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议亲(二更)
次日清晨,阳光熹微,光线顺着窗户准确无误地照映在了叶清漪紧闭的眼皮上。
只见她睫羽微动,随后眼睛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
日光刺眼,明晃晃地照射在了瞳孔上,叶清漪下意识抬手遮挡,头也随着动作向一旁偏去。
只一眼,令她瞌睡全无。
只见她床榻边上,正伏趴着一个人,他半个身子都在床榻上,双腿弯曲着跪坐在地,以一种叶清漪看着都觉得累的动作在那里一动不动,偏偏还睡得正香。
昨夜的场景历历在目。
此刻光影柔和暧昧,透过层层纱帐,最终落在二人身上。
借着这道光影,叶清漪缓缓抬起手,忍不住打量起李景知的睡颜。
李景知的长相其实并不算多柔和,他生得有棱有角,鼻梁高挺,又是薄唇,可他的眼睛宛若桃花,里面含着万般潋滟与柔情,所以平时不会让人觉得他有多凶。
两相中和,再加上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倒让他显得平易近人了不少。
刚睡醒时,视线尚且朦胧,李景知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就瞧见叶清漪如出水芙蓉般清新的面容,这一霎那,他心中仿佛漏掉了一拍,怔愣看着她时,脑海中升起了一个想法:能一睁开眼就看到她的样子,真好。
一想到李景知平日里严肃的模样同现在也差不了多少,却在她面前收敛了所有的脾气,耐着性子哄她开心,叶清漪就忍不住勾唇浅笑了起来。
而也就在此时,李景知动了动手,随后睫羽扑扇着睁开了眼。
被迫受了个大礼的叶清漪:“.”
这下可惨了,他因为一时嘴贱把人给惹生气了!
叶清漪见他不清醒中带着呆愣愣的模样,恍然大悟地捂住嘴掩下轻呼:“是不是我把你给弄醒了?”
不知他在梦里梦到了些什么,没一会儿,眉头便皱得更深。
没想到当初在映月楼,他李景知有幸见到了叶清漪一脚把梁世琛踹下了楼梯,而今自己也落得个如此下场。
叶清漪顿觉一阵牙酸,下意识就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李景知似乎察觉到了,手上力道也跟着紧了紧,叶清漪半天也没抽[dòng]。
李景知就势包住了她的小手,随后牢牢地握在了手心,他扬眉笑道:“好,我们叶子如今都会心疼人了。”
叶清漪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哄小孩儿呢?!”
“了。”
他李景知可做不到如此。
“.”
这一下,足足让困意犹存的两个人,通通变得清醒,瞌睡一扫而净。
她刚披上衣服走出去,瞬间同李景知一样,双双站在了原地。
顿时,叶清漪深深地叹出一口气,靠坐回去不再理会他这一动作,巧妙将话题转移:“你也真是的,脑袋是一根筋吗,困了为什么不去睡,外间不是有矮榻吗?”
李景知被她劈头盖脸一顿训,心中稍有委屈,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我不是怕你半夜醒来看不到我又哭了.所以才”
叶清漪在屋中一直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在听到李景知的叫声后忙起身,嘴上依旧不依不饶:“怎么出个屋都咋咋呼呼的,发生什么——”
瞬间,李景知的脸跟着垮了下来。
李景知应了一声,垂头丧气地往外走,他刚打开屋门,就被外面的场面吓了一跳,惊叫一声后愣在了原地。
李景知闻言思索一瞬,看着叶清漪气鼓鼓的模样,心中没由来的就想逗逗她,于是他勾唇扬笑,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揉了下她的头:“可不是,我这不就是在哄小姑娘吗。”
登时,叶清漪脸一红,说出来的话也变得支支吾吾的:“谁,谁会因为看不见你哭啊!你别胡说!”
目睹了这一切的叶清漪鬼使神差般伸出手,伸向了他的眉眼处,一点点替他抚平烦愁。
李景知佯装冥思苦想的样子,故意拉长了调子:“啊——好像确实没有,不过就是昨天夜里,有个小姑娘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而已嘛.啊呀!”
说完以后他缓缓抻了个懒腰,刚要起身,双腿传来钻心刺骨的麻意,他一个踉跄“扑通”一声跪在了叶清漪面前。
李景知闻言身子一顿,神情和语气都颇为无奈,他顺势坐在叶清漪身边,牵起她的手低声解释:“我不想让你做这些伺候我的事情,我可以为你俯首,但你不可以。”
叶清漪闻言只能悻悻地收回手,随后小声嘟囔:“想帮忙结果还要碰壁,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叶清漪慌忙上前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不仅没有笑话他,反而还一脸担忧的模样,她就要矮下`身给李景知揉揉腿疏解一下,却被他眼疾手快的拦在的半空中。
只听一声惨叫连带着“扑通”落地的声音让李景知的话断在了口中。
但如今,他闭着眼,眉心稍蹙,五官看起来便有些锋利,这么一瞧,竟然让叶清漪觉得他气宇轩昂,有大家之势,不容小觑。
叶清漪听后哭笑不得,嗔怪地朝他胸口打了一拳:“谁说我是要伺候你了?!我不过是看你在地上睡了一夜,心疼你想要帮你揉揉腿罢了!你自己心里倒是想的挺美。”
李景知还没有睡醒,亦或者是一宿就压根没怎么睡,此刻整个人昏昏沉沉几乎都是懵的,他嗓音略哑,带着些半醒未醒的慵懒摇头:“不关你的事,时候也不早了,我本该醒了.”
随后是李景知严肃的目光:“这种事情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好好坐着。”
他喜欢的人,就要做这整个大邺最幸福的姑娘,怎么可以让她同寻常人妇一样去侍奉郎君?
他捂着身后的位置苦着一张脸站起身,对上正黑着脸的叶清漪后,委屈的话通通憋回了肚子里。
“是吗?”
她隔空临摹着李景知的眉眼,一笔一画,似乎想将这模样永远铭记于心。
他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那能怎么办?听话回去呗。
李景知正想着该怎么哄叶清漪高兴,就见她咧嘴一笑,就当他以为一切重归于好的时候,是她咬牙切齿的声音:“赶紧回你的定国公府去!”
这种感觉不亚于心跳骤停后的复苏。
只见叶清漪的门前,正站着三个,都是足矣将他们魂胆都吓出来的人物。
定国公夫妇,以及,叶世泽。
叶清漪立即反应过来抬手绝望掩面。
明明他们两个人什么都没干,但是为何这么心虚呢!有一种.让两家父母捉./奸在床的错觉
呸呸呸!她在这乱想什么呢!
当叶清漪摒弃掉这心中不成文的想法后,是身前定国公突如其来的怒火:“你这个逆子!你夜不归家!竟然!竟然是.!你你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毁了一个女儿家的名节?!”
眼见定国公似乎误会了什么,叶清漪忙上前想要替他解释:“定国公,您似乎是误会了,昨夜是我喝醉了,李景知他只是送我回来而已,是我.”
她就要说出实情,却被李景知“扑通”跪地打断了话,只见他腰板挺拔,正色俯首连磕三个响头:“父亲,母亲,叶大人,是景知趁人之危强迫于她,一起都与她无关。”
倘若让叶清漪说出实情,今后若传了出去,届时就会变成另一个风向。
他不能让叶清漪身处风口浪尖。
定国公闻言痛心疾首:“好!好好好!你别以为老子不敢打死你!!”
说着定国公就要抬脚上前踹李景知,邱雁见状连忙手脚并用抱住了他:“冷静!!现在当务之急,是得对人姑娘家负责才行!”
说完以后,邱雁忙对着李景知使眼色。
母子对视间,李景知瞬间心领神会。
他好像,有点懂他父母为何会出现在这了
于是他顺着邱雁的意,斩钉截铁说出了那句掷地有声的话:“我想娶叶清漪为妻!!!”
他话刚说完,就被挣开桎梏的定国公一脚踹在了地上。
“娶就娶!你喊那么大声干啥?!”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最终俩人双双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定国公爽朗转过身看向叶世泽:“好了亲家,咱们准备准备开始议亲吧。”
邱雁紧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这事可耽搁不得,我都把景知的生辰八字带来了,媒婆也正在来的路上,我和景知他父亲就怕会景知一夜未归是这不提前都做好了准备,绝对不会让咱们清漪受到半点的委屈。”
尚且还没反应过来的叶清漪:???
啥?
不是,这都哪跟哪啊?!
怎么突然间就谈上嫁娶的事了啊?!
而叶世泽同样也是一脸懵。
昨夜李景知送叶清漪回来,他这个做父亲的可是亲眼瞧见了,虽然这孩子晚上迟迟没有出来,但那屋里还有个栖枝候着,任谁说都万万不可能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但好像.这事若真的传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他迟疑着抬头,正巧见邱雁正笑着看他,似乎在等着他做决定。
昨日夜里,李景知同他说的话他至今仍历历在目。
这是个好孩子,又是清漪喜欢的,倘若真的嫁给他,兴许将来清漪的日子会幸福长久。
既然如此
叶世泽一咬牙,点头应了:“既然定国公府给的诚意这么足,不如随我去正厅,好好商讨一下议亲的事宜。”
邱雁忙笑着带定国公跟上叶世泽的脚步:“那就有劳叶大人带路了!”
叶清漪:???
什么情况?她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就要与人议亲了?
但是如果这个人是李景知的话
叶清漪顺着自己的思绪下意识望向了站在身边的人,恰好,他也在看她。
如果这个人是他的话,她刚好可以接受。
叶清漪心想。
没过多久,定国公府找的媒婆便到了,双方交换庚贴,按流程,本该要去找人算一下两人的生辰八字是否相配,但邱雁早在叶清漪留居定国公府的时候就打听好了,早早便差给他们两人卜了一卦。
过程虽坎坷,但却是不可多得的天赐良缘。
卦象都都说二人天作之合了,那自然是错不了。
故而此番议亲便可以直接跳去了下一流程——订亲。
聘书一下,这门亲事多半就是要成了,双方便要开始着手准备聘礼与嫁妆。
叶清漪如何也没能料到,他们两个竟然进展的这么快,总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怎么好像有人在身后推着我一样。”
她忍不住的呢喃被李景知尽收耳中。
傻姑娘,平时聪明伶俐的样子,怎么偏偏一遇到这种事就反应不过来。
除了他李景知,还要谁是想为了娶她费尽心机?
若当真有,他也会让有变无。
两家亲事敲定以后,双双都松下一口气。
待定国公夫妇带着李景知回去后,有人把这全过程通通禀报给了偏院的方月梅。
“姨娘,事情就是这样。”
彼时的方月梅正在修剪屋中的盆栽,听到最后,她手一抖,竟然剪掉了一大片花朵。
她顿时心情大躁,愤恨地把剪子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屋内又响起了叶轻杳的哭叫声:“娘!!凭什么她叶清漪能嫁给李景知那个纨绔,而爹爹却不让我嫁给梁世琛!!凭什么她可以嫁的那么好而我不行!!!”
“哭哭哭!你哭有什么用?!嫁的好与不好,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昨天不是说那李景知在叶清漪那个小贱蹄子屋里留宿了吗,难道这还不够显然易见?”
叶轻杳脸上的迟疑一闪而过:“娘,您的意思是说.”
方月梅俯身拾起被她扔在地上的剪刀,依旧气定神闲地开始打理屋内的花草,漫不经心与她说道:“过几日就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了,届时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去给皇后庆生,梁家自然也会去。”
“这是我们母女翻身的唯一机会了,那时她叶清漪还没嫁去定国公府,你是想让她给你做小,还是往后依旧要被她压着一头,在那里,一切都会揭晓。”
叶轻杳眼中闪过精光:“多谢娘的教诲,女儿明白了。”
望着自家女儿远去的背影,方月梅眼中尽是势在必得。
退一万步讲,只要用了那个法子,哪怕不能祸害到叶清漪,也能让她的女儿如愿攀上高枝。
非议如何?
她这么多年,不也都过来了,差一点点,就要熬到正室的位置了。
只要叶清漪嫁了人,只要她的女儿出人头地,那这叶府的女主人,就只有她方月梅,也只能是她方月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