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见你同皇子定亲,又得了凤簪,便心生了一点妒意
徐妙清这回的脸色是真的发白了。
她急急开口:“颖姐姐——”
阮淑晗行至二人中间,用说笑的口吻打起了圆场:“好妹妹,你明知道妙清妹妹对朝事不甚了解,旁人说什么便信什么,何必说这些吓唬人的话给她听呢?”
说完,她又压低声音,对阮问颖轻道:“前段时日我能在关键时刻得见徐二郎,还要多亏了她,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看在这桩事上,也请你抬手放她一马。”
阮问颖闻言有些惊讶,没有想到徐妙清也能和这事牵扯上关系。
转念一想,阮淑晗和徐元光的事没有像她和杨世醒一样被放到明面上,他二人间的见面自然不会似他们那么轻松,以徐妙清为引来搭桥牵线是最稳妥的做法。
如此,对方倒也算是她的半个恩人了。
这么想着,她便隐去心中的不满,展颜对阮淑晗笑道:“姐姐说的是,妹妹受教。”
又握住徐妙清的手,款款笑言:“好妹妹,我刚才说的话都是唬你的,不必当真,天底下哪有为了一句戏言就牵连全家的事呢?”
阮淑晗在旁边一声轻咳,把话题拉开,让三人回到了一开始的闲叙之中,只是气氛却回不去了,始终萦绕着一股难以言明的怪异之感。
徐妙清凭栏而立,望着她窈窕的倩影,似艳羡又似感慨地轻道:“颖姐姐如此娇俏灵动,当真是国色天香,难怪六殿下对她爱如珍宝……”
她方才在东阳楼里与杨世醒一通嬉闹,身上自然而然会沾染上他的熏香,虽然也同样清雅,但始终与兰香不同,在今天这么一个特殊的日子里更是尤其明显。
现在再回去熏香肯定是来不及了,但就让她这样去拜见长辈,她也拉不下这个脸——不知道的时候也罢了,大不了事后想起来哀叹几声,知道了还去,那可真的是——
及笄是大礼,不管是所着服饰还是所焚之香都有相应的规制,需穿礼衣、沐兰香,兰为花中君子,兰香自然也如君子般清淡,很容易被其它的香味盖过。
徐妙清目光闪烁,有些局促地看了她一眼,道:“……是,妹妹谨记。”
阮问颖点点头,匆匆说了两句道别之语,便转身离开廊下,领着侍女往上首行去。
“好了,感谢的话稍后再说,祖母落座有一会儿了,估计伯父伯母他们也快了,你还是尽早过去吧,以免耽误了吉时。”
这简直是在明晃晃地说她同杨世醒……幸好她们位于清静之地,避开了旁人,徐妙清说话的声音也不高,要不然她可真的羞于见人了。
待得真定大长公主在侍女的簇拥下行至上首,众人皆行礼见过,阮问颖便辞别徐妙清和阮淑晗,准备前去拜见长辈。
这时,自从得她告诫之后就寡言了不少的徐妙清忽然开口:“颖姐姐,你身上——”
徐妙清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又于她的脖颈处停留了片刻,方道:“你身上……有除了兰香之外的其余香味。”
“什么?”阮问颖一疑,“我身上怎么了?”
闻言,徐妙清的脸庞恢复了一点血色,不过看着还是有些苍白,勉强一笑道:“颖姐姐真是促狭,尽说这些骇人听闻的话来唬我……”
同时,她也感到六神无主。
阮问颖脸上一阵红白交加,不知道是该感谢徐妙清提醒,还是为对方的点明而大为羞愧,钻进地缝里去。
让她带着这样的一身气息去见长辈,她纵使不会得到怪罪,她的脸面也相当于没了,无颜以对。
这话一出,阮问颖登时闹了个红脸,原本沉浮在心底的怀疑之情刹那间烟消云散,变成了极为强烈的羞赧尴尬。
“拿着。”阮淑晗从腰间解下香囊,系到她的环佩上,“可是巧了,我今日佩戴了兰花香囊,里头是被晒干的兰花花瓣和香料,气味不算很纯,但用来压你身上的香气正好。”
阮问颖漾出一个略显亲近的笑容,如同叮嘱家中幼龄的小妹妹,道:“既如此,你就当是一次小小的教训,往后不能再胡乱说话,知道了吗?”
阮问颖如蒙大赦,欣喜感激不已:“晗姐姐!多谢你——”
阮淑晗笑道:“妹妹这是也动了红鸾星,想要找一名良人了?”
徐妙清面色一红,羞道:“姐姐说什么呢,妹妹不明白。”
阮淑晗善解人意地没有多言,转过话锋:“说来,方才真是要多谢妹妹。若非妹妹提醒,恐怕我和你颖姐姐都不会意识到香味的问题,险些闹出个大笑话。幸好有妹妹在。”
徐妙清赧然一笑:“姐姐言重了,妹妹不过白说两句,不足挂齿。”
“而且妹妹也着实没有想到,颖姐姐和六殿下会这般——感情要好,竟……”她的声音逐渐变小,像是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阮淑晗道:“他二人自小相识,感情自是要好,你是见得少了,才会觉得惊讶,若像我一般时时刻刻听闻他们的消息,便会见怪不怪了。”
徐妙清维持着矜雅的微笑,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如此……”
她的思绪飘回到先前对阮问颖的打量上面。
对方的仪容看起来很齐整,没有一丝错处。然而,当她的目光滑过阮问颖的脖颈时,发觉对方原本白皙的肌肤在她的注视下染上了一层绯色,甚至不自在地进行了一点遮掩。
这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说明在阮问颖的心里有什么需要隐瞒。
思及她与六皇子的关系,这份下意识背后隐藏着什么,几乎昭然若揭。
徐妙清垂下眸,抿着唇,不自觉捏紧了手里的团扇细柄。
及笄宴顺利落幕后的几日,阮问颖寻了个空将香囊还给了阮淑晗,还另外送了一个,是她带着侍女在苑里采摘各种花瓣制成的,香气浓而不烈,别具特色。
说起宴会上的事情,她犹有疑虑:“晗姐姐,你觉不觉得徐妙清有些奇怪?她好像要刻意针对我,说的话……听起来令人不喜。”
阮淑晗微微蹙眉,思忖道:“是有些奇怪。许是她年纪小,见你同皇子定亲,又得了凤簪,便心生了一点妒意吧,这也是人之常情。她既然愿意提醒你香味的事,想来不是真心要给你使绊子。”
“但愿如此吧。”阮问颖轻叹口气,“她沉湎诗书,于人情处事一道上太过天真,我怕她遭了谁的挑拨,与我们生分事小,要是由此而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就不好了。”
“应当不会吧,你是不是想得太担心了?”阮淑晗有些怀疑,“她不是那等不知晓事体之人,即便一时有什么不满,久了也自会回转过来,大不了我们多多和她相处,看顾着一点就是。”
对此,阮问颖笑了笑,没说话,自然地把话题转开,同她谈论起别的事宜。
阮淑晗知道她心里自有一杆秤,认定了的事不管旁人怎么说都难以改变,徐妙清又只是她们的寻常姐妹,犯不着为此起什么争执,便也抛开此事,笑语起来。
“你以后和六殿下呀,还是悠着点吧,别再随意胡闹。倘若再出什么差错,我可不能确保每次都能像上回一样给你救急。”
阮问颖闻言脸上一红,绞着手嘟囔:“你当我想胡闹?我这不是……没法回绝么,人家是六皇子,想要对我做什么事还不是他说了算,我能有什么意见?”
“以往你说这话我信,现在你可别想着蒙我。”阮淑晗摇头,“他对你如此情真意切,连你闹了那般大的别扭都能容忍,你若真的不想同他胡闹,他还能强迫你?”
她拿罗扇轻点了一下阮问颖的面颊,促狭:“定是你自己心性不坚,被人家拿话一哄就晕晕乎乎地应了,给我们阮家女儿丢脸。”
阮问颖面红更甚,耳尖都泛起了烫,虽不清楚自己同杨世醒在对方心里成了什么模样,但想想就知道不会是多么正经。
未免她的堂姐再说下去把她的遮羞布全部扯开,她决定主动出击。
“晗姐姐别光说我,你同小徐公子的事怎么样了?你二人明明在我和六殿下之前定情,然而如今我们都定亲了,你们却还是没什么动静,到底如何作想?”
听见这话,阮淑晗脸上的笑意立时收敛了几分:“我与他……感情还行吧,就是——”
她烦恼地叹了口气:“他于科举取士一道上实在不行,说来不怕你笑话,上月里他又下场试了一回,结果策论还是——”
阮问颖犹豫猜测:“名落孙山?”
阮淑晗:“……差不多吧。”
好吧,这也是在意料之中,毕竟能得徐茂渊与杨世醒亲自定论的“一窍不通”,想来不会出现多少奇迹。
但有一样她想不通——
“你策论学不好,就不能去考考经义?”她在含凉殿中对徐元光道,“好歹你被人称赞一声书画双绝,文采怎么说也算斐然,便是凭着你的那一手字,也能获得点名次吧?”
徐元光睁大眼,把白子落在棋盘上:“说得容易,经义又不只是单纯挥毫泼墨,考的是对经文的阐述和理解,所谓‘帖经’、‘墨义’当是也,你看我像死读这些的榆木脑袋吗?”
“我看你就是一个榆木脑袋。”阮问颖不客气地回他,“考了这么多年的科举都没能考取个名次,说出去简直令人耻笑。亏你还是徐大人的公子呢,徐大人的一世英名都要被你败光了。”
“阮大姑娘,我今年不过十九,统共也下场没几次,考不中很正常。君不见古往今来有多少白发进士?科举取士……你说得轻巧,怎么不见你下场试一回?”
“她不用下场去试。”杨世醒落下一子,淡淡道,“她在成为我的妻子后自有所处,不必和旁人去比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