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第61章
“阿昭,在怕什么?”顾景懿捉住宁元昭的手。
“蛇。”宁元昭蹭了蹭顾景懿的头发。
不得不说,玄霓发起疯来,还真是十分可怖。单说现在,它就在不要命般连续撞击,意图挣脱困住它的玄铁小笼。
更别说刚才。
这让宁元昭想起小时候,他在院子里栽种小草和小花,一条棕灰色的蛇隐在泥土间,猛不防咬住了他的胳膊,无论怎样都不肯松口,身体随之摆动绞紧,一副不咬死人不松口的架势。
那之后,宁元昭就变得很怕蛇。
“吓着阿昭了。”顾景懿将他拉倒在软榻上,欺身跪于他膝间。
他的声音很是温情,行为却类似于某种不可反抗的压制。
宁元昭看着蛇的目光被迫收回,略有委屈地嗯了声。
亲吻来得比任何一次都更凶猛,相缠相偎,融化成气息相同的一体。
“自作自受。”他居高临下地说着,俯身亲了下宁元昭的额头,“坏阿昭,小骗子。”
他顿了顿,“我也会怕的,我会伤害到阿昭的……阿昭拿链子将我锁起来吧……阿昭……”
顾景懿的思绪明显已经开始混沌。
宁元昭将他的头发绕在指间把玩,“怕啊,很怕很怕。”
“可我还想。”顾景懿霸道得很,根本没等宁元昭回答,径直又吻了上去。
宁元昭嘴里的一笔勾销不算真的一笔勾销。
宁元昭捏住顾景懿垂落的发,面上半分心虚也无,“我在害怕呢,殿下怎么还要责备我,您可不知道,您的蛇有多吓人。”
“我很痛……”
“不亲了……停一停,好不好?”
想罢,他思绪涣散开,伏在宁元昭肩膀上喃喃自语:“阿昭……”
“我确实是。”顾景懿坦然承认,“阿昭都看到了,我不仅坏,还很丑很可怕,阿昭怕不怕?”
顾景懿不受控地笑了一下。
他显然低估了顾景懿发病的危险程度,连眼神都渐渐变得水朦迟钝。
而后主动含住他贪婪的唇,细细舔吮。
“离开去哪?”
“不亲了吗?”
“阿昭想说实话吗?”顾景懿一下一下亲他的胸膛,“是决定又要骗我吗?”
“殿下想听实话吗?”
“嗯。”宁元昭动了动发麻的舌头。
满含爱意的笑,不带半分阴晦。
“……我怎么才能帮殿下啊?”似是询问,又似自问。
忽然之间,宁元昭心里被无名的疼与涩堆满,有种呼不上气的窒息感。
宁元昭声音微哑,“前两次骗我来月信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痛?”
“……阿昭,离开吧。”顾景懿回答。
无可抑制的痛在此刻仿佛变得不再分明,他不可能放过这道疗愈般的佳肴,何况是宁元昭亲自送上手心的。
但这似乎与宁元昭的初愿相悖。
“……不亲了,殿下。”他含糊地挤出声音,企图稍缓缓。
毕竟他比蛇可怕得多。
“……更痛。”这次有阿昭陪着他了啊。
需得他承认才算,顾景懿想。
他在袍子不觉间被手指勾乱,零零散散落在地面。
“哪里都好。”顾景懿无意识地抓着他,抓得极紧,根本不是要放手的样子,“不然等一下,阿昭会怕的……”
“哪有啊,殿下真是会冤枉人。”宁元昭握住他脖子上的锦缎,轻而易举拽得他抬起头,“坏殿下,大骗子。”
只是剧痛再度卷土重来,单纯的吻已经不再能满足他。
“当然了。”宁元昭骄矜地抬了抬下巴。
“怕蛇也怕我,捉蛇时的勇猛倒是半分不减。”顾景懿的语气宠溺极了,“我该夸奖阿昭,是不是?”
“小可怜。”顾景懿握着宁元昭的膝盖,手指一路上滑,在腰侧堪堪停下,不疾不徐地揉。
或许是丑态被看见的事情已成定局,或许是宁元昭不退反进的态度,将顾景懿骨子里的恶劣激到再难遮掩,尽管他外表上还披着张温柔可亲的人皮。
他艰难地放过宁元昭的唇,心里对痛苦不甚在意。他用指腹蹭着宁元昭的侧脸想,这样才够一笔勾销。
“这样怕蛇,是不是也很怕我?”
“阿昭……阿昭……别走……”
“嗯,不走。”宁元昭只对这一句做出了回应,他叹着气,整个人有种诡异的平静,“殿下不是说我的血很香么,喝一点会不会好?”
“不好……”顾景懿探出点舌尖,舔了舔宁元昭的侧颈,“太香了,尝一点,就会忍不住……把阿昭弄坏……”
宁元昭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他的殿下,心里的忧虑还怪多的,他一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还不至于弱到这份上吧。
“阿昭会更怕我的。”顾景懿告诫般说。
“不怕,一直都不怕。”宁元昭捏住顾景懿的脸颊,“我怕的是,殿下会伤害自己。”
顾景懿没有什么反应,只舔了舔他的手背。
也是。
看顾景懿目前的样子,估计连话都听不懂吧。
宁元昭又叹了口气,搂着顾景懿的腰坐起,而后将手腕横在了顾景懿唇边。
一滴赤红的血顺着白皙的腕蜿蜒向下,坠在边缘,堪堪就要坠落。
顾景懿还没意识到宁元昭在做什么,就借着兽一般敏锐的直觉,及时抿掉了那滴血。
接下来正如顾景懿说的那样,他再不能控制自己。
他顺着血的踪迹觅到了伤口所在,吞吃般吮xī起来,宁元昭甚至能觉察到伤口正被舌头一遍遍地顶开。
不过这次,他不会再被痛醒了。
他本身就是清醒的。
他知道顾景懿无法拒绝。
他无声笑了下,懒洋洋地将手腕搭在大腿上,顾景懿就顺着他的动作追过来,跪伏着去舔他的手腕。
有点小心翼翼,即便更多的是渴求至极的凶狠。
还说他是小狗呢,他看公主才像,还是没吃饱过饭的那种,宁元昭亲亲顾景懿的发丝,将另一只手掌覆于其上,享受般抚摸。
“好好舔,殿下。”他挠挠顾景懿的下巴,“我的血很珍贵呢,不可以浪费。”
这时,束缚于笼中的蛇再度剧烈挣扎起来。
宁元昭没什么歉意地唉了声,“对不住,把你忘记了。”
他将方才用过的刻刀再度抽出,轻巧一旋就又划出一道伤口来,随意地捻过几滴,滴在玄霓的笼上。
顾景懿则顺势又吮住了新的伤口,一副据为己有的姿态。
宁元昭好笑般摩挲他的脸颊,“不急,全都是殿下的。”
不知过了多久,麻痛的吸咬变成珍爱的亲吻,顾景懿抬起头来,看宁元昭,也看宁元昭身侧的刻刀。
“还难受么?殿下。”
“不痛了……”顾景懿嗓音沙哑,依赖地伏在宁元昭大腿上,渐然恢复神智。
“这里位置窄,去床上躺着好不好?舒服一些。”
顾景懿点头,牵着宁元昭的手走回床边,顺带着还捡起了他丢下的那枚刻刀。
与宁元昭手上的几乎完全相同。
可是,宁元昭的屋子里,怎么会出现两把刻刀?
他捏住手心那把的刀刃,稍稍用力,竟将其掰开了些。刀刃在他指尖化开,是带有黏意的。
这不是钢铁铸就的利刃,而是软蜡做成的假相。
根本无法伤人。
可惜以他当时的状态,实在难以辨别。
宁元昭手里的,才是他真正的刻刀。
他将蜡刀扔在地面,撩开被子重新盖住自己。盖得不多,大约是腰腹及以下。他靠着宁元昭的肩膀,问:“阿昭还专门为我准备了假刀。”
“是的,做来玩玩,殿下喜欢吗?”
“喜欢。”他说,“阿昭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了,是不是?”
“还是有些突然。”宁元昭实话实说,“没想到您会如此难受。”
不知道过去许多年,他的殿下是怎么熬过来的。
“阿昭知道我为什么难受。”
“我隐约有不靠谱的猜测,觉着可能与玄霓有关,但具体的,我不知。”宁元昭摇头,“殿下愿意与我说说吗?”
“阿昭真是聪明。”顾景懿的神色显出痴迷,“给我喝血也是猜出来的吗?”
“殿下忘记了,您自己说过的,说我的血很香。”宁元昭语气如常,“许是太香了,我初上菩提寺时,玄霓便偷咬了我,还好殿下也在莲花池边,不然我差些就要溺死了。”
“阿昭。”顾景懿握着宁元昭的手突然用力。
“没事的。”宁元昭安抚地吻了下他,“我已猜出来许久了。”
“阿昭会不要我。”顾景懿笃定地说。
宁元昭笑了,“怎么会,我的殿下,您是我的,我答应过您的,我永远不会对您食言。”
“阿昭,口头说的话是最不可信的。”顾景懿低声道。
“那殿下想要阿昭如何证明?”
“过几日,阿昭就会知道。”顾景懿说,“到时我把一切都告诉阿昭……别讨厌我,阿昭……”
“不会讨厌。”宁元昭含笑说,“我很期待。”
他抬手,拂过顾景懿的额头,上面尽是暖热汗珠。
明明不久前还那样痛。
真是出乎他意料。
“我去烧桶热水,为殿下擦擦身好不好?”宁元昭说,“殿下想沐浴也可,我陪着殿下。”
出了这样多的汗,想来里衣都浸湿了,十一月的天气,可经不得着凉。
“我想自己擦。”顾景懿说。
“殿下如今体虚,想来没有力气做这活。”
顾景懿眨眨眼,“阿昭是想故意把我看光是不是?”
“您不想吗?”宁元昭含着笑反问,“您渴得眼睛都红了。”
要知道,痛与难受,不是只有一种形式。
“您帮过我那样多次,我帮帮您,是礼尚往来,不算失礼。”
顾景懿歪着头,再次坚持道:“我想留到大婚之日。”
宁元昭向来不强人所难,贴心地说了声好。女孩子脸皮薄些很是正常,索性不会太久了。
最终顾景懿还是选择了沐浴,宁元昭君子地应她所求,背过身站在屏风后不去看她。
沐浴之后,顾景懿换了身新的寝衣,抱出自己的小被子,看宁元昭为燃尽的香炉续上新的香料。
淡而雅的气味。
与他的香截然不同。
怪不得,怪不得这香对他一点用都没有。
“阿昭,我的香呢?”
“不小心掉池子里了。”宁元昭风轻云淡,“以后也不必再点了,我不喜欢那香的味道。”
“那香很名贵。”顾景懿眼中含了点笑意,“我总是习惯用它。”
“我的香也很名贵。”宁元昭戳戳他的脸颊,“以后改着习惯我的香,殿下要知道,有个词叫做出嫁从夫。”
顾景懿亲亲他的手指,“怎么这样嚣张啊,小阿昭。”
“很多人都这样说。”
“知不知道,太嚣张是要付出代价的。”
“殿下想让我付出什么代价?”
“付出……阿昭喜欢的代价……”顾景懿说着,再度含住宁元昭的唇。
是顾景懿也喜欢的代价。
可惜他不满足。
只有他自己知道,成亲之前,他都很难再得到真正的满足。