又和平常不同,莹润的雪肤还透出淡淡的桃粉,还带着无数痕迹,有种异常鲜活的气息。
    谢煐不禁看得有些痴,目光细细描摹,最后落在那形如飞凤的赤红胎记上。
    他突然想起二月初在京郊见到的火凤晚霞,依稀记得正是这般展翅腾飞的模样。
    如今回想,那或许是上天在告诉自己——姻缘在此处。
    谢煐不由得唇角高扬,心头一片温暖。
    他弯身在火凤胎记上轻吻一下,才起身放下床幔,拉动床边连续外间摇铃的绳子。
    很快,开门声响起,一个小厮走进来候在床幔外头。
    谢煐吩咐:“给浴池和水箱备水。”
    要给这房间供烟,小厨房就得一直烧着火,因此随时都有热水。
    小厮应声离开,一柱香后回来禀报,再被谢煐遣出门去。这次门口特意留下条缝,小厮听着谢煐该是进浴房了,又依照吩咐进房收拾。
    谢煐将两人细细打理好,抱着白殊再回到房中之时,床上已经换好新的被褥,床边的熏笼也被搬走。
    他吹熄烛,躺进被中,搂着人心满意足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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