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美人
不算宽敞的圆桌上摆满一堆零食,俞凯从自家冰柜里拿出来几瓶北冰洋,随后塞给栗卷豆一罐旺仔。
他和从前的狐朋狗友聚餐,去路边摊撸串算正经的,更多是一些不三不四的场所。
看了眼栗卷豆,他的校服还齐齐整整穿在身上,眉眼低垂靠在许攀身边,看他帮忙拔开罐装旺仔的拉环。
长得玉雪干净,谁敢带这小祖宗去那些混乱不堪的地方。要真带过去了,按照那群混混的尿性,保准吹口哨的流氓起哄一浪高过一浪。
许攀拨开拉环,递过去,“确定凉的能喝吗?”
栗卷豆保证说:“不多喝。”他塌下肩膀,脸红地小声道:“我还要留点儿肚子尝一下俞阿姨的新品。”
甜甜的奶香四散在空气里,溢满鼻腔。俞凯之前自诩男子汉,闻不得奶味,每回来自家店里都发愁。
认识栗卷豆之后,恨不得跟他一天到晚泡在店里。要是自家店能做大做强就好了,可以在甜豆家附近开一圈分店。
大咧咧拧开北冰洋的瓶盖,俞凯高举汽水瓶,有模有样地在桌子上叩叩敲两下。
“来来来,干一杯!”
小甜豆,真给哥哥面子。
“干杯。”
“小美人儿。”一不留神,俞凯把心里对他的昵称喊了出来。
伸展四肢的小少爷话音刚落,其余三人齐刷刷抬头看他。
梁正生忍不住拖动椅子往栗卷豆身边凑,喂他一瓣核桃仁,心里直呼这小笨蛋。
俞凯手掌抵住鼻梁笑。
被三道目光包围,栗卷豆意识空白几秒,反应过来后佯装低头喝茶漱口,声线弱下来,“这里只有一个小美人。”
俞凯对这个问题好奇已久,小校霸从开始到现在一直伏在许攀身边,一眼扫过去俩人身形差异明显,他明明看上去那样柔弱无助。
栗卷豆伸了伸腿,嘴里回应着:“唔…嗯。”
梁正生坐在他另一边一直不啃声,闷头猛剥糖纸,糖剥完了开始拿小锤子替栗卷豆砸核桃,忙得跟个陀螺似的,不让自己停下来。
满桌安静,许攀没什么反应,眼皮掀也不掀。梁正生捏了捏眉心,低头专心致志给栗卷豆剥糖纸。
栗卷豆姿态懒洋洋,靠在许攀的肩膀上并不说话,只负责张嘴巴,喂他什么就吃什么。
最后还是乖巧的少年甜音给了他回应。
并且他还发现,只要给栗卷豆喂奶,小校霸的智商和脾气会双双下线,整个人会变得无比乖巧,特别好说话。
“说起来,甜豆怎么会当上浦沅校霸?”
触及那双明澈清瞳,俞凯默了默。
俞凯眼神来回巡梭,胸腔泛起微妙酸意。
这俩人得是多上心,才能对栗卷豆的一举一动和口味喜好都了如指掌,才能这样顺毛呼噜。
牛奶是栗卷豆的甜味催化剂,栗卷豆多少变得黏人起来,浅茶色的瞳子逐渐加深,醺醺然道:“你可以试试,试试就知道了。”
栗卷豆拿起旺仔和他轻轻碰了个杯,眼尾向上微挑,绽开一抹友好的笑。
碰杯的力道软软撞过来,撞的不是北冰洋,撞慌的是一颗纯情少年的心。俞凯无法自控地脖子红了。
这要不是自家店,他都特么怀疑他娘在牛奶里兑了酒精。
起初,栗卷豆好端端坐在卡座上,慢慢身子就歪下来,到现在姿势半躺。又喝了几杯热饮奶,栗卷豆双颊酡红,困意上涌,他脑袋枕在许攀的肩头,细瘦双腿伸平放在梁正生的膝盖上。
看完两集电视剧的俞母从楼上走下来,乍一看没瞧见栗卷豆的身影,惊讶疑问:“哎,小栗子先走了?”
俞凯看了眼横躺在桌沿下方的栗卷豆,抹抹脸。
他几乎是把那两个人当作支起的临时床架,卷翘的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剪影,少年睡颜安静恬淡。
许攀看了眼墙上挂钟时间,轻轻揉弄怀中人细软的发丝。
“不早了,回去吧。”
被强烈的困意和牛奶吃掉了脑子,栗卷豆撒痴的劲儿上来了,潜意识里他记得自己是清贵娇艳的小少爷,不肯自己走路,许攀索性一把背起他。
俞凯送他们出门,“甜豆怎么这样啊,喝奶还能喝断片儿,要不要我送你们一程?”
梁正生跟在后边,托住栗卷豆的后背,“他只是困了。不用麻烦,我和他住一起,会送他回家。”
“这样啊……”俞凯撇嘴,他其实不太放心,但人家才是青梅竹马,自己这个半熟不熟的外人又不好说什么。
目送三人背影走远,俞凯依依不舍收回目光,转身被一道黑影惊得一个趔趄。
“草……谁啊!”
路灯照亮来人的半边脸。
“林、林夺?”
俞凯性子猴精,立马回神假模假样问候,“林哥来了啊,什么时候来的?”
“你加了他的好友?”林夺握了握拳,开门见山,丝毫不废话,“号给我。”
“……”
特么的……这位哥是真贼。
苦不堪言的俞凯在心里把林夺八辈祖宗都翻出来骂了一遍,最后苦哈哈把栗卷豆的号给了他。
另一边,睡不安稳的栗卷豆半路清醒过来。他睁开惺忪睡眼,揪了揪许攀胸`前的衣领,含糊道:“阿攀,今晚我去你家睡。”
梁正生侧首,“喵喵醒了?”
栗卷豆摇晃脑袋,“我妈和叔叔有应酬今天都不在家,我去阿攀那里睡,明天一起上学。”
梁正生目光微黯,瞥了眼许攀。
许攀背着栗卷豆往前走,脚步很稳。过去半晌,他沉缓又迟疑的声音响起。
“宝贝,和梁正生一起回家吧。他那儿……”更方便些。
栗卷豆接话:“去多了,烦了。你不知道,他床单的颜色款式十年都不带换的,品味极差,我都看厌了。”
被嫌弃的梁正生噎住。
他无奈道:“小祖宗,要不我明儿就换套床单成吗?”
折腾到最后,许攀最后还是把栗卷豆带回了他住的小出租屋。
浅眠补完一觉,栗卷豆意识清醒不少,他挣扎着要落地。
“阿攀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半小时的脚程,都背一路了。
“没事,不累。”许攀垂着眼睛,结实有力的双臂牢牢挽住他,动作里藏着无声无畏的坚持。
老式居民楼小区,损坏的路灯物业迟迟不修,第一次来要是不注意脚下很容易被绊倒。
好在今晚的月光极亮,照亮了凹凸不平的曲折小径。许攀背着他走过黑黢狭窄的楼梯道,到达出租屋门前才把人放下来。
过道光线昏暗,栗卷豆随意打量几眼。出租屋的墙皮是暗沉沉的脏色,裂开几道缝隙,锈迹斑斑的门边贴满了小广告传单。
钥匙轻转,许攀旋开门把手,动作顿了顿才推开门,他先进去打开灯,然后站在屋里回头轻声喊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