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银龙青年余光一直没离开谢如期,看到他沉默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我叫杜赫拉。”青年微笑着伸出手来，主动自我介绍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谢作为战神,本体却是一条龙吗？”
“……你要是一定想说，我听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杜赫拉又看了一眼谢如期,嘴角笑容加深：“因为谢的父亲是上一任战神,他想要获得最强大的力量,也像他这一百年一样,在大地上到处奔走，挑战所有种族的强者。后来，他看上了我们龙族的力量和传承自远古的天赋魔法，于是决定和龙族结合,诞生一个能继承他自己神祇之力和龙之力的后代……”
“所以他找了你们这里的一位龙女士结合，生下了谢如期？”叶悬光开始猜测一个异种族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不，他花了十年时间认识了我们每一位美丽的小姐,但这位挑剔的神祇觉得没有人配得上和他完美的身份结合。于是他杀入了光明神莱雅位于世界树上的神殿，强行借用了愿望之泉,以自己的肉.体、神名乃至灵魂为代价,请求许愿之泉给了他一个结合了完美龙族力量和继承了他全部力量的后代，就是谢。”
叶悬光：“……”
叶悬光：？？？
她又忍不住扭头去看谢如期,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个角落里已经没人了。
所以,他一直不说,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个纯YY基因的残次品感觉到羞耻吗？
谢如期明显是被他们强迫陪玩的，冷冰冰的脸上带上了一点窘迫的无奈。可他又是个很认真的人，承诺过的事情，哪怕是陪小孩子玩耍，也要认真完成。
“一百二十年前，他和山丘巨人打了一架，结果输得很惨，我们那时候都以为他要死了，没想到他活了过来，还开始到处找一个人。找不到就一天比一天阴沉。这并不奇怪——战神嘛，对于自己没能战胜的对手总是耿耿于怀的，甚至他想不开再杀上世界树以自身创造一个更加强大的后代我们也不奇怪。只是我没想到，他要找的人居然是你。”
“为什么？”龙族小孩相当震惊，“该轮到我了！”
可只有叶悬光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被神名桎梏是什么意思？”叶悬光没让杜赫拉感觉到她的异常，而是继续平和地问道。
他含笑看着她，像在看着一个让他欣慰的后辈。实际上按照龙族的寿命这样看待她也没错。
杜赫拉强忍笑意：“所以,如果按你刚才的那些理论来说,他应该是孤雄生殖的产物。”
“啊，那是我们龙族对神祇的称呼。他们虽然号称世界上最伟大的存在，可其实在我们看来都有些奇怪——比如他们的力量都依靠神名获得，而神名只有靠死亡来代际。它包含着力量，可同时还有死亡的阴影诅咒。我们的一位长老研究过这个，他说包括战神在内的某几个神名的死亡率高得超乎想象。也许这是当初奈亚和莱雅创造后代的时候设定好的吧。”
叶悬光又沉默了。
“因为说好了只陪你们一个小时，时间已经到了。”
当又一个红色尾巴的小崽子从空中落下，高达百万的动能一瞬间在谢如期的手臂间轻松归于零，他无视了下一个小崽子跳过来伸出的短胳膊，无情拒绝道：“不行。”
“那是你刚才那套理论的结论。”杜赫拉纠正道,“上一任战神在许愿之后就死去了，谢完全继承了他的神名、力量和天赋能力，加上龙之力的加持，所以他才能成为新任战神。而他在一开始也确实像是上一任战神一样，嗜血、残暴、好斗，似乎战斗至死是他唯一的宿命。说实话，毕竟他的外形上来看也算是龙族的孩子，长老们都挺担心他的。”
那些一看就是龙族的小孩，有的屁股后面还拖着特征明显的尾巴，或者是脸上还带着鳞片。他们拖着谢如期，缠着他玩一些在叶悬光看起来很危险的游戏。
龙族还要再开一个内部会议，讨论接下来的合作方向，她就和杜赫拉告别，独自回去安排给他们临时居住的酒店。
“他能摆脱被神名桎梏的命运，真的是太好了。”
她和谢如期其实都是人类，一百二十年在他们的维度上已经超过了一个人的一生。尤其是在他们被毫无前情提要地扔到这个世界，谢如期基本上已经把他的一生都耗在了毫无希望的等待与寻找上。
她以为自己会在回去后才能看到羞耻落跑的谢如期，可没想到刚在半路，就看到在山坡上被一群小孩子缠住的他。
龙族是差不多和神祇同时诞生的种族。他们同样拥有强大的力量和悠长的寿命。所以一百二十年的寻找就能换来一个相对更平坦的前路在杜赫拉看来是一笔不能更划算的买卖。
不过毕竟是龙族的小崽子，身体的强悍程度堪比她这个半神。她从一开始心惊胆战看着他们拿着人头大小的石头丢来丢去，到后面已经能平静地看谢如期把他们一个个扔上几十米的高空玩抛高高游戏了。
“……”
花时间给一群没有接受过教育的龙族小崽子解释清楚一个小时确实就是这么短的时间比较费力，但好在这群家伙还是会被“说话不算话就永远也没法让尾巴消失”的恶毒诅咒吓到，最后不情不愿地把谢如期放了出来。
他看起来松了口气，比平时和某位神祇干了一架胜利还要放松。
只是当他抬起头，看到远处似乎目睹了一切的叶悬光的时候，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僵住。
“哟。”叶悬光体贴地先抬手打了个招呼，“你喜欢小孩子啊？”
“……”
谢如期的表情看起来很挣扎，仿佛说“喜欢”或者“不喜欢”都很为难。
“……我答应陪他们玩，换一件东西。”许久之后，谢如期才艰难地说道。
“和小孩子换什么东西？”
“换个住的地方。”
他们现在住的是龙族很普通的酒店，其实也就是个岩洞，虽然装饰着金子和宝石，可也就是个很富贵的岩洞。
谢如期牺牲自尊和小孩子换来的临时住处却是个树屋。精致又小巧，掩映在高高的树冠中，还有透气的小窗户，透过镶嵌的水晶能看到外面静谧的皑皑雪景。
造个树屋很容易，可能把给孩子玩乐的树屋造在这样的地方，显然不是他们这种没有根基的客人能办到的。难怪谢如期也得出卖劳动力才能换来几天租借期。
很难形容这里的奇异景色，树屋还在葱茏绿叶掩映之中，可是头顶上就是鹅毛大雪，远处是如同奶油一样松软洁白的雪地，七彩的虹桥挂在几百米高的空中。
这样的景色，适合煮酒烹茶，围炉烤火，拥毳而眠。
让叶悬光久违地想起了自己已经阔别一百多年的现代生活，在灾厄纪还没有降临的冬天，她也是很喜欢这样的场景的，喜欢在暖气屋里拥着被子抱着手机看雪。只不过那个时候她都是一个人瘫软成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身边有个容颜欺霜赛雪的美人在，让她在赏雪的时候还忍不住分心。
她欣赏又喜悦的神情显然让谢如期松了口气，语气也不再像之前和龙族开会的时候那样硬邦邦的。他缓声道：“这是我曾经在龙岛的时候见过的地方，那时候我刚来这个位面，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这里。”
只是在后来的绝望中，他以为再也没有了能带她来这里的机会。
“嗯，我挺喜欢的。”叶悬光点头表示赞同。
谢如期的神情松快下来：“那……能不能不要生气了？”
他小心翼翼的声音，如同一阵温软的风吹过耳边，男人如同修竹一般挺拔的身形也被这阵风吹得折下往日高昂的头。吹得叶悬光之前那点欺负老实人的愧疚如同雨后野草一般呼啦啦疯长起来。
“我没生气。”她叹了口气说，“从来没有生气过。我只是有些奇怪……我挺喜欢你的，你应该能看出来吧？可你现在对我到底是什么态度？你也不是那种闷骚别扭的人，有什么话为什么不能和我直说呢？”
没有回应。
迎接她的是久久的沉默。
就在叶悬光自己都想要放弃这个问题，干脆糊弄过去的时候，谢如期才艰难地开口：“我……会一直追随你，一直到我再也没办法往前走为止。我会用生命捍卫你的幸福与尊严。
“可是……对不起，我无法保证自己能一直陪你走下去，所以，我没办法向你许诺更多了。”
他的姿态近乎哀求，任谁都能看出他的谦卑。叶悬光看得于心不忍的同时，也忍不住感觉到一丝疲惫。
抛却身份，她其实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就想谈一场普通但是坦诚的恋爱，他至于吗？
这个有苦说不出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逼着他当小白脸呢！
“……行了，我知道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叶悬光转过身，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
谢如期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底的那丝厌倦，自以为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的心突然不受控制地沉了下去。他甚至来不及权衡利弊，就已经慌张地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她。
“请等一下！我……”
叶悬光只觉得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腕，她猛地被拉得转了大半圈，晕晕乎乎刚站稳，还没来得及斥问他想要干嘛，青年的嘴唇就突兀地吻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