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白浮雪醒来已经是次日中午了。
身上在发着低烧,骨头疼的像是被人套了麻袋,扔进巷子里打了一顿,喉咙尤为难受。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眼球也很干涩,每咳嗽一下,眼球都发出了阵痛。
落水和受到惊吓,让身体迅速变差。
松萝:“娘娘!娘娘终于醒了,快喝口茶,润润嗓子。”
松萝脸上挂着泪痕,眼睛都哭成了一个核桃。
白浮雪在身边宫女的搀扶下靠坐在床榻上,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白浮雪在现代世界中没有学会游泳,只能尽全力保持冷静,减少吸到肺里的水。
身体没有大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松萝:“昨日您落水时,陛下直接跳进水里去救您,赶忙把您给捞上来。”
萧时之手中拨动着手串,“把白浮雪身边的所有人都查一遍,看有没有人是皇后或者容贵妃容宝林身边的人。”
容贵妃笑着把妹妹拉过来,让宫女泡了一壶茶。
容宝林脸上顿时苍白如纸,“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乱说!”
李德全:“回禀陛下,在白淑妃娘娘落水之时,旁边没有任何妃子路过。”
李德全心中大惊,小心不敢不敢去看女皇陛下的神色。
从来都没有切身实际感受到死亡的气息。
白浮雪:“多谢陛下救命之恩。”
容贵妃手上一个不稳,茶具突然碎在了地上。
容宝林这才大口喘气,堪堪稳定住了身形。
白浮雪一瞬不瞬地盯着萧时之,整个瞳孔都在颤唞。
贴身宫女:“宝林放心,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娘娘不愿意趟这浑水,奴婢自然不会过问。”
怀中少女颤唞着,恐惧着,脸因为发烧而过于红润,眼睛里泛出生理性的泪水。
容宝林大惊失色地后退了半步,差点摔到地上。
“更不能让这女人踩在咱们姐妹的头上。”
李德全:“奴才这就去办。”
白浮雪:“陛下,有人要害臣妾。”
“有人要害臣妾,有人要害臣妾……”
白浮雪疲惫的闭上眼睛,靠在萧时之身上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
贴身宫女:“给宝林请安,宝林怎的如此慌张?”
白浮雪现在身体怕冷的很,萧时之坐在她身边,白浮雪立刻双手环绕上去,紧紧把萧时之抱在怀里。
容宝林慌慌张张的回到承香殿,路上突然撞到了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
脆弱感让美人更加漂亮。
萧时之眼眸深沉不见底,手指用力抓住手串,关节发白。
“本宫在这都能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可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剧烈的咳嗽,让这脆弱的小美人全身都在抖动,恨不得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
白浮雪作为一个现代社畜,在公司你最糟糕的也不过是被排挤,被甩黑锅,大不了就工作多,被领导骂,少赚点钱。
这个后宫从来都不平静,只是萧时之尽最大可能,希望白浮雪能够平稳生活。
容宝林心里疑惑,难不成皇后娘娘也希望白浮雪在后宫里出事?
容宝林注定得不到答案,风雪吹乱了发丝,回到承香殿,身上还是一阵一阵的寒冷。
容贵妃在炉子边烤火,几个小宫女跪在地上,给自家娘娘按摩腿脚。
把白浮雪安抚睡着后,萧时之沉着脸从寝宫走出来,外面纷纷扬扬的小雪还在下,她整个人都变了一个气势。
“你真的不会告诉皇后娘娘?”
萧时之:“我会去查,别担心,会给你一个交代。”
贴身宫女点点头,果真像是什么都不知道般离开了。
容贵妃抬头看向妹妹,“慌慌张张,成何体统jsg。”
容宝林说白了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嘴唇颤唞着不敢说话。
萧时之安抚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
贴身宫女笑得更加成熟稳重,“奴隶听到不远处传来落水声,想来白淑妃娘娘经常去那里钓鱼,该不会是娘娘落水了?”
容宝林声音急促:“姐姐和妹妹在家里,自幼被父母千娇万宠着,姐姐是陛下潜邸里的老人,陛下登基,姐姐就是贵妃,且能让白浮雪这个前朝祸患秽乱后宫?”
白浮雪心脏猛烈跳动,眼中划过一抹锐利之色,
“缩减后宫用度,必然是让有些人怀恨在心,其中……咳咳咳!”
容宝林嘴唇动作,露出了一个惶恐又神经质的笑容,“姐姐,姐姐我买通了御花园里的一个宫女,把白浮雪拉到结冰的池塘里了。”
白浮雪苍白的嘴唇动了一动,侧头看向走进来的萧时之。
容贵妃尖叫一声:“是你干的?!”
容贵妃立刻捂住嘴,眼睛瞪得像个铃铛,火炉在前,她身上只感到冰凉入骨。
容宝林紧张极了,看到姐姐这副样子,眼眶里立刻蓄满了泪水,“姐姐难道不希望白浮雪去死吗。”
容贵妃当然希望,她更希望白浮雪死在不见血的后宫斗争中,或是死在陛下看不到的角落。
绝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容宝林嘴里念念:“妹妹都那样去讨好白浮雪了,陛下却不多看妹妹一眼,定然是白浮雪从中作梗。”
容宝林从姐姐容贵妃那出来,刚好遇见给她上课的女官。
女官笑容温柔大方,“容宝林,今日咱们学习《中庸》陛下很关心您的学业呢。”
容宝林虚假的笑了笑,心中嘀咕一句:“没有宠爱,光有学识有什么用。”
皇后宫里,地龙被烧得极热,皇后口中念诵着佛经。
听到贴身宫女汇报,皇后眉头紧紧一皱,随后舒展开。
“白浮雪死了?”
贴身宫女:“回娘娘的话,闭一下直接跳进池塘里,把白浮雪给救上来了,人没死,太医好生照料着。”
皇后笑着捏了捏眉头,把佛经给放下。
“若白浮雪死了还好,若白浮雪没死,这后宫里必然要死一个没脑子的人。”
贴身宫女:“娘娘说的是,容宝林实在是蠢得很,不过若白浮雪死了,肃亲王那边也好交代。”
皇后笑容温柔大气,眉眼中有些贪婪和无奈。
“哥哥狼子野心,已是亲王之尊,却还对着皇位虎视眈眈,本宫虽是皇后,却不能得到陛下的信任,只能暗地里协助哥哥。”
皇后:“你说本宫是不是累得很,无辜的很?”
贴身宫女:“娘娘辛苦了,不论王爷能否成功,您都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皇后笑容更加真诚,拿起佛经慢慢念诵。
良久之后,皇后说:“陛下想让后宫缩减用度,这人多死几个用度不就缩减下来了么。”
贴身宫女:“娘娘说的是。”
徐美人,林昭仪,黄婕妤,三个牌友来看白浮雪。
过了几日,白浮雪已经不发烧了,天晴了,雨停了,她又行了。
三个姐妹惊恐道:“姐姐身子没好,这不行吧……”
白浮雪:“来来来,一缺三,就差三位妹妹了。”
白浮雪在床边上摆了一个小牌桌,上面是翡翠做成的麻将,桌子上是一大袋碎银子和各类珠宝珠钗。
三个姐妹原本听到白浮雪落水,心慌慌的,连牌都不想打了,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待到陛下同意来看望,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做好了抹眼泪的准备,三人的气氛低沉的很。
结果:???
您的牌瘾是有多大?
三个姐妹嘴上是拒绝的,身子很诚实的坐在牌桌前面。
手一摸到麻将,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白浮雪:“陛下不让本宫去钓鱼了,这冬天时间无处打发,唯有麻将可以解忧。”
三姐妹:“对对对。”
萧时之每日下朝之后,立刻就直奔白浮雪所在的宫殿。
李德全:“回禀陛下,人查出来了。”
萧时之:“是容贵妃?”
冬天士兵需要补给,肃亲王此刻不会蠢到让白家失去女儿。
白家的士兵是真的凶。
真能不顾及礼法规矩,直接把北府军给冲了。
李德全:“回禀陛下,是容宝林.”
萧时之:???
萧时之背后一阵恶寒,她沉默地踏入白浮雪的宫殿,本想着好深安慰一下`身体略有康复的小美人。
她的小美人这次一定是被吓坏了,怕不是每日以泪洗面。
萧时之光想到白浮雪哭泣的模样,心中就一阵抽疼。
刚踏入宫殿,耳边响起了一阵熟悉碰撞声。
萧时之:“。”
好耳熟的声音。
萧时之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越往里面走,那棋牌碰撞之声就越加明显。
“徐妹妹你运气不行啊,这把又是姐姐赢了,”白浮雪坐在床上打麻将,动作娴熟,完全看不出病来的样子,“拿钱拿钱拿钱,姐姐本想让你一回,是妹妹你不中用啊。”
徐美人:“……”
白浮雪笑的放肆,桀桀桀桀,像个十恶不赦的反派。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萧时之面无表情的脸。
白浮雪笑容立刻僵硬在了嘴角,手上还保持着抓牌的姿势。
棋牌姐妹三人:“……!”
要死了,她们专门来看白姐姐,结果拉着病人打麻将。
姐妹三人吓得立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像极了一只只小鹌鹑。
萧时之疲惫地让这几个人起来,看了一眼桌子,后脑勺突突跳着。
“你们几个人又菜又爱玩,上赶着给淑妃送钱?”
姐妹三人:
别说了,别说了……杀人诛心。
白浮雪坐在麻将桌边,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小脸无辜极了。
萧时之额头青筋一蹦一蹦,“你们让个位置,朕和她打一局。”
萧时之的眼神好像在说:朕为你担心受怕,你在这吃喝玩乐,衬得朕像个傻逼。
白浮雪腼腆道:“不好吧,臣妾不好赢陛下的钱。”
萧时之:“呵。”
让你看看游手好闲二十余年的富二代,牌技能有多厉害。
要不是家里有皇位继承,她能打一辈子麻将。
业精于勤,荒于嬉。
打牌姐妹三人心想着一定要让着陛下,白浮雪也是这样想的,直到输掉了面前所有筹码,连头上的簪子也输掉了。
白浮雪整个世界观都受到了打击。
这书里怎么没有写皇帝那么会打麻将?
李德全在旁边也傻了,几次三番想要提醒陛下不要玩这种后非打发时间的小玩意。
结果眼见着女皇陛下赢得越来越多,李德全只想劝陛下念及感情,输赢是次要的。
白浮雪输掉了头上最后一根簪子,连披在身边的后衣服都输掉了。
白浮雪捂脸:“别,别玩了……”
她神情恍惚,心中的某个东西都碎掉了。
引以为傲的牌技,土崩瓦解。
怎会如此?
萧时之浅笑道:“后宫不许赌博,把这些金银财宝都拿走,别让朕看到你们继续赌钱。”
姐妹三人赶紧把自个的银钱收走,抹着眼泪离开了珠镜殿。
人走后,整个宫殿立刻安静了下来。
白浮雪黑发披散在肩膀上,眼睛里都没有光彩了。
萧时之语气极为温柔:“爱妃还想继续玩吗?”
白浮雪拒绝:“……不,不玩了。”
萧时之把白浮雪放在桌子上的所有钱都让李德全收走,装到了自个身上。
白浮雪嘴唇抖了抖,“后宫不许赌博,陛下把钱还给臣妾。”
萧时之:“朕不属于后宫,这钱自然是可以拿得了的。”
白浮雪:草,太草了。
白浮雪孤单落落地坐在塌上,气若游丝:“陛下查出害臣妾落水的罪魁祸首了?”
萧时之:“是容宝林。”
白浮雪立刻抬起头,“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容宝林?!”
李德全复杂的看了一眼淑妃娘娘,没想到娘娘是个念及姐妹感情的。
后宫里最不讲究的就是姐妹情谊。
他不知道,白浮雪只是在惋惜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走上歪路。
萧时之挥挥手让李德全出去。
萧时之表情也甚是疲惫,“容宝林也才十五岁,年纪确实小,这辈子被关在宫里,说来足够残忍。”
白浮雪靠在萧时之怀里,心里也挺纠结的。
这放在现代社会里整一叛逆期熊孩子。
白浮雪“啧”了一声,“容宝林真心想要臣妾死。”
白浮雪:“她年纪还小,不能放过她。”
萧时之捏了捏白浮雪软软的脸,“赐死?送回容家?”
白浮雪思索半晌:“送出宫外就是放虎归山,家族人肯定会纵容她,不如就关在冷宫里,每日都派女官去讲课。”
萧时之和白浮雪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看到的默契。
不得出门,不得为虎作伥。
每天就在那学。
能否被放出来,之后看具体情况。
萧时之和白浮雪十分默契地互相击掌,“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了。”
整天搁那学,背书,背不出来就打手心,打手心还学不出来,就不给饭吃。
没有金贵的衣jsg服,没有宫女伺候,比寻常破落冷宫还要不如。
萧时之亲吻着怀中羸弱的小美人,“爱妃心里不会觉得委屈?”
白浮雪咬住萧时之的下巴,留下了一排齿印。
“臣妾不委屈。”
白浮雪双手勾着萧时之的脖子,把人狠狠按在床榻上,
萧时之沙哑道:“屋子里的地龙烧的很旺盛,不必穿衣裳,也不会着凉。”
白浮雪此刻低烧刚退去,身体中还残存着热量。
娇软可人的小美人对着女皇陛下的耳边吹了口气,魅惑至极:
“听说生病之人的身体格外温暖,陛下来试试?”
萧时之含住白浮雪的软肉,眼中是满满的贪欲。
“今日劳苦爱妃多出点汗,病才能早日好。”
香汗淋漓,缠绵悱恻,身体的每一寸地方都没被放过,房间里的每一寸地方,也没过放过。
萧时之同白浮雪商量的容宝林的处理方法虽然“仁慈”,可到底不能轻轻接过。
没有落过水的人永远不知道落水有多痛苦。
头没有被冰凉的池水淹没,永远不知道水下的世界有多黑暗。
白浮雪被萧时之胁迫着狠狠出了一身的汗,身体很快就好利索了。
松萝匆匆忙忙跑到自家娘娘面前说,“天道有轮回,恶人有恶报,容宝林路过池塘时失足掉了进去,旁边没有宫女,一刻钟之后才被人捞上来。”
白浮雪拿着茶水的手,微微一抖,“她会水吗?”
松萝:“不会呢,现在在床上吐水,小脸都发白了,命是保住了,身子骨如何就不好说。”
白浮雪没去问,究竟是真的失足落水还是假的失足落水,浅笑着去院子里看养的鱼。
松萝小跑着跟上自家娘娘的步伐:“陛下真疼爱娘娘您,不让您去御花园钓鱼,直接在这宫殿院子里挖了一池塘,专门给娘娘养鱼。”
白浮雪靠在浅浅的池塘边上,身旁人立刻放下了炭火。
松萝:“快过年了,今日新年夜宴怕是要冷清许多。”
自家妹妹闯下滔天祸事,容贵妃哭的眼睛都肿了,据说左相在紫宸殿跪了一个时辰,才留住嫡次女的命。
只有白浮雪知道,萧时之根本就没有打算把容宝林给杀了。
松萝:“后宫们都在议论今年晚宴由谁来协理,肯定是娘娘您呀。”
白浮雪靠在炭火边上,昏昏欲睡,小炉子上烤着香菇,旁边是几个红薯,好一派安详之色。
白浮雪:“不搞,爱谁谁去。”
松萝立刻就着急了:“后宫哪位娘娘不希望能在陛下面前多出力?就娘娘您到处躲闲。”
白浮雪直接开摆,“不搞,不去,要冬眠。”
松萝:“娘娘!!”
随着年关将至,萧时之那边越来越忙。
快到年底,本应该是几大家族商铺盆满钵满的时候,结果却发现亏的离谱。
京畿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些手段,极其野路子的店铺。
卖珠宝首饰的发现,有几家店铺把平平无奇的宝石卖到天价,每个月只出一两个款式,库存只有几个,在整个贵族小姐圈里,炙手可热。
卖上等糕点的发现,把糕点送上门是基础操作,吃一口觉得不好吃,可以立刻退全款。
开酒楼的发现,突然冒出来的几家酒楼,饭菜异常鲜美,还吃不出鸡豚高汤的特殊味道。
萧时之赚的盆满钵满,也异常忙碌。
萧时之坐在书房里焦头烂额批奏折,“今年新年晚宴,白浮雪来负责?”
李德全:“回禀陛下,娘娘说她不干。”
萧时之立刻抬起头,把手中的毛笔往桌子上一放。
萧时之:“中秋夜宴不是弄的挺好的么,让她去干。”
萧时之把一盒装满银票的匣子推到李德全面前,“把这些给白浮雪。”
李德全满脸愁容:“娘娘说给钱也不干。”
萧时之:?
李德全:“娘娘说,就算陛下不给钱,难不成就在这后宫里活不下去了?”
萧时之拿着毛笔的手,微微颤唞,“关于商铺,朕有些细节想和白浮雪商议。”
说着萧时之拿出了报表。
李德全:“娘娘这个点正在烤着炉子听话本呢,怕是没空来。”
李德全甚至没敢和女皇陛下说,白淑妃娘娘原话是:
“本宫又不是居无定所,一辈子买不了一个宅子的穷苦人家出生,指望着靠每天超过六个时辰工作养活自个的小可怜,凭什么陛下一声令下,本宫就要去出谋划策,紧赶慢赶布置夜宴?”
“货与帝王家,也没这样贱卖的。”
“本宫是嫌自己身体好么?”
萧时之喃喃失神:“可是朕是皇帝啊,朕想见爱妃呀。”
这皇帝谁爱当谁当。
李德全:“要不您亲自去找娘娘?”
萧时之: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