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回禀宋郎君,皇上今夜是在裕庆宫用晚膳。”
宋郎君翻书的手一顿,看向内侍,“你说皇上在哪儿?”
“裕庆宫。”
这话一出,埋头立在一旁的德喜也脸色一变。
“那张脸都毁成那个样子竟然还能重获圣宠?”
宋郎君目光微愣的看向铜镜里扭曲的自己,喃喃道“皇上,皇上,不是最爱美人的吗?”
他猛地看向一旁的德喜“你不是说皇上从未宠幸过他?那他是如何用那张丑陋不堪的脸勾的皇上如此念念不忘的!”
德喜惊慌跪地叩头“郎君,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啊,自打容公子入宫以来,皇上的确从未宿在裕庆宫。”
良久,宋郎君深吸一口气,和声连叫德喜起来,而他那手里的书已经被攥的发皱。
崇德帝放下奏折,看向在一旁窝在暖榻打着哈欠的容溪“困了?”
容溪强撑着眼皮,嘴硬道“不困。”
崇德帝面色一青“胡言!”
“臣子,还,还没准备好。”
容溪心里清楚,一味示弱只会让狮子继续威风。
后宫三千佳丽哪个不是上赶子与崇德帝共赴云雨之乐?又有哪个惹了崇德帝敢背过身耍脾气哭,而不是跪地求饶?
崇德帝新奇又憋闷。
容溪见好就收,吸吸鼻子道“皇上不若直接赐死臣子吧。”
崇德帝将折子一扔,示意李福全拿走。
容溪忍住惊呼,心中不住打擂,纤白的手指紧攥着崇德帝的衣角。
“臣子一片丹心,怎么就被皇上想成这样。”容溪一边抽泣一边流泪,好不可怜“皇上不是答应臣子,等臣子的脸好了再册封吗,这突然就要,臣子自然是没有反应过来。”
“皇,皇上……”
他并不说话,只是把身子侧过去。
崇德帝忍耐有限,他用了点力气,将人翻了过来,在看到了一双粉意浓艳,梨花带雨的眼睛时,所有火气都被压了下去。
容溪还是不说话。
崇德帝眼神一冷,从床榻上坐起“你不是初次,何故如此排斥?莫不是不想真心与朕同欢?”
他三两步走到小榻上猛的将那团猫一样软的人抱起。
良久,他拍拍容溪的肩膀,道“委屈什么?是你不把朕放在眼里。”
“容儿带着面纱即可,朕不在意。”
崇德帝欲亲其面颊,又被容溪灵巧躲过。
崇德帝呼吸沉重,已然动情“容儿,不要怕,朕会如乾王一样,好好爱护你的。”“臣子,臣子的脸,还没,还没好。”容溪推搡着,柔声道“还,还请皇上怜惜。”
不一会儿,崇德帝就听到小声的啜泣。
崇德帝将人放在床上后,山般的魁梧的身体欲蛮横的要将那脆弱的猫儿压上,谁料,小猫儿颤颤巍巍,却用白嫩又纤弱的爪子直直将人挡住。
“容儿,怎么哭了?”
一口锅扣过来,崇德帝皱眉“朕何时答应……”
“而且。”容溪抢道“而且没名没份就与皇上做了那事,臣子虽为男子,可到时也会被众人笑话死。臣子身份本就尴尬,皇上作为臣子唯一的天,臣子能依靠的只有皇上了啊。”
这样一番情深意切倒让崇德帝有些愧疚,他抚上美人被泪水打湿的头发“这事的确是朕心急了。”
“不过。”崇德帝道“太医都说你这脸恢复需要时间,一年半载倒是也行,若是一辈子不好,难不成你要朕一辈子都不碰你?”
容溪顺势道“那就一年为期。”
他眼睛忽然就有了光,“一年时间,臣子会好好调养身体,好好医治疤痕,到时候风风光光的成为皇上最美的郎君!”
崇德帝不作声,只是脸色沉沉。
容溪也不如以往小心翼翼,他大胆的摇着崇德帝的胳膊,看起来天真又妩媚“好不好嘛,好不好?皇上。”
这让很少被人这样对待的崇德帝渐渐缓和了脸色,虽然容溪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美人,可崇德帝倒也不是非让容溪成为他的人不可,他享受的不过是美人活在他手心里,敬佩他,臣服他,尽受他掌控之感。
于是他曲指敲了下容溪眉心“行吧,朕答应你。”
等崇德帝离去,容溪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下。
一年时间,大都朝已经改朝换代,他与崇德帝怕是会天人两隔,而到那时他就是真的自由了。思及此,容溪觉得自己要攒些钱,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份再回容家是不可能了。
大年初一,晴空万里,风雪已霁,所有皇室重臣也踏上了夜眉山狩猎之行。
崇德帝此行只带了宋郎君和容溪,这倒让名贵妃等后宫嫔妃郎君分外嫉妒。皇上带擅长骑射的宋郎君去倒也罢了,带一个连美貌都没有的病秧子去这是干什么?
于是,宫中现在都在传容溪会些别人不会的狐媚手段,还专挑白天放浪形骸,勾得崇德帝魂牵梦萦,竟不在乎他如今奇丑无比。
容溪不知道这些传闻,因为此时他已经坐上了前往夜眉山的马车。
他和宋郎君与崇德帝同坐一车。
向来温和话少的宋郎君今天竟然分外活跃,道“容公子,夜眉山庄有一处药泉,我想你身体虚弱,怕是身体寒气太甚,到时候你一定要多泡泡,这对你身体也大有裨益。”
容溪回以淡笑“臣子谢宋郎君提醒。”
宋郎君道“容溪,你不要一直叫我宋郎君,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的名字的啊。”
容溪微愣,他一直知道这位不是善茬却没想到竟然不善良到这个地步。
在崇德帝看过来时,宋郎君和和气气的笑道“没事,没事,许是你忘了。”
还不等容溪说话,他似兄长一般道“容溪,你以后可不要忘了唤我莲之。”
容溪闻言笑了下“郎君怕不是也忘了,臣子说过,礼不可废,臣子一日不是皇上的郎君一日就要给郎君行大礼,这是臣子对皇家威严的尊敬。”
宋莲之还想说什么,就听到崇德帝略有宠溺的声音“别看他年纪小,入宫晚,却将这些条条框框的礼数背得最熟,像个小书生,莲之你还是不要为难容儿了。”
宋莲之垂垂眼,复笑道“莲之记得了。”他又看向容溪,温声细语道“以后啊,你怎么称呼我都行,只要能经常来我宫中陪陪我说说话就好。”
崇德帝也笑道“也好,容儿你平日没事可以去莲之宫中坐坐,莲之不仅擅长琴艺,还懂些道书游记,如此一看,你二人许是会相处甚佳。”
容溪清咳一声,看一眼笑得温柔至极的宋莲之,道“宋郎君不怕我聒噪就好。”
颠簸一路,在太阳落山之前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夜眉山庄。
容溪自觉身份尴尬又因舟车劳顿倍感疲惫,所以就拒绝了去宴席与皇室及重臣共用晚膳。
翠觅和阿桥哄着容溪吃极苦的药膳,翠觅道“少爷,既然出来玩,在屋里睡觉有什么意思,等你吃完药,去泡夜眉山有名的温泉如何?”
容溪有些意动,讨价还价“那我要多泡一会儿,到时候你们可不要催我。”
翠觅和阿桥都笑,看着自家少爷皱着一张脸捏着鼻子灌下一炉药又有些心疼。
许是崇德帝特意嘱咐过,容溪的住处离温泉极近。
这一路上总有滔滔水声和迷蒙水汽若隐若现,不一会儿,容溪等就被内侍引到一处极大的温泉旁。
泉水一旁是苍翠繁茂的竹林,一旁是嶙峋山体,其上有数孔喷|涌出鼓沸的泉水,似是这世间最为美妙之乐声。
容溪不喜旁人伺候,就对他们道“你们都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们。”
见人都走光,容溪也摘下了戴了一天的面纱,清澈泉水下,倒映出一张白皙如画的脸颊。
褪衣入水后,被暖流包围的容溪舒服的喟叹一声。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守在温泉外的阿桥脸色惨白“翠觅姐姐,我,我肚子有些疼。”
翠觅道“是不是吃坏东西了,要不你先回去,我在这里守着少爷。”
她又一看阿桥似是连站都站不稳,于是道“还是我先送你回去吧,左右少爷也得多泡一会儿。”她嘱咐一旁的内侍“还望公公帮我照看下我家公子,公子他不喜人多,若是有事他会主动唤你们的,我去去就来。”说着一个荷包就塞在内侍手里。
内侍喜笑着连连应好。
而此时容溪也觉得泡得差不多了,他捋捋长发,舒爽得伸伸懒腰,刚想唤阿桥过来。
忽然就感觉到自己身后贴上一具冰冷又坚硬的身体。
容溪刚想惊呼,他的嘴巴就被一只手牢牢捂住。
来人粗糙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把玩着他的耳垂,那灼热的呼吸落在他耳边,就像是被群蚁侵略,难捱又难耐。
容溪的挣扎和抽泣在歹人看来是一种别样的刺激,他用力的砸紧这具湿漉又香软的躯体。
月色下,茂密竹影落在水面,又被层层水波推开荡漾,现出一片古铜与白糯。
容溪听到了在京云观一模一样的可怖嘶哑的声音。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