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林岫身子紧绷,双手悬在半空,额头都沁出汗珠“容公子,你不要这样。”
容溪忙放下双手,往后退了一步,道“对不起林道长,因为从小在道观长大,我一见你就十分亲切,觉得你像极了照顾我长大的师兄,我,我没有恶意的。”
看着这样的美人小声又温柔的给你道歉,这换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受不住。
脑子里本就装了许多和“男后”亲密故事的林岫更是不能例外。
林岫垂垂眼,虽然心有芥蒂,但是语气却不自觉缓和“有歹人的消息我会通知容公子,您先好生歇着吧。”
随即转身欲走,却被容溪拽住了胳膊,他道“有消息还望林道长写信与我,我实在是太委屈了,必须抓到这个登徒浪子!”
林岫看了看胳膊上那只纤纤白糯的手,只得道好。
等林岫走了,容溪这才松了口气,吸着气重新掀开自己衣物,看着被歹人亲吻啃咬得通红的刺青,心下觉得十分憋闷气愤。
容溪恨恨道“禽兽!”
午后,天气大晴。
容溪重咳几声,轻轻道好。
崇德帝胡须微动,鹰眼冷漠“那一群老东西,管天管地,朕要纳个郎君哪里需要他们管!”
“臣子不敢。”
“你当朕的身体和你一样?”
李福全一愣,随之拜道“奴才参见太子殿下。”
霍如桢声音带着不怀好意的纨绔劲“可别累着容公子,约莫不过两天,孤也就得给你行郎君礼,唤你后娘了。”
容溪心里烦闷,可还是乖乖的跟着李福全。
容溪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爷,按理说只要他一天不成为男后就与霍如桢没有瓜葛纠纷。
“李公公。”
崇德帝想起美人祭祀时的飒爽舞姿,微微情动“容儿剑舞得真好,回到宫中,在床上也为朕舞剑如何?”
容溪清咳两声,顺势将手抽回,“臣子最近又染了风寒,可不要过了病气给皇上。”
二人将要行至崇德帝马车时,就听一顶金边藏蓝的轿子传出一道悠哉的少年声。
李福全做低伏小的应是,紧着带容溪离开了太子的轿撵。
原本他的车马是最后一辆,那成想还没出门就被李福全请走了。
“容公子快快请起。”
“过去吧,别让父皇久等。”
崇德帝拍拍容溪的手“祭祀已过,回宫之后朕就要纳你为郎君了,容儿可开心?”
容溪脑海里忽然想起红儒馆刺杀案时那个调戏他的恶劣少年,他也赶紧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而等容溪一上了马车,他就被崇德帝揽腰,握住手“手怎么这么凉?”
“朝臣不会为难皇上吗?”
祭祀一过,容溪也随着皇室浩浩汤汤的回宫。
容溪淡淡一笑,轻轻晃晃崇德帝的手“皇上不要动怒。”
崇德帝看着那晃眼的笑容,眼神深邃,大手也抚上容溪的脸。容溪看着崇德帝逐渐逼近的呼吸,倏尔侧头,眉心微蹙,开始了重重的清咳。
崇德帝被打断,有些不悦,不过看着美人痛苦的模样,还是轻轻拍了拍容溪的后背。
“你这身体还真是让朕头疼。”
崇德帝神色不耐“你都进宫一个多月,也没见太医院给你治好分毫。”随即,崇德帝掀开窗幔“李福全!”
候在一旁的李福全忙应声“奴才在。”
“传朕旨意,朕要广求能疗治容公子心疾的良医,成事者,封万户侯,赏千金!”
容溪垂垂眼,悄悄握紧了手掌。
回宫之后,就见着裕庆宫里又添了许多珍宝玲珑,字画书籍,玉器珊瑚一箱子一箱子往院子里抬。更惹人注目的是太医院入驻了一群民间郎中,成天轮流给容溪把脉,这太医院简直成了容溪一个人的专属。
众人皆知,裕庆宫这位将要成为真正的主子了。一时之间,还有不少嫔妃郎君来拜访容溪,不过除了孙美人,其余人容溪全都拒绝求见。
阿桥见太医院的人离去,这才左看看右看看,将手中的信封塞到容溪手中。
“这是林道长给少爷的信。”
这几日容溪与林岫经常通信,一开始是林岫称自己没有找到羞辱容溪的歹人,实在羞愧,不过他会继续追查此事。后来二人就如朋友一样会慢慢谈些道书或者私事,这一来一往,信倒是传了不少。
至于传信的人也是林岫找的。
说实话容溪有些失望的,他虽然病弱求生可也不是随便一个登徒浪子就能欺辱的,尤其是歹人临走时还挑衅的说还会来找他。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隐患。
不过容溪留住林岫这条线也不单单是为了抓到歹人,他还是想利用宫外的林岫让自己不能成为崇德帝的郎君。
他私下调查过,马太后几乎每月都会去京云观求卦问道。如果他能够利用林岫让这卦象说点有关他的异象,那是不是就能制止崇德帝?后来,他又转念一想,崇德帝之所以对他好是因为他的美色,若是马太后真的膈应他,用威胁到皇家命脉的事情让崇德帝杀了他,一向残虐自私的崇德帝会不听从吗?
想要让崇德帝失去对他的兴趣,怕是只有暂时毁了这张脸和身体。
而对他愧疚又怕他声张歹人在道观的林岫是他如今能利用的唯一武器。
容溪静下心神,仔细看起来林岫的信。
往日林岫会写一些自己读过的道书以及道观发生的事情,字迹飘逸,书写工整,而今日的信着实是有些潦草,他对容溪想要伤害自己的脸和身体以避免被皇上纳为郎君的事大为震惊,对于容溪让他寻药的请求也十分拒绝。
容溪将信轻轻折上,喊“阿桥。”
阿桥走进来,看了看“少爷,您要给林道长回信吗?”
容溪淡淡道“将信烧了吧,今日没有回信。”
京云观内。
“林师兄,你最近可是身体不适?怎么感觉魂不守舍?”
林岫捏紧手中的道书,淡淡道“无事。”
一众弟子离去,徒留林岫一个人坐在静室里。
容溪已经数日没有给他回信了,而他每日劝诫的信也犹如石沉大海。
书信往来间,他也发现容溪和梦中的“男后”除了脸一样,性格秉性完全是两个人。容溪精通道学,性情真诚,为人可爱,这些是梦里那个恶毒残忍的男后比不了的。
尤其是在听说容溪不想成为皇上的郎君,希望他能给他求一味古书上记载过能让人改变面容,拖累身体的药后。
没过一会儿,又听弟子敲响房门“师兄。”
林岫冷声道“何事?”
“有人给你送信。”
然后弟子就看到他一向冷静自持的师兄,忽然站起,急道“给我。”
小弟子吓了一跳,送完信就赶紧跑了。
林岫急匆匆打开信,信上却只有一句没有写完的话。
“道长哥哥,此生你我无缘,若有来世……”
林岫将纸重重按在了桌子上。
册封的前一晚,容溪就“巧合”的病了。
高热是半夜发起来的,他整个人昏昏欲睡,烧得直流眼泪。最为可怖的是他那张白如新雪的脸上竟然生出了一朵又朵深红的胎记,看着妖冶又让人头皮发麻。
凌晨时分,裕庆宫灯火通明,院子里站满了束手无策的太医。
而崇德帝正面色青灰的看向战战兢兢的太医院院使。
“回皇上,容,容公子这病前所未见,臣,臣……”
崇德帝怒喝“不就是心疾,脸怎么会毁成那个样子,怎么会前所未见!”
太医院院使头要垂进地里“回,回皇上,容公子心疾未愈,又新病入体,这,这实在是不知从何下手,前所未见啊!”
“而,而且……”
崇德帝冷道“而且什么?”
太医院院使发抖道“而且臣还发现,容公子不仅无法恢复容颜,他身体也因亏损太大,阴阳失调,怕,怕是不能再人事了。”
崇德帝猛摔杯盏,“治!治不好,朕砍了你们的脑袋!”
随即便阔步出了裕庆宫,上了轿撵后,沉沉的吐了口气,良久后,看向一旁的太监道“去宋郎君那。”
留下善后的李福全转转眼珠,心下了然崇德帝的心思,这好好的一个绝世大美人变成这副样子好不够倒胃口的,这还册封什么?
于是他对众太医道“尔等不用全守在裕庆宫,留下一两人即可。”
他看了看面面相觑的太医,道“有劳张太医,周太医留下,其余大人回去歇着吧。”
这两位正是太医院最人微言轻的太医。
如此众人也明了这裕庆宫众星捧月的日子应该是到头了。
宋郎君复宠以及容溪因病不能册封的消息在宫中不胫而走,曾经吃了容溪闭门羹的郎君妃嫔都开始幸灾乐祸,这还真是世事无常。
一时之间,裕庆宫忽然冷清起来。
其中德喜的态度转变最大,当着容溪的面道“公子,既然咱们裕庆宫忙得过来,那奴才就回干爹那去了。”
坐在床上,带着面纱的容溪,清咳两声道“阿桥,给德喜公公拿些银两。”
“别,别别。”德喜连连拒绝,撇撇嘴,道“毕竟咱们也算是主仆一场,奴才劝公子还是攒点钱,您宫里这点银子给了我怕是都活不过初五。”
阿桥哼了一声道“成成,那这点银子我们就不寒碜德喜公公了。”
德喜笑了笑,颇为得意“成,奴才以后怕是会在宋郎君竹亭院当值,公子有事尽管去找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