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苏醒
夜间风势起,太液池水面随风波荡。
霍汐棠呼吸愈发的弱,只感觉四周周遭冰冷的池水席卷,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她感到自己全身轻飘飘,好似已没了一丝重量,可浑身的疼痛尽数落在一处,又冷又疼,她想伸手抱抱自己,可如何都使不出力气。
殷红的血液将澄净的池水染得浑浊。
恍惚间,她好似陷入了一团缥缈的浓雾之中,前方远处点了明亮的灯火,她费力地拨开重重迷雾,想寻得光亮,却陷入了另一处陌生却又熟悉的场景。
耳边嘶哑低沉的声音频繁响起。
究竟是谁一直在抱着浑身冰冷的她?
为何声音是那样的悲恸,她分明看不清人,却能切身体会,也因他的伤感而伤感。
很快又有一滴又一滴冰冷的水滴砸至她的脸颊,她艰难地抬手沾了些脸颊上的水滴放置唇边。
是咸的,难不成是谁的眼泪。
“你说。”
“会回来的,她只是在与朕闹着玩罢了。”
“陛下,棠棠她回不来了……”
成太医又郑重的把脉了片刻,为自己判断出来的结果吓得脸上失了血色,慢慢吞吞道:“陛,陛下……霍姑娘是失血过多,这次恐怕真的无力回……”
殿内落针可闻,没人胆敢将眼神落在龙榻上那个昏迷不醒的姑娘身上。
他小心地握住霍汐棠的手,近乎虔诚地放置唇边亲吻,一遍又一遍地唤,“棠棠……”
燕湛下颌紧绷,闻言竟是身躯颤了颤,立在原地滞了片刻才快步回到榻边,他身形高大,单膝跪在榻边也足足遮住了大半的光亮。
“陛下,微臣施针暂时将血止住了,但……”
燕湛眼里猛然升腾起杀气,站起身几步取过木架上的御剑。
夜色正浓,紫宸宫内噤若寒蝉,李拾勤面色焦急,站在一侧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李拾勤无奈,只能作罢。
“棠棠……”
李拾勤见陛下还穿着那身湿透的衣袍,关怀道:“陛下,您歇一会儿,先去换身干净的衣裳罢。”
浓浓的白雾将她缠绕,耳边响起了飘远到不够真实的声音。
成太医紧张地额冒冷汗,迫于一旁的压力,就连施针的手都有些微微颤唞,所幸多年行医的经验让他并未出任何差错。
“嘭”的一声,燕湛站起身一脚踹翻寝殿的巨型鎏金香炉。
燕湛握着霍汐棠的力道都不敢加重,生怕弄疼了她,可看着小姑娘又一次在他面前昏睡得毫无气息,好似再也醒不过来一样,他的心里仿佛被刀割似的痛。
此时成太医匆忙喊道:“陛下,霍姑娘有动静了。”
燕湛坐在榻边,掌心轻轻按揉霍汐棠冰冷的柔荑,充耳不闻。
榻上的姑娘安安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脆弱到好似易碎的花瓶般,生怕轻轻触碰,便碰碎了这精美的一切。
成太医道:“但,虽说匕首未伤及要害,但因这位姑娘失血过多,加之溺水的缘故,恐怕……”
李拾勤大惊失色,“陛下,您要做什么?”
究竟是谁在说话,为何声音是那样的悲伤,她顿时感到头痛欲裂,好似快要死了去。
此时他的面容不如以往那般云淡风轻,轻颤的黑眸透着森冷的杀意,一触即发。
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度,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狠戾与冷漠,吓得成太医身躯微抖。
分明重来了一世,究竟为何,为何棠棠会陷入了险境?
前世的这日,她分明并无发生意外,难道是因为他的重生,将她的人生轨迹彻底打乱,前世的一切提早发生了?
冰凉的池水席卷全身,霍汐棠心神飘忽不定,剧痛之下,诸多回忆如潮水一般汹涌闪现。
寝殿内的宫人纷纷背脊发冷。
年轻帝王坐在榻边,幽冷的视线紧紧看着榻上像没了气息的姑娘。
燕湛赤红着双眼看向成太医,紧咬后槽牙,“你方才不是说她有动静了?”
燕湛现在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长剑在烛光下发出寒冷的光,他用力挥起,正要阔步离殿。
话未说话,燕湛冷声打断:“朕不要听到恐怕,朕只要她活下来。”
燕湛眼底已被恨意吞噬,“朕去杀了顾林寒。”
生父,顾林寒算什么父亲?
一个能对自己亲生女儿下杀手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做父亲。
他追随陛下多年,一直知道眼前的这位帝王的本性并没有长相那般儒雅随和,可如此暴戾的一面,他也是头一次看到。
“陛下?”李拾勤连忙阻拦下来,“定国公是朝中重臣,陛下若是要取他性命也应该有个罪证才可,况且,他还是霍姑娘的生父啊!”
正在这时,明松入殿跪地回禀:“陛下,属下查到了,傍晚时分定国公曾在太液池附近。”
成太医心里一紧,连忙回道:“陛下,微臣,定当尽力。”
她想去触碰四周,可无论多用力也只能抓了个控。
顾林寒。
可榻上的姑娘却并未回他一句话。
炉内的熏香洒了满地,袅袅青烟升腾。
“朕说了,朕要她活下来。”他一字一句,声音森凉,此时已完全褪去了儒雅帝王的外表,犹如地狱修罗般,令人惊魂丧魄。
成太医脸色煞白,连忙跪下。
“陛下,臣已经尽力了啊——”
燕湛眼前仿佛赤色弥漫,看不清明,他呼吸急促脚步不稳连连后退几步,撞倒殿内的博古架,摆件噼里啪啦洒落一地。
李拾勤更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忙不迭上前扶住,“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陛下!”
燕湛用力推开李拾勤,面容浮起几分凶残暴戾,他用力扯开自己的衣襟,嘶哑着声说:“用朕的血,朕的血不是可治病救人?她失血过多,那便放朕的血救她!”
成太医瞪大了瞳孔,想也没想就拒绝:“陛下不可啊,您可是皇帝,您的生命比任何人都要珍贵,怎能用您的血去救区区一个小女子?”
燕湛眼尾洇湿,推开身侧要扶过来的李拾勤,一把从怀中取出匕首,冷声吩咐:“废话少说,耽误了救治,你就提头来见。”
成太医哪敢再耽搁,连忙就开始放血救治。
只是霍姑娘伤得实在太重,失血过多,若是用陛下`身上特殊的血来救治,恐怕不是放一点点血就能达到效果。
他将此顾虑告知陛下,谁料陛下完全没有犹豫,让他大胆用他的血,放干了都没事。
燕湛将自己衣袍褪下,露出了身上满目的旧伤痕,成太医看了实在于心不忍。
霍汐棠浑身寒冷,冷到感觉自己如同身处冰窖般,四肢亦被冻得无法动弹,她模糊间感觉到耳边一直有悲伤的声音在唤她的名字。
她很想醒过来,可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渐渐地,她冰冷的身体似乎被一具温热的四肢缠绕,那人将她抱的严严实实,几乎要使她喘不过气来。
可她又迫切想要这股抱着她的温暖。
一股热流在体内涌动,霍汐棠费力地呼吸,使劲地想要逃离那个冰冷的地方,四周浓雾渐渐稀薄,前方的光亮越离越近。
她奋力地往那抹光亮奔去,耳边那悲伤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了起来。
“棠棠,棠棠……”
霍汐棠轻颤着眼睫,此时迷蒙的视线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她凭着本能缓缓伸手去触摸面前的一切。
指腹下是温热的肌肤。
她感觉到牢牢抱着她的人,就在她的触碰下后,呼吸仿佛都停了下来。
“棠棠?”
燕湛嗓音轻颤,喊了成太医过来。
成太医已经在紫宸宫衣不解带留守了三日,猛然听到陛下的传唤,吓得打了个激灵,便提着医药箱急忙奔来。
成太医凝神诊脉片刻,欣喜道:“陛下,霍姑娘无碍了,身上的伤只需要再多加休息一段时间便可痊愈。”
燕湛疲惫的面色这才松缓了下来,又问:“可有办法不留疤?”
成太医一愣,下意思以为是陛下问他身上的伤口,便道:“陛下不想留疤?微臣手中有一方祛疤的秘方。
燕湛脸色沉了起来,“朕要你医治霍姑娘便可。”
成太医这才听明白陛下话中意思,暗暗擦了一把汗,遂跟着李拾勤下去了。
很快偌大的寝殿内便只剩下他二人。
霍汐棠从苏醒后,便没有说过一句话,睁着的眼睛好似没有着力点般,空洞无神。
燕湛轻手轻脚地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问:“还疼吗?”
她的嘴唇失去了往日的红艳,苍白的毫无血色,姣好的脸庞更是脆弱地犹如凋零的花。
见她如此,燕湛心里翻搅似的疼。
他险些又一次失去棠棠了。
霍汐棠藏在衾被内的手按着自己的小腹。
她都记起来了,原来那些梦中看到的画面并非只是梦境,而是她曾经真实经历过的一切。
上辈子她死去时,正怀了两个月的孩子。
霍汐棠眼眶通红,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燕湛爱怜地帮她擦拭她的泪水,可她的眼泪却像是怎么都流不尽一般,怎么会有人这么能哭,哭得他心里疼得厉害。
他翻身过去,将霍汐棠轻轻地抱在怀中亲吻她一颗颗滚落的泪水,轻声细语地说:“棠棠不怕,你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过去了吗?
的确是过去了,那荒唐的前世。
霍汐棠苦笑一声,终是缓缓启唇,唤道:“陛下……”
这声陛下不日以往那般绵软动听,似乎带着隐隐的埋怨,燕湛眼眸微凝,有片刻的失神,仿佛是前世的棠棠回来了。
大抵是他的错觉。
他轻轻抚摸她的脸庞,“怎么了?可是哪处还疼?朕唤成太医再为你好好再诊一次脉。”
霍汐棠摇了摇头,她垂下眼说:“求陛下为臣女做主。”
燕湛呼吸轻了起来。
霍汐棠继续缓缓道:“臣女,想与太子殿下解除婚事。”
阴沉的天,乌云密布。
定国公府内,顾林寒与顾显正在书房谈事,谈得不愉快了,周遭的空气仿佛凝成了冰雪。
正在僵持时,吴管事敲响了房门。
“老爷,太子殿下到了。”
吴管事的话音刚落下。
燕舜就火急火燎推开了门,直接进了书房。
他容色焦急问:“舅父,棠棠已经整整三日没有消息了!”
顾林寒这几日亦是找人找得夜不能寐,眼底都有了明显的乌青,可见太子如此担心,还是只能先安抚好他。
“殿下`身上还有伤,实在不该这样亲自操劳,臣的女儿臣会自己去找,殿下先回皇宫吧。”
燕舜忧虑地眉头紧皱,“好好的人怎会整整消失了三天,舅父还想这样搪塞孤?”
听太子如此说,顾显禁不住冷言讽刺道:“舍妹的事与太子殿下又有何关系?”
他可是前几日从明松那打听到了,这小子的东宫里还藏着一个女人,娇香软玉在怀竟还有闲心来关心他妹妹。
燕舜几步上前,怒视顾显:“棠棠是孤的未来太子妃,你说孤有没有资格关心?”
顾显嗤笑一声,没再理他。
燕舜也不想这时候跟他计较了,这个顾显自小就与他不对付,每回看到他都阴阳怪气得很,若非棠棠失踪,他也不想来定国公府看顾显一眼。
自三日前,他亲自将棠棠送出东宫后,她便一直没有回定国公府,询问过宫门值守的侍卫也说没有她出宫的记录,可好好的人又怎回凭空消失?
因女儿无故失踪一事,顾林寒本就焦头烂额,不得不先好好安抚太子,废了劲才好不容易才将他劝回了皇宫。
太子离去后,顾林寒脸色即刻冷了起来,问道:“顾显,这几日你就真的没有查到一丁点儿眉目?”
顾显并未回答,只面无表情地问:“父亲当真是担心妹妹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显唇角无力地扯了扯,也不追问这个问题了,淡声道:“没找到,儿子派手下的人在长安都翻了个遍,也没一点儿线索。”
顾林寒沉了几息,他不相信好好的人就这样消失了,忽然想起女儿失踪的那日,也正是他在皇宫的那天。
忽然一个念头从心中闪过,顾林寒心里骤冷。
难不成?
希望别是如此。
顾林寒紧绷面容,问:“皇宫找过了吗?”
顾显面色震惊看他,“父亲,那是皇宫,儿子还能带兵在皇宫内搜查?”
也是,女子失踪关乎名誉,这几天他们找人都不敢闹大公开,更别说去皇宫找人了。
“罢了,你出去吧。”顾林寒泄力似的坐下,闭了闭眼。
顾显看了他一眼,情绪复杂。
顾显从定国公府出来后,便直接进了皇宫。
妹妹失踪了三日,长安翻遍了也找不到人影,除了那个男人,没人会知道她在哪儿。
紫宸宫内,李拾勤进来回禀。
“陛下,顾指挥使求见。”
良久,里间传来帝王低沉的嗓音。
“不见。”
李拾勤微楞,这是怎么了呢?
顾指挥使不是霍姑娘的亲兄长吗?
即便疑惑,李拾勤也只能出去传话,“顾大人回去罢,近几日陛下政事过于繁忙,恐怕没空见顾大人。”
顾显脸色不太好,沉声道:“劳烦李总管帮我再传一句话,臣只想问清楚,臣的妹妹现在是否安全。”
李拾勤躬身进去,将顾显这句话原封不动说了出来。
珠帘后,龙涎香与少女的清香交缠,空气中隐隐溢出苦涩的药味。
霍汐棠靠在软榻边,虚弱的脸色不见往日的鲜活,燕湛亲自喂了她一口药后问她,“要见顾显吗?”
若她真的很想见,他不介意,左不过就是个兄长罢了。
霍汐棠垂下眼睫,自前世记忆回来,加之跌入太液池之前的事,使她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哥哥。
她该告诉哥哥,是她的亲生父亲险些杀死了她吗?那哥哥恐怕会因她与亲生父亲反目成仇。
霍汐棠苦涩一笑,摇了摇头:“陛下,我暂时不想见任何人。”
若不是身上有伤,陛下不会放她离开,她也不想与他独处。
燕湛自是看出她心里的纠结,喊来了李拾勤,“去将顾显打发了。”
“是。”
霍汐棠忽然唤住了李拾勤,柔声道:“劳烦李总管告诉我兄长,我没事,让他不必担心。”
燕湛捏紧手中的汤匙,眸色冷沉。
外间响起李拾勤的传话声。
沉默了许久,顾显也没有再过多纠缠,转身出了紫宸宫。
听见脚步声离去后,霍汐棠这才松了一口气,所幸哥哥没有执意闯进来,若是让他看见自己这幅模样,他定会一直追问是谁伤着她的。
燕湛将空了的药碗放下,淡声道:“棠棠担心自己哥哥着急,就不曾关心朕有多担心你。”
霍汐棠心里一紧,慌张回避他的眼神,小声说:“但我现在就在陛下`身边不是吗?”
自从恢复记忆后,眼前的陛下在她看来再也不是那样温润无害的陛下了。
他会凶残地将她抢入后宫困起来,会一次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更会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强行留下。
回想当初在霍府以及来到长安后发生的事,再联想到前世,一切便彻底说得通了。
既然她能恢复了前世的记忆,那么这世的陛下,又为何不能同样重新来过了?
况且,他回来的比她还要早。
他甚至还可怕得装作毫不知情一步步接近她,引诱她,又一次次与她百般纠缠在一起。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还是又要重演前世的一切吗?
燕湛眼神落在她愈发纤瘦的单薄身子上,眼底杀意升腾,当晚若非他及时赶到,是否会与前世一般,只能抱着她没了体温的身子?
“棠棠,你觉得顾林寒还能活到几时?”
霍汐棠猛然睁开眼睛看他,视线对上他冷漠无情的黑眸,有瞬间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前世。
前世她的生父和太子就是死在牢狱之中,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死状极其恐怖。
果然这样阴鸷毒辣,冷血无情才是他真实的一面啊。
她用力攥紧手中的软被。
燕湛眼神不动声色地落在她强忍着不发抖的手指上。
棠棠在怕他。
到底是亲生父亲,或许这样说是会吓着她了。
他稍微收敛了眼底的杀意,轻笑一声:“朕在说笑,棠棠莫不是当真了?”
霍汐棠紧抿着唇没有回话,垂下的眼睫还在细微的颤唞。
心以为她吓到了,燕湛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别怕,你方才喝了药,该好好休息。”
男人健壮的身躯轻轻将她环抱,四周浓郁的龙涎香,这种感觉让霍汐棠好似回到了前世被他困在后宫没有尽头的日子,她的身躯控制不住地发抖。燕湛皱眉,他不过说了一句话,为何棠棠的反应会这样严重。
他掀起帷帐,喊了李拾勤进来,“去,将成太医传来。”
不过片刻,成太医提着医药箱急急忙忙地赶来了。
霍汐棠还六神无主地被他抱在怀里细微的颤唞,胸口的伤都因心底的害怕溢出了丝丝的鲜血,燕湛薄唇紧抿。
成太医带来的女医先帮霍汐棠处理好的伤口,他又冒着极大的压力为霍汐棠凝神把脉了片刻。
“回禀陛下,霍姑娘大抵是心有郁结,方才恐怕是想起了曾在她身上发生过的事,使她有些恐惧。”
方才?
她这几日一直在紫宸宫,又能遇见什么令她觉得恐惧的事。
恐怕她恐惧的人,从头至尾都是他罢了。
燕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沉重冷然。
“有没有办法医治?”
成太医道:“外伤的话,按照霍姑娘虚弱的身子,大抵是要在一个极其安静的环境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可心中郁结……”
他擦了擦汗道:“心中郁结需要自我开解,是没有药物可以根治的。”
燕湛默了须臾,淡声道:“下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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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汐棠醒来时,夜色已经极其深了。
似乎为了不打扰到她休息,寝殿内都没有点烛火,她费力地坐起身,唤了好几声才有宫女入殿。
“霍姑娘醒了?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霍汐棠问:“陛下呢?”
那宫女回道:“陛下下午守着霍姑娘入睡后,夜里来了紧急的军报,现下在御书房处于政务。”
霍汐棠轻嗯了声。
宫女又问:“霍姑娘若是有什么不舒服,或者需要奴婢的,请尽管传唤奴婢。”
她摇了摇头,“没有,你先出去罢。”
宫女依言,正要退下,霍汐棠忽然又喊住了她。
“能劳烦你同李总管说一声,我等陛下回来。”
那宫女大喜道:“不麻烦不麻烦,陛下说了,只要是霍姑娘的事,随时都要与他汇报。”
宫女说完就退了下去,霍汐棠唇角的笑意渐渐消去。
有些该面对的事迟早也要面对,一味逃避是没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