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
    溪兰烬问题一出,面前还在瞳孔震颤的少年们恍恍惚惚回神,提到这个,立刻激动起来,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嗡嗡嗡的,跟群小蜜蜂似的。
    溪兰烬脑仁一疼,果断抬手打住,望向看起来最靠谱的白玉寒:“你来说。”
    白玉寒收起了眼中的讶异之色,妄生仙尊是澹月宗地位最崇高之人,这位前辈既然是妄生仙尊的道侣,那的确也是自己人。
    他便不做隐瞒,乖乖地开口:“回前辈,七日之前,有路过此地的弟子发现城中不太对劲,进城之后却又没了生息,但魂灯并未熄灭黯淡,长老以为是寻常的妖魅入侵,派晚辈几人来此查看,不料我们入城之后,就走不出去了。”
    溪兰烬瞥了眼城门的方向,进城的时候,似乎的确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那道屏障拦这群小朋友是够了,对他和谢拾檀而言和空气也差不多,他就没太在意。
    白玉寒说着,脸色愈发严肃起来:“而且在此地徘徊得越久,越抑制不住困意,睡过去后,就很难再醒过来,我们已经睡过去好几回了,好在我与一位师妹习过梦境之术,即使入了梦也能勉强维持清醒,醒过来后再把其他人叫醒,以免越陷越深。”
    即使如此,他们也快熬不下去了,苦苦撑了几日,还好遇到了溪兰烬和谢拾檀,否则也会如城里的其他人一般,彻底陷入美梦中难以自拔。
    溪兰烬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方才他的神识扫过整座城池,也没发现有人醒着,原来那时候这几个小朋友还在梦里挣扎。
    其他几个少年挠挠脑袋,想起那些梦,就神色恍惚:“那些梦可真实了,我梦到我努力修炼,成为了正道仙首,号令天下,除魔歼邪……”
    白玉寒怔了一下:“前辈见过玉星?”
    好吧,我就是很可疑。
    溪兰烬哄他:“好好好,不丑。”
    溪兰烬面不改色地道:“滋事甚大,我和你们谢仙尊要想办法破除城中的幻梦术法,你们……”
    要不是面前这位配着照夜剑,姿容与他在画卷上见过的一模一样,威压感也甚重,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假冒的了。
    溪兰烬调侃完了谢拾檀,抬抬手示意这群小萝卜头安静:“你们在城里的这几日,有没有见到过什么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妄生仙尊这位道侣,看着就很可疑。
    白玉寒赶紧接话:“是要晚辈发信通知仙山上的长老们吗?但城中的结界将传音符也阻隔了,恐怕只有仙尊和前辈可以传出信息。”
    溪兰烬本来颇为不满,但琢磨了下,一个魔门的魔尊,偷偷摸摸潜入了正道仙门之首的地盘,貌似真的很可疑。
    白玉寒眼底生出几丝狐疑,就差脱口而出一句“您说的那真是我弟弟吗”,好险忍住了。
    “我梦到我飞升成仙,在上界见着祖师了,祖师还夸我呢!”
    白玉寒听得微微呆滞,忍不住望了眼旁边脸色淡淡的妄生仙尊。
    澹月宗封闭在澹月洲上,将意图窥探的视线尽数阻挡在外,谢拾檀许久没回来,也没兴趣参与那些宗门事务,八成不了解澹月宗的最新情况。
    白玉寒颇有点警觉性:“前辈问这个做什么?”
    “小琴怎么不说话?我们都知道,你肯定是梦到和庄师姐喜结连理了吧?”
    白玉寒有点凌乱:“……”
    溪兰烬对白玉寒颇有兴趣:“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叫白玉星?”
    谢拾檀低垂的睫毛一颤。
    那种情难自禁的事,他只做过一次。
    “……”
    谢拾檀不喜欢被人打扰和溪兰烬的相处,不过放这几个小家伙在城里,又的确让人不安心,只能带着了。
    溪兰烬忽略白玉寒的眼神,若无其事地问起澹月宗的事。
    仙尊略微点了下头,似乎在赞同溪兰烬的话,甚至开口反驳了下:“不丑。”
    溪兰烬张口就胡说八道:“你看我这次和你们妄生仙尊回来,就是为了见见长辈,商量道侣大典的嘛,丑媳妇害怕见公婆,我也想提前了解了解你们宗门情况,好做应对嘛。”
    溪兰烬会知道,八成是当时撞见的解明沉告诉溪兰烬的。
    被人起哄的少年脸一红,结结巴巴地反驳:“你们别、别胡说八道,我只是梦到和师姐一起仗剑天下,云游四方,那般亵渎师姐的梦,怎么敢做。”
    按魔门的活祭法术,这几万个生魂没有轮回往生的可能,皆会变成魔祖恢复最后一口气的养料。
    谢拾檀执拗:“不丑。”
    溪兰烬:“这只是句俗语。”
    他急忙追问:“家弟可是给您惹麻烦了?”
    噢哟,小少年的暗恋,真纯洁啊。
    溪兰烬有点想笑。
    妄生仙尊的话,天然就带有让人信服的能力,何况这群小弟子从小就是听着谢拾檀的传说长大的,又是师门的长辈,顿然没有任何疑问了,纷纷恭敬应是。
    俩人背后便多了几个小尾巴。
    话音落下,几个少年偷偷摸摸地瞅向他。
    谢拾檀看出溪兰烬的意思,平淡开口:“不必,事情解决再说。”
    溪兰烬摸摸下巴,又用手肘捅捅谢拾檀的腰,含笑斜了他一眼,悄声道:“看看人家,哪像谢仙尊啊,还会偷亲人。”
    想想白玉星也帮过自己,溪兰烬决定帮他说说好话:“没有,令弟十分聪明有趣,机敏过人,胆大心细,帮过我很多忙。”
    不能往外传消息。
    白玉星啊白玉星,连你哥第一反应都是你是不是惹祸了。
    溪兰烬眸色闪了闪,若是传消息回去,就打草惊蛇了,若届时他们还没有揪出施术人,对方鱼死网破,加速活祭的速度,几万条人命就要消弭了。
    或者是他在做梦。
    白玉寒茫然了下,因着妄生仙尊的态度,还是将宗门里的情况说了说。
    听完,溪兰烬点了点头,和他从前知晓的有所变化,好在变化不算太大。
    澹月宗是一个庞然大物,几千年下来,宗门内曾划分了二十一峰,各峰峰主是化神到合体期的长老,因为掌领之人的修为高低不等,是以也有强弱之分,皆由掌门宋今纯统领。
    澹月掌门宋今纯,也是个传奇人物了,倒不是因为他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这位天资愚钝,据传他少时想要拜入澹月宗,因天资实在太差被拒,便一步步从仙山底下的长阶下,十步一叩首往上走。
    那长阶又被称作登天梯,寻常人能走完,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了。
    宋今纯最后是浑身血地爬到尽头的。
    这般毅力触动了彼时的澹月掌门,将他收入了座下,不过因为天资确实太差,花费了十年才筑基,澹月宗几乎遍地天才,一对比之下,宋今纯就显得更黯淡了。
    年久日长的,连师尊都将他忽略了。
    哪知道宋今纯在勤奋地默默修炼中,进度逐渐跟上了其他人,加之彼时最被看好的天才谢含泽无意于掌门之座,这个被人忽略了几百年的废柴便坐上了宗主的位置。
    只是修行到了后头,就不是勤能补拙的事了,追寻大道与长生,本就是优胜劣汰的残酷之事。
    宋今纯的修为卡在了化神后期几百年了,上不上、下不下的,若是作为一峰之主也足够了,但作为澹月宗这样的大门派掌门,又显得不太够格,颇为尴尬。
    在有几位峰主都是炼虚期修士,甚至有一峰峰主是合体期修士的情况下,这个掌门就显得更为弱势了,若非宋今纯与谢拾檀关系匪浅,其余二十一峰恐怕并不会搭宋今纯的茬。
    溪兰烬就隐约记得,他曾经在仙山上修行时,偶尔见到宋掌门和其他峰主相处时,其他人的态度并不显得有几分尊重。
    不过听白玉寒的描述,如今的二十一峰,已经变成了十七峰。
    其中四峰的峰主,在五百年前被谢拾檀宰了。
    谢拾檀杀人必有理,这四人要么与魔门有勾结,要么便是被魔祖污染了神魂,隐瞒不说,逐渐失控,在谢拾檀清理了这四人后,那四峰也随之分崩离析,并入了其他的支脉。
    既如此,意图暗害谢拾檀的人中,说不定就有这四支中的人,想要报仇。
    待解决这里的事,上了仙山后,可以重点观察一下那四支的遗存。
    溪兰烬和谢拾檀交换了个眼神,灿烂地对白玉寒笑道:“多谢啦,多亏了你,我感觉我这次上门提亲一定能行。”
    此话一出,原本逐渐接受了传闻里的妄生仙尊有道侣的小萝卜头们又傻了。
    提什么?
    不是丑媳妇来见公婆的吗?!
    溪兰烬悠哉哉的,完全不在意自己一句话给这群小少年带来了多大的心理震撼。
    谢拾檀看他玩得高兴,暗暗摇了摇头,也没出声说什么。
    带着几个呆滞的小萝卜头到了处无人的院子后,溪兰烬慢悠悠地摸出张黄符:“方才我神识都钻地三里了,也还是没抓到施术人在何处,现在我有个猜测。”
    扒在白玉寒身边的小胖子一脸如梦似幻:“亲娘喂,前辈你方才不是在问白师兄话吗,怎么还有空搜查东西?”
    溪兰烬脸也不红地自夸:“那自然是因为,普天之下除了你们谢仙尊,没几个人有我厉害,假以时日,你们谢仙尊也没我厉害。”
    澹月宗的小弟子们齐声:“噫——”
    不信。
    溪兰烬轻哼了声,歪头问:“那谢仙尊信不信啊?”
    谢拾檀的神色里似乎有些好笑,又很认真:“信。”
    “看吧,你们谢仙尊都甘拜下风了。”
    溪兰烬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黄符:“信了吧?”
    小萝卜头们又开始呆滞了。
    溪兰烬废话完了,接着道:“天上地下都寻不着,人不可能凭空消失,我觉得唯一的可能就是,施术者担心被人发现,所以干脆也让自己陷入沉眠,躲进了自己的梦境中,如此就算我挨个把城中几万人全搜罗一遍,也辨认不出哪个是他。”
    谢拾檀颔首赞同:“确然如此。”
    既然那人躲了进去,那溪兰烬和谢拾檀就只能神魂离体,入梦寻人了,这么速度最快。
    眼下也不知活祭到哪一步了,最缺少的就是时间,若是再晚一些,魔祖得到养料彻底复苏是一大麻烦不说,几万人须臾间便会呼吸停止。
    “哎,小朋友们,”溪兰烬转眸看白玉寒,“事态紧急,我和谢仙尊离魂去逮人,立个临时的符阵和禁制在此处,负责保护你们,你们就待在这里看着我们,别乱跑,等我们回来。”
    白玉寒最先反应过来,揖手道:“晚辈明白了。”
    谢拾檀不声不响,又放出了两只小白狼,负责应付突发倩况。
    在漂亮的小白狼忽然出现时,溪兰烬明显听到了几个少年“哇哦”的低呼声,嘴角一扬,两指在朱砂上抹去,飞快画符布阵。
    谢拾檀瞅着他熟练的手法,难免联想到在药谷时,溪兰烬随手扯散了闻人舟费心布置在小楼中的符阵。
    片晌之后,他心平气和地移开眼,抬手布下了结界禁制。
    溪兰烬能有什么错呢。
    他就是不知道情况,不小心的罢了。
    布置好防护后,溪兰烬和谢拾檀背靠背坐到一起。
    溪兰烬的手指勾了勾,伸过去拉了下谢拾檀的手,下一刻就被那双修长的手紧紧握住,十指紧扣住。
    几个少年眼巴巴地蹲在旁边看两位前辈施法,见他们手握着手,悄么声凑在一起讨论。
    “神魂离体还需要手拉手吗?”
    “这样做是不是能防止神魂走失?还是能增强灵力?”
    “肯定是,你没见是仙尊主动握过去的吗,仙尊做的事,必然有他的道理。”
    “……我怎么觉得,仙尊可能只是单纯地想拉道侣的手?”
    “这就是你见识浅薄了,妄生仙尊哪是一般人啊。”
    白玉寒搬出小凳子给大伙儿坐下,自己站在一旁,默默守着溪兰烬和谢拾檀的道体,听到师弟妹们的讨论,揉了下额角。
    他觉得……说不准,妄生仙尊的确只是单纯地想拉住道侣的手。
    神魂离体后,就不需要挨个查探城中百姓的梦境了,以俩人的神魂,足以飞快掠过无数梦境,寻出最异常的人。
    每个城中居民的梦境都是流动的。
    他们仿佛换了一种生存的方式,活在了梦中,在梦里度过一生。
    穿过那一重重梦境时,溪兰烬看到那个妻子病逝的酒客在梦里成了爷爷,但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儿子都从稚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了,他和妻子却还是年轻的模样,遗憾年轻时虚度时光的老者在梦里依旧是少年模样,哪怕身边的人都已经垂垂老矣。
    他忽然有种预感。
    或许一些人并非不知自己是在做梦,只是他们心甘情愿罢了。
    毕竟活在现实之中,总有生老病死,各种苦涩与不平,但在梦里,只有无穷无尽的快意与幸福。
    功成名就,花前月下,一帆风顺,人生仿佛都被改写了,随着他们最期望的方向发展,永远不会有烦心事。
    这样的梦,不仅对普通人,对修士都是带着剧毒般的吸引力的。
    但梦就是梦,虚幻无法取代真实,总得醒来的。
    溪兰烬和谢拾檀分头行动,飞快掠过这些梦境,在数万重纷纷杂杂的梦境里,见到了这些凡人或微末或崇大的梦。
    有的只是想在澹月宗的庇佑之下安稳渡过这一生,有的却想脱离澹月宗的庇护,离开世世代代都扎根的澹月洲,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没过多久,溪兰烬和谢拾檀同时撞上了一个梦境。
    与其他各色多彩的梦不同,这个梦是静止不动的,梦境的主人似乎是站在仙山顶端,望着澹月宗的苍茫大地,本该朔风凛冽的峰顶却岚气停滞,风声也无。
    溪兰烬立刻判断出来了:“小谢,就是他,把他逮出来!”
    被溪兰烬和谢拾檀侵入梦境的瞬间,梦境的主人也有所察觉,给予了激烈的反攻,想要将他们排斥出去,无奈神魂力量的差距太大。
    对方当机立断,换了个方式。
    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不再是山顶的景色,而是又变成了他们现世所在的那座城中。
    唯一不同的是,城里格外热闹,原本沉睡的居民都戴着面具,似乎正在欢庆什么节日,溪兰烬被人群推搡着,触感极为真实。
    这代表着这个梦境的主人修为并不弱,神识也强。
    谢拾檀不知道被挤去了哪里。
    溪兰烬皱眉看了一圈,知道那个施术人就躲在人群之中,拨开身前的人想去找谢拾檀。
    人声鼎沸,所有人都戴着面具,青面獠牙,仿若群魔乱舞,叫人头晕目眩。
    溪兰烬拨开了一重又一重的人,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这个手段有点讨厌。
    正当他决定暴力一点时,手腕突然被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牵住,将他拉出了人群之中。
    溪兰烬感受到熟悉的热度,便按下化气为刃的动作,没有挣扎,抬头看到个白狼面具,抬手一摘:“找到人了吗?”
    街上这些“人”都是施术人分化出来的影子,要从一个有自我意识的梦境主的梦里逮到他本人,还是很有难度的,何况那人道行不浅。
    谢拾檀的俊脸从面具后露出来:“嗅到了一丝气息。”
    溪兰烬鼓励地望着他。
    谢拾檀很怀疑溪兰烬又把他当成小狗了,默然了下,没有在这地方教训他,带着溪兰烬,朝着那丝有着微妙不同气息的地方而去。
    发现自己的藏身地暴露,施术人干脆利落地选择终止梦境,即刻遁逃。
    但在梦境崩坏的瞬间,那缕逃遁的神魂还是被溪兰烬追上,猛然一击。
    溪兰烬的神魂本来就强大,还修行过锻魂之术,这一击下去,那人显然受了重创,以那个程度的创伤,恐怕不仅神魂受了伤,连带着身体也跟着有损。
    梦境崩坏,那人应当也快醒过来了,溪兰烬本以为这一应当能方便将他的本体搜出来了,怎料那人极为果断,在意识到只要他醒过来,就会变成几万个沉睡的人中最扎眼的那个时,他选择了解开所有人的梦境。
    一时之间,昏睡多日的城中居民陆陆续续醒了过来,美梦破碎,无数人呆怔遗憾愤怒怅然不止,凡人的极端情绪会生出秽气,正好帮那人掩藏了气息。
    等溪兰烬赶紧拽着谢拾檀回到身体里时,那人已经先一步醒来,借机逃掉了。
    在他们面前,这人居然还跑掉了。
    不仅修为不错,还很有点小聪明。
    溪兰烬非常不爽地睁开眼。
    结果一睁眼,就看到了几个在他身边蹲成一圈的小少年。
    被这几个澹月宗弟子围着的,是谢拾檀放出来的那两只护法的小白狼。
    小白狼趴在溪兰烬身边,对小少年们掏出的肉干零嘴等视若无睹,爱答不理的,专心致志地舔溪兰烬的手,仿佛溪兰烬的手,要比香甜的肉干美味得多。
    拿着肉干试图把小白狼引过来的白玉寒猝不及防撞上溪兰烬的视线,脸一下涨得通红,讪讪地站起了身:“前辈……仙尊,您二位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溪兰烬看他脸红,就更不想放过他了,笑眯眯地道,“一睁眼就看到你意图拐走我的小白狼。”
    白玉寒慌忙摆手:“没有,前辈误会了,我们只是瞧两只神兽长得可爱,想……”
    溪兰烬抱起一只小白狼,摸给他们看:“想摸摸啊?”
    白玉寒和其他人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在一众放光的眼神中,溪兰烬从鼻腔里哼笑出一声:“可惜了,不给摸。”
    小萝卜头们:“……”
    溪兰烬非常欠打地又挨个摸了摸小白狼的脑袋,才回头望向同样醒来的谢拾檀:“方才我重创了那人,他身上带着我留下的标记,只要靠近了,我就能辨出来。”
    谢拾檀颔首,夸他:“反应很快。”
    溪兰烬得意地弯起眼,起身收起符阵,道:“城里的人应当都醒来了,出去看看吧。”
    白玉寒等人闻言,勉强收起了不敬前辈的冲动,惊喜不已:“仙尊和前辈将城中的异状解决了吗?”
    溪兰烬随意嗯了声,带着他们跨出院子,一出去,便见对面酒楼里走出个人,失魂落魄的。
    白玉寒十分不解,看那人差点摔倒,及时探手一扶,体贴道:“是不是在梦中消耗太多了?回去好生歇息。”
    哪知方才还两眼无神的人立刻变了神色,一把攥住白玉寒的手,恶狠狠地道:“是你让我醒来的?你凭什么让我醒来!”
    白玉寒愣住了:“可是,若是不醒来的,你们会饿死的……”
    白玉寒不知道活祭的事,但凡人不同辟谷的修士,多日不进食,的确是会饿死的。
    他的话很有道理,可那人显然没有理智听了,嘴里不断喃喃着“还我的梦”,看他情绪激动得要扑上来掐白玉寒,溪兰烬眼疾手快,抬指一点,把人弄晕了,随意丢到一边,双手拢进袖子里,闲闲散散道:“看起来很有精神嘛,那就没必要再去看其他人了。走吧,小朋友们,让他们自己平复平复,从美梦里清醒过来,再过些时日,就好了。”
    几个小少年满眼茫然不解,听到溪兰烬这么说,才迟疑地哦了声,跟在俩人身后走出城。
    这回没有任何阻隔,那道无形的屏障已经消失了。
    白玉寒身边的小胖子刚走出城门,腰间的通行玉令忽然一亮一亮的,他抬起来一看,惊喜道:“是我师尊的口讯,哎,都是三日前的了,师尊果然是担心我的。”
    溪兰烬看他惊喜的样子,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一件事。
    这座小城离仙山虽远,但都在澹月洲的范围内,顶多三五日就能有一个来回,可他失联了几日,他的师尊却没亲自赶来,只是发了道口讯。
    算了,小孩子家家的。
    现在兴奋,回去也能后知后觉品味出不对来。
    溪兰烬没有开口,带着这些小朋友离开城里,往仙山的方向去。
    白玉寒等人迫不及待地向师门报了平安,所以半日之后,一道飞速而来的传音符出现在几人面前,化为了一道虚影。
    “原来是拾檀回来了。”虚影朝着溪兰烬和谢拾檀拱了拱手,话音含笑,态度亲厚,“这么多年未见,我们已经在仙山上为你们两位准备了丰厚的洗尘宴,要早些到啊。”
    溪兰烬挑了挑眉。
    洗尘宴?
    鸿门宴还差不多吧。
    方才在城里逃遁的那人,要不是澹月宗的人,他直接从仙山上跳下去,再表演个口吞小狼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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