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你有身子了?!
阮问颖听了,先是一怔,继而心中微喜,觉得此法甚好,无德之书就该当做糟粕去掉,以免祸害他人。
但紧接着,她变得有些犹豫起来:“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舅母一向喜欢清净,鲜少理会这些繁杂俗务……”
杨世醒让她放心:“没事,不过是向她讨份旨意、要个点头,旁余杂事都由我自己去处理,不会麻烦到她。”
“那会麻烦到你吗?”她继续追问。
“我么……”他看向她,意有所指地一笑,“就要看你怎么犒劳我了。”
阮问颖被他看得心口一阵发烫,升起几丝牵萦情愫。
这样的状况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她想起了方才在榻上的戛然而止,那股热意霎时冷却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羞耻和窘迫。
“我——”她垂下眸,低声开口,双颊不知是恼是羞地升起一团红晕,“我倒想好好地犒劳你……可你——似乎并不想要……”
杨世醒一愣,面上罕见地闪过几分难为情的神色,干咳一声,强作镇定道:“乱说,我当然想了。只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没有到这个时候。”
她问他:“什么时候?”声音在细小里带着一股执拗,仿佛不得到答案就不会罢休。
片刻后道:“……你真的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阮问颖很想说她明白,但她确实一点也不明白,只隐隐约约的有些预感,这预感还不明晰,像一片模模糊糊的云雾,笼罩在她的心头,让她无法分辨清楚。
阮问颖其实有些不明白,什么样的事算情不自禁。
阮问颖疑惑不解:“这种事情也需要时机吗?”
曲泉阁一时变得寂静。
“我以为——”她有些羞赧地低下头,抬手掩饰性地绕过一缕耳边的发丝,轻声道,“只需要情之所至就可以了……”
窗外的垂柳在秋风细雨下发出婆娑声响,送来一阵绵绵湿意。
他看着她,像在面对一道束手无策的难题。
杨世醒收回目光,不再看她,敛目抿唇,轻笑着逸出一声叹气。
“我知道你心里对此有所犹疑,所以你放心,那些……咳,情不自禁之事,在成亲之前,我是不会对你做的。”
她只能懵懂摇首,以一个茫然的表情作为回应。
但是他没有,他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她,霄朗的眉目间似有万千郁闷无奈。
“当然需要时机。”对面人的声音听上去很自若,仿佛在回答着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就是不知他心里如何作想,是否也像面上这般泰然镇定。
有那么一瞬间,阮问颖都以为他要叹气了。
杨世醒陷入了沉默。
杨世醒张了张口,又闭上。
说起来,这珠胎暗结是怎么做到的?还有成亲生子,这两个词的意思她都知晓,但要说具体指的是什么,她就一头雾水,全然弄不明白了。
因为照古礼旧制来说,他们这般独处亲热已是大大地违了礼制,比如在那本阳圣皇后所写的书里,他们的举动就是不对的,该为此感到羞耻。
“我就知道……所以我才说,时机未到。”
但若按时下的风气,这点行径又不算什么了,像他们这等人家,虽不比田间阡陌来得自在,也多有尺素传情者,只要不闹出珠胎暗结的事情,一般都不会太过惹人在意。
莫非,杨世醒口中所指的就是这件事?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阮问颖的脸就克制不住地烧红了大半,心里且惊且羞,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来面对他,又想询问他是不是这个意思,又觉得难以启齿。
最终,她决定当做什么也不懂,揭过这一篇,直白而又生硬地转移话题道:“……上回张御厨不是说,快要研制出天下第一蜀菜了吗?目前进展如何了?”
杨世醒非常善解人意,和她一起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还是那样,把心思都花在了菜品以外的地方,菜是好菜,但不能说是蜀菜。”
“不过他照着之前外祖母送来的方子研制出了一款别有风味的糕点,你应该会喜欢,要不要尝尝看?”
“嗯,好……”
离宫回府之后,阮问颖一头栽进了书房,试图寻找出珠胎暗结及成亲生子的具体说法。
她收藏的杂书不少,有些还是长辈觉得不好、不让看的,可她从未时寻找到申时,都没有找到想要的答案,不是描述寥寥、三言两语就含混过去,就是只提其字、不言其意。
她把那些“梦遇神女”、“夜嫁郎君”的奇闻逸事看了个遍,又把礼书里的成亲之仪反复翻看,也始终没有寻找到想要的答案,弄明白其二者指的到底是什么。
眼看天色逐渐下晚,阮淑晗遣了侍女前来请她用膳,她只好无奈地合上书,让候在书房外头的白露和小满进来,服侍她净面梳妆,整理仪容,在暮色中前往堂姐的居苑。
除了晨起,阮问颖很少单独在府里用膳,一来济襄侯夫人喜欢热闹,时不时会喊两个小辈过去,二来,她与阮淑晗关系亲近,姐妹俩时常会聚在一起作伴。
今晚就是一个例子,阮淑晗命人置备了时令的秋菜,见她到来,笑着起身相迎。
“你可算是来了。今儿是怎么了,红榴竟去请了你这么久,可是她哪里侍奉不周,怠慢了你?”
阮问颖回笑告罪:“是我不好,在书房里看书看得入了迷,一不小心就忘了时辰,还请姐姐见谅。”
两人略略说了几句闲话,便隔案入座,开始传膳。
阮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姐妹俩感情又好,遂在用膳中途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起话来。
谈的不外乎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旁边立着负责伺候她们用膳的侍女,两人就是有什么要紧事也不会在这时候说出来,而且也的确没什么事。
直到阮淑晗提起前些日子回府去看望兄嫂的事,才让阮问颖心中一动,起了一个想法。
她示意侍女们都退出去,候在外间,然后放下碗筷,对阮淑晗道:“晗姐姐,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不管你知不知晓答案,都请你替我保守秘密,万万不能对旁人言,就连小徐公子也不行。”
阮淑晗闻言有些惊诧,也跟着停了箸,道:“什么事需要你如此慎重?”
她道:“姐姐就说答不答应吧。”
对方思忖了一会儿,点点头:“好,我答应你。你说吧,是什么事?”
阮问颖左右看了看,确保周围没有旁人,稍稍倾身过去,放轻了声音,道:“不知姐姐……对珠胎暗结一事怎么看?”
阮淑晗道:“什么?”
停顿片刻后,她又道:“什么?”
她的神情逐渐变得震惊起来。
猛地从桌案后站起,不可置信地看向堂妹:“你——你——”
她的目光迅速在阮问颖身上一扫,又瞥了一眼侍女退去的外间,压低声音,急切询问:“——你有身子了?!”
阮问颖一惊,没想到她会如此误解,连忙通红着脸澄清:“不不不,没有,我没有。”
“我就是问一问,没有——不是姐姐你想的那样,我、我怎么可能呢——?”
阮淑晗松了口气,缓缓坐回案边:“你可真是……平白无故的,问这些做什么?没的吓我一跳。”
又神色一醒,警惕地再度看向她道:“对啊,好端端的,你问我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
“没有!”阮问颖矢口否认,羞窘万分地打断她的话,“我没有——没有和他……没有你想的那样。”
她语无伦次,怎么也料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心中升起的尴尬与狼狈简直比得上杨世醒把她从榻上拉起的那个时候。“……晗姐姐,你相信我。”
阮淑晗的神情也有几分尴尬,带着好不容易回归的理智冷静,低声道:“我相信你,方才是我武断了,误会了你……实在不该。”
姐妹俩就这样含着各自的羞窘对视了半晌,才把话题继续了下去。
“所以——你……为什么要问这种……?是听说了什么事吗?”
阮问颖再度陷入了尴尬。
她该怎么回答?是说她没有听闻什么,只是忽然间对此起了好奇,所以才问?还是编造个子虚乌有的理由出来,临时糊弄过去?
“我、我就是随便问问。”她有些艰难地开口,挣扎在是否要转移话题的边缘,“想知道晗姐姐你对这种事情的看法……”
“看法?”阮淑晗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窘态里恢复,游移不定地道,“这……能有什么看法?左不过是他人之事,我既不会大加嘲讽,也不会称许赞誉……没有什么看法。”
话题若是到此为止,今晚的事便不算什么,顶多在日后提起时说笑两句,当作一桩姐妹间不寻常发生的闺阁趣事。
但阮问颖想要的答案不是这个,并且除了阮淑晗之外,她不知道还有谁能和她谈论,所以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之后,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继续询问。
“那……姐姐你——知道……这珠胎——是如何暗结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