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杨世醒才是那个野种
太子侧妃面露欣喜,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木:“自然能帮!只要姑娘帮我向六殿下递出一则消息,就能救业儿的命!”
“六殿下?消息?”楚端敏轻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太子侧妃用力点头:“是!我跟随在太子身边多年,知晓他的部分秘辛,只要六殿下肯救业儿的命,我愿意把这些全数告诉殿下,知无不言!”
楚端敏道:“侧妃既然有这份心,便该去找六殿下的人才是,为何到这里来找我?”
太子侧妃抓紧了她的手臂:“因为你就是六殿下安插进来的人——我虽不知姑娘身份,但观姑娘容貌不俗,举止有度,就明白姑娘不是普通人。”
“更何况,以东宫如今的情况,若非六殿下授意,又怎会有新人进来?还是像姑娘这样的新人。姑娘,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楚端敏嫣然笑了:“容貌不俗,举止有度?侧妃以为我是什么身份?世家千金、国公贵女吗?我是被派来伺候太子殿下的妾婢,自然会受到精心调教,和侧妃想的概不相干。”
太子侧妃听了先是一呆,然后才反应过来她话中的关键字眼,急切地盯着她道:“所以姑娘还是被人派来的,是不是?是被六殿下派来的,是不是?”
楚端敏没有回答,轻轻拂开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站起身:“侧妃既然选在这个时候来找我,应当知道再过不久我就要去太子殿下处,没空招待侧妃。侧妃请回吧。”
“一个孽种,有什么好救的,早早死了也好,活着只有受罪。”
“是!”听闻此言,太子侧妃喜出望外,抬起头想要应话,却在看见对方的那一刹那顿住。
“姑娘,我求求你,求求你——业儿他真的快不行了,我求求你救救他,只要帮我向外面递一次信就好——我只想找个大夫给业儿看病……”
她说得声泪俱下,把一个母亲的绝望焦灼表现得淋漓尽致,楚端敏却没有任何动容之色,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很好。”楚端敏微微一笑,即使是在黑暗里,她的笑容也依然美得惊心,“待我进入太子寝殿后,侧妃只要将外头守着的人全部调走,并对之后发生的所有事置若未闻,我就愿意帮你这个忙。”
而那贵女眉心中正有着一粒胭脂痣,那场震惊宫廷内外的风波也正是由此而起。
“……是。”她缓缓开口,“只要姑娘能救业儿,我什么都愿意做。”
楚端敏安静了一会儿。
陡然间,太子侧妃的后背窜起一阵凉意。
她想起来,长安城里曾有一位贵女掀起过一场风波,惊动了陛下,连累了越宽王,带倒了两家数百人,最终被陛下亲自发落,充为官妓。
太子侧妃忽然知道面前人是谁了。
冥冥中,她升起一股预感,过去的一切都会在今晚有个了断。
她没有见过那位贵女,不知其具体容貌,但想必很是不错,能让一向风流的越宽王都一见倾心,求娶为王妃。
“善心?”楚端敏冷冷一笑,“侧妃嫁入东宫多年,耳濡目染的腌臜污秽想必不在少数,怎么会相信善心这种东西?天真愚蠢至此,着实可笑。”
太子侧妃泣泪呜咽:“是!我知道太子罪孽深重,我作为帮凶也难逃罪责,可是业儿是无辜的,他只是一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不能因为当爹娘的该死就被连累呀!求姑娘发发善心吧!”
侧妃忙道:“不求姑娘发善心,只求姑娘和我做个交易!姑娘想要什么?只要姑娘说出来,我赴汤蹈火也会为姑娘办到,求姑娘救救我的孩子!”
黑暗中,楚端敏的脸庞模糊,只能影影绰绰地窥见轮廓,眼睛却分外清晰,彷如幽林中闪烁的萤光,引人走向不知名的深处。
白云悄然移走,不再遮掩月光,在房里洒下清辉,照亮一点眉心痣。
“姑娘!”太子侧妃惊慌失色,再度扑过去拉扯她的衣袖,甚至抱住她的大腿,跪在地上哀求她。
她转过头,幽幽道:“你当真什么都愿意做?”
太子侧妃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紧紧盯着楚端敏,颤声道:“只要我做到这件事情,姑娘就会救下业儿?”
楚端敏道:“不错。”
太子侧妃的脸色愈发苍白。
她在一瞬间想了许多,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她在东宫外的亲人,那些被她抛弃的、把她抛弃的人和事,一切一切,都如走马观花在她心里回掠。
半晌,她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太子侧妃离开了。
她出身望族旁支,身份在长安不算多么出挑,被太子纳为侧妃亦稍显尴尬,但在诞下皇长孙、被皇后授命管理东宫之后,也曾风光过一段时日。
如今,这个曾经得意的女子却无比憔悴,消瘦的背影笼罩着沉沉的暮色,似萧瑟秋风中被卷落枝头的一片枯叶,飘零向注定的结局。
太子侧妃离开后不久,有宫女前来传话,像之前的每个夜晚一样,楚端敏要去给太子侍寝,供对方折磨享乐。
同样的,杨士祈也像之前的每个夜晚一样,带着贪婪又阴鸷的表情在寝殿里等着她。
唯一不同的,是他今晚似乎格外阴晴不定,无论是打骂还是戏谑的力度都大了许多,直到一次结束之后,他才舒坦地逸出口气,缓和了一点神情。
“孤不会是襄怀二王。可是你,不得不说,的确是个尤物,担得上楚姬之称。”他撩起她被汗水打湿的鬓发,视线餍足地在她脸庞上流连。
“当初孤找人培养你时,心中还好生遗憾,不能品尝到你的滋味。哪知兜兜转转,你仍然回到了孤的身边,可见老天爷是帮着孤的,不会让孤失去不该失去的东西。”
“曾经,孤向你祖父、不,向楚良冀提亲,希望他能把你嫁给孤,孤会给你太子正妃的位置。可惜老东西狗眼看人低,宁愿把你送给那个风流窝囊废也不愿和孤联姻,活该他落得那般下场!”
他说着,神情阴沉地笑了笑:“他虽然不说,但孤知道,他一直把你当做一份筹码,一张给楚家带去荣华富贵的攀云梯。”
“在他心里,最好的良婿人选是杨世醒,可惜,人家不仅看不上他,还想要他的命,他和楚家所有人的命。”
“他真是愚蠢,是不是?若他在一开始答应孤的提亲,最后也不会死得那般荒唐,更不会让你被充入贱籍,流落烟花柳巷。”
“是孤救了你,让你免遭被人践踏之苦。虽然孤也有着自己的目的在,可你到底不用伺候那么多人,只需要专心讨好一人便可。是不是?”
“如今更是了不得,你以一介贱籍之身成了孤的侍妾,在东宫侍奉孤,这可是旁人想也不敢想的荣耀。你说,你是不是被孤救了,该要向孤报恩?”
楚端敏静静地听着,不言语。
杨士祈等了一会儿,没有等来她的回答,神情变得狰狞起来:“为什么不说话?是看不起孤吗?是不是在你心里,即使要去伺候人,你也宁愿去伺候杨世醒,而不是孤?!是不是?!说话!”
最后两个字他暴喝出声,双手攀上她细嫩的脖颈,猝然收紧。
楚端敏露出痛苦的神色,但多次的遭遇让她早已有了经验,很快让对方的怒火变了性质。
混乱中,杨士祈的喘熄声在她耳边响起:“你果然是个尤物……难怪孤的七弟也喜欢你……孤真是庆幸当初派人去捞了你,若是让你落到别人手里,岂不成了暴殄天物……”
“你的事,孤派人去查过一点,知道你虽然艳冠长安,但众人都瞧不起你,只愿意追捧阮家那个丫头,就因为她是杨世醒喜欢的人。就像他们都看不到孤一样,愚蠢,短视,不可救药!”
发泄完这一通话,杨士祈停下动作,喘了会儿气,目光透过描金绘繁的床帐,望向案台上燃烧着的烛火。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他询问身下人,薄唇蔓延出一个阴冷的笑,“今天是六皇子的生辰,十八年前,他就是在这个时候降生,断绝了孤过去和将来的一切。”
“每年,父皇都会给他大办生辰宴,带领百官为他庆贺。所有的皇子公主里,只有他受这独一份的荣宠,其他人就像路边捡来的野种,得不到父皇的半个眼神。”
“今年想必也是一样。这会儿的麟德殿应该灯火通明、笙歌鼎沸,热闹得很吧?不像孤的东宫,冷冷清清的,哪怕是在孤还没有失势的时候,也无人愿意踏足。”
“可惜啊,父皇他不知道。”他吃吃笑将起来,垂下头凑近楚端敏,带着一种陷于诡异里的神情,低声和她说话。
“他不知道——杨世醒才是那个野种,是皇后和信王苟合的野种!他白白给人家当了十八年的父皇!哈哈哈……真真是天底下最痛快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