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姑娘这是给人下了催.情药
阮问颖继续往后退,但只退了一步就没有再继续,因为她被身后的憩榻拦住了,退无可退。
她身体里的异样之感也愈演愈烈,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干脆半真半假一个趔趄,摔坐到后面的榻上,使用虚弱的气声询问:“殿下欲如何背水一搏?”
杨士祈露出一个笑:“表妹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
她充满嫌恶地看向他:“不要叫我表妹。”
“孤为何不能叫?”他上前,投下一片阴影,覆盖住她,“孤是如假包换的皇长子,不能叫你表妹,难不成还要那个——”
他的话没有说完。
阮问颖趁着他俯身想要碰她的时机,抬手把金簪刺入了他的肩部。
褪去了外鞘的金簪锋利如刃,是她特意命能工巧匠打磨的利器,不仅削铁如泥,而且涂抹了效劲极强的迷[yào],能使人在一瞬之间倒地。
杨士祈显然没有料到她这个招数。
他的神情先是空白一滞,接着就双目大睁,充满惊恐与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张口似是想要叫喊。
在他倒地的同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巨响。
然而他的嘴唇只是翕动了几下,就僵在了半途,和他的人一样。
杨世醒震怒地带阮问颖回了宫,急召吴想旬入殿诊治。
阮问颖用微微发抖的手推了他一把。
杨世醒冷笑:“怎么反客为主?让她怀有身孕?你以为我这么做了,别人就会打消这方面的主意?”
吴想旬躬身:“回禀殿下,此药药性猛烈,若以寻常汤药针灸治之,需要花费数日的功夫,恐有伤姑娘肌体,不如——”
吴想旬道:“殿下不问,怎么知道姑娘不愿意?且恕微臣多嘴,前些日子的催情汤与今日的催.情药很显然都是冲着此等事体来的,殿下与其被动接招,何不反客为主?”
他道:“不如什么?给她洗冷水澡?”
“万万不可。”吴想旬道,“姑娘中的是热药,正在药性发作的当口,如若冷热相冲,非但不能解开药性,反而会使姑娘受寒,损伤元气。”
吴想旬抬头看他一眼,低咳一声,上前一步,凑近道:“姑娘所中之药,有三种化解之法,一是放血,二是内服外灸,然此二者皆有损姑娘贵体,非为首选。依臣愚见,殿下不如……不如……”
杨世醒打断他的话:“滚出去!让你妹妹过来给她看病!”
杨世醒的脸色愈发难看,呵斥:“这也不行那也不好,那你说该如何做?!”急得都有些失去了冷静。
前一刻还在口吐狂言的太子倏然委顿在地,没了意识。
他支支吾吾地“不如”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但杨世醒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神情有些惊疑:“你让我——?”
“不行。”他想也不想地否定,“我不能这么做,她不会愿意的。”
吴想旬把脉半晌,仔细查看了一番从徐家别庄收缴的茶水,得出结论:“启禀殿下,姑娘这是给人下了催.情药。”
吴想旬一揖:“正是。”
杨世醒的脸色格外不好:“我当然知道她中了药,叫你来就是为了让你给她解开的!”
阮问颖惊得几乎要从榻上跳起,不明白又发生了什么事,才放松了不到半刻的心弦再度紧绷,弯腰想要取回杨士祈肩头的金簪,趁着别人还没进来时跳窗逃走。
下一刻,她听到有人用分外焦灼的声音唤她“颖颖!”,登时心下一松,直起身,在极度的头晕目眩中强提起虚浮的脚步,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倒入迎面赶来的人怀里。
吴想旬一本正经地回答:“不可,姑娘此刻身中热毒,若是怀了胎,母子二人皆会受到药物的影响,殿下最好还是等到药效解了之后,再让姑娘——”
吴想旬恭敬而又迅速地告退。
殿里一时陷入寂静,只有内室传来零星的动静。
杨世醒阴沉着脸,无声静坐半晌,缓缓深吸一口气,起身走进内室。
阮问颖躺在榻上,她的鬓发被汗水打湿,双颊泛着不正常的嫣红,眸子里蒙着一层云山雾罩的水气,整个人看上去分外娇弱。
杨世醒一见到她这个模样就皱起了眉,接过一旁山黎递来的巾帕,坐在榻边给她擦拭汗水,充满关切地询问:“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是不是很难受?”
阮问颖瞧着他,没说话,也没有点头或者摇头,只是红着脸,双颊发烫。
他再度询问:“颖颖?你还好吗?能不能听见我说的话?”
他拿手背探了探她脸上的热度,眉心紧蹙:“你的脸好烫,是不是在发热?山黎,去拿一块凉巾过来,给姑娘敷上。”
山黎应声而去,回来时却只奉上了一条温热的巾帕,道:“殿下,吴太医吩咐过,不能让姑娘碰凉水,不然姑娘会觉得更加难受。”
“是啊,”阮问颖有气无力地附和,“吴太医不是才对你说过,不可冷热相冲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他闭眼拍了拍额头:“对,他是这么说过。”他刚才太过着急,一时间忘了。
然后他才意识到什么,有些惊奇地低头看向她:“颖颖?你能听见我说的话?”
阮问颖别开目光,不肯与他对视:“你们说话那么大声,我自然能够听见……”
杨世醒为她的举动感到迷惑,片刻明白过来,擦拭她额头的动作顿了顿:“……你都听见了?”
她越发脸热:“……嗯。”
室内短暂地陷入沉寂。
稍顷,杨世醒打发山黎下去,把巾帕握在手里,有些不自在地干咳一声:“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没什么想法。”阮问颖盯着围栏上的镂刻云纹,小声回话。
“颖颖。”杨世醒唤她。
他没有多说任何话,只是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但阮问颖知道,他是在让她好好想想,不要闹任性的脾气,因为这关系到她的安危。
可她就是不想,这又不是她惹出来的祸事,凭什么要她来承担后果?
她觉得委屈,愤怒,难过。
“我不愿。”她带着一股执拗,低声道,“再有半年我就能和你成亲了,我——我不想让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因为这样的缘故被破坏……我不想。”
她竭力维持着平淡的语气,但还是忍不住带起了一点激动的情绪,心口处的火苗越发炙热,烧灼得她越发难受,脸色在嫣红中又添一分苍白。
杨世醒看在眼里,连忙伸手轻抚她的脸庞,柔声安慰。
“好,不想就不想。你别急,我已经让吴想旬去叫他妹妹过来了,他妹妹的医术不比他差,又身为女子,一定能想出更好的解决方法,你别担心。”
阮问颖抿唇不言。
他关切道:“颖颖?”
她依然不说话,在心里同自己激烈地斗争了一番,最终被情感压过理智,败在了心口的灼烧之下,把脸颊往他掌心里凑了凑:“你、你多碰一碰我……”
杨世醒贴在她脸上的手一僵。
“颖颖?”他唤道,低沉的声音像在压抑着某种情感。
她喃喃轻应一声:“嗯……”
他询问:“你是哪里觉得难受吗?”
她回答:“我哪里都难受……”
他道:“你再等一等,坚持一会儿,吴家兄妹马上过来了。”
她又是一声应:“嗯……”
继续往他掌心里凑,重复先前的话:“世醒哥哥,你……多碰一碰我……你的手,很舒服……”
杨世醒没有再说话。
阮问颖此刻已经被那股火烧得迷迷糊糊,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发着烫,只有被他手掌抚摸的地方浸满凉意,越发往他那里蹭去。
杨世醒由着她蹭了片刻。
她也得到了片刻的清凉。
接着,她察觉到自己被人半扶半抱着坐起,圈入怀中。
亲吻随之而落,溼潤、绵密,像下在春天里的细雨。
她如遇甘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迎接,一改以往的羞赧矜持,仿佛置身于飘渺清源仙乡,充满了不曾得到过的欢悦。
然而,这股欢悦在不久之后就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空虚。
她试图从跟前人那里获取更多,没想到对方却在这个关头结束了亲吻,与她拉开了一点距离。
她睁开眼,既不解又委屈地看向他,眸子里含上一层盈盈的水意,也不说话,就这么朱唇轻抿、黛眉轻蹙地看着,表露出一副难过的模样。
杨世醒被她这反应弄得有些无措,抬手轻抚她的额角鬓发,似是想要安慰,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吻她,只说了一句:“吴家兄妹要过来了。”
阮问颖一惊,被炙火烧得迷糊的心神总算清醒了一点,后知后觉地开始思考他们到底亲热了多久,居然让吴想旬去而复返。
她的脸有些尴尬地发红,声音发着虚,不知是因为心火还是因为吴家兄妹的到来:“他们……他们来了?”
“快了。”他道,“方才山黎来报,他们已经过了清思门,再有盏茶时分就能到。你怎么样,还好吗?需不需要我倒点茶给你?我瞧你……”他干咳一声,“脸挺红的。”
阮问颖的脸更红了。
神思也更加清醒,没了先前那阵飘飘欲仙的欢欣感。
“不需要。”她嘟嘟囔囔道,心想等会儿怕是不用劳费吴家兄妹为她寻找解决之法了,尴尬就是应对这桩事的最好解药,“吴太医说了,在他给我开药方之前,我最好什么也别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