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溪兰烬也就是下意识地看了眼谢拾檀,听到他的回复,愣了一下。
    他还没说什么呢,怎么谢拾檀就猜出来了?
    随即迅速感到了愧疚。
    谢拾檀是什么人,堂堂正道之首,这几百年就算解明沉再怎么挑衅也没有对他下过杀手,以这样的君子之风,他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哎,都怪这二人的关系实在是太差了,连他都没法调解的,还好谢拾檀没生气。
    大概是因为解明沉重伤昏迷,越往里面防备越森严,落脚处几乎布满了不同的阵法,幻阵、杀阵、困缚阵,这些阵法敏锐地捕捉着魔宫里每一丝不属于此处的异常灵力波动,一旦发现有陌生的入侵者,阵法就会自行启动,将人拖进阵法中。
    瞬移的话灵力波动会比较大,俩人只能走过去。
    因为不清楚魔宫里现在的情况,解明沉又昏迷过去了,溪兰烬决定先不暴露,带着谢拾檀熟练地潜入魔宫里的小道,避开守卫,不触发阵法,悄无声息地往后面的殿宇群去。
    “也不知道解明沉如今在哪儿。”溪兰烬思考,“在我以前那儿吗?”
    谢拾檀:“嗯,在你从前寝殿的偏殿。”
    溪兰烬诧异地看谢拾檀一眼。
    溪兰烬是在秘境里看到的,见到的第一眼,就觉得这花无论是外表,还是某些习性,和谢拾檀都有些相似,觉得有意思,就带了种子回来种。
    水越说的话不好听且大逆不道,但确实有几分道理的样子,辛恺听完,眼睛瞪得更大:“你说这个是啥意思?”
    这些花繁茂高大,几乎高到了他的肩部,花瓣皎洁如月色,溪兰烬没注意,一脚踩塌了一片,看清楚后,顿时心疼坏了。
    谢拾檀身上馥郁的冷香与优昙花的气息混合在一起,瞬间将他包裹,弄得溪兰烬有点醉香的飘忽感。
    说话的人语气急切,带着浓浓的担忧,显然是在跟另一个人说话:“再过几日,其余五宗的人就都要抵达浣辛城了,尤其是那卓异慢,魔君若不现身,必然会被察觉到异常……”
    这花娇气得要命,灵土里灵气少了要枯败,多了也不行,同理,每年浇水的习性也不一样,和灵土里的灵气含量一样,多了少了这花都要死给他看,每天都在给他摆脸色。
    辛恺已经听傻了。
    重点是别说这花会攻击人,要是让解明沉知道他想掐花,那他的手是真的别想要了。
    没想到五百年过去,这群祖宗不仅活着,还长得这般茂盛了。
    “你也听说了,卓异慢此次出关,已经成功突破合体期,就算魔君是炼虚顶峰的修为,与合体期差一个境界,便有如天堑,魔君在众魔之前,不可能认输求饶,所以对上卓异慢,便只有死路一条。”
    和毛茸茸的原形不一样,身后的胸膛靠起来要更坚实。
    辛恺顿时牛眼一瞪:“你说啥?”
    溪兰烬那时候支吾了下,回答道:“等花开了再告诉你。”
    这花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杀机重重,若是察觉到陌生的气息,那些有如蝉翼般的优美花瓣,就会倏地化为锋利的刀锋,将入侵者困在花丛之间,切割成碎片,成为自己的养料。
    幽昙花丛察觉到有人掉了进来,纤薄透明的花瓣刚要化为利刃,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绷直的花瓣又渐渐恢复成柔软舒展的姿态,随风无声地招摇,像在朝着溪兰烬打招呼。
    溪兰烬翻身越过墙,掉进后院的花园中。
    种得非常不顺利。
    “我觉得,”水越微眯着眼道,“不如在卓异慢来到浣辛城后,我们便主动宣布魔君被人暗害昏迷一事,将魔宫交给卓异慢,卓异慢为了让所有人信服,必然不会动魔君,魔君是因伤昏迷才避过了那一战,如此一来,魔君既不会有生命威胁,于名声也无损——你觉得如何?”
    花丛后的空间不多,靠得太近,溪兰烬能察觉到谢拾檀凉凉的发丝蹭过他的颈间,顿时大气都不敢喘,老实待在谢拾檀怀里,听着靠近的脚步声。
    透过花丛的缝隙,溪兰烬眯眼看过去,看清了那二人。
    水越这才回答了他方才的提议:“现在去宴星洲捉药谷的人来,哪儿还来得及。”
    “魔君为何还未醒来?这些医修也太没用了,干脆去宴星洲把药谷的人绑来算了!”
    水越看了他几眼,慢慢道:“我倒是觉得,魔君现在昏迷不醒,也不算坏事。”
    辛恺这才想起幽昙花是谁种的,这花认主,除了主人之外,会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辛恺的脸色顿时又垮了一半,紧皱眉头不语。
    辛恺明显因为解明沉的情况而暴躁不已,手无意识地想掐朵花碾碎,还没碰到优昙花,就被水越截住:“手不想要了?”
    谢拾檀被抓来魔宫后,见他每天都来给一堆杂草似的灵草松土浇水渡灵气,也问过他这是什么。
    他最后一次离开魔宫时,刚抽出新芽的幽昙花也才到他膝盖高。
    溪兰烬稍微愣神了一下,身后的谢拾檀忽然将他一拽,捂住他的嘴带着他蹲下`身,头低在他耳边,无声地“嘘”了一下,微凉的气息拂过耳廓,溪兰烬生生打了个激灵,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想让谢拾檀放开他,谢拾檀却误会他的意思,按在他腰上的手一紧。
    有溪兰烬的带领,俩人片刻之后就到了魔宫里溪兰烬以前住的寝殿。
    说话的人名为辛恺,和解明沉相似,冲动易怒,脾气直爽,另一个他印象不深,似乎是叫水越,安静内敛,一副文气的模样。
    这么清楚?
    俩人他都认识,是他曾经的下属。
    谢拾檀冷静道:“上次过来见到的。”
    那这条路溪兰烬就更清楚了。
    溪兰烬养得焦头烂额的,每天都得花时间来伺候这群大爷。
    溪兰烬养的花,自然不是什么凡花,是他从秘境里带出来的,名为幽昙。
    另一个人却半晌没说话。
    辛恺赶紧缩回手指。
    他没心情关注解明沉住哪儿,只是上次过来要人的时候,见到解明沉从那儿走出来的而已。
    这不是他养在花园里的花么!
    他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觉得水越的话又好像很有道理。
    溪兰烬听着水越的侃侃而谈,眼睫眨了一下。
    要不是他脑子还清醒着,恐怕也会觉得水越的话很有道理。
    要真那么做了,先不说其他的,单就卓异慢不会动解明沉这一条就是痴人说梦。
    卓异慢或许不会立刻杀了解明沉,但折磨人的阴毒法子,魔门可太擅长了,废了解明沉的修为,给他下毒,让他永远醒不过来,手段数都数不完。
    他们可是魔门。
    绝大多数魔修要哪门子的仁义信用?
    倘若魔宫的大门真的敞开,卓异慢八成会选择直接杀进来,没有了守卫和法阵阻碍,还少了大半的麻烦了。
    况且,魔宫里都有流言了,卓异慢在魔宫里不可能没有眼线,恐怕早就知道解明沉昏睡不醒的消息了。
    也就辛恺关心则乱,才会感觉水越说得有道理。
    这人有问题。
    溪兰烬肯定地心道,并扭过头,试图与谢拾檀眼神交流一下。
    扭头的时候,他的嘴唇无意识擦过谢拾檀的掌心,柔软的触感在掌心里蹭过,痒意从掌心里顺着血液钻到了心底,谢拾檀的眼睫抖了一下,那双握剑极稳的手第一次那么不稳,缓缓地放开了溪兰烬。
    辛恺动摇了一瞬间后,又感觉不好:“可如果按你说的做,魔君醒来之后,必然震怒不已……”
    水越循循善诱:“但你至少还能见到活生生的魔君——你陪在魔君身边的时间比我长,感情也要更深厚,魔君待你不薄,你也不想见到魔君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人杀死吧?”
    辛恺又动摇了:“……你说得,也有道理。”
    “我今日在魔宫的通行时间到了,该走了。”
    水越看了眼腰间在冒红光的腰牌,皱了下眉,眼底飞快掠过丝不悦,但腰牌一过期,他就会被请离魔宫,不得不语速飞快:“若你愿意一起保护魔君,等下过来我府上详议。”
    辛恺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愣愣地哦了声,点了下头。
    等水越离开了,辛恺才抱着手来回走,喃喃道:“对不起了魔君,我知道您肯定不愿,但是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溪兰烬听得忍无可忍,扭过头和谢拾檀示意了一下,便倏地站起身,解开幻化术,拂开花丛走了出去。
    幽昙花丛里突然窜出一个人,辛恺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想要发出戒备信号,然而却没能发出去。
    他像是一瞬间忽然被拉进了某个独立的小空间里,虽然仍是站在后花园里的,却切断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连风声都禁止了。
    辛恺化神期的修为,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知道来者的修为必定超出他的猜想,猛地一抬头,眼底猝不及防便映入了一抹枫叶般的火红,随即熟悉的面孔陡然撞进眼底。
    轻靴红衣,飞扬的小辫上的赤珠,眼下的一点痣,还有总是懒懒散散低垂着的眼。
    他刚拔出一半的刀就顿住了,无比震愕地瞪着溪兰烬,脱口而出:“少主?”
    又立刻摇头:“不对,少主早就……我是在做梦吗?不对,肯定是假冒的!”
    溪兰烬没好气道:“我要是假冒的,就你愣神这片刻工夫,你已经死了一万次了。”
    辛恺还是傻兮兮地看着他。
    溪兰烬挑了下眉,抬抬指尖,拂过身边的一簇幽昙花。
    见到外人就化为利刃的花瓣在他手中却如水一般柔软,花枝仿佛带着思念与依赖,柔柔地缠在他的指尖,恋恋不舍的。
    “幽昙花认主。”溪兰烬两指摩挲了下花瓣,垂眸往他,“如何,足以证明了吗。”
    足够了。
    辛恺帮忙照料过幽昙花,知道这花的脾性,连照顾了它们多年的解明沉都会被花瓣割伤呢。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幽昙花如此乖巧依人的样子。
    何况溪兰烬不是寻常人可以模仿的,他笑起来时轻快阳光,不笑时又正邪莫辨的,辛恺从前一直感觉少主非常分裂,除了少主外,他还没见谁有这么复杂的气质。
    辛恺的眼眶顿时就红了,哽咽道“少主……您回来了,我们、我们一直在等您……”
    溪兰烬抬手,打住他的话,没有多解释什么,直接吩咐:“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水越的话不可信,我要你一会儿去他府上之后,与他虚与委蛇,假装答应他打开魔宫一事,探查他的底细,能做到吗?”
    见到溪兰烬的瞬间,辛恺只觉得心里一定,什么都不担心了,大声回答:“能!”
    溪兰烬嗯了声:“现在带我去见解明沉。”
    顿了顿,扭头道:“多谢啦小谢,现在可以解除禁制了。”
    从溪兰烬身后传来平淡的一声“嗯”,辛恺便察觉到,风又开始流动了。
    方才他被隔断了与周围的一切联系,他还以为是什么可怕的法术,没曾想,竟然只是一道随手按下、连灵力都不必耗费多少的禁制?
    辛恺震惊不已地望过去,想看看少主带来的是何方高人。
    便看见了走到溪兰烬身边雪衣银发的男人,所过之处,仿佛能凝结寒霜。
    就算他没看见对方的脸,也知道这是谁了。
    谢!拾!檀!
    曾与他们少主是生死大敌,不共戴天,后来更是亲手杀了少主的妄生仙尊谢拾檀!
    不久之前,此人更是直接闯进魔宫,不明不白地问解魔君要人,嚣张至极!
    辛恺紧张得浑身汗毛都炸了,噌地一声,毫不犹豫地拔出刀:“少主您快过来,离他远点!”
    溪兰烬:“……?”
    溪兰烬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为了安抚辛恺的情绪,哥俩好地伸手搂住谢拾檀的肩膀拍了拍:“别紧张,谢仙尊是我的好朋友。”
    听到这话,辛恺非但没有相信,反倒更警觉了:“少主,少主您怎么了?姓谢的,你是不是给我们少主下迷魂咒了!识相点赶快解开,我不怕你的!”
    谢拾檀面无表情,恍若未闻。
    若他当真给溪兰烬下了迷魂咒,他就不会让溪兰烬介绍他为“好朋友”了。
    听到溪兰烬这么介绍他,他并不会感到很开心。
    溪兰烬无奈:“当年的事并非是你们听说的那样,以后有空再解释,总之,谢仙尊是友不是敌,别瞎嚷嚷了,带我去见解明沉。”
    看溪兰烬确实是清醒着的样子,不像被下了迷魂咒,辛恺的瞳孔剧烈震颤。
    所以,少主方才是清醒地说出来“谢拾檀是我的好朋友”这样的话的?
    难道不清醒的人其实是他?
    少主和妄生仙尊,不是天下皆知的宿仇吗?
    什么时候竟然变成好朋友了?
    辛恺神情恍惚地在前带路,堂堂化神期修士,走了两步,走上石阶时,差点直挺挺地栽倒,一脚下去,把石阶都踹出了个坑来,也浑然未觉,晕晕乎乎地把溪兰烬和谢拾檀带到了解明沉修养的地方。
    溪兰烬揉揉额角,当年他不想让外人知晓他和谢拾檀的关系,是为了避免谢拾檀因他受累。
    毕竟正道的修士,其他的不一定厉害,但道义凛然扣帽子的能力绝对数一数二,谢拾檀又是个闷葫芦,被人说闲话了也不会回嘴。
    为了保护谢拾檀的名声,他跟谢拾檀私底下相处时从来不带第三个人。
    解明沉是唯一一个知道他和谢拾檀的关系其实很不错的人。
    如今谢拾檀的地位也不似从前,无人敢撼动,他也不想像从前那样遮遮掩掩的了。
    死了一遭回来,他想对谁好,和谁关系好,容不得旁人置喙。
    只是得辛苦下以前的熟人接受接受了。
    辛恺虽然有点恍惚,不过基本的理智还在,知道溪兰烬回来一事,事关重大,把闲杂人等全部喝退了,只带着溪兰烬和谢拾檀走进了屋中。
    屋里弥漫着股呛鼻的药味儿,魔门的医修手段较糙,医不死就往死里医,看得出来为了把解明沉唤醒,那群医修很努力。
    解明沉无知无觉地躺在躺在床上,脸色看起来还算红润,倒没有魔宫里传的濒死状那么可怕。
    溪兰烬心里先松了口气,快步走到床前,伸手探在解明沉的手腕上,查探他体内情况:“解明沉是怎么受的伤?何人所伤?”
    辛恺被震飞天外的意识缓缓回落,还是接受不了溪兰烬和谢拾檀是“好朋友”这件事,目光往谢拾檀那瞟了一眼,才发现妄生仙尊从头到尾看都没看过他一眼,视线直直落在少主给魔君把脉的手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谢拾檀像是想把解魔君的手砍了。
    少主啊,您难道就没发现吗?
    辛恺简直心惊胆战,只能一边警惕着谢拾檀,一边回答:“回少主,魔君时常收到战书,与人交战,这伤便是在交战中所受,伤魔君的人是个长得很普通的魔修,已经不见了。”
    说着,他的声音低下去:“当时魔君是赢了那一战的,回来后也好好的,还说准备去鸣阳洲找人,我问魔君找谁,他也没告诉我。结果晚上魔君就昏迷过去了,一直到现在也没醒。”
    溪兰烬也检查了一番,魔宫里的三两流言真真假假的,解明沉身上受的伤其实不算重,服下疗伤的药,好好修养一段时日即可。
    麻烦的是,得找出他昏睡不醒的原因,将他唤醒。
    辛恺语气沉重:“我们尝试给魔君解毒、解咒,无一奏效。”
    溪兰烬眉尖紧蹙着,又检查了会儿,还是找不出症结所在,只能向谢拾檀投去求救的视线:“小谢。”
    谢拾檀讨厌解明沉,但不意味着他会见死不救。
    尤其溪兰烬向他求解了。
    “嗯,”谢拾檀弯下`身,先把溪兰烬的手拉过来,握住他的手,擦他接触过解明沉的指尖,“我看看。”
    溪兰烬:“……?”
    这是嫌他身上沾了解明沉的气味嫌弃么?
    辛恺:“……?”
    这道貌岸然、不怀好意的正道仙尊想对他们少主做什么?
    谢拾檀忽略掉身旁的疑惑视线,不紧不慢地捏着溪兰烬的指尖揉搓着,另一只手张开,虚虚悬在解明沉的额上几寸的地方。
    辛恺的手已经按在了刀上,死死地盯着他的手。
    溪兰烬也有些紧张地等着谢拾檀的结论,连自己的手还被抓着都无心计较了。
    屋里安静良久,才想起谢拾檀淡淡的嗓音:“不是中毒,也不是中咒,他只是睡着了。”
    听到这个结论,辛恺脸上浮现出几丝惊愕的荒谬:“怎么可能……”
    话说到一半,又顿住了。
    谢拾檀没有必要骗他们这个。
    谢拾檀也不是专门回答给辛恺听的,视线转落到溪兰烬脸上:“解明沉的神识被困在了一段旧梦里,所以醒不过来。”
    溪兰烬想起了在化南秘境的经历:“类似于梦魅编织的梦境那样吗?”
    谢拾檀点头,又摇摇头:“他被蛊惑了意识后,困在了自己的旧梦里,与梦魅编织的梦境有所不同。”
    梦魅编织的梦,如果察觉到不对,便能找到破绽,脱离梦境。
    可是陷在自己走不出的旧梦里,或许比梦魅编织的梦更让人难以走出来。
    毕竟一个是自己欺骗自己,一个是他人欺骗自己,古往今来,自己欺骗才是最难解的。
    溪兰烬知道这个道理,眉尖蹙得愈紧:“要如何才能将他唤醒?”
    谢拾檀非常嫌弃似的,给方才悬在解明沉脸上的手施了道洁净术,才收回来道:“通常情况下,可以在外界干扰下,给他一些提醒和暗示,让他知道自己困住了自己。”
    溪兰烬:“……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看来现在应该不算通常情况咯?”
    谢拾檀颔首道:“他已经被人暗示了过了,深陷在其中,我们现在再进行干扰,恐怕要数月的时间才能将他唤醒。”
    那必然是不行的。
    俩人靠在床边,你一言我一语地低声交谈着,辛恺望着这一幕,几度想要插句话,都找不到机会插。
    也不知道怎么,妄生仙尊和少主之间就是有股让人插不进去的劲儿。
    谢拾檀道:“现在还剩一个办法可以尽快叫醒他。”
    溪兰烬隐约猜到了:“你是说……”
    “入梦。”
    既然从外面无法叫醒解明沉,那就进入解明沉的意识梦境中,将他唤醒。
    不知道怎么的,溪兰烬听到这个提议后,陡然想起在化南秘境时的事。
    那时他受梦魅的梦境力量限制,一开始并未醒过神,直到见到出现在他床上的谢拾檀,瞬间回了神。
    现在回想一下,总觉得那个梦里的谢拾檀怪怪的。
    最后梦里谢拾檀的行径,完全不像梦里的造物,倒更像是谢拾檀本人……
    溪兰烬忍不住多看了谢拾檀几眼,越想越狐疑,不过现在不是问那些话的时候,他把话咽回去,两指一并,抵到自己太阳穴上:“要入解明沉的梦的话,我是最好的人选。”
    谢拾檀断然否决:“不行。”
    溪兰烬愣了下:“那你去?”
    辛恺惊恐道:“不行!”
    溪兰烬:“……”
    他也不行,谢拾檀也不行,那谁行?
    解明沉是炼虚期修士,想进他的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反正辛恺就肯定不行。
    屋里的气氛凝滞半晌,三人陷入一阵沉默。
    溪兰烬只想尽快把解明沉叫醒,看看谢拾檀沉默拒绝的眼神,又看看辛恺激烈拒绝的神情,干脆抬手拉来两把椅子,推到谢拾檀那边,坐到他对面:“既然如此,那就咱俩一块儿进去。”
    谢拾檀静默半晌,接受了这个提议,坐下的同时弹指召出了几只小白狼,以作他和溪兰烬神识离体时的防卫。
    几只棉花糖似的小白狼出现在眼前,溪兰烬眼睛一亮,可惜正事在前,只能强忍住挨个摸摸的冲动,看了眼辛恺:“这里有它们就够了,你去水越家里吧,出去时吩咐一下,别让人进来。”
    溪兰烬跟着进去就安全了。
    辛恺忙应了他的话,狐疑地看了眼那几只围着溪兰烬扑腾的欢的小白狼,欲言又止片刻后,想想这是谢拾檀放出来的东西,应当是稳妥的,才离开了这间屋子。
    谢拾檀又给这间屋子下了道结界禁制,朝着溪兰烬摊开手:“我带你进去。”
    溪兰烬不做他想,把自己的手递到他手中,与谢拾檀交握的同时,闭上了眼。
    神识抽离出身体,在谢拾檀神识的带领之下,溪兰烬顺利进入了解明沉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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